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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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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朧朧間,玄墨離發現自己置身在一處山崖之上,刺骨的寒風在身邊獵獵作響。僅著單衣的玄墨離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環視四周正打算找路離開,忽然雙目對上了一雙如同染了寒霜的冰冷眼眸。幾步之遙的雲皓辰一身白衣,衣袂紛飛,在寒風中宛如墮落人間的仙人一般遺世獨立。他手持一柄長劍,劍尖直指玄墨離的心口,看著劍鋒在眼前泛起的銀色寒光,玄墨離只覺心中隱隱作痛。

雲皓辰冰冷的聲音在寒風中響起,不含半點情緒的問道:“為什麽要害我?!”

玄墨離不敢對上雲皓辰冰冷的眸子,偏過視線低聲說道:“我沒有。”

雲皓辰冷笑一聲說道:“沒有?”

玄墨離擡眸看向眼前顯得有些陌生的雲皓辰,正要開口解釋,突然一只白色羽箭狠狠的穿過雲皓辰的胸前,銀色的箭頭泛著寒光。鮮紅的血滴在雲皓辰雪白的衣襟上點出片片紅梅,玄墨離的眼前只餘一片猩紅。

鮮血從雲皓辰的口中溢出,他用一雙茫然的眼睛死死盯著玄墨離,艱難的開口說道:“為什麽?!”

玄墨離看著雲皓辰直直的倒下去,趕忙上前想要抱住他如斷線風箏般的身體,可入手的卻是一片虛無。玄墨離猛的睜開眼睛,入目的是滿室的昏暗,他發現自己仍躺在寢室的木床上,藍色葉子的副作用已經過去了。

由於夢中的景象太過真實,讓他出了一身身的冷汗,他擡手捏了捏眉心,緩緩起身走到桌邊點燃了燈火。身上的褻衣微微發潮,黏在皮膚上很不舒服,他走到衣櫃前,拿出一身幹凈的換上,才覺得全身舒服了一些。

整理好一切之後,玄墨離看了眼沈睡的紫琉,又看了眼計時器,估計了一下時間,此時雲皓辰的藥性應該已經退了。他輕輕推開房門,緩步來到院中,仰頭怔怔的望著夜空,沈沈的黑幕,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

半晌,玄墨離收回心緒,走到雲皓辰的屋前,屋內淡淡的燭光透過窗紗瀉出,在這樣漆黑一片的夜晚,竟顯出些許明亮。擔心吵醒房間裏的人,玄墨離沒有敲門,而是悄悄將門推開走了進去。守在床邊打盹兒的小廝,聽到響動,猛然驚醒擡頭看向來人,在看清是玄墨離時,便放下心來。

小廝行禮輕輕說道:“玄公子,您怎麽來了?”

玄墨離小聲問道:“雲公子怎麽樣了,淩叔叔呢?”

小廝答道:“傍晚時分,張大夫又來看過,說雲公子沒什麽事了,二閣主給雲公子餵過藥後,就回去了。吩咐小人在這裏照看,還說若是玄公子醒了,讓您吃點東西再睡,小的去給您拿些清粥小菜吧。”

玄墨離這才想起自己竟是午膳晚膳兩頓飯都沒有吃,現在的確有些餓了,可是此時卻沒有心情吃東西,便輕聲對小廝說道:“不用拿了,我不想吃,你下去休息吧,我來照顧雲公子。”

小廝忙說道:“已經亥時了,玄公子您去休息吧,小的在這邊照顧雲公子就好。”

玄墨離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下午一直在睡,現在倒是睡不著了,還是我來照顧他吧。”

小廝見玄墨離堅持,只得行禮退下,小廝走後,屋內只剩玄墨離和雲皓辰二人,滿室寂靜無聲,只能聽到床上熟睡之人輕輕淺淺的呼吸聲。玄墨離猶豫了一下,走到雲皓辰床邊,俯身看了看他的臉色,已不似下午那般蒼白,又伸手探了探他的脈息,平穩而有力的跳動透過皮膚傳到他的指尖。

玄墨離安心的呼出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坐到床邊,看著雲皓辰俊朗而略顯蒼白的面容心下愧疚。今天清晨,雲皓辰一如既往的等在廊下,二人一起用早膳時,玄墨離故意把筷子掉在地上。他趁著雲皓辰到門口吩咐小廝拿新筷子時,將一點淡色藥粉撒在了雲皓辰的湯碗裏,藥粉遇水即溶。中午時分,玄墨離又用藥讓雲皓辰的病癥加重,看著嘔吐不止,身上痙攣的雲皓辰,他的眸中泛起點點水光,心中隱隱作痛。

想著雲皓辰之前對自己的點點溫柔,也許是心生內疚,此時玄墨離才堅持留下看顧他。床上的雲皓辰安靜若水,玄墨離緩緩俯身趴伏在雲皓辰的身邊,兩行清淚溢出了眼眶,劃入身下的錦被,滴落無聲。

無聲的抽泣了半晌,玄墨離突然聽到雲皓辰沙啞的聲音低低傳來:“水…”

玄墨離馬上起身,走到桌邊,拿起微在暖爐中的茶壺,倒了杯溫熱的清水,回到了雲皓辰的身邊。可是此時雲皓辰並沒有清醒,這水他要如何餵呢?!看著雲皓辰幹裂的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玄墨離把心一橫,自己喝了一大口清水,俯身便覆上了雲皓辰的雙唇。

玄墨離小心翼翼的碰觸著雲皓辰的雙唇,一點點將口中溫熱的液體渡到對方的口中。液體甫一入喉,雲皓辰便猶如在沙漠中幹涸數日的旅人,嘗到了甘冽的清泉。將滿口的液體渡完玄墨離松了口氣,打算起身,可雲皓辰好似意猶未盡,昏昏沈沈間死死吸附著玄墨離的雙唇。

雲皓辰雙唇輕啟,吸允噬咬著玄墨離微涼的薄唇,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玄墨離一怔,在他發楞的瞬間,雲皓辰溫熱的舌頭如靈蛇扣關,挑開了他的貝齒,長驅直入肆意游走。玄墨離口腔內的所有地方都被雲皓辰一一碰觸到了,最後雲皓辰竟糾纏上他溫軟順滑的小舌。

玄墨離頓時氣息不穩,想要推開雲皓辰,可身體卻使不出半分力氣,只能由著身下生病之人在他口中為所欲為。漸漸地,玄墨離口中洩出一些輕輕淺淺的□□,兩人的氣息彼此縈繞,糾纏的唇齒間發出滋滋的水聲在寂靜的房間內顯得尤為靡昧。

玄墨離的眼前陣陣發黑,就在他覺得快要窒息的時候,雲皓辰才戀戀不舍的放開了他的唇。玄墨離頓時如離水的魚兒般,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周圍暧昧的空氣,身體好似一灘春水,軟軟的趴在雲皓辰的胸前。

半晌,玄墨離才找回了一絲力氣,緩緩擡起頭看著依然沈睡的雲皓辰,明明只是餵他喝水,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玄墨離在心中輕嘆了一口氣,自我安慰道,只是個意外,好在雲皓辰沒有意識,不會記得發生了什麽。

玄墨離又擡眼看了看床上躺著的熟睡之人的睡顏,那麽安靜,那麽美好。他只覺口幹舌燥,有些尷尬,便起身走到了桌邊,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清水,溫熱的液體劃入喉嚨,才讓他不穩的心緒慢慢得到了平覆。

玄墨離擡手輕撫上自己微微腫脹嫣紅的雙唇,回憶著剛才的那個吻,如果那個意外能算是吻的話,就應該是他的初吻了。他一遍一遍在心中告誡自己,不能動情,可是卻覺得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感覺。

月上中天,雲皓辰聽著房內平穩的淺淺呼吸聲,緩緩睜開雙眼,眸中顯出根本不似沈睡初醒時的清明。他悄悄起身,來到桌邊,借著昏黃的燈火,看著趴在桌上沈沈入睡的玄墨離,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面落下一道柔和的陰影。

雲皓辰無聲的嘆了口氣,俯下身輕輕抱起玄墨離放到了自己的床上,一接觸到帶著雲皓辰溫熱體溫的錦被,天性畏寒的身體便自然的貼了過去。雲皓辰在他旁邊躺下,感覺到身邊出現了更加溫熱的氣息,玄墨離果斷的鉆進了雲皓辰的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安穩的陷入沈眠。

翌日清晨,玄墨離猛地睜開雙眼,卻發現竟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還穿著昨天的外衣。心中一瞬間有些恍惚,分不清昨夜發生的一切到底是夢還是真?!雙唇間輕微的腫脹感早已消失,使得昨晚發生的一切變得更加不可考究。玄墨離忍不住擡手扶額,心中腹誹,自己到底每天都在想些什麽,才會做如此荒唐的夢。

玄墨離輕嘆了一口氣,看了看房中的計時器,發現早已經過了早膳的時辰,默默想著已經這麽晚了嗎?雲皓辰肯定已經吃過早飯了,不知道紫琉吃了沒有。想到紫琉,玄墨離習慣性的擡眼去看床邊的木榻,卻意外的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毛絨身影。紫琉不在房間嗎?明明昨晚還在的,就是說在他熟睡期間,至少有一個人進過他的房間,帶走了紫琉。而現在能夠無聲無息帶走紫琉的,除了他自己,只有一個人,就是雲皓辰。

連有人進入房間帶走了一只花豹,玄墨離都沒有醒過來,看來他沒有內力,基本等同於不會武功這件事,是瞞不住雲皓辰了。那最初相遇時的那場眾人追殺自己的戲碼,豈不是很容易惹人懷疑。

無論如何他都要盡快行動拿到藥引,制出丸藥產生內力,否則這些天所做的一切只怕會功虧一簣。現在玄墨離唯一希望的就是,雲皓辰對他的那些狀似無意的柔情裏可以有一點真心,一絲信任,不要這麽快就將這份懷疑告訴其他人。

玄墨離晃了晃頭,試圖將滿腦子的紛雜都甩得無影無蹤,他緩緩起身走到桌邊倒了杯清水。入口居然還是溫的,看來雲皓辰不僅帶走了紫琉,還給他新換了一壺熱水。看吧,就是這些在細枝末節處表現出的溫柔,有時候真的像一種□□,會讓人不自覺的深陷其中,欲罷不能,而這種毒的解藥,就連玄墨離也研制不出。

適時,屋外想起了輕輕的敲門聲和小廝低低的聲音:“玄公子可是醒了?”

玄墨離收回心緒,走到門邊將門打開,說道:“進來吧。”

小廝端著洗臉水恭敬的站在外面,忙躬身行禮,利落的走進房間將水盆毛巾放好,伺立在玄墨離身側說道:“雲公子說昨夜您照顧了他一夜,清晨才剛睡下,讓小人不要打擾您休息,只用心留意您房中的動靜便好。雲公子和閣主已經都用過了早膳,雲公子說昨天您沒怎麽吃東西,若您醒了,就弄些清粥小菜,先讓腸胃適應一下,才好再吃其他東西。紫琉一早就醒了,雲公子擔心它吵到您休息,就將他從您的房中帶出去了,您若要見紫琉,等吃過飯小人帶您去。”

玄墨離靜靜聽著小廝的話,心中千般滋味,等小廝說完,他才問道:“雲公子呢?”

小廝說道:“雲公子去醫館了,估計應該快回來了。”

玄墨離蹙眉問道:“醫館?他可是還不舒服?”

小廝笑著說道:“玄公子請勿擔心,雲公子一切安好,他是帶紫琉去醫館,雲公子說已經過了這許多天,該讓張大夫看看紫琉身上的繃帶是不是已經可以拆了。”

玄墨離說道:“我知道了,多謝。”

小廝忙說道:“不敢,公子您先洗漱吧,小人去準備早膳。”

玄墨離快速的梳洗完畢,又換上了件新的素雅外衫,剛才離開的小廝走了進來,利落的將四樣精致小菜,和一碗百合山藥粥擺在了圓桌上,又輕手輕腳的退了下去。玄墨離想著剛才小廝的話,有些食不知味,草草吃完了早膳,便起身離開房間,想去尋雲皓辰。

玄墨離還沒開口叫人,一名眼生的小廝快步走到他身邊,躬身行了一禮,說道:“玄公子,淩閣主有請。”

玄墨離一怔,心中浮起些隱隱的不安,面上聲色不露的問道:“你可知雲公子在何處?”

小廝垂首答道:“雲公子此時正和閣主在一處。”

玄墨離心中的陰霾,又擴大了幾分,淡淡說道:“請帶路。”

小廝帶著玄墨離繞過幾處精致的花園,他卻無心留意那些美麗的奇花異草。

走了很久,小廝終於停在了一處較為空曠的地方,擡手指了指前方,說道:“玄公子,閣主和雲公子就在前面,請您過去吧。”

玄墨離頷首,小廝走後,他默默打量四周,是演武場嗎,心中冷笑,雲皓辰我真是小看你,也高估自己了。

玄墨離臉上始終帶著恬靜的淺笑,快步走到眾人面前,一一行禮說道:“淩閣主,淩叔叔,辰哥哥。”

淩鈺錦指著另外兩人介紹道:“這位是瓊林,這位是水靈兒,都是淩霄閣的副閣主,外出辦事剛回來沒幾天,墨離還沒見過吧。”

玄墨離又恭敬行禮,說道:“副閣主。”心中暗想,來的真是全,看來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時,只聽淩鈺錦對雲皓辰說道:“皓辰,我剛才去了醫館,張大夫說你已經沒事了。我想著你平時的武功比墨離高很多,現在大病初愈,內力不濟,剛好可以和他比試一下,瓊林和水靈兒也一直想看看墨離玄妙的劍法呢。”

雲皓辰一怔,玄墨離卻神情自若,笑著說道:“淩叔叔,就算我武功平平,也不能這樣欺負大病初愈的辰哥哥吧。”心中卻腹誹道,本來雲皓辰的病就是自己用藥物所致,而且藥物用量十分精準,完全不會傷害到雲皓辰。他現在又怎會內力不濟,應該是生龍活虎才對,自然是不會有事的。

淩鈺錦促狹的笑道:“無妨,我們皓辰結實著呢,何況只是點到即止,不用擔心。”

玄墨離面上依舊笑得恬靜,只是雲皓辰卻從他那雙清澈的深藍色眸子中看到了絲絲冷意。玄墨離心中嗤笑,好在提前準備好了瞬間激發內力的破靈丹,不然當著這麽多高手的面,豈不是即刻就會路出馬腳。

若不是萬不得已,玄墨離真的不想服下破靈丹,但凡能瞬間激發內力的藥,對武林高手的身體都會有極大的損害,何況他還是一個毫無內力之人。玄墨離的心隱隱作痛,原來你竟如此不信我,那又何必做出一副柔情似水的樣子。呵呵,不過也對,本來一切就都是假的,我陷進去是我活該,又能怪得了誰呢?!

玄墨離優雅的接過瓊林遞上來的劍,卻聽到雲皓辰淡漠的聲音響起:“淩閣主,淩叔叔,我聽說淩霄閣新得了一只極品雪狼,先看看雪狼再比試也不遲。”

淩鈺錦聽了覺得亦無不可,便說道:“也好,那就先看雪狼,皓辰,這可是我姐姐特意找來送給你的禮物。”

雲皓辰聽了,鄭重的對淩紫悅行了一禮,說道:“多謝淩閣主。”

淩紫悅上前扶住他,笑道:“你這孩子,行這麽大禮幹什麽,淩姨從小看你長大,也沒送過你什麽,只是一只雪狼,希望你能喜歡。”

一聽到雪狼二字,玄墨離馬上收起拈著破靈丹的手指,眸光流轉,心中便有了計較。雪狼就安置在不遠處的空場,一行人陸陸續續緩步走來,玄墨離指尖輕轉,將一些無色無味的粉末沾於自己的衣袂處。

看到身上依然束縛著各種禁制的雪狼,雲皓辰面無表情的對淩鈺錦說道:“這就是淩叔叔要送給我的雪狼?怎麽束成這樣?”

水靈兒嬉笑的說道:“昨天它來的時候,眼睛都氣紅了,我們可不敢解了它的禁制。”

雲皓辰說道:“我看它現在還算平靜,就解了禁制看看吧,何況現在我們這麽多人,也不怕制不住它。”

淩紫悅笑道:“既然皓辰想看,就解開吧,水靈兒瓊林,小心護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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