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書房裏，鳳淩頃倚在椅子上，聽著來自下面太子黨們的各種聲音，。兵部侍郎明臣是個剛進兵部不久的武臣，對於這次的南明的事件，他作為一堆文臣中少有的武臣，所以還是很有發言權的。

“殿下，如果可以，我認為這件事情應該要取得秦王的合作。”鳳淩頃同鳳淩天兩人不合這甚至是整個京城中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鳳淩頃的黨羽以文臣為主，所以明臣的這個主張剛說完，就得到了一致的反對。

“說說你的理由。”從眾多覆雜的聲音中，鳳淩頃看向明臣。南明的這件事情的確沒有他之前想的那麽簡單，這兩天，鳳衍欽點他來解決事情的喜悅也都被各種事情給沖淡了。似乎，這並不是一個香餑餑，而是一個燙手山芋，他的部下，武臣原本就少，而文臣又是一堆只會說嘴的，明臣的話雖然得到了一致的反對，但是聽夠了閑話的鳳淩頃還是決定，聽一聽這個年輕人的看法。

明臣好像好畏懼周圍的那些老臣嘮嘮叨叨，他看向鳳淩頃，以一個武臣的立場朝他回道：“殿下，眾所周知，秦王從小混跡在軍營，對於各種兵法熟練於心，甚至已經達到了用兵如神的地步。不僅僅是咱們中原，即使是在北楚和南明，秦王的名聲也很響。而這次南明的來勢洶洶，皇上將這件事情交給殿下來做，那麽殿下準備怎麽做呢？殿下從未去過戰場，即使是殿下親自掛帥，也必然需要一個得力的軍師。所以我提議，殿下可以嘗試取得同秦王的合作，這樣，兄弟兩人其利斷金，在皇上看來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只會成全的殿下的美名。”

“我認為不妥，皇上既然將這件事情交給殿下，且秦王又是個不好相處的，你覺得若是殿下去詢問，秦王會給殿下機會麽？秦王應該巴不得看殿下的笑話才是。”有人反對道，若是鳳淩天和鳳淩頃真的合作了，那才有鬼。而且聽說，皇上剛下旨的時候太子曾經跑過一次秦王府，結果不是照樣空手無歸。

明臣搖了搖頭，上朝的時候，他其實很少聽秦王說話，但是，很多事情不說話不代表不會做，他是武臣出身，對鳳淩天有著一種執著的敬意，雖說立場不同，但他相信，若是為了國家，鳳淩天不會將朝廷，將人民至於水深火熱之中。聽見那老前輩這樣說，明臣反駁道：“太子主動去找秦王，秦王可能不會答應，可若是殿下上一道折子給皇上呢，利弊分析之下，皇上定然會同意的。皇上定然也想看見殿下同秦王友好相處的樣子。”

“父皇的心思很難猜。”鳳淩頃笑了笑，讓人看不出那笑容裏的情緒。對於明臣的最後一句話，他聽了之後有種很想笑的感覺，因為他自己都拿不準，莫說他同鳳淩天不會和平相處了，即使會，他也拿捏不準，鳳衍會不會真的想要看到他和老三和睦起來，依他的直覺看，鳳衍可能會更喜歡看到兩個人廝殺。

“殿下，可這件事情必須要解決了。南明的來勢太猛，而我們已經浪費兩天時間了，關於西聯關後面的地形，我們只有這一張圖紙，真正的形勢是什麽樣我們根本沒法預料，所以，不管如何，您都要做決定了。”談論起軍事來，明臣說的話越來越多了，若是可以，他也想參與這次的行軍，他心裏暗自的期冀，若是秦王真的能去，那就真的圓滿了。

“浪費了兩天，果然，你們都不可靠麽？”鳳淩頃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袍子，看向書房裏的一群人，嘴角斜斜的上挑，說完這樣一句話，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天氣已經開始漸漸的回暖，鳳淩頃站在院子裏，腦袋中不知為何忽的蹦出了小時候的事情。小時候他常常被皇後拘在太學之中，學習著各種為君之道，不可否認，那時候的他的確是三個皇子中最出色的，且自小跟在皇後的身邊，從他懂事開始便已經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可當他在太學中認真學習的時候，老三已經偷偷的跑到了軍營之中，小時候，對於立場還不是那麽的清晰，他曾經朝皇後表達過自己也想去軍隊的意願，可皇後以不務正業為理由拒絕了，而且他小時候身子並不是那麽的強健，以至於那時候的錯過，便成為了現在的遺憾。

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他最後悔的便是沒有在小時候去鍛煉一番，而現在，頭上冠上了太子的頭銜，除非有聖旨，否則他是不能出京的，這是前朝歷代傳下來的規矩。

“承安，準備一下，去面聖。”在院子裏站了許久，鳳淩頃終於準備去禦書房。

……

鳳衍低頭批閱著奏折，耳朵在聽著鳳淩頃的說話，一心二用的很好。

“原本我想讓你做南征的主帥，若是讓老三參與，你覺得，這主帥應該是誰來當。”鳳衍手下的朱筆根本沒有停，腦中卻也同樣快速的反應著鳳淩頃的話，並迅速的做出反應。

“父皇，能者先，若是三弟肯同意，我願意讓出主帥的位置。”壓制住心裏的驚訝，鳳淩頃完全沒有想到鳳衍會將主帥的位置交給他這樣一個從未去過戰場的人。

“你是太子，卻從未去過戰場，這麽好的機會你真的要放過麽？老三的軍功已經夠多了，若是這次南征成功，你有沒有想過，這次機會也就代表將老三推到了跟你一樣的位置上，朕這樣說，你明白麽？”鳳衍刷刷的低著頭在奏折上寫著什麽，等這話說完的時候，最後一本奏折被他扔在了桌子上，他終於擡起頭，看向面前的鳳淩頃。

鳳淩頃卻好像被震住了一樣，他有點不相信剛才自己聽到的話，鳳衍那是什麽意思？是要將老三列為太子的競爭者麽？時隔四年之後，竟是要把老三給推上來麽？若是這次老三出征，真的當了主帥，以他的能力，失敗的可能性的確很小，那麽在建立了如此之大的軍功之上，相比而言，鳳淩頃自己的成就就小得多了，如此，對於鳳淩天上位，是無比不可被推掉的理由之一。竟然是這樣麽？即使再喜怒不形於色，鳳淩頃此時的微笑表情也開始崩潰了。

“父皇，兒臣不懂你的意思。”他回過神，見鳳衍看著自己，開始裝傻起來。

“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既然你這樣大方的開口了，那麽今天晚上之前，朕會將所有的事情給安排好。”說完，就讓徐秀將人給帶了出去。

……

秦王府，

鳳淩天原本和秦素膩在一起，可是當貴伯將他叫出去一趟以後，鳳淩天回來的時候，臉色便開始變得緊繃了起來。

“十七，收拾你主子的東西，動靜小一些。”鳳淩天交代著十七，然後就拉著秦素的手進了墨楓居的主樓。

“發生什麽事情了？”被鳳淩天急匆匆的牽著朝三樓走去，秦素看鳳淩天的反應，直覺有什事情要發生了，鳳淩天之前的確交代過自己這兩天開始收拾東西，可沒想到時間竟然提前了。他握了握鳳淩天的手，不是太明白他臉上的這種表情是什麽含義。

“素素，今天下午我就派人送你走。”拉著秦素進了自己的寢殿，鳳淩天拉著秦素在床邊坐下。

“我想知道理由。”從前兩天的消息，到今天的這句話，秦素完全不明白鳳淩天到底在打算什麽，她自己也明白，這京城不是什麽平安之地，但是即使要走，她也想走的明白些。自己的手仍然被鳳淩天緊緊的牽著，那種強硬的力度裏少有的透露出一種類似於緊張的情緒來，她擡起眼，只見鳳淩天整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一雙黑眸也盯在自己的身上。

“今天宮裏傳來消息，最遲不過今晚，我要出征南明的聖旨就會傳過來。”既然秦素想聽，鳳淩天就將宮中探子回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秦素。

“然後？”南明發生那樣的事情，而鳳淩天作為最有前途的帶兵之人，定然逃脫不過這次，可為什麽他眼裏還是有化不開的情緒，那種密黑的情緒也渲染到了她的。

鳳淩天握住秦素的手放在唇邊一吻，這才回道：“這件事情麻煩的地方在於，我跟鳳淩頃會一同出征，而很有可能，我們兩個人之中，只能回來一個，我的意思，你明白麽？”

秦素驀地擡眼，朝鳳淩天問道：“你的意思是？已經到了不是他死，就是你亡的地步麽？”

難道，這儲位之爭就要來了麽？

“我想，他心裏的確是有這個打算，將我們兩個人同時放逐，而誰能回來，就要看本事了？”對於鳳衍，鳳淩天從來都有很強的直覺，宮中傳出消息來得時候，他心中已經明白了十之*，這件事不僅僅牽扯到他同鳳淩頃，更重要的是，南明的來勢洶洶，若不提早解決，以後也會是個禍患。

秦素的手忽的放到了鳳淩天的手上，兩個人的手交纏在一起，她擡起頭，看向鳳淩天道：“你已經做好決定要到那個位置了麽？”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這樣快，若是鳳淩天能熬過這南明一戰，想必，回來的時候，就足夠名正言順了。

“素素，我心裏另有打算，只是目前還不能同你講。”那個打算是鳳淩天幾天前才決定的，他如今回想起來，自己會做這個決定，一定是瘋了，一定是因為掌心裏的這個女人瘋了。

“如果我們今天下午動身，你打算將我們送到哪裏？”秦素扯開那個跟皇位有關的話題，將問題轉到了最主要的一點上，他安排她撤退，是想撤到什麽地方？

鳳淩天伸手將秦素攬到懷裏，讓她的頭枕著自己的肩膀，他的下頜輕輕的蹭著秦素的發，他回道：“事情一旦確定，我就讓朱雀護送你到江城，等到了江城，我再跟你匯合，你就跟我呆在軍中。”

“寶寶呢？”小寶才這樣小，還要帶著他顛簸，而且，前路如何，秦素自己也不知道。很顯然，命運的潮流已經將所有人都給卷了進去，事情的發展也絲毫不在預料當中。

“小寶我會親自帶著。”對於這個決定，鳳淩天肯定的很。

“我不同意。”事情發展成今天這個樣子，秦素覺得，她和小寶絕對不能分離。

“他是我的兒子，我絕對不會讓他處於危險之中，若我將他跟你放在一起，你們離開的痕跡就會太過明顯，你明白麽？”鳳淩天環著秦素的肩膀，在她昂起頭的時候，在她唇上落了一吻，抵著她的鼻尖回道。

“那你帶著一個孩子出征，這件事又要如何？”

“我鳳淩天的兒子，四歲就上戰場，並不稀奇。”鳳淩天回看秦素，目光斬釘截鐵，絲毫沒有回轉的餘地。

“這件事情，我會聽聽寶寶的意見。”一瞬間，本來剛剛清晰的局勢，好像瞬間又陷入了死局。這京城，皇權之中，果然覆雜。

“他會同意的。”鳳淩天相信，小寶不會拒絕。

“你的兩個侍女，帶著十七就好，月白樓的人留下，在府中做遮掩。素素，好好照顧自己，我們江城匯合。”說罷，在一聲低嘆中，鳳淩天攫住了秦素的唇。

……

小寶是被鳳淩玖給送回來的，因為貴伯提前差人去八王府通知了鳳淩玖，鳳淩玖也就將小寶的課程縮減了一下，直接將任給送回來了。

他帶著小寶走進墨楓居的時候，鳳淩天正攬著秦素從主樓那裏出來，看見秦素，小寶咧嘴一笑，就像是一枚小炮彈一樣沖向了秦素，秦素蹲在那裏，雙手將小寶給抱了個滿懷。

“累不累？”擦了擦小家夥兒額頭上的汗水。

“他倒是不累，可累倒了我。”鳳淩玖在一旁告狀道：“這小子問題忒多，依我看，用不了多久，我也教不了他了。”

“八叔，你最好了嘻嘻。”小寶想起今天上午將鳳淩玖折磨成的模樣，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肉呼呼的小手牽住秦素的，朝鳳淩玖擺出一個笑瞇瞇的笑臉。

“你們先回去，我有事同老八說。”鳳淩天朝秦素看了一眼，秦素便已經明白，牽著一蹦一跳的小寶朝西廂走去。

“主子，我收拾了一些衣服，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帶的。”十七在秦素一進來的時候，便將手裏的包袱遞給了秦素。

秦素打開看看，又加了一些東西，這才讓十七打包起來。

“王妃，你要外出麽？”月娘朝秦素問道。

“嗯。”秦素朝月娘招了招手道：“我有事情同你說，在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裏，西廂這邊就托你照看了。”

“主子，你要帶我走麽？”旁邊的十七一聽這話，頓時喜笑顏開起來。這是不是證明，主子要帶自己走啊？

“是有急事麽？”月娘也明白自己月白樓的身份在這王府之中的確是有些尷尬。

“王妃，這件事老奴來交代就好。”貴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門帳的外面，他彎著腰在外面候著。

秦素聽到貴伯的話，朝月娘點了點頭。月娘這才跟著走了出去。

“主子，咱們真的要出去麽？”十七的性子屬於憋不住的，一聽到要外出，心都快蹦出嗓子眼兒了。

秦素點了點頭：“不過事情要保持嚴密，你當過兵，應該知道消息該怎麽處理。”

十七頓時明白了過來，她抑制住心裏的激動，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

“寶寶，你過來。”秦素讓小寶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小寶見秦素招呼，哼哧哼哧的爬上椅子，端著茶杯，乖乖的朝秦素問道：“娘親，怎麽了？”

“娘親問你，你爹爹要出征，想要帶上你，你可願意？”嘴上這樣問，秦素心裏其實更想聽到小寶拒絕。前世，她個性孤僻，童年也算不上如何的精彩，現在想來，一個孩子若是及早的承擔不應承擔的，等到他長大，會不會因為沒有一個正常的童年而遺憾。

“娘親也一起麽？”小寶最重視這個問題，只要跟娘親在一起就很好。

“兩天後娘親才能和你匯合。”秦素並不隱瞞。

“小寶不能和娘親一起麽？”小寶從椅子上又爬下來，小腦袋枕在秦素的腿上。

“局勢並不太明朗，這是你爹爹的意思，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小寶雖然才剛到四歲，但是秦素已經開始同他像是朋友一般的交談。

“那寶寶要跟爹爹談一談。”小寶大眼睛咕嚕嚕的轉著，已經開始在思考。

而這邊，鳳淩玖和鳳淩天進了書房。

“三哥，貴伯說得事情是真的麽？父皇果真要這樣做麽？”鳳淩玖已經控制住了自己的語氣，不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那麽驚訝，其實他心裏已經驚訝到不行，他有些不太相信，他和三哥等來的竟是這樣的時機，父皇的態度果然是很難捉摸。

鳳淩天點了點頭。

“貴伯說你有別的計劃，我不太明白。”貴伯說得很是粗略，這也是他進來親自來的原因，很顯然，這個時機被提前了，他們和鳳淩頃甚至還沒有完全宣戰，真正的決鬥已經要開始了。

“我要帶她們走。”鳳淩天扔給鳳淩玖一句話。

“秦素母子麽？”沒有太多的猜測，鳳淩天如今同以前相比，多出來的，也不過就是秦素母子。

“嗯。”鳳淩天點頭。

“若你不放心，可以讓他們到我那裏，有鳳衛在，總不會讓她們出什麽事情。”對於鳳淩天的這個決定，鳳淩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行軍打仗帶著女人和孩子，似乎並不是一個太好的選擇，更何況還是這樣要和鳳淩頃爭個你死我活的大環境下，帶著秦素母子，很有可能會被人抓住軟肋，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秦素和小寶的確已經成了三哥的軟肋。

“她們只有在我身邊，我才會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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