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王爺幫你換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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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淩天抱著秦素進了房間，貴伯腳步飛快的出去找人。原本鬧騰的東廂瞬間變得安靜了下來。小寶站在原地，回頭看了眼床上躺著的那個面無血色的男人一眼，然後蹬蹬蹬的跟在鳳淩天的身後朝西廂跑了去。
“十七，娘親不會有事吧？”鳳淩天將秦素抱到了床上，滿心滿眼的守在那裏，小寶站在裏面，拽了拽十七的裙子，眼睛有些茫然的朝十七問道。
十七看著小寶疲憊的揉著眼皮，她點了點頭，語氣不再是以往的大聲，她故意的放柔聲音，雙手握著小家夥兒軟軟的身體安慰道：“主子只是剛剛太累了，她不會有事的！”
“嗯。”小寶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娘親不會有事的。”
“要去休息麽？”十七見小寶疲憊的樣子便知道他定然也守了許久了，於是很是好脾氣的朝他問道。
“不用了。我要看著娘親。”小寶搖了搖頭，自己哼哧哼哧的爬到了軟榻上，小小的身體蜷縮在那裏，目光一直盯著床上的人。
秦素在裏面忙活了三個時辰，十七也打了三個時辰的下手，此時她身上也沒好到哪裏去。她見小寶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便放心的回了自己的房間，畢竟身上汗味實在是不能聞了啊。
而此時東廂裏，
月娘也疲憊的坐在床邊，可她疲憊的臉上仍舊帶著笑容，在鳳淩天像龍卷風一般帶著人將這裏席卷了以後，常伯這才帶著人進來，詢問樓月白的狀況。
“很好，秦姑娘說，這兩天小心照看，主子的狀況將會緩和很多。”月娘回想起剛剛那如同在煉獄般的三哥時辰，她對秦素完全換了一種看法，她從沒有想到，有人在動刀救人的時候會有那樣的魄力，那好像就是她的天下，她就是睥睨一切的女王。
“啊，這麽長時間，我還一直擔心會發生什麽事情，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終究不如咱們自己來的自在。”常伯聽了這話，心中的石頭也落了地。
“這次要好好謝謝秦姑娘了。”月娘坐在床邊，纖細的手指朝著樓月白的手動了動，可終究也只是動了動，明明是那麽短的距離，月娘還是邁步過去。她收回自己的手，目光卻一直膠著在那人的身上。
……
“王爺，大夫來了。”貴伯帶著人匆匆的剛進了屋子，就被鳳淩天一句吼給吼了過去。
那太醫還是第一次來秦王府，他知曉鳳淩天的脾氣，如今剛來就被鳳淩天給吼了一句，他立馬戰戰兢兢的上前去把脈。
太醫坐在床邊皺著眉把了好久的脈，鳳淩天漸漸的忍耐不住了，他咬牙問了句：“她如何了？”難道是還有什麽問題？怎麽這麽長時間，軟榻上的小寶也瞪大眼睛，等著那白胡子老頭兒的回答。
“王妃身體並無大礙啊？只是有些氣虛而已。”那太醫被鳳淩天那樣壓迫性的眼神給看著，簡直是要被嚇死的感覺，他再三確認過這才將自己鑒定的結果說了出來，只是，這王妃明明什麽事情也沒有啊，怎麽會這麽著急的招自己前來呢？還是說這裏面有其他的事情？正在太醫剛將話說完的時候，他的耳邊又響起鳳淩天低沈的聲音：“你下去吧。”
太醫就這麽一陣風似得被貴伯給送走了。十七已經換好了衣服過來，她手裏還抱著給秦素換的新衣服，朝鳳淩天道：“王爺，主子的衣服已經濕透了，是不是要換下來？”
“衣服給我。”鳳淩天朝十七伸出手來，只是面部仍舊對著秦素。
“哎？”十七被鳳淩天的話給嚇到了，王爺真是什麽意思，是要親自給主子換衣服麽？可若是主子醒了知道，哎，亂糟糟的，十七腦中還在糾結給還是不給的時候，鳳淩天已經將她手裏的衣服給拿了過來，然後朝她道：“把小寶帶出去。”
小寶此時意外的也沒有鬧騰，他朝十七伸開小手，就被十七抱著走了出去。
當屋子裏只剩下鳳淩天的時候，他看著床上被汗打濕了的女人，那雙修長的手之猶豫了一瞬，終於扣到了她的腰帶上。
秦素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覺得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在自己的身上擦拭著，她好幾次想要費力的睜開眼睛，可是都沒有力氣，眼皮沈重的好像膠著在了身上一樣，最終，好像有一只大手扣在了她的眼皮上，很是溫柔的撫了撫她的眼睛，她再也沒有什麽意識了，累的就這樣睡了過去。
秦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她驀地睜開眼睛，入眼的是西廂的床簾，身上沒有想象中的難受，有的只是舒爽，她一歪頭，剛要動彈，就聽見一道低沈的聲線由遠及近的朝自己靠近：“你醒了？”
嗓子裏幹的像是被灼燒的一樣，她歪頭看著外面，只見燭光之中，鳳淩天一身錦袍朝自己走來。鳳淩天走上前，在床邊坐下，伸手將秦素給扶到了懷裏，他低著頭，看著她還有些迷蒙的眼睛，開口問道，低沈的聲線中是如同夜色一般溫涼的纏綿：“醒了麽？”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秦素這一睡，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前世她做這種長時間的手術時，經常會累倒在手術室裏，畢竟那樣的過程很是磨人，極其的費心費力。
“已經是晚上了。”鳳淩天沒有讓秦素靠在床上，直接讓她靠在了自己的懷裏，他從旁邊的榻子上取過她的杯子，倒了水親自餵給她。
“還好。”秦素喃喃了一句，幸好不是睡到第二天。
“為了一個男人，你竟然把自己累倒！”鳳淩天環著她肩的胳膊在她的發間輕撫著，動作出乎意料的溫柔，只是說出口的話終歸還是有幾分發狠的味道。
“上次被綁進宮的時候，我終究是欠了他們一個人情。”秦素說完仰頭看了看這男人，結果因為被男人扣在懷裏，目光只看到男人突出的喉結還有微微帶著胡茬的下巴。
“我說過，人情我會幫你還。”鳳淩天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幾分無奈，他還沒有行動，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你怎麽還？你又不會醫。”秦素嗯了一聲，身子微微的調整了一個姿勢。
“你以為月白樓在這京城中就真的能獨行了？它有多大的殺傷力，就會引來多大的註意。我原本想這樣還一個，結果你倒是迫不及待了，哼、。”秦素聽著鳳淩天的話，怎麽覺得這話裏的味道怪怪的。
“我迫不及待？”秦素擡眼，朝鳳淩天翻了一個大白眼。
鳳淩天頜下好像長了眼睛一樣，秦素剛翻完白眼，他的大手就朝秦素的臉頰伸了過來，卻被秦素一把給打開了。
“鳳淩天，你給人安對罪名的功夫可真是越來越好了。”明明是人家找上門，秦素因著鳳淩天的話的確是有些上火了。
“生氣了？”鳳淩天抱著秦素的身子往上挪了挪，嘴唇卻抿的緊緊的。
“事情發生的如何，你該明白，這跟我又有什麽關系？”秦素覺得，她有必要將這件事同鳳淩天說開，要不然若是以後再有這樣的情況，難保不會鬧出更大的事情。
鳳淩天沒想到秦素會這樣執著於他的一句話，事實上，他現在內心的情緒也十分覆雜，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可那些情緒卻又在自己的心裏漲的滿滿的，讓他很是堵得慌。
“你一面要求我呆在這裏，一面又不理解我，這不是自相矛盾麽？”秦素輕輕的吐出一句話，鳳淩天因為這句話，驀地擡起了頭。他一手抱住秦素的後背，一手扣住秦素的肩膀，讓他自己看到了秦蘇的眼睛。就這樣，那雙淡淡的眸光就落到了他的黑眸裏，那裏面平靜的很，可他卻因為剛剛她的話給顫抖了。
鳳淩天就那樣直直的看著秦素，剛要說話，就被走進來的腳步聲給打斷了。
“娘親，你醒了麽？”小寶被十七抱著，因為剛睡醒的緣故，他還在揉著自己的眼睛，黑黑的眼珠朝秦素這邊看來。
秦素從十七的手裏接過小家夥兒，將她抱到自己的懷裏，身子也順勢脫開了鳳淩天的禁錮，朝裏面挪了挪。
“主子，貴伯給你準備了粥，你吃一些吧。”十七轉身又去將廚房的東西給端了過來，放在了床邊的小幾上。
“娘親，我也要吃。”小寶下午熬不住也睡了過去，此時聞見食物的香氣，小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來，他抓住秦素的手，嚶嚶嚶的說道。
秦素笑著點了點頭。
十七將東西放下，只是覺得這屋子裏的氣氛格外的怪，等她環視了一周，他終於發現了問題的所在，嗯，王爺的心情看起來好像不怎麽的好麽。只是秦素母子倆已經安穩的吃起了東西，鳳淩天還是起身走了出去，看著那背影，十七在心裏嘖嘖了兩句，咦，好像走的也是心事重重啊。
鳳淩天剛出西廂，就看到了東廂門口守衛的那一群月白樓的人，看的他心情更是不爽。
“貴伯，告訴他們，好了就趕緊滾。”鳳淩天前所未有的覺得這些人真是礙眼的很。
見貴伯沒有答話，鳳淩天一個詢問的眼神甩了過去。
“王爺，十七說王妃之前交代過，那位的身體如今不宜移動，所以為了恢覆情況，不能搬離。”貴伯將十七的話轉達給了鳳淩天聽。
鳳淩天站在原地，周身的氣壓簡直要低到極限，他站了一會兒，貴伯只見那白色的袍子一閃，他整個人消失在墨楓居。
進了自己的寢殿，鳳淩天走到床上坐下，手心摁著的是一床錦被，那裏好像還殘留著那人身上的味道，他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腦中回旋的全是秦素的那句話：“你從不理解我，又要我如何安心呆在這裏？”
他真的從未理解過她麽？腦中搜尋著這些時日來發生的事情，讓鳳淩天抓狂的是，他好像一直在以自己的意志在主使著他們之間的關系，可是事情好像又不是這樣，他什麽時候也會這樣了？因為一個女人的話而安安靜靜的摒除外界的所有，認真的在這裏想著……
“主子，王爺剛才的表情有點嚇人啊。”鳳淩天走後，十七坐在椅子上，一臉八卦的朝秦素說道。
“嗯。”秦素想，鳳淩天那人是經常黑著臉的，只是不知，自己的話到底會不會引起他的註意，若是兩人不能理解，只怕他們之間的路會更短。
“主子，還有一件事情。”十七心裏的八卦因子開始作祟，她看著秦素端著碗平靜的表情，心裏在幻想，若是她將那件事情給說出來，主子會不會一口飯給噴出來？
“嗯？”秦素等著十七的下文。
“主子，你的衣服是王爺幫你換的。”十七笑嘻嘻的說了出來。
“他還把小寶給趕了出來。”小寶端著小碗，一臉委屈的表情。
秦素端著碗的手一頓，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果然是換過的衣服，她面無表情又收回目光，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聽到一樣。
“主子？”十七沒看到秦素的反應很是憂傷，怎麽主子一點表情也沒有？
秦素面上雖然沒有答話，可心裏想的卻是，她從醫那麽長時間，見過的身體數不勝數，所以，嗯，這次就當做是自己上了一次手術臺被人看了一次。
“秦姑娘，你在麽？”十七還等著秦素下文的時候，外面響起了月娘的聲音，十七跟月娘向來不對頭，此時聽到她的聲音，不由得回道：“你來做什麽？”
隔著一層窗戶，月娘回道：“秦姑娘，月娘……月娘有話要同你講。”
“十七，讓她進來吧。你將小寶抱到王爺那裏去。”想來，月娘是同自己談論樓月白的事情的，秦素也就將人放了過來。
十七朝外面哼哼了一聲，這才過來抱起小寶，走之前，秦素捏了捏小寶的手，叮囑道：“睡覺前記得消消食。”
“娘親，我會等你噠！”小寶俯身在秦素臉上吧唧了一口，這才被十七抱走。
“秦姑娘，今天的事情多謝你了。”秦素今日給月娘的震撼太大，她的道謝也十分的真誠。
“這是我答應過你們的，你不用道謝。”預料之中，秦素的反應並不是多麽的熱切，那件事沒有發生之前，月娘覺得自己同秦素是很能說上話來的，可自從那次月白樓對她放手，她發現，自己於秦素而言，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姑娘，你是不是仍舊介懷那次的事情。”月娘想了想，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介不介意，也都已經過去了。”秦素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表情也沒有多大的起伏。
“秦姑娘，他其實，他其實也有苦衷的，你今天接觸到了他的身體，你應該看得出來，他身上的那些痕跡。”說到最後一句，月娘好像也有些很難啟齒的樣子。
秦素一楞，那些時間裏，她光忙活著在他身上動刀子，沒有現代的各種儀器，其實她動起手術來很是費事兒，所以每一步都要極其的小心，如今聽月娘說他身上的那些痕跡，她才想起，被她忽略了的，樓月白身上那些看似年歲已久的烙痕。
“他曾被虐待過？”秦素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月娘低了低眼，秦素能感覺到她情緒的低落。
“姑娘還記得當初在小四合院裏那個被主子挖了心的女人麽？”月娘朝秦素問道。
那個妓女？秦素心中有印象。
“他生在妓院，出生後就被他娘親扔在了後院兒，是後院那些打雜的大老爺們兒將他養活了下來，算是靠百家飯長大，只是後來，又過了幾年，他逐漸張開，她已經年老色衰的娘親偶然看見了他，竟起了歹心，將他買到了達官貴人的府上，做那種被人戲耍的男童，萬幸的是，他在半路偷偷跑了出來，可身上被人販賣時就留下的那些代表家奴的烙印再也消不掉，姑娘定然發現了，那些烙印上有無數的劃傷，那都是他親自下的手，也就是從那以後，對於妓院，對於女人，他很是抗拒，這件事也是他救起我許久之後我才得知的，他從不將這事情暴露在人前，人人只道月白樓主無比強大，可誰知道他小時候的經歷。他從不將自己的身體暴露在外面，甚至很是忌諱被人觸碰。見識到秦姑娘的醫術以後，他曾經動過心要讓你治，可終究還是抵不住那些噩夢。”月娘一口氣說完這些，眼裏也漫上了水光。
“那個女人後來怎麽樣了？”秦素的關註點竟然蹦到了樓月白的娘親身上。
“死在了妓院裏。”月娘先是一楞，隨即才回道。
“我知道了。”秦素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可除了這句話，她也沒有下文了。月娘見此，原以為秦素至少會有一點點的撼動，結果秦素的表情很是平靜，就如同，她剛才進來時一樣。
“他現在不能挪動，王府裏的人不會動手，等他將養好了，你們再撤吧。”說完，秦素也沒有再說下去的打算了。
月娘還想要再說什麽，可見秦素已經沒有打算，她又坐了一會兒，道了句謝，這才走了出去。
秦素坐在床上，看著月娘走出去的身影，心中只一句感嘆，這世間，誰又容易？於樓月白，鳳淩天，甚至是秦素，哪一個人又是一番平順的走了過來，誰的成長都有代價，只是大小之差罷了。
墨楓居主樓。
鳳淩天站在窗前，看著月娘從西廂走了出來，他便準備轉身，可剛要轉身，就感覺腿上多了一個阻礙，低頭，只見那小團子正緊緊的抱住自己的腿，仰著頭，一雙大眼睛裏像是染了光芒一樣，亮晶晶的看著他道：“爹爹，你要去找娘親了麽？”
“你不是睡覺了麽？”鳳淩天皺眉，將他從腿上扒拉下來。
小寶嘟著嘴，可愛的打了一個小哈欠，伸手趴到了他的肩膀上，咕噥了一句：“可是沒有娘親小寶睡不著。”
“你總不能賴一輩子。”鳳淩天很多時候都覺得，嗯，有這個小人兒存在，很是礙事啊。
“爹爹急著趕我走，是想獨占娘親麽？”小寶最近總是語出驚人。
“不用趕你，她也是我的。”明明是小孩子的話，可鳳淩天也跟著較起了真。
“哼，才不是，娘親最喜歡小寶了。”小寶一聽鳳淩天的話，很不樂意的就揪著鳳淩天的一縷頭發。
鳳淩天笑得冷冽：“等你成了親，你也賴著你娘親麽？”
“……”小寶一時竟回不上話來了。
“你只能小時候賴在她身邊，等你長大，你娘親仍舊是我的。”鳳淩天見小家夥兒吃癟，嘴角咧起了彎彎的弧度。可隨即他心裏一驚。他竟然已經想到那麽久遠了麽？等到小寶長大，甚至小寶成親，她依舊是他的麽？
小寶氣癟癟的鼓著嘴，手下一用力，拽的鳳淩天頭皮一緊，鳳淩天好脾氣的沒有動怒，只是在小寶的屁股上拍了拍，然後父子倆轉身就下了樓朝西廂走去。
秦素還在想事情，沒成想父子兩人都過來了，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小寶已經自動窩進了最裏面，而鳳淩天也已經環上來將她往裏抱了抱，隨即只聽見袍子微微的響聲，他也脫了靴子坐上了床。
“你們怎麽過來了？”秦素看著一大一小。
小寶在秦素的懷裏蹭了蹭，眼裏包著淚，小手指指著鳳淩天道：“爹爹想要獨吞娘親，嗚嗚嗚。”
獨吞？
鳳淩天聽著自家兒子的用詞，再次的嘴角抽搐，只是低頭，對上那雙清透的眼神，他忽的伸手握住了秦素的手。
秦素一驚，下意識的就要往後撤。
“今天的事情不會再發生，我會考慮……我的意思是，我會考慮你的想法。”鳳淩天將思考了的結果告訴秦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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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娘親不會有事吧？”鳳淩天將秦素抱到了床上，滿心滿眼的守在那裏，小寶站在裏面，拽了拽十七的裙子，眼睛有些茫然的朝十七問道。
十七看著小寶疲憊的揉著眼皮，她點了點頭，語氣不再是以往的大聲，她故意的放柔聲音，雙手握著小家夥兒軟軟的身體安慰道：“主子只是剛剛太累了，她不會有事的！”
“嗯。”小寶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娘親不會有事的。”
“要去休息麽？”十七見小寶疲憊的樣子便知道他定然也守了許久了，於是很是好脾氣的朝他問道。
“不用了。我要看著娘親。”小寶搖了搖頭，自己哼哧哼哧的爬到了軟榻上，小小的身體蜷縮在那裏，目光一直盯著床上的人。
秦素在裏面忙活了三個時辰，十七也打了三個時辰的下手，此時她身上也沒好到哪裏去。她見小寶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便放心的回了自己的房間，畢竟身上汗味實在是不能聞了啊。
而此時東廂裏，
月娘也疲憊的坐在床邊，可她疲憊的臉上仍舊帶著笑容，在鳳淩天像龍卷風一般帶著人將這裏席卷了以後，常伯這才帶著人進來，詢問樓月白的狀況。
“很好，秦姑娘說，這兩天小心照看，主子的狀況將會緩和很多。”月娘回想起剛剛那如同在煉獄般的三哥時辰，她對秦素完全換了一種看法，她從沒有想到，有人在動刀救人的時候會有那樣的魄力，那好像就是她的天下，她就是睥睨一切的女王。
“啊，這麽長時間，我還一直擔心會發生什麽事情，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終究不如咱們自己來的自在。”常伯聽了這話，心中的石頭也落了地。
“這次要好好謝謝秦姑娘了。”月娘坐在床邊，纖細的手指朝著樓月白的手動了動，可終究也只是動了動，明明是那麽短的距離，月娘還是邁步過去。她收回自己的手，目光卻一直膠著在那人的身上。
……
“王爺，大夫來了。”貴伯帶著人匆匆的剛進了屋子，就被鳳淩天一句吼給吼了過去。
那太醫還是第一次來秦王府，他知曉鳳淩天的脾氣，如今剛來就被鳳淩天給吼了一句，他立馬戰戰兢兢的上前去把脈。
太醫坐在床邊皺著眉把了好久的脈，鳳淩天漸漸的忍耐不住了，他咬牙問了句：“她如何了？”難道是還有什麽問題？怎麽這麽長時間，軟榻上的小寶也瞪大眼睛，等著那白胡子老頭兒的回答。
“王妃身體並無大礙啊？只是有些氣虛而已。”那太醫被鳳淩天那樣壓迫性的眼神給看著，簡直是要被嚇死的感覺，他再三確認過這才將自己鑒定的結果說了出來，只是，這王妃明明什麽事情也沒有啊，怎麽會這麽著急的招自己前來呢？還是說這裏面有其他的事情？正在太醫剛將話說完的時候，他的耳邊又響起鳳淩天低沈的聲音：“你下去吧。”
太醫就這麽一陣風似得被貴伯給送走了。十七已經換好了衣服過來，她手裏還抱著給秦素換的新衣服，朝鳳淩天道：“王爺，主子的衣服已經濕透了，是不是要換下來？”
“衣服給我。”鳳淩天朝十七伸出手來，只是面部仍舊對著秦素。
“哎？”十七被鳳淩天的話給嚇到了，王爺真是什麽意思，是要親自給主子換衣服麽？可若是主子醒了知道，哎，亂糟糟的，十七腦中還在糾結給還是不給的時候，鳳淩天已經將她手裏的衣服給拿了過來，然後朝她道：“把小寶帶出去。”
小寶此時意外的也沒有鬧騰，他朝十七伸開小手，就被十七抱著走了出去。
當屋子裏只剩下鳳淩天的時候，他看著床上被汗打濕了的女人，那雙修長的手之猶豫了一瞬，終於扣到了她的腰帶上。
秦素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覺得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在自己的身上擦拭著，她好幾次想要費力的睜開眼睛，可是都沒有力氣，眼皮沈重的好像膠著在了身上一樣，最終，好像有一只大手扣在了她的眼皮上，很是溫柔的撫了撫她的眼睛，她再也沒有什麽意識了，累的就這樣睡了過去。
秦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她驀地睜開眼睛，入眼的是西廂的床簾，身上沒有想象中的難受，有的只是舒爽，她一歪頭，剛要動彈，就聽見一道低沈的聲線由遠及近的朝自己靠近：“你醒了？”
嗓子裏幹的像是被灼燒的一樣，她歪頭看著外面，只見燭光之中，鳳淩天一身錦袍朝自己走來。鳳淩天走上前，在床邊坐下，伸手將秦素給扶到了懷裏，他低著頭，看著她還有些迷蒙的眼睛，開口問道，低沈的聲線中是如同夜色一般溫涼的纏綿：“醒了麽？”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秦素這一睡，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前世她做這種長時間的手術時，經常會累倒在手術室裏，畢竟那樣的過程很是磨人，極其的費心費力。
“已經是晚上了。”鳳淩天沒有讓秦素靠在床上，直接讓她靠在了自己的懷裏，他從旁邊的榻子上取過她的杯子，倒了水親自餵給她。
“還好。”秦素喃喃了一句，幸好不是睡到第二天。
“為了一個男人，你竟然把自己累倒！”鳳淩天環著她肩的胳膊在她的發間輕撫著，動作出乎意料的溫柔，只是說出口的話終歸還是有幾分發狠的味道。
“上次被綁進宮的時候，我終究是欠了他們一個人情。”秦素說完仰頭看了看這男人，結果因為被男人扣在懷裏，目光只看到男人突出的喉結還有微微帶著胡茬的下巴。
“我說過，人情我會幫你還。”鳳淩天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幾分無奈，他還沒有行動，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你怎麽還？你又不會醫。”秦素嗯了一聲，身子微微的調整了一個姿勢。
“你以為月白樓在這京城中就真的能獨行了？它有多大的殺傷力，就會引來多大的註意。我原本想這樣還一個，結果你倒是迫不及待了，哼、。”秦素聽著鳳淩天的話，怎麽覺得這話裏的味道怪怪的。
“我迫不及待？”秦素擡眼，朝鳳淩天翻了一個大白眼。
鳳淩天頜下好像長了眼睛一樣，秦素剛翻完白眼，他的大手就朝秦素的臉頰伸了過來，卻被秦素一把給打開了。
“鳳淩天，你給人安對罪名的功夫可真是越來越好了。”明明是人家找上門，秦素因著鳳淩天的話的確是有些上火了。
“生氣了？”鳳淩天抱著秦素的身子往上挪了挪，嘴唇卻抿的緊緊的。
“事情發生的如何，你該明白，這跟我又有什麽關系？”秦素覺得，她有必要將這件事同鳳淩天說開，要不然若是以後再有這樣的情況，難保不會鬧出更大的事情。
鳳淩天沒想到秦素會這樣執著於他的一句話，事實上，他現在內心的情緒也十分覆雜，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可那些情緒卻又在自己的心裏漲的滿滿的，讓他很是堵得慌。
“你一面要求我呆在這裏，一面又不理解我，這不是自相矛盾麽？”秦素輕輕的吐出一句話，鳳淩天因為這句話，驀地擡起了頭。他一手抱住秦素的後背，一手扣住秦素的肩膀，讓他自己看到了秦蘇的眼睛。就這樣，那雙淡淡的眸光就落到了他的黑眸裏，那裏面平靜的很，可他卻因為剛剛她的話給顫抖了。
鳳淩天就那樣直直的看著秦素，剛要說話，就被走進來的腳步聲給打斷了。
“娘親，你醒了麽？”小寶被十七抱著，因為剛睡醒的緣故，他還在揉著自己的眼睛，黑黑的眼珠朝秦素這邊看來。
秦素從十七的手裏接過小家夥兒，將她抱到自己的懷裏，身子也順勢脫開了鳳淩天的禁錮，朝裏面挪了挪。
“主子，貴伯給你準備了粥，你吃一些吧。”十七轉身又去將廚房的東西給端了過來，放在了床邊的小幾上。
“娘親，我也要吃。”小寶下午熬不住也睡了過去，此時聞見食物的香氣，小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來，他抓住秦素的手，嚶嚶嚶的說道。
秦素笑著點了點頭。
十七將東西放下，只是覺得這屋子裏的氣氛格外的怪，等她環視了一周，他終於發現了問題的所在，嗯，王爺的心情看起來好像不怎麽的好麽。只是秦素母子倆已經安穩的吃起了東西，鳳淩天還是起身走了出去，看著那背影，十七在心裏嘖嘖了兩句，咦，好像走的也是心事重重啊。
鳳淩天剛出西廂，就看到了東廂門口守衛的那一群月白樓的人，看的他心情更是不爽。
“貴伯，告訴他們，好了就趕緊滾。”鳳淩天前所未有的覺得這些人真是礙眼的很。
見貴伯沒有答話，鳳淩天一個詢問的眼神甩了過去。
“王爺，十七說王妃之前交代過，那位的身體如今不宜移動，所以為了恢覆情況，不能搬離。”貴伯將十七的話轉達給了鳳淩天聽。
鳳淩天站在原地，周身的氣壓簡直要低到極限，他站了一會兒，貴伯只見那白色的袍子一閃，他整個人消失在墨楓居。
進了自己的寢殿，鳳淩天走到床上坐下，手心摁著的是一床錦被，那裏好像還殘留著那人身上的味道，他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腦中回旋的全是秦素的那句話：“你從不理解我，又要我如何安心呆在這裏？”
他真的從未理解過她麽？腦中搜尋著這些時日來發生的事情，讓鳳淩天抓狂的是，他好像一直在以自己的意志在主使著他們之間的關系，可是事情好像又不是這樣，他什麽時候也會這樣了？因為一個女人的話而安安靜靜的摒除外界的所有，認真的在這裏想著……
“主子，王爺剛才的表情有點嚇人啊。”鳳淩天走後，十七坐在椅子上，一臉八卦的朝秦素說道。
“嗯。”秦素想，鳳淩天那人是經常黑著臉的，只是不知，自己的話到底會不會引起他的註意，若是兩人不能理解，只怕他們之間的路會更短。
“主子，還有一件事情。”十七心裏的八卦因子開始作祟，她看著秦素端著碗平靜的表情，心裏在幻想，若是她將那件事情給說出來，主子會不會一口飯給噴出來？
“嗯？”秦素等著十七的下文。
“主子，你的衣服是王爺幫你換的。”十七笑嘻嘻的說了出來。
“他還把小寶給趕了出來。”小寶端著小碗，一臉委屈的表情。
秦素端著碗的手一頓，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果然是換過的衣服，她面無表情又收回目光，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聽到一樣。
“主子？”十七沒看到秦素的反應很是憂傷，怎麽主子一點表情也沒有？
秦素面上雖然沒有答話，可心裏想的卻是，她從醫那麽長時間，見過的身體數不勝數，所以，嗯，這次就當做是自己上了一次手術臺被人看了一次。
“秦姑娘，你在麽？”十七還等著秦素下文的時候，外面響起了月娘的聲音，十七跟月娘向來不對頭，此時聽到她的聲音，不由得回道：“你來做什麽？”
隔著一層窗戶，月娘回道：“秦姑娘，月娘……月娘有話要同你講。”
“十七，讓她進來吧。你將小寶抱到王爺那裏去。”想來，月娘是同自己談論樓月白的事情的，秦素也就將人放了過來。
十七朝外面哼哼了一聲，這才過來抱起小寶，走之前，秦素捏了捏小寶的手，叮囑道：“睡覺前記得消消食。”
“娘親，我會等你噠！”小寶俯身在秦素臉上吧唧了一口，這才被十七抱走。
“秦姑娘，今天的事情多謝你了。”秦素今日給月娘的震撼太大，她的道謝也十分的真誠。
“這是我答應過你們的，你不用道謝。”預料之中，秦素的反應並不是多麽的熱切，那件事沒有發生之前，月娘覺得自己同秦素是很能說上話來的，可自從那次月白樓對她放手，她發現，自己於秦素而言，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姑娘，你是不是仍舊介懷那次的事情。”月娘想了想，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介不介意，也都已經過去了。”秦素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表情也沒有多大的起伏。
“秦姑娘，他其實，他其實也有苦衷的，你今天接觸到了他的身體，你應該看得出來，他身上的那些痕跡。”說到最後一句，月娘好像也有些很難啟齒的樣子。
秦素一楞，那些時間裏，她光忙活著在他身上動刀子，沒有現代的各種儀器，其實她動起手術來很是費事兒，所以每一步都要極其的小心，如今聽月娘說他身上的那些痕跡，她才想起，被她忽略了的，樓月白身上那些看似年歲已久的烙痕。
“他曾被虐待過？”秦素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月娘低了低眼，秦素能感覺到她情緒的低落。
“姑娘還記得當初在小四合院裏那個被主子挖了心的女人麽？”月娘朝秦素問道。
那個妓女？秦素心中有印象。
“他生在妓院，出生後就被他娘親扔在了後院兒，是後院那些打雜的大老爺們兒將他養活了下來，算是靠百家飯長大，只是後來，又過了幾年，他逐漸張開，她已經年老色衰的娘親偶然看見了他，竟起了歹心，將他買到了達官貴人的府上，做那種被人戲耍的男童，萬幸的是，他在半路偷偷跑了出來，可身上被人販賣時就留下的那些代表家奴的烙印再也消不掉，姑娘定然發現了，那些烙印上有無數的劃傷，那都是他親自下的手，也就是從那以後，對於妓院，對於女人，他很是抗拒，這件事也是他救起我許久之後我才得知的，他從不將這事情暴露在人前，人人只道月白樓主無比強大，可誰知道他小時候的經歷。他從不將自己的身體暴露在外面，甚至很是忌諱被人觸碰。見識到秦姑娘的醫術以後，他曾經動過心要讓你治，可終究還是抵不住那些噩夢。”月娘一口氣說完這些，眼裏也漫上了水光。
“那個女人後來怎麽樣了？”秦素的關註點竟然蹦到了樓月白的娘親身上。
“死在了妓院裏。”月娘先是一楞，隨即才回道。
“我知道了。”秦素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可除了這句話，她也沒有下文了。月娘見此，原以為秦素至少會有一點點的撼動，結果秦素的表情很是平靜，就如同，她剛才進來時一樣。
“他現在不能挪動，王府裏的人不會動手，等他將養好了，你們再撤吧。”說完，秦素也沒有再說下去的打算了。
月娘還想要再說什麽，可見秦素已經沒有打算，她又坐了一會兒，道了句謝，這才走了出去。
秦素坐在床上，看著月娘走出去的身影，心中只一句感嘆，這世間，誰又容易？於樓月白，鳳淩天，甚至是秦素，哪一個人又是一番平順的走了過來，誰的成長都有代價，只是大小之差罷了。
墨楓居主樓。
鳳淩天站在窗前，看著月娘從西廂走了出來，他便準備轉身，可剛要轉身，就感覺腿上多了一個阻礙，低頭，只見那小團子正緊緊的抱住自己的腿，仰著頭，一雙大眼睛裏像是染了光芒一樣，亮晶晶的看著他道：“爹爹，你要去找娘親了麽？”
“你不是睡覺了麽？”鳳淩天皺眉，將他從腿上扒拉下來。
小寶嘟著嘴，可愛的打了一個小哈欠，伸手趴到了他的肩膀上，咕噥了一句：“可是沒有娘親小寶睡不著。”
“你總不能賴一輩子。”鳳淩天很多時候都覺得，嗯，有這個小人兒存在，很是礙事啊。
“爹爹急著趕我走，是想獨占娘親麽？”小寶最近總是語出驚人。
“不用趕你，她也是我的。”明明是小孩子的話，可鳳淩天也跟著較起了真。
“哼，才不是，娘親最喜歡小寶了。”小寶一聽鳳淩天的話，很不樂意的就揪著鳳淩天的一縷頭發。
鳳淩天笑得冷冽：“等你成了親，你也賴著你娘親麽？”
“……”小寶一時竟回不上話來了。
“你只能小時候賴在她身邊，等你長大，你娘親仍舊是我的。”鳳淩天見小家夥兒吃癟，嘴角咧起了彎彎的弧度。可隨即他心裏一驚。他竟然已經想到那麽久遠了麽？等到小寶長大，甚至小寶成親，她依舊是他的麽？
小寶氣癟癟的鼓著嘴，手下一用力，拽的鳳淩天頭皮一緊，鳳淩天好脾氣的沒有動怒，只是在小寶的屁股上拍了拍，然後父子倆轉身就下了樓朝西廂走去。
秦素還在想事情，沒成想父子兩人都過來了，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小寶已經自動窩進了最裏面，而鳳淩天也已經環上來將她往裏抱了抱，隨即只聽見袍子微微的響聲，他也脫了靴子坐上了床。
“你們怎麽過來了？”秦素看著一大一小。
小寶在秦素的懷裏蹭了蹭，眼裏包著淚，小手指指著鳳淩天道：“爹爹想要獨吞娘親，嗚嗚嗚。”
獨吞？
鳳淩天聽著自家兒子的用詞，再次的嘴角抽搐，只是低頭，對上那雙清透的眼神，他忽的伸手握住了秦素的手。
秦素一驚，下意識的就要往後撤。
“今天的事情不會再發生，我會考慮……我的意思是，我會考慮你的想法。”鳳淩天將思考了的結果告訴秦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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