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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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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密談。)

過了幾日, 姬曇之下衙後,去城南的一家頗有名的點心鋪子買幾樣糕點。

他進點心鋪子時,有人認出他,笑道:“小將軍, 您這是要給郡主買點心?”

姬曇之看向來人, 發現是兵部的同僚。

兵部都是一群大老粗, 姬曇之身在其中, 用京城貴女們的說法, 宛若汙泥裏長出來的一朵搖曳生輝的格桑花,美得驚心動魄。

原本就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更有同行相襯, 可不就是絕世獨立的格桑花。

姬曇之和兵部的同僚相處不錯, 含笑道:“是的, 孫大人也是來買點心的?”

“是啊,我家夫人和閨女都喜歡吃這家的點心,知道我今兒來南城,叫我順便帶些回去。”

兩人寒暄幾句後,買好糕點的孫大人與他告辭離去。

姬曇之進了店裏, 先是讓人裝了幾樣點心包好,然後登上二樓的包廂坐著喝茶。

他坐了會兒, 喝了兩盞茶, 包廂的門被敲響。

門開後, 面覆白紗的嘉柔公主走進來。

嘉柔公主施施然地坐到他對面, 含笑說:“讓小將軍久等了,為了避開盯稍的人, 我特地繞遠路過來的,希望不會給小將軍帶來麻煩。”

姬曇之並未領會她的好意, 開門見山地問:“公主約姬某見面,不知有何事。”

嘉柔公主看出他對自己的不耐煩,她並未在意,將臉上的白紗取下來,露出一張明媚嬌艷的小臉,那雙琥珀色的清淡眸子,與姬曇之頗為相似。

“姬小將軍,我們的眸色如此相似,難道你就不曾懷疑自己的身世。”她意有所指地說。

姬曇之哂笑,“什麽身世?你是說我的母親是南詔的靖安公主一事嗎?”

“你知道?”嘉柔公主十分驚異。

“我為何不知道?這不是你們南詔人所希望的?”姬曇之毫不掩飾臉上的嘲諷之意,甚至他能意外得知自己的身世,也是南詔人所為。

嘉柔公主心裏有些不舒服,臉色微沈,“你既然知道你的生母是靖安公主,你應該知道她當年是如何去的……按血緣關系來說,姬小將軍是本宮的表哥呢。”

明明有一半南詔人的血統,為何姬曇之對南詔卻無好感?

這讓嘉柔公主心裏十分不悅,覺得姬曇之數典忘祖,不識好歹。

姬曇之哪裏看不出她臉上的不愉,不免覺得有些好笑,“我是在大禹出生、由大禹人養大,吃的是大禹的糧食,可沒有吃南詔一粒米!難不成憑我母親的身份,你們南詔人就想讓我為你們做牛做馬不成?”

他確實對南詔沒什麽感情,甚至是厭惡的。

這種厭惡是受鎮國將軍的影響,經年累月積累下來的。

曾經他並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他以鎮國將軍之子的身份長大,接受鎮國軍的理念,受他們的恩惠和教養,將鎮國軍忠君愛國的教條銘記於心。

縱使後來意外得知自己的身世,他也沒辦法一下子轉向南詔。

這些南詔人突然跑出來,想借他母親的身份讓他幫他們,憑什麽?

他確實對於生母之死耿耿於懷,想要讓大禹的皇帝付出代價,可他也不想幫南詔什麽,這些南詔人賴在京城裏,竟然妄想自己幫他們,真是異想天開。

嘉柔公主噎住,沒想到他如此難纏,明知道靖安公主之死十分可疑,竟然對大禹仍是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你難道不懷疑,這是大禹皇帝的陰謀?”她故意說,“大禹皇帝將你送給鎮國將軍撫養,目的是讓你受鎮國將軍忠君愛國的思想影響,讓你忘記體內另一半南詔血統……難道你就甘心自己變成大禹皇帝的棋子?”

“那又如何?”姬曇之冷冷地說,“至少大禹將我撫養長大,南詔這些年對我一直不聞不問。”

“那是因為我們不知道你原來是靖安姑姑的孩子!”嘉柔公主急忙說。

姬曇之不禁沈默下來。

嘉柔公主心頭一喜,心知姬曇之動搖了,繼續說:“小將軍,你恐怕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父的身份吧?”

姬曇之嘴角牽起一抹笑容,“你們又知道?”

嘉柔公主一臉誠懇,“是的,我們已經查出來,你是大禹皇帝的親子。”

姬曇之面無表情地看她。

嘉柔公主不知他這是何意,以為他無法接受,畢竟自己的生母被生父賜死,但凡為人之子,都是無法接受的。更不用說這些年,他一直為生母之死耿耿於懷,對大禹皇帝恨之入骨。

“靖安公主是大禹皇帝的汙點,大禹皇帝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狠心將她賜死,將你交與鎮國將軍撫養。大禹有一句話,虎毒不食子,大禹皇帝雖然賜死靖安公主,卻留下你,只因為你是他的親子,他不會殺你……”

姬曇之面無表情地聽著,一個字都不相信。

不管是南詔人,還是康平長公主,都說他是昭元帝之子。

但他知道,自己的生父其實是康平長公主的駙馬――姬朗臣,當年靖安公主來到大禹京城時,因其不俗的姿容,確實引起先帝、昭元帝等男人的註意,但靖安公主卻愛上姬朗臣。

兩人甚至私定終身,靖安公主想要假死擺脫南詔公主的身份,嫁與姬朗臣為妻。

可惜姬朗臣被康平長公主欽點為駙馬,康平長公主深得先帝寵愛,姬家無法拒絕,只能讓姬朗臣尚公主。

康平長公主不僅橫刀奪愛,後來更是親手害死姬朗臣。

昭元帝這對兄妹倆,一個賜死他母親,一個害死他的父親,這兩個人他都不想放過!

姬曇之打斷她的話,“公主今兒約我來,有何事?”

嘉柔公主頓了下,說道:“我想讓姬小將軍娶我為妻。”

“抱歉,我做不到。”姬曇之道,“公主應該知道,姬某是個沒有未來的人,姬某不願意耽擱任何女子。”

以他的身份,若是想成親,京城大把貴女任他挑選。

嘉柔公主並不氣餒:“小將軍,你不娶我,難不成想娶大禹的公主?如果你娶了我,屆時若你出什麽事,咱們還可以回南詔,相信我父王會很歡迎你回歸。”

這話中的暗示意味十足,明白地告訴他,如果姬曇之真的對大禹皇帝和太子動手,被大禹通緝,南詔會是他的歸處。

姬曇之扯了扯唇,他又不是什麽無知小兒,怎麽可能會被這種話欺騙?

就算將來他成為大禹的罪人,也絕對不會選擇南詔一個墻頭草,被大禹的軍隊逼一逼,就毫無原則地改變態度,沒得惡心人。

見他不為所動,嘉柔公主心裏有些可惜。

她真的覺得姬曇之是個不錯的夫婿人選,嫁給他可進可退,比其他人都好,可惜他不願意。

她嘆了聲,“姬小將軍不願娶本宮就算了。看在靖安公主的面上,不知姬曇之能不能幫我們一個忙?”

“什麽忙?”姬曇之問,心知這才是嘉柔公主真正的目的。

這位公主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沒辦法進昭元帝的後宮,很快改變目標,為自己甄選最有利的人選,不吝於拿婚姻來達成目的。

“兵器的圖紙,玻璃和香皂的配方,還有玉米、紅薯、土豆的種子……”嘉柔公主露出她的野心,“我想拿到這幾種,最好能在年底之前拿到,屆時我們就回南詔。”

姬曇之嘴角又是一扯。

這就是他為何討厭南詔的原因。

本事沒有,胃口卻極大,慣會看人臉色下飯,每次大禹對南詔有什麽意見,馬上就派幾個美貌的公主進京,欲圖用美色轉移大禹的註意力,為南詔爭取喘息的機會。

先帝在位時,一個靖安公主就挑唆了先帝和昭元帝父子之情。

現在昭元帝在位,仍想覆制當年的路,可惜昭元帝對南詔公主不假辭色,大禹太子更是無動於衷,導致嘉柔公主如今的尷尬處境,否則也不會破罐子破摔,找上自己。

嘉柔公主的貪婪展露無疑,大禹所有的新事物,她都想要。

姬曇之卻不慣著她,“抱歉,我做不到。”

“姬小將軍不用妄自菲薄,你可以的。”嘉柔公主一臉誠懇之色,“你想想大禹皇帝對你的態度,是不是頗為縱容?可見他對你這兒子還是在意的。”

姬曇之聽得刺耳之極,難掩臉上的厭惡之色,“別說了。”

他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眼後,神色恢覆正常,淡聲道:“玻璃和香皂配方我可以幫你弄到,其他的便算了,皇上派內廷禁衛守著,連我也沒辦法。”

要不然,那些外國探子早就動用所有的關系,將糧食種子偷走,哪裏會為此賴在大禹?

嘉柔公主聽罷,心裏有些失望,勉強道:“那好吧。”

這並不代表她放棄了,暫時妥協,不過是怕逼得太緊,讓姬曇之厭惡,反正還有時間,大不了她就去找大禹的皇帝,表明傾心姬曇之,制造輿論逼他娶自己。

送走嘉柔公主,姬曇之臉上所有的厭惡神色收斂起來,神色變得極為淡漠。

他將桌上的冷茶一口飲盡,離開點心鋪子。

天色稍晚一些,姬曇之回到將軍府。

管家走過來,低聲道:“小將軍,您回來啦,三皇子來了,一直在等你。”

姬曇之神色微頓,將今兒買的點心交給管家,讓他送去府裏的幾個姑娘院子裏,然後去見三皇子。

三皇子等了一個多時辰,終於等到他回來,難免有些不悅,“小將軍真是貴人事忙,看來是本皇子來得不湊巧。”

姬曇之淡聲道:“讓三殿下久等了,在下先前去見一個人,所以回來晚了。”

“什麽人?”

“嘉柔公主。”

三皇子神色微滯,驚異地說:“難不成你真的想娶南詔的公主?”

妹妹安玉看上姬曇之、想招他為駙馬的事,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嘉柔公主同樣盯上姬曇之。三皇子雖與姬曇之合作,卻不喜他為人,覺得他心思深沈,難以掌控,若安玉嫁給他,遲早會吃虧,是以他幫安玉隱瞞著,只希望她發現姬曇之對她無心,最後主動放棄,不要驚動父皇。

姬曇之道:“臣今兒去和嘉柔公主明說,不會娶她,讓她放棄。”

三皇子聽罷,沒放在心上,與他說起太子的事。

“聽說太子這次去青河府巡視,剿滅了一個海寇島,在江南一帶頗得民心……”說到這裏,他的神色陰郁,“如此下去,父皇對他只會越來越偏心。”

原本他們父皇就偏心,太子表現得越能幹,父皇就會越重視他,他們對上太子,沒有丁點勝算。

姬曇之笑道:“三殿下急什麽?太子身患絕癥,遲早會死。”

“遲早是多久?”三皇子懷疑地問。

姬曇之笑了笑,“若是太子活不過今年呢?”

三皇子精神一振,不禁拊掌大笑,“如果真如小將軍所言,那小將軍便是本殿下的貴人,本殿下將來定會重賞小將軍。”

姬曇之微微一笑,繼續與三皇子密談。

“等六月天氣變熱,皇上應該會去西郊園林避暑,屆時是個好機會。”姬曇之笑語盈盈,“希望三殿下看好時機,說不定能讓皇上更高看你一眼。”

三皇子微微一怔,孤疑地看他,“什麽意思?”

姬曇之低聲輕語幾句,三皇子再次怔住,好半晌才道:“這事……本殿下要仔細想想,再給你答覆。”

“我等三殿下。”姬曇之含笑說。

送走三皇子後,姬曇之心情不錯,讓人送了壺酒過來,在夜色中自斟自飲。

“咳咳咳。”一道咳嗽聲響起,姬曇之看向來人,說道:“夜風涼,商先生怎麽不多穿一些?”

商先生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

他身上穿著單薄的文士長衫,更襯得一身病骨支離,瘦弱蒼白,時不時從喉嚨間逸出的咳嗽,讓人難免擔心他的身體撐不住。

“無礙的,我還能撐一撐。”商先生又咳嗽幾聲,終於壓下喉嚨的癢意,“小將軍終於下定決心要動手?”

姬曇之默默地喝酒,突然問:“商先生,當年我娘是在西郊園林被一杯毒酒賜死的罷?”

商先生嗯一聲。

見他不說話,悶頭喝起酒,商先生目光微動,輕聲道:“昭元帝和秦贄這對父子倆都是能幹的,連海寇和水匪都沒辦法奪去太子的性命,小將軍三思而行。”

“那是因為太子妃壞事。”姬曇之想起和太子妃的幾次交鋒,心中微梗。明明看著是個養在閨閣中的柔弱女子,沒想到深藏不漏,若不是她跟著太子去青河府,早在太子登上海寇島時,就能借海寇之手除去太子。

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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