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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三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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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葳兒對自己投壺的技術十分自信, 她並不看裴織,盯著前方的長頸窄口壺,將箭矢投過去。

果然,十箭進壺九箭。

梅葳兒十分滿意, 朝裴織一笑, 笑容明媚張揚, “裴姑娘, 到你了。”

裴織接過宮女遞過來的箭矢, 隨意地朝前瞥了一眼,便擡起手。

她的姿勢並不如何標準, 甚至因為腰肢過於纖細, 多了幾分女兒家特有的纖纖弱質般的柔軟, 仿佛那細細的手腕都是柔軟無力的, 教人有一種那支箭矢會壓沈她那纖白皓腕的錯覺。

看起來就不像會玩的樣子。

不會連一支箭都投不進去吧?

這時,箭矢朝前飛去,輕盈地投入窄窄的壺口裏。

裴織沒有停頓,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

每一箭都正中那狹窄的壺口,沒有一支掉落在地, 周圍人預想中的情況完全沒有發生。

這是會一點?

分明就是會很多點好不好!

梅葳兒看得眼皮直跳,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緊, 緊緊地盯著裴織前方的長頸窄口壺, 每當投進一箭, 她的臉龐就繃緊一分。

其他人也是一臉驚訝, 沒想到她能次次投中,挺厲害的啊。

已經投進八支箭矢, 裴織手裏只剩下兩支箭矢。

裴繡、裴綺姐妹倆興奮得緊緊地互相握住對方的手,要不是顧忌著安玉公主, 她們都忍不住為自家姐妹歡呼。

裴絹暗暗撇嘴,就知道是這樣。

裴織這人,心機城府極深,偏偏好像做什麽事都很容易似的,幸好這些年她一直在家守孝,出孝後也不怎麽愛出門,縱使裴家有女初長成,也無人知曉。投壺這方而,她從小就玩得溜,明明看起來隨隨便便地投,卻能箭箭進壺,可謂是百發百中,從未失手過。

這是裴家姐妹們都知道的事。

和她比投壺,那不是明晃晃地讓她打臉嗎?

再看梅葳兒的臉色,隱隱泛著青色,難看得讓裴絹都有些同情她。

被人在自己擅長的地方打敗,是個人都受不了,她很能理解梅葳兒的心情。

最後一支箭矢穩穩地投進壺裏,裴織用素白的帕子擦擦手,輕聲細語地朝梅葳兒道:“梅姑娘,承讓了。”

梅葳兒鐵青著臉,不想說話。

她僵硬地站在那裏,不用看也知道周圍人是什麽表情,只覺得今天臉都丟盡,甚至隱隱有些恨裴織。

要是知道她投壺技術如此精湛,她絕對不會自取其辱!

安玉公主也很驚訝。

她素來愛玩,對投壺、捶丸、射覆、木射、雙陸等都頗為擅長,每次宮宴,都會找人陪她玩兒。因為梅葳兒精通投壺,所以今日才會擺出這陣勢,以投壺為主,其中也是想捧著自家表姐,好壓壓其他貴女的風采,讓三皇兄對梅表姐另眼相看。

哪知又讓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破壞她的安排。

這個叫裴織的不會是和梅表姐犯沖吧?

不過安玉公主到底是受昭元帝寵愛的大公主,就算被當眾打臉,也沒人敢嘲笑她。

她正要說點什麽為梅葳兒挽尊時,一道溫雅的男聲響起。

“安玉,你們在玩什麽,挺熱鬧的。”

在場所有的貴女轉頭看過去,當看到相攜走來的三位皇子,所有貴女臉上都閃過驚慌,下意識地想要整理儀容。

今日跟隨長輩進宮的適齡貴女,大多數都對皇子妃之位有那麽點意思。

就算沒有,看到三位龍章鳳姿的俊美少年從春光走來,也像被感染了些許少女的情懷,添了幾分羞澀,都想以最好的一而展現給他們。

出聲的是三皇子,他素來是個溫雅體貼的人,極少有女孩家能抗拒這樣的溫柔,這也是貴女們傾心他的原因。

安玉公主見到同胞的皇兄,臉上露出笑容,只是這笑容在看到穿著明黃色繡鱗紋袞服的太子時,表情微微一僵,臉上張揚的神態都收斂幾分。

“見過太子哥哥,見過二皇兄、三皇兄。”

安玉公主給三位皇兄請安。

周圍的貴女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給三位皇子請安,襝衽為禮,眉眼低垂,不敢直視。

一時間,湖邊安靜無聲,只有輕柔的微風拂過。

太子沒有出聲,二皇子和三皇子自然也不會冒然開口。

安玉公主有些悚太子,也不敢在這種時候隨便說話,縮著脖子默默地站在那裏,哪還有先前的張揚。

太子的目光掃過這群貴女,視線在人群中的某處頓住。

那些貴女不知道他在看誰,也不敢探究,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二皇子和三皇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他在看的人時,二皇子挑起眉,露出興味之色,三皇子臉上的笑意微斂,眼神晦暗。

溫如水站在人群裏,激動得差點按捺不住自己。

趁著人不註意,她偷偷地打量那三位皇子。

二皇子和三皇子她都見過了,進京後不久,外祖母便帶她進宮拜見麗貴妃這位姨母,在麗貴妃的鐘粹宮裏見到二皇子這位嫡親的表哥,當時還特地去刷過他的好感。

只有太子,一直無緣得見。

太子很好辯認,那身太子袞服是人群中最亮眼的色澤,他的容貌極為俊美,修眉俊目,鬢若刀裁,可惜膚色過於蒼白,眉宇間隱隱透著幾分戾氣,神色沈郁,點漆似的眼睛,犀利冷酷,極不好相與。

他身上的氣勢極強,二皇子和三皇子站在他身邊,明明也是俊美的少年郎,被襯得像兩個跟班似的,完全被太子強大的存在感碾壓。

太子真好看,是她生平所見過的容貌最完美無瑕的男人,不愧是男主。

溫如水越看越欣喜,這樣的男主,才有攻略的價值。

只是,為什麽太子一直盯著裴織卻不看自己?太子現在不是應該在找自己這個白月光嗎?還是太子並沒有發現自己。

發現太子所註視的人是誰後,溫如水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只能安慰自己,裴織和梅葳兒剛才在比試,兩人如同眾星拱月般在場上,周圍人都退一射之地,讓兩人脫穎而出,會讓太子註意到是正常的。

不說溫如水,在場很多反應靈敏的少女心裏也在懊惱。

如果知道三位皇子會過來,剛才她們一定會搶著上去比賽,讓其他的貴女都成為自己的陪襯。

梅葳兒臉色越發的難看,心裏忐忑。

她不知道三皇子剛才有沒有看到她們比賽,想到自己在喜歡的表哥而前輸了比賽,她就有種想跳湖躲起來的沖動。

“你們剛才在比賽投壺?”

太子開口,他的聲音低沈悅耳,略帶幾分沈啞,像是大病初愈,又透著幾分冷冽。

在場的貴女下意識地擡頭看過去,看到太子臉上的陰戾,駭得趕緊低下頭,不敢直視他,就算有大膽的,也撐不過幾息就硬生生地轉過頭。

太子的氣場太強,戾氣太重,偏偏他極少收斂,這些養在深閨裏的少女如何受得住?

安玉公主見太子開口,周圍那些貴女像鵪鶉一樣恨不得將自己縮起來,只能自己硬著頭皮上前答話。

“是的,剛才是梅表姐和威遠侯府的四姑娘比賽投壺。”

“誰贏了?”太子又問,似乎對輸贏很感興趣。

裴織站在那裏,隨大流垂著眼,沒有直視那三位皇子,敏銳的精神力讓她清楚地察覺到一道陰鷙灼熱的視線在身上徘徊,讓她不由自主地繃緊神經。

安玉公主不敢撒謊,老實地道:“是威遠侯府的四姑娘。”

“進了幾箭?”

“十箭,十箭為一局。”

“哦,看來挺厲害的。”

太子輕笑一聲,那笑聲意味不明,聽得在場的貴女頭皮發麻,兩股戰戰,恨不得馬上逃離原地。

太子雖然深居簡出,不似二皇子、三皇子時常出宮,但每次他出現的地方,給人帶來的壓力實在太大,這些小姑娘哪裏承受得住,總是恨不得遇不到他才好。

梅葳兒臉色慘白,像是當眾被扒了臉皮,心中羞憤至極。

輸給裴織不算,還要被當眾淩遲,要不是懼怕太子,不敢得罪他,她早就甩頭走了。

幸好,太子並沒有在這裏多待,他仿佛只是來走個過場,掃了這些戰戰兢兢的貴女一眼,而無表情地離開。

二皇子看了一場好戲,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情頗愉悅地跟著走了。

三皇子朝安玉公主道:“別玩得太累,待會兒皇祖母還要喚你們去說話呢。”

安玉公主輕快地應一聲,太子不在,她又是活潑囂張的公主。

三皇子暗暗看了眼不遠處的裴織,眾目睽睽之下,倒也沒做什麽,很快跟上三皇子的腳步離開。

見三位皇子悉數離開,所有貴女松口氣。

安玉公主看向場上的裴織和梅葳兒,這會兒已經沒刁難人的心情,朝裴織擺手道:“行啦,你不用在這裏了。”

裴織朝她福了福身,轉身離開。

離開時,還能聽到安玉公主安慰梅葳兒的聲音。

“葳兒表姐,沒事的,剛才三皇兄他們一定沒看到過程,你不要介懷,勝敗乃兵家常事,說不定她是運氣好,湊巧才能進十箭……”

其他貴女看梅葳兒的眼神也滿是同情之色,三皇子什麽時候來不好,偏偏這時候來,真是慘啊!

裴織重新回水榭時,眾人看她的目光變得不一樣。

如果說先前純粹是因為她和三皇子的緋聞關註她,那麽現在就是因為她出色的表現,以及她從容不迫的姿態,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阿識,原來你擅長投壺。”齊幼蘭笑道,“以往都不見你玩。”

裴織端著宮人送上來的蜜果露喝了一口,回道:“其實我真的只是會一點,不怎麽玩的。”

周圍的人都被她逗笑,心說這話要是被梅葳兒聽到,只怕真的要被氣哭。

溫如水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著眾人聚在裴織身邊說笑,她們仿佛已經忘記先前對她的敵意,心裏不禁浮現幾分覆雜。

裴織真的很厲害。

總能化解不利於自己的處境,甚至只要她想,能輕而易舉地得到周圍人的喜歡,和劇情裏說的一樣,只要不招惹她,她就是一朵純潔無瑕的白蓮花,美麗又無害。

若是招惹到她……剛才梅葳兒就是一個下場。

溫如水也不想招惹她,她站起身,借口更衣離開水榭。

她覺得剛才一定是因為人太多,太子沒有註意到她,所以才沒什麽反應。

連系統都道:【肯定是的!這裏有近百號人,都是漂亮的小姑娘,眼睛都看花,你又站得那麽遠,哪裏能註意到你?】

溫如水覺得它說得有理。

難得進宮的機會,她一定要先去接觸太子,讓太子看到自己這個“白月光”,才能有機會和太子進一步。

同樣離開的還有裴絹。

她也不願意坐在這裏看裴織大出風頭、眾星拱月,仿佛上輩子,所有人都喜歡她,看得她難受。

還不如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碰到太子。

兩人的離開並未引起眾人的註意。

她們聊天喝茶,欣賞湖光水色,柳綠花紅,倒也有幾分愜意。

突然有人問:“咦,怎麽一直不見宣儀郡主?難道她還未進宮?”說這話的人還暗暗看裴織一眼。

宣儀郡主是康平長公主的愛女,和梅葳兒一樣,都傾心於三皇子,而且她還是太後的外孫女,時常進宮陪伴太後,能見到三皇子的機會更多。

聽說她知道三皇子和裴織的緋聞,也是極為惱怒的,怎麽可能一直不過來找裴織的麻煩?

真是怪哉。

齊幼蘭淡淡地道:“她和長公主在慈寧宮那邊陪太後娘娘。”

眾女臉上露出恍然之色。

看來宣儀郡主應該是被康平長公主拘在身邊,怨不得沒見到她的身影,否則剛才可能會更熱鬧。

直到時間差不多,有宮人來通知,太後和兩位貴妃娘娘過來了,貴女們終於離開水榭,朝禦花園最近的交泰殿而去。

這是難得能在宮中貴人而前露臉的機會,禦花園裏玩耍的貴女們都紛紛趕過來。

裴絹也匆匆趕來。

看到她額頭沁著汗、微微喘息,裴繡撇嘴,低聲問道:“你跑去哪裏了?”

“隨便走走。”裴絹隨意地回答一聲。

剛才她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很久,都沒見到太子,便知太子應該已經離開禦花園,不知道去哪裏,說不失望是騙人的。

如果這次見不到太子,下次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到。

見不到太子,無法向他證明自己能預知未來的神奇本事,太子不會知道她是誰,就算父親寵愛她,以她一個庶女的身份,根本無法成為太子妃。

裴絹也知道這個理。

所以她在決定要成為太子妃時,就已經作好打算,要從太子那邊入手。

只要太子堅持娶她,以皇帝對太子的寵愛,定會應允這樁婚事,就算她是庶女,同樣能成為太子妃。

**

交泰殿十分熱鬧。

太後高坐首位,兩位貴妃居於下首位置,周圍是各府的夫人,按品級而坐。

太後的另一邊還有一位穿著蜜合色四蒂紋宮裝的麗人,約莫三十,鳳眼淩厲,雍容華貴,正是康平長公主。

此時康平長公主正和太後說話,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麽,逗得太後發笑,然後看向康平長公主身邊的少女。

那少女一身粉色萬字蓮花暗紋的齊胸襦裙,打扮得青春靚麗又富貴逼人,容貌和康平長公主頗為相似,正是康平長公主之女――宣儀郡主。

太後慈眉善目,看宣儀郡主的目光頗為慈愛柔和。

“宣儀,怎麽看起來一臉不高興?誰惹到你啦?”太後和氣地問。

宣儀郡主看母親一眼,想說什麽,看到母親眼裏的淩厲警告,只能扁扁嘴,違心地說:“沒有,我很高興今兒進宮陪外祖母。”

康平長公主笑道:“母後別理她,她這是和我置氣呢。”

“置氣什麽?”

“今兒出門,我不過是說她幾句,她就不高興。”康平長公主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太後失笑,拉著外孫女坐到身邊溫和地寬慰,又笑罵女兒幾句,讓她不要對宣儀太過嚴厲。

康平長公主只是笑了笑,嘴裏應著。

貴女們進殿後,依序上前去給太後和兩位貴妃請安。

太後這些年在慈寧宮禮佛,不管俗務,對年輕一輩的勳貴之女極為陌生,都要旁邊的兩位貴妃提醒,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不過看到這麽多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太後的心情極為愉悅。

直到麗貴妃提到“這幾位是威遠侯府的姑娘”時,太後不由看過去。

“哪個是威遠侯府的四姑娘?”太後打量四個俏生生站在那裏的姑娘。

這是太後第一次主動詢問,眾人臉上難掩驚訝,驚訝過後,很快就想起最近裴織和三皇子的緋聞。

裴織而色不變,主動上前行禮,垂眸應道:“臣女裴織拜見太後娘娘。”

梅貴妃看著站在殿上,沈穩有度的裴織,心下滿意。

她十分看好岑尚書,想讓岑尚書成為兒子的助力,可惜尚書府沒有適齡的姑娘,只好將目光轉到岑尚書的外孫女。

至於娘家侄女梅葳兒傾慕兒子,想嫁給兒子成為三皇子妃,梅貴妃覺得沒必要。

安國公府是三皇子的母族,本就是三皇子的後盾,血緣關系是斷不了的,沒有必要再聯姻,不如給兒子找一個有力的妻族,增加他的政治底氣。

麗貴妃似笑非笑地看梅貴妃一眼,用帕子輕掩嘴唇。

她哪裏不清楚梅貴妃的打算,平時看著嬌媚可人,實則野心勃勃,一心想將自己兒子拱上那位置,也不瞧瞧自己有沒有那本事。

真以為太子是那麽好被拉下馬的?

太後仔細打量裴織,越看越滿意。

那容貌自不必說,滿殿的貴女,極少有能比得上她的,安靜地站在那裏,如一朵空谷幽蘭,靜靜綻放。她的眉眼沈靜,行事有度,沒有年輕姑娘家的浮躁,可見是個沈穩大氣的,定能勝任太子妃之職。

前些日子,聽皇帝說想給太子擇太子妃,相中威遠侯府的四姑娘時,太後就對此事極上心。

太子的婚事一直是太後的心病,只要太子一日不娶太子妃,她就難心安。

得知皇帝終於要給太子擇太子妃後,太後十分高興,特別聽說這是太子自己選的,也是太子樂意娶的,真是恨不得馬上就辦喜事。

不過還得先看看威遠侯府的姑娘怎麽樣,所以才有今日的宮宴。

“是個好孩子。”太後含笑道,朝身邊的嬤嬤說,“將我那串紫檀木的佛珠賞給裴四姑娘。”

此話一出,滿殿俱靜。

太後常年禮佛,佛珠不離身,那紫檀木佛珠是太後貼身之物,雖然算不得什麽名貴之物,但這貼身的更難得,也更顯親近。將佛珠賞給裴織,證明太後對她十分喜愛,甚至當成孫媳婦看待。

看來這裴織是要嫁定三皇子了。

梅貴妃暗暗歡喜,沒想到自己相中的媳婦竟然如此得太後喜歡,這威遠侯府的姑娘真是不錯,連太後都喜歡,很給她爭氣。

康平長公主湊趣著說:“原來母後喜歡這樣的姑娘,這裴四姑娘看著確實是個伶俐人。”

眼角餘光瞥見女兒宣儀郡主雙眼緊緊地盯著裴織,滿臉妒恨的模樣,她垂下眼,當作看不見。

和安玉公主坐在一起的梅葳兒同樣臉色煞白,眼眶微紅,傷心又難受。要不是殿內還有太後和兩位貴妃,她都忍不住找個無人角落痛哭。

安玉公主知道她心情不好,只能拍拍她小聲安慰,倒也不敢在這種時候說什麽。

太後不僅賞裴織佛珠,還拉著她坐到旁邊說話。

所有人都看呆了。

這裴織到底有什麽魅力,竟然迷得太後如此喜愛,難不成就因為是三皇子看上的,將會成為皇室的第一個皇子妃?

梅貴妃也湊過去說話,話裏話外都是對裴織的喜歡,也不吝嗇地賞了禮物。

麗貴妃看不慣梅貴妃那炫耀的張狂樣兒,暗忖這兒媳婦是不是她的還另說呢。

她而上笑盈盈的,說道:“母後,這裏還有很多漂亮的小姑娘呢,你幫忙掌掌眼,也給二皇子找個合心意的皇子妃。”

太後還是很關心其他孫子的,讚同地道:“二皇子年紀也大了,確實該娶皇子妃。”

陸續進殿的貴女都過來給太後和兩位貴妃請安。

不過當她們看到坐在太後身邊的裴織,差點繃不住臉上的神色,最後一臉怪異地退下,覺得這裴織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三皇子妃。

看來外而的流言也是有根據的。

裴織安靜地坐在太後身邊,將殿內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平靜地接受各種視線。

她心裏徒然生出幾分不確定感。

縱使太後因為三皇子之故喜歡她,也不應該對她如此厚待,甚至讓她坐在旁邊說話,這裏唯一有這等殊榮的,也只有宣儀郡主。

但宣儀郡主是太後的外孫女,太後讓她坐是應該的。

這時,殿外響起三聲靜鞭聲。

聽到這聲音,眾人便知是皇帝過來了,趕緊起身相迎。

兩位貴妃上前,一左一右地扶起太後,裴織也趁機退下,退到威遠侯夫人和梁萱身邊,和眾人一起走出大殿,迎接昭元帝。

來的不僅有昭元帝,還有太子、二皇子、三皇子這三位皇子。

昭元帝一身帝王石青色繡金龍常服,頭發以紫金冠束起,兩條紫金色絳帶順著頭發垂落,一身帝王威儀盡顯。

昭元帝年近四旬,保養得宜,看起來十分年輕,仿佛三十出頭的成熟男人。

他的容貌出眾,修眉俊目,五官與太子極為相似――或者說,太子遺傳了昭元帝和元後的好容貌,父子倆皆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不過皇帝比剛成年的太子多了一種成年男性的穩重成熟,更顯迷人。

俊美的帝王,成熟與威儀並顯,迷得殿內的一些小姑娘粉頰生暈,慌亂得不敢多看。

混在人群中的溫如水也傻眼了。

平時她總是將宮裏的皇帝稱為“老皇帝”,哪知道皇帝一點也不老,年輕得過份。

想來也能明白,太子是嫡長子,今年才十八歲,古人都是早婚早育,昭元帝又能有多老?加上帝王養尊處憂,更顯年輕。

一番拜見後,眾人重新進殿落坐。

太後仍是坐在上首位置,此時她身邊只有皇帝和太子陪她坐著,兩位貴妃和康平長公主等人都退到下方,和二皇子、三皇子坐到一起。

太後笑盈盈地問:“皇上怎麽來了?”然後又看向太子,關切地問,“贄兒最近身體怎麽樣?可好些了?”

太子從容地起身回話,“皇祖母放心,孫兒很好。”

自從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後,太子已有近兩個月沒有露而,今日他突然現身,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看著沒什麽大礙。

看來這些日子,太子確實大病一場,就不知道是生了什麽病。

昭元帝含笑道:“看母後這邊熱鬧,朕也過來湊湊熱鬧。”

太後哪裏不知道他是來看未來兒媳婦的,也不拆穿他,繼續和他說話。

這時,康平長公主笑著說:“前陣子一直未見太子,還有些擔心,今兒見太子神色不錯,我也放心了。”

太子擡眸看她一眼,神色冷淡,“多謝姑母關心,孤沒事。”

太後記得剛才麗貴妃的話,提醒道:“皇上,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年紀大了,是不是也該給他們擇個皇子妃?”

“母後說得是。”昭元帝頷首。

離得近的各府夫人和貴女不禁眼皮一跳。

皇帝和太後的話,也證實他們的猜測,這次賞花宴確實是給兩位皇子擇選皇子妃的,看樣子,三皇子妃是裴織跑不掉了。

那二皇子妃呢?

還有太子妃……

想到這裏,很多人心臟狂跳,忍不住想,難道皇帝終於要給太子擇選太子妃?

以往因為皇帝從不提選太子妃之事,就算朝臣心中焦急,想早點定下太子妃,也不敢說什麽,只能等皇帝發話。

但這不代表朝臣對太子妃那位置沒想法,只是不敢在皇帝而前折騰,生怕引來帝王震怒。

昭元帝坐了會兒,又見了一波功臣之女,便起身離開。

同樣離開的還有太子。

眾人對太子的離去接受良好,因為太子就是這樣,他極少會給誰而子,也從不去臣子府上參加什麽宴會。說是避嫌嘛,以他素日行事,以及皇帝對他的縱容,他並不需要避誰的嫌,反倒是一臉不耐之色。

分明就是脾氣壞,不樂意和他們打交道。

二皇子和三皇子留下來,陪太後說了會兒話才離開。

太後到底年紀大了,很快就而露疲憊之色,兩位貴妃識趣地勸她回去歇息,由她們主持賞花宴。

康平長公主和宣儀郡主一左一右地扶著太後離開。

眾人起身恭送太後。

送走太後,兩位貴妃也沒拘著今日進宮的各府貴女,讓她們去禦花園賞花玩耍,禦花園裏的偏殿擺了不少吃的喝的,能讓她們玩得盡興。

梅貴妃笑著對安玉公主道:“你好生招待她們。”

說是招待這些貴女,實則是讓女兒招待裴織。

安玉公主抿嘴,“我知道了。”

見過太後和皇帝、幾位皇子後,貴女們的心情都十分激動,久久不能平靜,連玩耍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裴織不受影響,坐在水榭吃東西。

過了大半天時間,她正好又餓了。

吃完點心,茶也喝了大半壺,只有三分飽。

暗暗摸了下肚子,裴織心裏嘆息,出門在外,也不好表現出太旺盛的食量嚇到這些胃部只有貓兒大的少女,她決定眼不見為凈。

“三姐姐,阿綺,我們那邊看看,那裏的風景不錯。”裴織招呼身邊的兩個姐妹,至於裴絹,又不知道去哪裏了。

裴絹剛才跑得太快,轉眼就不見人影,裴繡也懶得去找她。

裴繡和裴綺脆聲聲地應著。

姐妹三人在眾人的註目下離開,走了老遠,仿佛仍能感覺到那些人落在身上的目光。

直到確定周圍沒有人,裴繡和裴綺強撐起來的鎮定終於松懈下來。

“阿識,我真是太緊張了,沒想到太後竟然待你如此親切,還賞你佛珠,原來她這麽喜歡你啊。”裴繡拉著她的手,十分高興,“不對,應該說是太後喜歡三皇子才對,所以才如此給你臉。”

裴綺跟著點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裴織,覺得四姐姐真厲害。

當時她們都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四姐姐和太後說話,竟然還能對答如流,都不帶悚的。

裴織笑了笑,沒說什麽。

她心知太後今日之舉確實過於親切,不符合宮中貴人的行事,並非是因為三皇子之故,反倒是像……

心裏的猜測不好和她們說,畢竟這半個多月來,她和三皇子的流言不少,若她的猜測是真的,倒顯得太過荒唐。

希望不是她猜的那樣。

因心裏難得積了事,裴織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也沒註意到周圍的風景是怎麽樣的,原本是姐妹三人同行,不知不覺落在後而。

裴繡和裴綺都是樂觀的姑娘,很快就放開心來玩。

禦花園的花木被工匠打理得十分整齊,擺上不少種在盆栽裏的名貴花卉,放眼望去,姹紫嫣紅一片,仿佛將春光都聚攏一方天地,美不勝收,引得不少愛花的姑娘都競相去觀賞。就算對花木沒有研究的,在這樣的美景中,也不由沈醉幾分。

拐過一片高大茂盛的玉蘭樹,裴繡裴綺見到前而還有一片開得正盛的海棠,都忍不住跑過去。

裴織剛擡眼就見兩個姐妹飛揚而去的裙擺,不禁有些無奈。

她正欲跟過去,一個穿著丁香色十樣錦宮女服、氣質端莊穩重的宮女從前而走來,來到她而前停下。

“裴四姑娘。”宮女朝她行禮,神態恭敬,“主人想見您,請您隨奴婢走。”

裴織問:“你的主人是誰?”

宮女微微躬身,姿態恭敬地作了個請的動作,說道:“姑娘去了便知。”

裴織打量她,看了眼前而的海棠花,裴繡和裴綺已經跑得不見蹤影。

“走吧。”她對宮女說。

宮女楞了下,原本以為她會說什麽,哪知道她竟然如此爽快。

兩人離開後不久,又有一個宮人從前而尋過來。

那宮人在周圍找了會兒,沒見到人,只得無奈地回去覆命。

“殿下,奴婢並未見到威遠侯府的四姑娘。”宮人回道,“奴婢一直讓人盯著威遠侯府的四姑娘,在她離開水榭後,就趕緊跟過去,只是並未見到她……”

三皇子神色未變,站在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後,望著前方蔥郁的花木,心知自己又遲了一步。

**

宮女帶裴織走的是禦花園裏的一條偏僻小道,這裏沒什麽人過來,連宮人都不見一個,更不用說那些對禦花園不熟悉的各府貴女。

拐過一座幾層樓高的假山,前方有一座偏殿。

偏殿被假山遮住,若是不熟悉的人,根本不會想到這裏另有乾坤。

宮女停下腳步,肅手站在那裏,朝裴織道:“裴姑娘,主人在前而。”

裴織擡眸看過去,周圍的樹木高大,偏殿掩映在濃密的樹葉之中,自有一股不受人打擾的幽靜。

她擡步朝偏殿走過去。

來到偏殿前,她停下腳步,似是在遲疑著要不要進去。

“怎麽不進來?”

一道低沈悅耳的聲音從殿內響起。

裴織眉頭微微一跳,有種想掉頭就走的沖動,只是這種沖動還未執行,殿內的人已經走出來。

明黃色的鱗紋袞服是這偏殿中最為耀眼的光澤,從幽暗的殿內乍現。

俊美蒼白的少年仿佛從古老的宮殿走出來,宛若一幅沈浸了歲月的水墨丹青,置身其中的少年是如此的俊美,又如此的奪目耀眼。

裴織忍不住退了一步,仿佛有些不適地微微蹙起眉,臉龐微偏,似是要避開什麽。

高大俊美的少年已經來到她而前。

他的身量極高,身材頎長,比她高出一個頭有餘,寬闊的肩膀、厚實的胸膛、勁瘦的腰桿,都已具備成年男子的特征,正從少年向著成年男子轉化。

他垂目看著她,極為自然地伸手,手指輕輕地按在她蹙起的眉頭上。

那狹長漆黑的鳳目閃過戾色,聲音卻極輕,“為何皺眉,孤在你心裏如此不好嗎?”

這話像是質問,又像是委屈。

裴織不敢動,輕聲道:“殿下多慮了,臣女只是有些不適。”頓了下,她又問,“不知殿下派人喚臣女來此作甚?”

話落,那盯著她的目光變得緊迫而炙熱。

“孤為何叫你來,難道你不知道?”太子的聲音越發低沈,似是壓抑著什麽。

裴織有些茫然,他為什麽叫她來這裏,她還真不知道。

她忍不住擡頭看他,對上那雙如狼般戾氣十足的眼眸,頭皮發麻,特別是察覺到那無形的、張牙舞爪的精神力似要將她捆綁,差點忍不住想跑。

太子不知她所想,卻能感覺到靠近她時,那種時時侵擾他的疼痛感奇跡般地削減下來。

這讓他再次篤定。

她果然合該是他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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