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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朝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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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長夜裏,那春雨如期而至,隨風零灑在了這丹陽城內,將那枝頭剛開的杏花打落了一地,霎時地上成了那一片鮮紅。

我無心睡眠,倚窗而立。看著在那雨水中飄零的萬千朱紅不由得輕嘆:其實自己和這些個落花有何區別……終究是被人玩厭而遺棄的不要之物罷了……呵,如今也只能是孤芳自賞了。

淒淒的冷風攜著那春雨由窗而入,不停地拍打在了我的身上。淩風間後背不由得陣陣發涼,而眼前卻是一片模糊不清。

恍惚間,我仿佛又置身在那皇城之中。金碧輝煌的大殿上,那最高的位置處單於玨靜靜的坐在那兒看向了我,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好像是專門在等待著自己的到來。

臺階之下,玉盤碎了一地,白玉珍珠上皆沾上了那絲絲血跡。地上多的是那早已冰冷的屍首,鮮紅的血一點點的蔓延至自己的腳邊,與那天邊的斜陽形成了一色。仿若置身在了那修羅地獄一般,讓我不由得驚呼了一聲。

座上的人只是冷笑,把玩著那手中的匕首。略有些幹枯消瘦的手指,將那刀刃上的殘血一抹而凈,仿佛那樣這一切就又可恢覆如初一般。

我看著他,眼眶中的淚水幾乎要一湧而出,大聲的怒吼道:“單於玨,你這麽做難道就不怕遭天譴嗎?你看看地上的那些人,他們都是曾經陪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啊,沒曾想沒有死在敵國的刀下,反而死在了你的手中。單於頡……他,他更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你怎麽可以……你怎麽忍心下得去手啊!”

“月奴,那你又怎麽下得去手呢?”他擡眸輕笑著看著我,神色中充滿了不屑。往日的一幕幕又湧上了我的心頭,不自覺的,我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一雙素手已經被鮮血所浸染……

“轟隆隆”的一聲春雷,使自己從那幻境中驚醒。電聲雷鳴間我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自己的雙手,絲絲冰涼從自己的臉頰滑落了下來:是啊,自己和他有何區別,這雙手上不是依舊沾滿了血嗎……

淚水同那春雨混雜在了一起,浸濕了衣襟。我再也經不住那寒意,關上了門窗,在那床榻上沈沈的睡了過去……

“鐸鐸,鐸鐸。”天剛蒙蒙亮,屋外就傳來一陣有些急促的敲門聲,將我從那睡夢中喚醒了。

“客官,真是不好意思,今兒個有人把我們客棧給包了。您看,您能不能給行個方便去找別家店去住,放心您的銀兩我們會退還給您的。”

“哦!”突然被叫醒腦袋還是暈暈沈沈的,便隨意應了聲。帶著幾分好奇,披了件外衣便躲在門後朝著那樓下望去。

偌大的廳間,站著大約二十多個人。人雖多了些但並不糟亂,井然有序的站在了一著錦衣華服的男子身後,個個雙手持刀神色肅然,目光淩厲。到不像是平常人家的護院,反而同那軍營中受訓的將士差不多。

我目光轉而落到了他們身前的一人上,那宛如山峰的彎眉下,一雙桃花眼訴盡了風流,可說是霞姿月韻。舉手投足間處處透著不俗,氣度不凡,像是一個游走在風花雪月中的風流浪子一般。

但他眼底異於常人的鎮定,讓我覺得此人定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反而是個城府極深的人才是。

這時一個清淩的男聲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少爺事情已經安排好了,今兒個先在這客棧中休息會兒吧!”

我看著那樓下同他說話的黑衣男子心中不由一驚,暗嘆道:那個……不是昨日被我偷的男子嗎!真是冤家路,這也未免太碰巧了些吧……

我正在思索時,他突然擡頭朝樓上望了過來,那雙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眸子,讓我一時心虛趕忙避開了他的目光,朝著屋內走去。

這時門外又傳來了一陣敲門聲,門外的小二帶著幾分無奈道:“客官,您好了嗎?”

“我……快好了稍等會兒!”我說著趕忙將昨日買的衣裙拿出來換上了。心中不由得慶幸:還好昨日為了避免單於玨的人認出自己,買了一套帶有面紗的衣裙,要不然今兒個這一關還不知該如何度過......

我看向了那銅鏡。

那是一套淡紫色的素裙,沒有什麽奢華的裝飾,只是由那細腰間紫羅蘭色的腰帶上的一顆翠綠玉珠所點綴,雖然不是什麽華貴之物,但看起來卻是清雅絕俗,落落大方,高貴而不失優雅。

青螺眉黛下,雙眸似水,看似清澈無比,可誰又曉得這眼底竟藏著幾分愁絲。我在雙唇上點了些胭脂,給這蒼白素凈的臉上添了幾分血色,整個人看起來也精神了許多。

窗外的老鴰不停地站在枝頭“哇哇哇”亂叫,引得我朝著那窗外看去。遠遠的望過去只能看到那皇城的一角,金色的陽光籠罩著它,我心中沒有半絲留戀,只覺得甚是刺眼:他現在是不是正坐在那大殿上,接受著百官朝拜,就如同那日的單於頡一般。想到這兒心不由的隱隱作痛,我別過頭索性不再去看窗外的風景,利落地戴上面紗,拿著桌上早已準備好的包袱,匆匆朝著樓下走去。

我一走下樓,一旁的小二便滿是驚訝的看向了我,不過神色很快就恢覆了以往的平靜。這戰亂年代女扮男裝的事,想必他也是見過不少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自己做了虧心事而心虛的緣故,總覺得自下樓開始他的目光仿佛就從未離開過自己身上。這裏的氣氛陰沈的讓我覺得很不自在,心下只想著要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一時不由的慌亂起來,連一旁小二退還的銀兩都還未來得及拿,便急急忙忙的朝著門走去。

而這時自己面紗卻不知被什麽東西所勾住了,心下一時惱怒用了些蠻勁想將其扯開,卻不曾想反而弄巧成拙險些將自己弄得跌倒在那地上,幸虧身後的人及時扶住了自己,否則這一次是真的要出大糗了。

“姑娘,你的面紗。”聽著那溫柔的聲音,卻不由的讓我心中“咯噔”了下。帶著幾絲僥幸,我緩緩地回頭接過了那紫色的面紗,擡眸對上了雙桃花眼匆匆說了句“謝謝”便趕忙離開了。

還沒走了多遠,腳下的步伐便不自覺的停了下來,隔著那人山人海我不由得朝著那客棧看去,今兒個我和他隔得那麽遠,他應該認不出來吧?更何況今兒個自己穿的可是女裝......

這時樓上的窗柩兒,突然被人所推開了。那倚窗而站的人目光似水般平靜,似笑非笑的望向了人群中的我,神色間放佛他早已看穿了自己。

心下頓時慌亂了,我不再去看他,低頭轉身離去湮沒在了那人群中。

城外,夕陽的餘暉將整個朝歌城染成了一片鮮紅,似血。我再一次的望向了自己所生活了整整七年的城,這也許是自己最後一次再這麽看著它了。城中,有我的回憶,有我曾經的摯友,甚至有我曾想許諾一生的人,回頭看這七年經歷的種種,甜也好,苦也罷終究是淪為泡影,一揮而散了。

“駕!”我揮舞著手中的鞭子騎著馬漸漸遠離那個城,迎面而來的冷風將我眼角的淚水漸漸地吹幹了:單於玨,這一別也許你我將永遠相隔於天涯,願你我此生互不打擾,彼此安好。

當我來到楚國的國都朝歌時,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一個夜晚了。繁星點點,燈光迷離,星光與那街頭的萬家燈火接連在了一起,將這繁華的街道映得通明。

街道兩邊的屋宇鱗次櫛比有茶樓,酒館,當鋪,作坊......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為招攬客人而賣力的吆喝著。我牽著馬穿梭在了人群中,想要尋一個可棲身的地方。

華麗的酒樓中不乏有那些豪門子弟在那兒飲酒作樂,端著美酒高挑美艷的侍女伴其左右,與其形成對比的莫不過是那些縮在街角衣衫襤褸的老人,孩子......

我聽著那樓中的歡聲笑語,不由的苦笑了聲:人們只看到了這城的繁華,可又有幾人知曉這繁華背後究竟是何模樣?

我拖著早已疲憊不堪的身子,終於找到了個較為清凈的地方住了下來。吃了些清粥小菜後,我便早早的上樓休息了。

銀月散落在了床邊給這昏暗的屋中帶來了些許光明,徐徐的暖風由窗而入讓我也清醒了不少。我躺在床榻上靜靜地看著手中的藥瓶,不由回想起了那日的情景。石墨白,他究竟是為什麽要救自己?願為他所用的人那麽多,他為何偏偏選上了素不相識的自己?這個人實在是讓自己有些捉摸不透......算了,不想了,既來之,則安之。

倦意來襲,我經不住那困意,便將藥瓶丟在了一旁,聽著那和煦的風聲,漸漸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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