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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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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雲薄霧中,淒涼的月色漸漸黯淡下來。小狐貍許是也困了,打了個哈欠便蜷縮在絮兒的身旁,沈沈的睡去。

見他們倆都已經睡熟了,我這才放心下來。小心翼翼的將那早已被鮮血浸染的衣衫解開了,果不其然肩上的傷口不知什麽時候撕裂開了,散發著些許的腐臭味道。我見得不由搖頭輕嘆了聲:再這麽下去,恐怕自己沒被單於玨毒死,也是命不久矣了……

絮兒是在亂葬崗尋摸值錢玩意兒時碰巧救了我的,還好她今日有搜刮來些衣裳抵禦寒夜,我從中挑了件較為幹凈的,把身上的血衣換了下來。

這身上的傷恐怕是不能再拖了,明日一定要進城去!

說來自己還要好好感謝單於玨才是,要不是他之前給的百解丹暫時抑制住了我體內的毒性,說不定我早就毒發身亡了吧……

微風徐徐而來,使我越發的清醒了,沒有絲毫的睡意。我看著那天邊淡淡的薄霧,舊時的記憶卻無比清晰的浮現在了我的眼前。它是那麽的真實,而我卻只想將它深深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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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兩國的一場惡戰,終究是在江國的勝利下結束了。

戰營裏,那些有幸從戰場上活下來的將士們,都在為這一次的勝利而擺酒慶祝。唯獨只有他一個人,躲在那帳篷裏獨自喝著悶酒。

我在這戰營待了將近快要有大半個月了,對他倒也是了解不少。

他是江國的大皇子未來皇位的繼承人——單於玨,我從來沒有想過像他這樣身份尊貴的人,居然有一天會活生生的出現在我的面前。

畢竟我這樣身份的人,對於他來說與那螻蟻沒有什麽不同吧!

這時候他已經喝的酩酊大醉了,一個人坐在那桌前不知道在哈哈大笑著些什麽。

但那笑聲中卻充滿了不甘與悲哀之意,我悄悄走到了他的身前,欲把他手中的酒壺奪下來,他已經不能再喝下去了,卻不巧被他抓了個正著。

他定定的看著我,那目光好像要將我整個人看穿一般:“叫什麽名字?”

聽得他問話,這才緩緩的擡起頭來對上了他的雙眸,那眼中的幾絲冰冷讓我不由得心生怯意唯唯諾諾的小聲答道 : “我……我沒有名字,大家都叫我丫頭。”

他聽得竟然哈哈大笑起來,輕搖了下頭道 : “丫頭?這算是什麽名字,我賜名與你可好?”

我聽得心裏高興極了連連點了點頭,要是有個名字阿三他們就不能總是臭丫頭,臭丫頭的叫我了。

“你先別答應的太早,我賜名與你你知道意味著什麽嗎?”他見我搖了搖頭又笑著解釋道 : “我賜你一名,從此後你便是我的人了,你可明白?”

他的目光很是溫柔,讓我不由得想起了早早離我而去的婆婆。自從她走了以後,還沒有人對我如此溫柔相待。

他對自己這麽好,讓自己不用再受那饑寒之苦。婆婆在世的時候說過,做人做事一定要感恩,投之以桃,報之以李這才是做人的根本,我想都沒想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從此後你便叫——月奴。”

“嗯!”

不久後他帶我別離了楚國,回到了江國的國都丹陽。然而這一切都只是個開始……

單於玨的父親趁他在外征戰的時候,將太子的位置傳給了他最喜愛的皇子——九皇子單於頡。

待單於玨班師回朝時,一切早已成了定局。原本屬於他的皇位,就這麽轉手送給他人。

他沒有表現出一絲的不滿,依舊是待人謙和有禮,對著小自己十多歲的弟弟,也是恭恭敬敬的尊一聲太子殿下。

他為了不讓太子認為自己還有所圖謀,便辭去了朝中的官職,回到了封地江州做起了閑散王爺,以讓太子安心。已經成為皇上的單於頡對他這一舉動可說是非常的滿意,反而對他是更加的器重了,招他回京做起了單於頡的左膀右臂,特封他為左賢王!

貌似他的心思仿佛從那權位之爭轉移到自己的身上,成天逼著自己學著些什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類的,而我對這些卻是興趣缺缺。

他見我這般便派人搬來許多的古書,大多都是《孫子兵法》這一類的權謀之書,看的我是頭疼不已,可無奈他逼著我要將這些通通背下來。

“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戰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毀人之國而非久也,必以全爭於天下,故兵不頓而利可全,此乃謀政法也——今日的你叫我背的全都背會了,是不是可以帶我出去玩了啊?”我靜靜地看著身旁的人,他卻始終都沒有回我,不知道在閉目沈思著些什麽。

我偷偷蹲坐在了他的跟前,靜靜地看著他。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麽近去看一個人,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便覺得他是這世上最好看的人。

果然如我所料,之前朝拜新皇登基時,單於頡就沒有他生的好看。

“你在看什麽,前日教你的刀法你可學會了?”不知道他是什麽醒來的,清冷的聲音使我不由一驚,一個踉蹌便跌坐在了地上。

屁股被摔得生疼,而一旁的人卻在那裏捧腹大笑起來 : “哈哈,這麽大的人了,性子怎麽還是那麽頑劣!”

我一時惱怒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他的笑意卻越發的深了。

“單於玨!”我高聲怒吼著表達著自己的不滿,他還未說著什麽身後便傳來了一個女聲:

“月奴,告訴過你多少次了,怎麽還可以這樣稱呼王爺呢!”

我回過頭看向了素衣不以為然的笑道 : “王爺還未說些什麽,你怎麽管的這麽多,活脫脫像個小管事婆!”

不知怎麽素衣被我的話一下子噎住了,臉漲得通紅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素衣是單於玨母族的族人,年紀和我差不多大。我剛剛到這兒的時候,她總是對我冷眼相待,不過慢慢相處下來,我們兩個竟漸漸的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直到後來……

“好了月奴,你下去吧!”單於玨打破我們之間的談話,將我支了出去。他經常和素衣兩個人不知道在偷偷密謀著些什麽,不管我怎麽問素衣她都是不肯說,後來我便也識趣了不再去過問這些事了。

我離開了院子,跑去了花園裏的庭院中坐了整整的一個下午直到傍晚。

“這兒的風景有那麽讓你流連忘返嗎?”夕陽下他的臉也被那紅霞所暈染了,像是覆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一般。

我緩緩地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們剛剛在談些什麽啊?”

我本來以為他是不會回答的,誰料他沈默了一會兒,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道:“你認為當今的江國與昔日相比怎麽樣?”

如今我來這江國已經有整整的四年之久了,期中發生最大的事莫過於是政權的交替了。

單於頡和他的父親不同,他的父親是一個一心想要稱霸中原的人,經常挑起國家之間的戰爭邊疆的百姓是苦不堪言,而他卻與其截然相反一心向往著和平,推崇儒家思想以“仁”治國,可他不過是個剛剛上任的新皇,那些舊權貴們根本不把他當回事。更何況江國的領地,大多都成為了封地,政策實行起來更是難上加難。

“皇上如今推崇以仁治國,恐怕是有點兒力不從心吧!”我看向了一旁的他,峰眉間那眉頭緊鎖著,他這是有心事了。

在我看來單於玨不是一個安於世事的人,他真的是真心放棄那個皇位的嗎?

這個問題在我的心中埋藏已久,可我始終都不敢開口問他。因為我知道那個答案註定要與我背道而馳……

涼風習習中,一輪新月緩緩地從那天際升起,朦朧的月色裏荷塘裏的紅蓮漸漸綻放開來了,一陣異香撲面而來,讓我不由得沈醉其中。

我雖然沒有看向他,但卻知道他的目光從來沒有從我的身上移開。

他沈思了許久,依舊躊躇不決的開了口 : “我想讓你幫我去辦一件事……”

“好!”

“你就這麽答應了?你都不問我,讓你幹些什麽嗎?”

我擡眸看向了他那雙過於冷靜的眸子,滿懷著無奈輕嘆了聲 : “你是知道的,對於你我總是找不出理由去拒絕,索性便也不問了。”

“我想讓你入宮,當我的眼線……”

就這麽我從左賢王府到了皇城之中,做起了單於頡身旁的貼身侍女,這一別就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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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中我為其傳遞了一切他想要的信息,眼看著他在朝中的勢力一點點的壯大起來,直到威脅到了單於頡皇位。

不久後的楚江邊界的戰爭爆發了,短短不過三日十萬大軍剩下不到五分之一,這是江國有史以來的大敗,一下子將單於頡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上到王侯將相,下到平民百姓皆稱其無能。可我知道他一心想要為這個國家做些大事,卻容不得他大施拳腳。朝夕相處了整整三年,我知道單於頡是個好皇帝,可惜生不逢時,生在了這戰亂年代,他的一腔熱血無處揮灑。

這場戰爭過後,眾王提議要另立新皇,左賢王單於玨就是最好的人選。

冬日漫漫似乎不忍離開這人間,但終究春天還是來了……林間樹梢又掛上了新綠,飛鳥撲騰著翅膀飛向了那天際,消失在了初春的陽光下。

“可不可以答我一件事,不要殺他。”我看向不遠處的他試探的問著。

“為何?”他平靜的問著,讓我猜不透他的思緒,心中竟慌亂了起來。

“現今朝野上下都自願擁你為皇,殺不殺他那個位置都是你的,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饒他一命吧!”我惶恐不安的等著他的回話,只見那個面色如水的人,靜靜地看了我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點頭應了下來。

可是沒過多久,單於頡暴病身亡的消息就從宮中傳了出來,我知道一定是他下的手。

他死後不久我便被他鎖在了那個地牢裏被單於玨賜死,而他也如願以償的登上了他的皇位,成為了江國的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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