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紙皮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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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不長不短,不緊不慢。
距離京城的初雪過了一周，畏寒的人們已經套上了羽絨服，洛櫻在室內只穿了一襲薄衣,手裏搟著薄如蟬翼的面皮。
現在是早上八點，距離洛家樓營業還有許久的時間。
只是天氣不佳,陰沈沈的，霧霭茫茫,見不到陽光。
店裏主營午餐晚餐,朝食自然是不賣的,洛櫻今日來的這般早,倒是因為許久未見的小馮同學。
“櫻櫻？”
“在。”
“洛小櫻？”
“我在。”
“小櫻櫻？”
在一旁擺弄著蒸屜的沈湛一聲聲地換著花樣叫她,洛櫻並不覺得煩。
她知他夜半醒時，總是會抱緊自己。
抓住手，抱入懷,生怕一覺醒來身邊人不在。
後廚裏只剩著兩人，原本想看老板包包子的周維被章小胖子揪走,不要去當電燈泡。
洛櫻雙手輕巧,手掌一旋一捏，褶皺精致的紙皮包子坐落在一旁的竹屜裏。
手殘的沈湛被勒令禁止不準碰任何食材，擦擦盤子弄碗去。
洛櫻專心致志地包著包子，手指上下翻飛。
小馮說能不能麻煩老板娘再做一次早點,說是要帶著小楊過來。
洛櫻沈吟了片刻，對於自己老食客的請求並未拒絕。
對於楊田小哥的現狀，馮瑩瑩沒有說多少，也沒說想吃什麽早點，洛櫻想了想，定下了今日這紙皮包子。
做都做了,索性多做一些，大夥兒也都嘗嘗。
一旁的沈湛偷偷摸摸撿起了一張面皮蠢蠢欲動。
洛櫻眼睛瞇了瞇，
“沈小湛”
她話音剛出口，沈湛已經舀起了一勺的餡料放入面皮，按照自己在一旁觀察許久的手型捏著包子。
盡管因為擔心面皮兜不住，沈湛舀起來的餡料極少，但包子褶捏的又少又醜，放在一旁的竹屜裏和洛櫻捏好的對比，一個輕薄小巧，玲瓏模樣，一個皮薄餡少，褶子難看的大包子。
這完全是絕美賣家秀與極端買家秀對比的慘烈事故現場。
洛櫻張了張嘴，真心實意地誇了一句。
“還行，餡沒漏。”
沈湛看著自己的捏出來的包子沈默，悄悄的洗幹凈了手。
鐘瓷進了後廚，“洛姐，客人到了。”
洛櫻聞言停下來洗手，“剩下一點你們包了吧，我去見見人。”
她洗了手出門，見到這大半年來總是能在網絡上看到的小馮，還有同樣半年多沒有見過的小楊。
對比記憶之中的兩個年輕人，八九個月的時間，兩人幾乎都是大變了樣。
在影視城的群演，相貌身高的要求雖然不高，但卻是要幹凈，頭發更要是黑色不能染頭。
以前在小店的時候，作為群演上戲的時候穿的都是戲服，大部分戲服臟汙不堪，有的厚重，因此群演們平時的衣服基本上都極為簡單，也不會胡亂化妝，一切聽從劇組的安排。
馮瑩瑩長發柔順微卷，冬日裏穿著長款時裝品牌的羽絨服，一雙眼睛晶瑩透亮，臉上掛了淡妝依稀能看出些微的黑眼圈，精神氣十足。
“老板娘，好久不見。”她主動的打著招呼，比起初入影視城時怯生生的模樣，如今性格外揚了一些。
“今天外邊好冷，又陰又霾的。”
“老板娘，麻煩了。”站在一旁的小楊同樣與洛櫻打招呼，只是連洛櫻都看得出他狀態有些不太對。
小楊的五官端正，放在普通人裏也是個帥小夥，從前在影視城每天也是很有精神，出前景，考特約。如今總覺得通身陰柔了許多，散著郁氣，眼睛有點掙不開，很是萎靡不振的模樣。
洛櫻仍記得半年前，這兩個孩子一前一後的跟她告別。
小馮笑嘻嘻地走，說是呆不好就回北城。
可這一走大半年，活成了她自己都不成想過的樣子。
而小楊也被小馮這刺激，帶著滿懷的激情與憧憬簽約公司，也不知這段時間究竟是怎麽了。
陪同他們兩個的還有一個小姑娘，似乎是馮瑩瑩的助理，估摸著擔心鬧出來什麽緋聞。
“老板娘，您京城這店可比北城大多了，放以前我可不敢進來。”
小馮笑嘻嘻的，比從前健談很多。
倒是小楊抿著唇，在旁邊應聲了幾句，這兩個孩子的性格對比從前就像完全反轉過來了一樣。
洛櫻面上不變，問他們是想在大廳裏吃還是去包間，現在本就是非營業時間，店裏除了自己人沒有外人。
“就大廳吧，我跟楊田哥說說話，我助理也在旁邊吃。”
馮瑩瑩瞥了一眼身旁的助理說著。
“行，你們隨便坐，喝什麽粥？”
今早的早點洛櫻做得很是簡單，紙皮包子配粥。
“您看著上，我倆不挑，這都大半年沒吃過了，饞死了，您就是隨便攪合兩下我倆也吃的有滋有味。”馮瑩瑩笑說。
“老板娘做的都好吃。”楊田也擡頭補充著。
洛櫻回了後廚，紙皮包子的烹飪手法多樣，可以上鍋蒸熟，也可以如同生煎包一樣入鍋煎熟，她便一種給兩人做一樣。
一鍋上了蒸屜，一鍋入了平底鍋。
洛櫻聽著小廚師們講話，
“洛姐，那個是彩虹少女的成員？您這交際圈連小愛豆也有。”
“我妹妹超喜歡她，洛姐，等下能要個簽名嗎？”
“我等下幫你們問問。”洛櫻道。
不光是店裏的小廚師們，洛家樓的店員最開始見到店裏的明星們也很意外。
一個兩個偶爾過來吃飯，打卡店鋪都不算稀奇。
但自家老板主廚跟這些上到大導天後，下到新晉流量愛豆關系都不錯的樣子，委實是刷新了世界觀。
從來沒想過，能夠在一家酒樓上班見到這麽多的明星。
而且因為私密要求，這些相對特殊的客人們都是在老板私人包間，大廳裏，其他包間的客人都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完全不知道跟自己一墻之隔，擦肩而過的食客可能就是自家本命。
京城洛家樓開業當天，樓上包間裏做了一桌的圈內大咖，原本店員們還以為這是老板特意請過來幫忙宣傳的。
結果沒想到開業過了幾天，來的那幾位微博上一點動靜沒有。
膽子最大的章小胖子問了洛櫻那幾位不是過來幫忙宣傳的嗎？
洛櫻平靜地看了看他們，“明星也是人，只是來吃飯的。”
夏導金嘉等人也曾詢問過需不需要幫忙宣傳，只是洛櫻全部拒絕。
且不說店裏從不缺客人，洛櫻也不想店裏變成一個被狗仔蹲守的地點。
而店員和小廚師們也從一開始的驚訝驚喜，到現在的麻木。
畢竟，連影帝都成了自家人。
自家老板就是微博上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嫂子”，嘿嘿嘿，辭職是不可能的，跳槽是更不可能的，被收買是完完全全不可能的。
洛櫻端了兩盤紙皮包子和粥出去，見小馮和小楊選定了靠窗的大廳位置。
坐在邊緣，剛好能看得到前門大街的外景。
“今天是五福包子，白粥。”洛櫻說著。
“哇，這個以前店裏沒做過吧？看著就好好吃。”
馮瑩瑩看著端上來的包子下意識地吞咽了口水。
自從簽約了公司之後，錢是賺的多了，但自己現在連吃都不能放開吃，控制體脂體重身材線條，那無油少鹽的健康餐看了就想吐。
一旁有些沈默的楊田也點了點頭，開口說話。
“我去高麗國呆了半年，天天最想吃的就是老板娘的早餐，吃泡菜吃的我人都要變成泡菜了。”
洛櫻了然，之前老張叔就說過他似乎去高麗國了，看來確實如此，如今這是回來了。
煎好的紙皮包子在白瓷盤裏，表皮纖薄無比，晶瑩剔透的能夠看清內裏色彩斑斕的餡料，紅艷的，青綠的，嫩黃的，烏黑的，底部帶著一層淺淺焦黃的冰花，熱氣裊裊。
“老板娘，你坐下一起吃吧？”馮瑩瑩招呼著。
洛櫻笑著搖頭：“你們倆吃吧，小廚師們還等著我呢。”
她不知道這半年來兩人經歷了什麽，只是覺得還是把空間留給他們自己比較好。
馮瑩瑩的小助理在大廳裏隔了兩桌不遠不近地坐著，洛櫻讓人給送了一份早點過去，有店員小助理說話。
想必小馮做什麽事都有人看著，也怪煩的。
“楊田哥，我餓死了，我可想死老板娘的包子了。”
馮瑩瑩的筷子直接伸向了紙皮包子，只是底層的一層冰花是都連在一起的，自己夾不下來，楊田伸了筷子過去幫著折斷。
先喝上一口細密綿潤的米粥，嘴唇輕碰感受一下包子的熱度。
“唔，好燙。”馮瑩瑩被燙了一下。
“慢點吃，又沒人搶。”楊田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個小孩似的。
“呼呼”，小馮又吹了吹包子皮，實在忍不住一口咬下去，她受不了了，太饞了，燙就燙吧。
這紙皮包子的包子皮並不光滑，飽足的內餡透過剔透的面皮，看起來分量十足。
一口下去，嫩白的豆腐，柔韌的木耳，清鮮的韭菜，柔軟的胡蘿蔔，還有蛋皮混在一起，連薄如蟬翼的面皮也帶著獨特的清香，透出一份與眾不同的勁道來。
部分的餡料是單獨炒制過的，之後再混合調和為一體，香而不濃。
六味融合，盡管沒有任何的肉餡，吃在嘴裏不油不膩，清清爽爽的，又鮮又美。
包子底部的冰花脆韌十足，吃在嘴裏哢嚓哢嚓的，更是別具風味。
馮瑩瑩吃的眼睛都瞇了起來，啊，實在是好吃了！
“能吃到熱乎的早飯真好。”
楊田也嘆了一句，離開了半年，卻仿佛過了半輩子一樣。
“這次是沾了瑩瑩你的光，以後我就吃不到了。”
楊田連吃了兩個紙皮包子，說出的話來仿佛在嘲諷自己。
他喝了口粥，後知後覺想到剛才說的那句話好像有點酸，不太中聽。
他想要解釋兩句，可又不知道說什麽，又沈默了下來。
同人不同命，有的人天生就有走紅的命，有些人怎麽努力都是時運不濟，他想著。
半年多以前馮瑩瑩被人發掘挖走，簽約公司準備出道選秀。身為一手帶著小姑娘走遍影視城的老人，楊田也受了些心思刺激，決定博一個前程出來。
可如今不過八九個月的功夫，馮瑩瑩已經是新晉出道，在網上擁有了百萬粉絲的女團愛豆，通告商演不缺，代言廣告也有，早已大變了模樣。
他呢？
滿懷期待地簽約了公司，努力訓練想要博個前程出來。最初被公司送到高麗國訓練楊田也是對未來充滿幻想的。
負責人說這是為了給他們一個好包裝，國內都流行高麗回來的男團藝人，套個殼回來參加選秀，履歷也更光鮮一些。
為了紅，為了火，為了受歡迎，為了出道，楊田也接受了公司的安排，臉上也稍微動了動，偏向高麗審美的陰柔款，如今的小姑娘就吃這個。
到了高麗授課的老師不會說華語，用的都是高麗語，那段時間他做夢都在學高麗語，他年紀大了，比不得青蔥少年，只能用十倍的努力才趕得上別人的進度。
那裏的訓練機制早已無比成熟，和國內半吊子的發展體系不同，練了十年不能出道的練習生更是大把大把，越努力，越覺得自己悲哀，有天賦才情的大把大把，出頭的一共才有幾人？
他這樣的平平無奇庸碌之輩，如果是在高麗本土，幾乎不可能有出道的機會。索性，他是來自華國的交換練習生，只要訓練好，成績好，時期一到公司就會接他們回去出道。
楊田一直都是這麽想的，直到九月份國內因為國際爭端出臺了限“高麗”令，他們這一批遠在高麗的練習生頓時成了公司的棄子。國內嚴禁高麗文娛，原本作為優勢的高麗練習背景，此刻回國反倒成了黑點。
也因為這一遭變故，高麗公司與國內公司之間也出了問題，他們直接攆了出來，如果不是靠當地好心留學生收留，他只怕就要流落高麗街頭。
練習生只包食宿，沒有工資，在高麗的其他花銷幾乎都要每個人自己承擔，半年時間他個人的積蓄幾乎也消耗殆盡。
他和其他練習生在公司的安排下回國，只是圈內瞬息萬變，如今留在公司也不過是普通練習生，恐怕再無出道機會。政策原因不可控，這一批前往高麗的練習生公司視為棄子，大多直接解約，年輕有夢想有長相天賦的孩子多的是，這一批不行，對於公司來說，換下一批重新培養就好了。
楊田與公司解約，雙方協議解約沒有違約金，他沒有回影視城。
離開時仿佛要混個人模狗樣，人們提起小馮也會提起他小楊。
小馮如今出了頭，小楊還是那個平凡普通的小楊，甚至變成了個窮光蛋。
他沒臉回去。
怕被人明裏暗裏的嘲諷，怕被人故作寬容的安撫，怕被當做有一個追夢失敗的笑料，怕聽見他人唏噓慨嘆的話語。
楊田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到哪裏？
他不敢回影視城，更不敢回老家。知道了自己被公司送往高麗，父母幾乎在村裏揚眉吐氣，我家田仔在高麗學習哩！
一旁的馮瑩瑩悶頭吃著包子，她心思剔透，哪裏聽不出來楊田嘴裏的酸意。
老張叔給她打電話說了楊田哥的境遇，讓她幫忙勸勸。
可她能怎麽勸？她要怎麽勸？
姑姑從小就常說一句話：“未吃他人苦，莫勸人向善。”
馮瑩瑩不覺得自己能夠以什麽姿態來勸楊田哥，她自己如今看著人氣火爆，一切不過是虛的。
離開了今年的這個團，還剩下什麽？選秀節目一波又一波，沒有自己單飛的資源和實力，不過隨意就能被碾死的小螞蟻罷了。
“老板娘說這也叫五福包子，楊田哥，吃完了我們以後都福氣滿滿！”
福氣？他可從來都沒有福氣。
楊田兀自想著，老天從不來不是公平的。
即便他不說話，馮瑩瑩仿佛不在意，自顧自地說著。
“老板娘的包子做的太好吃了，楊田哥，我還記得當初第一回 你領我吃的餡餅，我當時還跟我們村裏的餡餅比呢，心想著餡餅還能做出這麽好吃的味兒來，外邊跟村裏就是不一樣。”
馮瑩瑩如今的普通話早就好了很多，但此刻不知不覺又帶上了家鄉的口音。
聽著她講話，楊田也回想起年初的時候。
那時候被孫大姐壓著帶小姑娘，任誰也想不到這真的是塊璞玉。
那會兒他還是個前景群演，能夠定時定點接到前景戲，不用去做普通群演，每天來老板娘店裏準點吃早飯，跟趙老爺子說說話，跟其他街坊嘮嘮嗑，日子反倒是比現在有滋味。
雖然身體累，但是掙著錢，每天過得踏實，心裏倒是不覺得累了。
只是那樣的日子回不去了。
似乎是註意到他在發呆，馮瑩瑩夾了一個包子到他盤子裏。
“楊田哥你快吃，不會是去了一趟高麗這比我吃的都少了。”
“我還記得你當初跟我說，”
“以後不管遇上了什麽，來這吃一口飯，什麽都不算事兒。”
說著，她嘴裏又塞了一個包子，腮幫子鼓鼓囊囊的。
楊田有些怔神，他確實說過這話，沒想到小馮一直記著。
他垂了垂眸，大口吃著小馮夾過來的五福包子，香，鮮，濃！
要是在高麗每天能吃到這，沒準自己的高麗語能進步得更快。他漫無邊際地想著。
可惜了，老板娘來了京城，也不做早點，日後怕是很難吃到了。
“哎呀老板娘也真是的，當初也沒告訴我們除了早點還會做別的，我到現在還沒吃過店裏正常的菜呢。”小馮嘴裏又嘟囔了起來。
“其實告訴過我們。”楊田插了句嘴。
“老板娘當初教會我做黃燜雞呢，她會做黃燜雞，肯定會做別的菜。”
“是哦。楊田哥的黃燜雞很好吃，但老板娘的更好吃。”馮瑩瑩開始回憶起了味道。
兩人各自夾了最後兩個五福包子到盤子裏，楊田咬破了面皮。
小馮第一次吃這紙皮包子，但他不是。
這是楊田三姨家的名產，只不過做的沒有老板娘這麽好吃罷了。
記憶裏他在三姨家吃過，那時候還小，三姨嘴裏念叨著做法，這包子皮是用細山藥汁混出來的，包子餡都切成丁，有的要炒，有的要泡，做起來並不容易。
五福包子，五種不同的餡料與獨特的面皮，吃起來的味道確實均衡和諧，搭配絕妙。
就像是……一場戲，一部劇。
要有導演把控全場，要有攝影捕捉鏡頭，要有演員們的絕佳演繹，要有後勤道具燈光美術場記化妝等等的輔助。
楊田記起了一場戲，那是他初入影視城拍過的一場戲，萬名群演的大場面，他只是一個普通鎧甲小兵，在人堆裏仿佛螺絲釘一般按部就班地排列著。
按照指令去跑，去走，一場戲拍完，除了周邊和自己一樣的群演，化妝師，拿著喇叭狂喊的跟組小導演，誰也不認識。
那場戲的大場面在後來電影裏的呈現，有領頭將軍的悍不畏死，沖殺敵群，戰馬嘶騰，烽火狼煙，有無數喊打喊殺的鎧甲士兵們，氣勢雄渾，戰意滔天。
他只是個小兵，比不得主演將領高大勇猛，一往無前，卻同樣是這電影裏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
盡管最弱小的小兵很多，多到只能看見黑壓壓的頭頂，看不清任何一張臉，但不可或缺。
那個場面要有將軍，有戰馬，有小兵，有戰旗飛揚，刀槍交疊才能在最後呈現出高潮。
這五福包子要有五種不同餡料，每一種食材都看似平平無奇，十分家常，可合在一起吃在嘴裏卻是無上美味，缺一不可。
璀璨光輝的造就需要來自於平凡的映襯。
浮華亮麗光鮮的表面誰人不羨？
但這世上需要普通人。
手機上劃過新消息，楊田拿起來看了一眼，手指微動。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到老板娘的黃燜雞，但你楊田哥的黃燜雞，想吃還是能吃到的。”
他說著，舀著飯碗裏的白粥。
“等你什麽時候回影視城。”他又補充了一句。
馮瑩瑩擡頭看著他，“好啊。”
“那你下次來京城，我請你來老板娘的店裏吃大餐！”
“那我要點老板娘的七道招牌菜。”
“哇，這麽狠，我可是你異父異母的親妹妹。”
…
吃過了早飯兩人謝過洛櫻告別，下一次見面不知是何夕。
店裏還沒有到營業時間，小馮與小楊從後門分著走。
小楊踏著後門出門，手機突然振動消息。
他掏出手機，
【北城影視城演員工會前景一群】
【組長老張】：明天早上八點《穿金甲》戲，以下報名前景人員準時到現場，不得遲到。名單：費鄭宇，陳蒙蒙，楊田……
他看著手機覺得有些反光，左手半擋著陽光擡頭看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早上的霧霭已經散去，天碧如翡，一片晴空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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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京城的初雪過了一周，畏寒的人們已經套上了羽絨服，洛櫻在室內只穿了一襲薄衣,手裏搟著薄如蟬翼的面皮。
現在是早上八點，距離洛家樓營業還有許久的時間。
只是天氣不佳,陰沈沈的，霧霭茫茫,見不到陽光。
店裏主營午餐晚餐,朝食自然是不賣的,洛櫻今日來的這般早,倒是因為許久未見的小馮同學。
“櫻櫻？”
“在。”
“洛小櫻？”
“我在。”
“小櫻櫻？”
在一旁擺弄著蒸屜的沈湛一聲聲地換著花樣叫她,洛櫻並不覺得煩。
她知他夜半醒時，總是會抱緊自己。
抓住手，抱入懷,生怕一覺醒來身邊人不在。
後廚裏只剩著兩人，原本想看老板包包子的周維被章小胖子揪走,不要去當電燈泡。
洛櫻雙手輕巧,手掌一旋一捏，褶皺精致的紙皮包子坐落在一旁的竹屜裏。
手殘的沈湛被勒令禁止不準碰任何食材，擦擦盤子弄碗去。
洛櫻專心致志地包著包子，手指上下翻飛。
小馮說能不能麻煩老板娘再做一次早點,說是要帶著小楊過來。
洛櫻沈吟了片刻，對於自己老食客的請求並未拒絕。
對於楊田小哥的現狀，馮瑩瑩沒有說多少，也沒說想吃什麽早點，洛櫻想了想，定下了今日這紙皮包子。
做都做了,索性多做一些，大夥兒也都嘗嘗。
一旁的沈湛偷偷摸摸撿起了一張面皮蠢蠢欲動。
洛櫻眼睛瞇了瞇，
“沈小湛”
她話音剛出口，沈湛已經舀起了一勺的餡料放入面皮，按照自己在一旁觀察許久的手型捏著包子。
盡管因為擔心面皮兜不住，沈湛舀起來的餡料極少，但包子褶捏的又少又醜，放在一旁的竹屜裏和洛櫻捏好的對比，一個輕薄小巧，玲瓏模樣，一個皮薄餡少，褶子難看的大包子。
這完全是絕美賣家秀與極端買家秀對比的慘烈事故現場。
洛櫻張了張嘴，真心實意地誇了一句。
“還行，餡沒漏。”
沈湛看著自己的捏出來的包子沈默，悄悄的洗幹凈了手。
鐘瓷進了後廚，“洛姐，客人到了。”
洛櫻聞言停下來洗手，“剩下一點你們包了吧，我去見見人。”
她洗了手出門，見到這大半年來總是能在網絡上看到的小馮，還有同樣半年多沒有見過的小楊。
對比記憶之中的兩個年輕人，八九個月的時間，兩人幾乎都是大變了樣。
在影視城的群演，相貌身高的要求雖然不高，但卻是要幹凈，頭發更要是黑色不能染頭。
以前在小店的時候，作為群演上戲的時候穿的都是戲服，大部分戲服臟汙不堪，有的厚重，因此群演們平時的衣服基本上都極為簡單，也不會胡亂化妝，一切聽從劇組的安排。
馮瑩瑩長發柔順微卷，冬日裏穿著長款時裝品牌的羽絨服，一雙眼睛晶瑩透亮，臉上掛了淡妝依稀能看出些微的黑眼圈，精神氣十足。
“老板娘，好久不見。”她主動的打著招呼，比起初入影視城時怯生生的模樣，如今性格外揚了一些。
“今天外邊好冷，又陰又霾的。”
“老板娘，麻煩了。”站在一旁的小楊同樣與洛櫻打招呼，只是連洛櫻都看得出他狀態有些不太對。
小楊的五官端正，放在普通人裏也是個帥小夥，從前在影視城每天也是很有精神，出前景，考特約。如今總覺得通身陰柔了許多，散著郁氣，眼睛有點掙不開，很是萎靡不振的模樣。
洛櫻仍記得半年前，這兩個孩子一前一後的跟她告別。
小馮笑嘻嘻地走，說是呆不好就回北城。
可這一走大半年，活成了她自己都不成想過的樣子。
而小楊也被小馮這刺激，帶著滿懷的激情與憧憬簽約公司，也不知這段時間究竟是怎麽了。
陪同他們兩個的還有一個小姑娘，似乎是馮瑩瑩的助理，估摸著擔心鬧出來什麽緋聞。
“老板娘，您京城這店可比北城大多了，放以前我可不敢進來。”
小馮笑嘻嘻的，比從前健談很多。
倒是小楊抿著唇，在旁邊應聲了幾句，這兩個孩子的性格對比從前就像完全反轉過來了一樣。
洛櫻面上不變，問他們是想在大廳裏吃還是去包間，現在本就是非營業時間，店裏除了自己人沒有外人。
“就大廳吧，我跟楊田哥說說話，我助理也在旁邊吃。”
馮瑩瑩瞥了一眼身旁的助理說著。
“行，你們隨便坐，喝什麽粥？”
今早的早點洛櫻做得很是簡單，紙皮包子配粥。
“您看著上，我倆不挑，這都大半年沒吃過了，饞死了，您就是隨便攪合兩下我倆也吃的有滋有味。”馮瑩瑩笑說。
“老板娘做的都好吃。”楊田也擡頭補充著。
洛櫻回了後廚，紙皮包子的烹飪手法多樣，可以上鍋蒸熟，也可以如同生煎包一樣入鍋煎熟，她便一種給兩人做一樣。
一鍋上了蒸屜，一鍋入了平底鍋。
洛櫻聽著小廚師們講話，
“洛姐，那個是彩虹少女的成員？您這交際圈連小愛豆也有。”
“我妹妹超喜歡她，洛姐，等下能要個簽名嗎？”
“我等下幫你們問問。”洛櫻道。
不光是店裏的小廚師們，洛家樓的店員最開始見到店裏的明星們也很意外。
一個兩個偶爾過來吃飯，打卡店鋪都不算稀奇。
但自家老板主廚跟這些上到大導天後，下到新晉流量愛豆關系都不錯的樣子，委實是刷新了世界觀。
從來沒想過，能夠在一家酒樓上班見到這麽多的明星。
而且因為私密要求，這些相對特殊的客人們都是在老板私人包間，大廳裏，其他包間的客人都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完全不知道跟自己一墻之隔，擦肩而過的食客可能就是自家本命。
京城洛家樓開業當天，樓上包間裏做了一桌的圈內大咖，原本店員們還以為這是老板特意請過來幫忙宣傳的。
結果沒想到開業過了幾天，來的那幾位微博上一點動靜沒有。
膽子最大的章小胖子問了洛櫻那幾位不是過來幫忙宣傳的嗎？
洛櫻平靜地看了看他們，“明星也是人，只是來吃飯的。”
夏導金嘉等人也曾詢問過需不需要幫忙宣傳，只是洛櫻全部拒絕。
且不說店裏從不缺客人，洛櫻也不想店裏變成一個被狗仔蹲守的地點。
而店員和小廚師們也從一開始的驚訝驚喜，到現在的麻木。
畢竟，連影帝都成了自家人。
自家老板就是微博上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嫂子”，嘿嘿嘿，辭職是不可能的，跳槽是更不可能的，被收買是完完全全不可能的。
洛櫻端了兩盤紙皮包子和粥出去，見小馮和小楊選定了靠窗的大廳位置。
坐在邊緣，剛好能看得到前門大街的外景。
“今天是五福包子，白粥。”洛櫻說著。
“哇，這個以前店裏沒做過吧？看著就好好吃。”
馮瑩瑩看著端上來的包子下意識地吞咽了口水。
自從簽約了公司之後，錢是賺的多了，但自己現在連吃都不能放開吃，控制體脂體重身材線條，那無油少鹽的健康餐看了就想吐。
一旁有些沈默的楊田也點了點頭，開口說話。
“我去高麗國呆了半年，天天最想吃的就是老板娘的早餐，吃泡菜吃的我人都要變成泡菜了。”
洛櫻了然，之前老張叔就說過他似乎去高麗國了，看來確實如此，如今這是回來了。
煎好的紙皮包子在白瓷盤裏，表皮纖薄無比，晶瑩剔透的能夠看清內裏色彩斑斕的餡料，紅艷的，青綠的，嫩黃的，烏黑的，底部帶著一層淺淺焦黃的冰花，熱氣裊裊。
“老板娘，你坐下一起吃吧？”馮瑩瑩招呼著。
洛櫻笑著搖頭：“你們倆吃吧，小廚師們還等著我呢。”
她不知道這半年來兩人經歷了什麽，只是覺得還是把空間留給他們自己比較好。
馮瑩瑩的小助理在大廳裏隔了兩桌不遠不近地坐著，洛櫻讓人給送了一份早點過去，有店員小助理說話。
想必小馮做什麽事都有人看著，也怪煩的。
“楊田哥，我餓死了，我可想死老板娘的包子了。”
馮瑩瑩的筷子直接伸向了紙皮包子，只是底層的一層冰花是都連在一起的，自己夾不下來，楊田伸了筷子過去幫著折斷。
先喝上一口細密綿潤的米粥，嘴唇輕碰感受一下包子的熱度。
“唔，好燙。”馮瑩瑩被燙了一下。
“慢點吃，又沒人搶。”楊田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個小孩似的。
“呼呼”，小馮又吹了吹包子皮，實在忍不住一口咬下去，她受不了了，太饞了，燙就燙吧。
這紙皮包子的包子皮並不光滑，飽足的內餡透過剔透的面皮，看起來分量十足。
一口下去，嫩白的豆腐，柔韌的木耳，清鮮的韭菜，柔軟的胡蘿蔔，還有蛋皮混在一起，連薄如蟬翼的面皮也帶著獨特的清香，透出一份與眾不同的勁道來。
部分的餡料是單獨炒制過的，之後再混合調和為一體，香而不濃。
六味融合，盡管沒有任何的肉餡，吃在嘴裏不油不膩，清清爽爽的，又鮮又美。
包子底部的冰花脆韌十足，吃在嘴裏哢嚓哢嚓的，更是別具風味。
馮瑩瑩吃的眼睛都瞇了起來，啊，實在是好吃了！
“能吃到熱乎的早飯真好。”
楊田也嘆了一句，離開了半年，卻仿佛過了半輩子一樣。
“這次是沾了瑩瑩你的光，以後我就吃不到了。”
楊田連吃了兩個紙皮包子，說出的話來仿佛在嘲諷自己。
他喝了口粥，後知後覺想到剛才說的那句話好像有點酸，不太中聽。
他想要解釋兩句，可又不知道說什麽，又沈默了下來。
同人不同命，有的人天生就有走紅的命，有些人怎麽努力都是時運不濟，他想著。
半年多以前馮瑩瑩被人發掘挖走，簽約公司準備出道選秀。身為一手帶著小姑娘走遍影視城的老人，楊田也受了些心思刺激，決定博一個前程出來。
可如今不過八九個月的功夫，馮瑩瑩已經是新晉出道，在網上擁有了百萬粉絲的女團愛豆，通告商演不缺，代言廣告也有，早已大變了模樣。
他呢？
滿懷期待地簽約了公司，努力訓練想要博個前程出來。最初被公司送到高麗國訓練楊田也是對未來充滿幻想的。
負責人說這是為了給他們一個好包裝，國內都流行高麗回來的男團藝人，套個殼回來參加選秀，履歷也更光鮮一些。
為了紅，為了火，為了受歡迎，為了出道，楊田也接受了公司的安排，臉上也稍微動了動，偏向高麗審美的陰柔款，如今的小姑娘就吃這個。
到了高麗授課的老師不會說華語，用的都是高麗語，那段時間他做夢都在學高麗語，他年紀大了，比不得青蔥少年，只能用十倍的努力才趕得上別人的進度。
那裏的訓練機制早已無比成熟，和國內半吊子的發展體系不同，練了十年不能出道的練習生更是大把大把，越努力，越覺得自己悲哀，有天賦才情的大把大把，出頭的一共才有幾人？
他這樣的平平無奇庸碌之輩，如果是在高麗本土，幾乎不可能有出道的機會。索性，他是來自華國的交換練習生，只要訓練好，成績好，時期一到公司就會接他們回去出道。
楊田一直都是這麽想的，直到九月份國內因為國際爭端出臺了限“高麗”令，他們這一批遠在高麗的練習生頓時成了公司的棄子。國內嚴禁高麗文娛，原本作為優勢的高麗練習背景，此刻回國反倒成了黑點。
也因為這一遭變故，高麗公司與國內公司之間也出了問題，他們直接攆了出來，如果不是靠當地好心留學生收留，他只怕就要流落高麗街頭。
練習生只包食宿，沒有工資，在高麗的其他花銷幾乎都要每個人自己承擔，半年時間他個人的積蓄幾乎也消耗殆盡。
他和其他練習生在公司的安排下回國，只是圈內瞬息萬變，如今留在公司也不過是普通練習生，恐怕再無出道機會。政策原因不可控，這一批前往高麗的練習生公司視為棄子，大多直接解約，年輕有夢想有長相天賦的孩子多的是，這一批不行，對於公司來說，換下一批重新培養就好了。
楊田與公司解約，雙方協議解約沒有違約金，他沒有回影視城。
離開時仿佛要混個人模狗樣，人們提起小馮也會提起他小楊。
小馮如今出了頭，小楊還是那個平凡普通的小楊，甚至變成了個窮光蛋。
他沒臉回去。
怕被人明裏暗裏的嘲諷，怕被人故作寬容的安撫，怕被當做有一個追夢失敗的笑料，怕聽見他人唏噓慨嘆的話語。
楊田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到哪裏？
他不敢回影視城，更不敢回老家。知道了自己被公司送往高麗，父母幾乎在村裏揚眉吐氣，我家田仔在高麗學習哩！
一旁的馮瑩瑩悶頭吃著包子，她心思剔透，哪裏聽不出來楊田嘴裏的酸意。
老張叔給她打電話說了楊田哥的境遇，讓她幫忙勸勸。
可她能怎麽勸？她要怎麽勸？
姑姑從小就常說一句話：“未吃他人苦，莫勸人向善。”
馮瑩瑩不覺得自己能夠以什麽姿態來勸楊田哥，她自己如今看著人氣火爆，一切不過是虛的。
離開了今年的這個團，還剩下什麽？選秀節目一波又一波，沒有自己單飛的資源和實力，不過隨意就能被碾死的小螞蟻罷了。
“老板娘說這也叫五福包子，楊田哥，吃完了我們以後都福氣滿滿！”
福氣？他可從來都沒有福氣。
楊田兀自想著，老天從不來不是公平的。
即便他不說話，馮瑩瑩仿佛不在意，自顧自地說著。
“老板娘的包子做的太好吃了，楊田哥，我還記得當初第一回 你領我吃的餡餅，我當時還跟我們村裏的餡餅比呢，心想著餡餅還能做出這麽好吃的味兒來，外邊跟村裏就是不一樣。”
馮瑩瑩如今的普通話早就好了很多，但此刻不知不覺又帶上了家鄉的口音。
聽著她講話，楊田也回想起年初的時候。
那時候被孫大姐壓著帶小姑娘，任誰也想不到這真的是塊璞玉。
那會兒他還是個前景群演，能夠定時定點接到前景戲，不用去做普通群演，每天來老板娘店裏準點吃早飯，跟趙老爺子說說話，跟其他街坊嘮嘮嗑，日子反倒是比現在有滋味。
雖然身體累，但是掙著錢，每天過得踏實，心裏倒是不覺得累了。
只是那樣的日子回不去了。
似乎是註意到他在發呆，馮瑩瑩夾了一個包子到他盤子裏。
“楊田哥你快吃，不會是去了一趟高麗這比我吃的都少了。”
“我還記得你當初跟我說，”
“以後不管遇上了什麽，來這吃一口飯，什麽都不算事兒。”
說著，她嘴裏又塞了一個包子，腮幫子鼓鼓囊囊的。
楊田有些怔神，他確實說過這話，沒想到小馮一直記著。
他垂了垂眸，大口吃著小馮夾過來的五福包子，香，鮮，濃！
要是在高麗每天能吃到這，沒準自己的高麗語能進步得更快。他漫無邊際地想著。
可惜了，老板娘來了京城，也不做早點，日後怕是很難吃到了。
“哎呀老板娘也真是的，當初也沒告訴我們除了早點還會做別的，我到現在還沒吃過店裏正常的菜呢。”小馮嘴裏又嘟囔了起來。
“其實告訴過我們。”楊田插了句嘴。
“老板娘當初教會我做黃燜雞呢，她會做黃燜雞，肯定會做別的菜。”
“是哦。楊田哥的黃燜雞很好吃，但老板娘的更好吃。”馮瑩瑩開始回憶起了味道。
兩人各自夾了最後兩個五福包子到盤子裏，楊田咬破了面皮。
小馮第一次吃這紙皮包子，但他不是。
這是楊田三姨家的名產，只不過做的沒有老板娘這麽好吃罷了。
記憶裏他在三姨家吃過，那時候還小，三姨嘴裏念叨著做法，這包子皮是用細山藥汁混出來的，包子餡都切成丁，有的要炒，有的要泡，做起來並不容易。
五福包子，五種不同的餡料與獨特的面皮，吃起來的味道確實均衡和諧，搭配絕妙。
就像是……一場戲，一部劇。
要有導演把控全場，要有攝影捕捉鏡頭，要有演員們的絕佳演繹，要有後勤道具燈光美術場記化妝等等的輔助。
楊田記起了一場戲，那是他初入影視城拍過的一場戲，萬名群演的大場面，他只是一個普通鎧甲小兵，在人堆裏仿佛螺絲釘一般按部就班地排列著。
按照指令去跑，去走，一場戲拍完，除了周邊和自己一樣的群演，化妝師，拿著喇叭狂喊的跟組小導演，誰也不認識。
那場戲的大場面在後來電影裏的呈現，有領頭將軍的悍不畏死，沖殺敵群，戰馬嘶騰，烽火狼煙，有無數喊打喊殺的鎧甲士兵們，氣勢雄渾，戰意滔天。
他只是個小兵，比不得主演將領高大勇猛，一往無前，卻同樣是這電影裏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
盡管最弱小的小兵很多，多到只能看見黑壓壓的頭頂，看不清任何一張臉，但不可或缺。
那個場面要有將軍，有戰馬，有小兵，有戰旗飛揚，刀槍交疊才能在最後呈現出高潮。
這五福包子要有五種不同餡料，每一種食材都看似平平無奇，十分家常，可合在一起吃在嘴裏卻是無上美味，缺一不可。
璀璨光輝的造就需要來自於平凡的映襯。
浮華亮麗光鮮的表面誰人不羨？
但這世上需要普通人。
手機上劃過新消息，楊田拿起來看了一眼，手指微動。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到老板娘的黃燜雞，但你楊田哥的黃燜雞，想吃還是能吃到的。”
他說著，舀著飯碗裏的白粥。
“等你什麽時候回影視城。”他又補充了一句。
馮瑩瑩擡頭看著他，“好啊。”
“那你下次來京城，我請你來老板娘的店裏吃大餐！”
“那我要點老板娘的七道招牌菜。”
“哇，這麽狠，我可是你異父異母的親妹妹。”
…
吃過了早飯兩人謝過洛櫻告別，下一次見面不知是何夕。
店裏還沒有到營業時間，小馮與小楊從後門分著走。
小楊踏著後門出門，手機突然振動消息。
他掏出手機，
【北城影視城演員工會前景一群】
【組長老張】：明天早上八點《穿金甲》戲，以下報名前景人員準時到現場，不得遲到。名單：費鄭宇，陳蒙蒙，楊田……
他看著手機覺得有些反光，左手半擋著陽光擡頭看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早上的霧霭已經散去，天碧如翡，一片晴空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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