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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追加最終特典4 戀愛物語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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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很完美。這一點我有足夠的自信。一個月以來,每天在這通向神社的山間險路上來回跋涉,一搞不好連小命都會搭上。所有這一切都是在為了今天積累人品。

可是盡管這樣,我的謊言還是被千石撫子一眼識破。只能說,這家夥根本就沒有相信過我。

從未相信過。

未曾懷疑,也未曾相信。

所以也不存在什麽欺騙——從這個意義來講,可以說是我被千石撫子欺騙了。

論腦力,論智商,騙千石撫子的確應該不算難事。雖然跟瓢蟲比確實有些小題大做,但欺騙她的的確確應算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但其實並不是這麽回事。我更應該重視的是心理的問題——雖然本來也沒有輕視,但是沒想到這丫頭自我封閉的程度如此之重。

內心黑暗——不,是黑暗的內心。

任何人都不當回事。

羽川說的話如今在我的腦海裏反覆地回蕩著。整整一個月,翻繩兒,捐錢,喝酒什麽的,以為建立起了哪怕是一丁點的信賴關系的我,自以為贏取了千石撫子信任的我,到頭來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

也許我是千石撫子的第一信徒——然而千石撫子信任我,卻是完全沒有過的事。

既沒有信任,也沒有懷疑。

只是把我,當做了原原本本的那個我來對待。

突然想起了那個翻身游戲中的一環,一條白蛇。那個自咬其尾的烏洛波洛斯——只跟自己較勁的蛇。

“真是……一派謊言。所有的所有——全都是謊言——”

蛇。

蛇蛇。

蛇蛇蛇蛇蛇蛇。

北白蛇神社所坐落的那座山,全部幻化成了蛇——不,這麽說好似神話傳說一般,山本身變成了一條大蛇。事實上並非如此,只是從印象上這麽表達最為貼近罷了。

從神社的院內,從正殿裏,從捐錢箱中——還有神社周圍的巖石下,積雪裏,樹影中,無數的白蛇,源源不斷地竄出。

如同射向黑暗的光一般。

如同被黑暗吞噬的光一般。

空間中蛇不斷地湧現出來——不只是10萬條。大小不一,即使都是白色,卻依然能從雪中辨別出來,遍布於視野。

蛇,蛇,蛇,蛇。

轉眼間一切都消失不見了——神社的正殿,牌坊,地面,樹木,草叢,所有的一切——都被白色的蛇群所掩蓋。

在這之中能勉強看到的,只有千石撫子的身影——不。

她本身就是比蛇還要蛇的蛇。所以說到底我的視野裏還是充滿了蛇。

在這樣的環境中,千石撫子——

果然還是在出神地微笑著。

“……呵”

已經完全超越了惡心,或者恐怖的程度。可能有的人會覺得這麽比喻完全不搭邊,甚至可笑,但我真的想起了什麽時候在海中潛水的經歷。是的,現在的心情,就好像那時看到海底珊瑚礁一樣。那麽的壯觀,讓我不由自主地感嘆:

“好美——”

當然,這麽多的蛇也包圍了我的整個身體——甚至在我的衣服裏都出現了白蛇。它們無處不在,甚至我覺得自己的嘴裏也要冒出白蛇來。

雖說是冒牌,行騙,但我這自封的捉鬼敢死隊隊長,也算是見識過了諸多形形色色的奇異現象。

都市傳說街談巷說道聽途說。

無一沒有經歷過。

戰場原的怪病,也算是其中之一——所以我也並非沒有設想過這種情況下的對策。

無需臥煙前輩忠告,也無需付乃木擔心,更無須羽川懼怕——我早巳考慮過了失敗的結局。

我知道,不管有多麽自信,這個世界上還是充滿了未知和變數——比如說,即便我做好了萬全之策,還是會有什麽人(跟蹤者也好路人甲也好)來個突然襲擊的可能。

所以也並非完全沒預料到千石撫子可能會那樣暴走——疑心深重的我不可能預料不到。

但是,千石撫子的“暴走”,卻完完全全讓我所有的假設變成了浮雲。湧現出的白蛇掩蓋了全部視野這樣的怪異現象,確確實實是我聞所未聞的。

我甚至無法判斷這蛇到底是真蛇,還是幻象——而且比這更恐怖的是,暴走的,並不是千石撫子本人。

在完全正常的精神狀態下,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就擺了這麽一道兒。

甚至沒為我的謊言生氣。

因為這對於她來說,是從頭開始就清楚了的事實。

“真是一派謊言,真是一派謊言,真是一派謊言——在人間,在這個世上,這個世界上,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是充滿了謊言謊言謊言謊言——”

千石撫子一邊說著,一邊讓自己周圍大量的蛇跳動起來——不停地跳動。

如同山化身成了蛇,甚至說數量龐大的蛇的體積超過了山本身的體積更為確切些。

想得到自己為了萬一的失敗所準備的應急措施——對千石撫子的暴力強攻,或者強制打敗等等,都也最終也只能在自己的腦海中煙消雲散,不由地覺得心痛。

啊~。

真是失敗。

束手無策。

戰場原,還有羽川都在尋找著忍野,好像在他們眼裏忍野是萬能的超人一樣——但這種情況下哪怕忍野在場,估計也只能束手無策。

明明結果跟讓忍野忍做蛇神的計劃相差甚遠,卻依然可以理解臥煙前輩的“洗手不幹”的——這少女的怨念。

甚至有可能超越了那個傳說中的,打破任何常規參數的,鐵血的熱血的冷血的吸血鬼Kissshot·Acerolaorion·Heartunder·Blade。

“真是的——騙子啦!”

“啊?你沖誰說這話?”

我不太能相信一邊失笑一邊說著這話的是我自己。我到底是要虛張聲勢到什麽地步?!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依然喊我為騙子的千石撫子就算拋去她還是個孩子,剛剛成為神的事實,也依然顯得很幼稚。

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還有你有資格說這話嗎——好像你自己完全沒有騙過人似的。你明明不也欺騙了周圍所有人”

“……”

千石撫子依然毫不動搖地笑著。

我的話完全如同放屁。

話不入心便無從欺騙——某種意義上說,她一直以來都是在自己欺騙著自己,再加上上述這點,我能騙得了她簡直是天方夜譚。

所以最悲慘的,其實是我那如同放屁一般對她說的話。也許真正幼稚的,是一邊被蛇壓得即將窒息一邊還努力裝酷的自己。

“如果我是騙子的話,你就是個超級大騙子。連自己喜歡的人也要狠心殺害,你真是神經錯亂不可理喻,沒得救了!”

我這麽正兒八經地開始說教,說明自己也要玩兒完了。說這是萬般無奈之中下策中的下策,最後的殺手鐧……不如說這是害人也害己的雙刃劍。

“你說你喜歡歷哥哥神馬的,別他媽的胡說八道了。其實你是討厭人家的吧?恨之入骨了是吧?歷哥哥沒把你當成最愛的人,而是選了別的女人,你羨慕嫉妒恨了吧?這樣解釋也馬馬虎虎說得過去,說到底你其實是怕自己成為仇恨人類的女變態,才故意說自己喜歡人家的吧?其實你喜歡的不是歷哥哥,而是自己。你只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善自戀狂罷了!”

只不過是個自戀狂。

自戀狂。

把自己封閉在一個小世界裏。

也正因如此,無論是我,忍野還是臥煙前輩,阿良良木,都無法拯救這個女中學生。

任何人都無法拯救。

借用忍野學生時代的名言就是——人無法靠人來拯救,只能自我救贖。

而現在的情況是,這個已經沈浸在滿是蛇的幸福和自我滿足中的千石撫子,早已完成了她的自我救贖,而他人,沒有任何可以介入的餘地。

“你是不可能幫人實現願望的。無論你怎麽裝逼自己是神靈——雖然真正的神說到底考慮的也都是自己。因為你們都只相信自己——從不會考慮別人的心情,別人的想法。”

這話是從哪個混蛋口中說出來的?

我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有這閑功夫的話,應該趕緊趁此機會乞求饒命才是明智之舉吧?可是現在,不管做出什麽舉動,發什麽誓,都為時已晚了。

只要千石撫子做個手勢,布滿周圍的無數亂舞著的群蛇便會瞬間將我的身體覆蓋,把我啃成蜂窩煤狀,並且讓蛇毒遍布我全身。

連不死之身的吸血鬼阿良良木歷都難逃一死的蛇毒。

而作為一枚普通人類的我,連他的一半都不如。

不對,對付我的話,千石撫子估計連毒都不需要用。只需要按照這個勢頭,讓無數的白蛇無限增加,蛇疊加起的重量就可以把我壓扁了吧。

此時此刻,光是雙肩和頭部上壓著的蛇的重量,就已經接近了我的負重極限。聽說蛇會用長長的身體纏繞著小動物把它們的骨頭勒碎後整個吞下——這下我終於切實感受到了。

不管是,“請原諒我吧”還是“求你饒了我吧”還是“對不起,我錯了”什麽的,總之拋棄掉之前高傲的自尊心,拋棄大入所謂的面子,給這小女孩下跪磕頭,在她腳下真誠反省自己的狡詐才是上上策啊!

我瞎了狗眼。

我不識泰山。

求你救救我吧!

——這麽說才像話啊。

“你無知,愚蠢。我還以為你不過是一時精神錯亂了,看來我看錯你了——你不過就是個很傻很天真罷了——不過是個以自我為中心,愛惹事兒的家夥罷了。你是不是以為你做了神,自己就真變成什麽特別的永恒的存在了?”

然而從自己口中蹦出的,卻全部都是責備,痛罵。這世上估計沒人比我更2B了。

明明是該求饒的,為什麽就是做不出來呢——也許是因為,我無法原諒千石撫子。

因為我從心底無法原諒她。

更不想從這家夥手中得救。

唯獨對她。

不想低頭。

“……我被人討厭了。”

千石撫子完全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把我話當成耳旁風,一邊笑著一邊說道:

“說討厭我這樣‘可愛的小孩’。嗯……是誰說的來著……是誰來著……好像是歷哥哥吧……”

“……”

阿良良木就算是嘴巴爛了,也不可能對比自己年幼的女孩說這樣的話。如果真有人說這話,也只可能是戰場原。

如同我現在處境危險依然不由地沖千石撫子破口大罵一樣,那毒舌的家夥一定也是這麽對千石撫子吐槽的。

沒有口德這一點我太了解那家夥了。

更何況戰場原就算不是毒舌,沒口德,甚至把阿良良木歷也抹掉,也是會討厭千石撫子的吧。

我太了解她了。

“可是,我該怎麽做才好呢?”

“……”

“雖然我確實是個.可愛的小孩,,但這也不是我的錯啊。你討厭我我也沒辦法啊。我自己也不像這樣啊——可是我就是我,這樣子的我,能怎麽辦呢”

“……”

“我不是自戀狂。不是自戀狂。雖然我是只考慮自己,只相信自己——但是我也討厭這樣的自己!”

千石撫子如是說道。

邊說邊傻笑,看不出到底有幾分認真。

“可是即使這樣,我還是我,除了讓自己喜歡這樣的自己,還有什麽辦法呢。除了像神那樣,去愛自己,不管那是怎樣討厭的自己,還有什麽辦法呢?”

“……不錯”

我想說,說的沒錯。

我本想迎合一下的,想謙虛一下的。但是我的性格不允許。壓在身上的蛇漸漸超出了我身體的負重極限,我跪倒在了地上。

膝蓋碰到的依然是蛇。

感覺軟黏黏的讓人想吐。

“不錯——才怪”

“……”

“別講漂亮話了。你有沒有認真在聽人講話啊?你小樣不就是運氣好,不小心成了神嗎?你自己有想過做神嗎?你又為了成為神而努力過嗎?別臭美了!”

“我是……沒有想過要做神。嗯,確實如你所說——”

“瞎貓碰上死耗子——或者是,是天上掉餡兒餅罷了。至於擺出一副深思熟慮過的樣子來故弄玄虛麽?不管你現在是真幸福還是假幸福,都只不過是中了個彩票罷了。而且還是個沒花錢撿來的彩票!”

結果,我還是說了。

偏偏在這個緊要關頭,向千石撫子挑釁。

“說到底你現在,變成了神的現在,還是跟從前,還是入類的時候沒有一點區別。無非是人雲亦雲的蠢貨罷了。就像從前被人誇可愛一樣,現在不過是被人奉為神靈,自己還為此洋洋得意著罷了。

就像從前被疼愛和溺愛著一樣。

如今是被人供奉著,擁戴者。

“你就是個人偶,從前是現在也是——唯有這一點,跟我所認識的那個女人不同”

“……?”

千石撫子頭一次為我的話皺了皺眉。或許可以說,是苦笑。如同在我看來千石撫子就是個小P孩一樣,在她看來估計我就是個無可救藥的瘋子。

可我還是要繼續說下去。

“那個女人可是拒絕了神的救贖的——拒絕讓自己變得輕松,拒絕了唾手可得的幸福。我覺得呢,那家夥這樣挺好。好不容易實現了向神許下的願望,就這樣下去挺好。我都不理解那家夥為嘛一定要治好她那怪病。在我看來,那家夥的病痊愈了反而會更讓她痛苦。”

“可是說到底那家夥——還是選擇了不依靠神的生存方式。那是她想要的。隨波逐流,碰運氣神馬的,怨天尤入神馬的——這些狡猾的想法,全部被她否定掉了。我多管閑事,反而被她討厭了。你看到你跟人家的差距了吧?”

這兩個人根本不可能合得來。

估計彼此厭惡到了極點——甚至我覺得千石撫子都恨不得殺了戰場原。

暫且不論是不是情敵。

千石撫子一定恨她恨到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是啊。真是大不相同呢。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懷有怎樣的目的。不過”

千石撫子說,

“即使是這樣,現實中還是有那個應該被埋怨的人的——哪怕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發展。比如在我的情況下,該被埋怨的一定是扇,一定是他的錯。’

“扇?”

扇?

什麽啊——誰啊?人名嗎?

看來我還是有不懂的事情的。就算我差不多知道千石撫子成為神的緣由,是近乎於走投無路的逃生行為——然而為什麽她會知道臥煙前輩存放在阿良良木那裏的“神之元”的下落——我也只是偶然聽到而已,這一點也足夠說明我並非無所不知。

難道她說的這個人,是促成這一切的幕後推手?

讓千石撫子成為神的,真正導演。

話說千石撫子剛才說過,“貝木也欺騙了我呢。”

貝木“也”。

那就是說,想過要欺騙千石撫子的人一定在某時某處存在過——雖然也可以將其解釋為阿良良木和戰場原也說得通,但這兩人的行動,並不是為了欺騙。

其他想要欺騙千石撫子的人也並不存在——疼愛她還來不及。

那麽是誰呢?

欺騙千石撫子。

不是疼愛,而是將她打造成神的那個人——扇?

扇?

“……呃”

我想自己一定是有些什麽重要的線索應該跟誰,比如臥煙前輩傳達來著的。可是,腦子轉不動了,完全無法思考。

時間到了。

連跪立都做不到了的我,現在痛苦地趴倒在地上。蛇的重量壓得我上半身完全無法直立。

我的身體逐漸沈入了蛇群中,甚至連呼吸都異常的困難。

“算了……反正都無所謂了”

“……”

“不,也不是都無所謂的。也許你不讚同,但是,歷哥哥欺騙我這件事,是不對的吧。對我說謊是不對的吧。”

“……阿良良木,跟我的行動無關哦。”

我痛苦掙紮著說。這是絕對坦率的臺詞,可是缺少誠實。因為即使阿良良木本人並沒有拜托過我,我所做的一切也確實是為了就這家夥。

可這對於千石撫子來說,似乎毫無可爭辯的餘地的,

“這是懲罰”她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我會遵守約定。等到畢業典禮。不過,要再殺一些。作為懲罰,再殺一些。再殺掉跟歷哥哥有關的五個人。在歷哥哥的面前——”

“……”

五個人啊

嗯,不過跟臥煙前輩的最差預期,這個城市全滅相比,這已經相當不錯了。

雖然我是失敗了,不過似乎沒有造成什麽大的災難——想到這裏終於也算松了一口氣。放心一些了。如果要被忠告過自己的臥煙前輩和斧乃木說“你看我說的對吧”,我是九泉之下都不會瞑目的。

可是,還是要五條人命啊。

這家夥除去就地解決的我,還會要哪我條命呢?

“月火和火憐是板上釘釘了吧。月火雖然是你的好朋友不過也沒辦法哈,誰叫她是歷哥哥的妹妹呢。還有羽川……還有你沒有見過但是跟歷哥哥關系最好的朋友八九寺真宵?還有,雖然不願意,非常不願意,但是不得不殺的神原,對吧?”

“……”

哼。

作為人選,估計就是這些了吧。

如果是六個人的話就加上忍野,四個人的話就減去八九寺那家夥——不過話說回來,也不過這個程度了。

阿良良木歷和千石撫子的交情,也不過是這程度了——別看千石撫子那麽執著於阿良良木歷,可是對於他的事情,她一點都不了解。

不管怎樣,和阿良良木歷有關的人,他的交友圈,都不可能只有五個人——總而言之在我看來這個女初中生,只不過是對阿良良木歷一無所知,還成天叫嚷著喜歡歷哥哥最喜歡歷哥哥了的白癡罷了。

她的感情,他們的關系,不過如此。

嗯。

我躺在地上——不對,是蛇皮的地毯上,如此思考著。比想象中的情況好得多,那麽我,是不是哪怕就這麽倒下,也可以瞑目了?

反正看起來我也不是那種真心會求饒的家夥,那麽倒不如尊重自己的內心,妥協一番,在這裏就地裝死,說不定還能免於一死。

我明明是打算騙千石撫子的,然而這些,在千石撫子看來,從某種意文上說都是“一開始就真相大白的事實”,一開始就明白了的——慚以對這樣的我並沒生氣。

而是一直在微笑。

而所有的憤怒,和懲罰,全都轉向了另一方——轉向了阿良良木歷和戰場原。

那我也沒什麽值得擔心了,反正你知道,我就是個無賴。就算沒騙成千石撫子,那我就裝死。

還有以後再也不,再也不踏入這個城市一步了——死個五人七人八人的,這個城市也可以安生了,大家以後都可以和和睦睦地過日子。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雖然“這可喜可賀”是那麽荒誕不經,不過,說到底物語神馬的一切皆是荒誕不經的謊話,姑且就當它是可喜可賀的吧。

工作的失敗。委托人戰場原的被殺。還有卷進此事的神原駿河的遇害。

這些,要說心存殘念也的確不假,不過這種事情,只要時間一長,熱度消退之後再重操老本行幹那麽一次兩次的,瞬間就可以忘得一千二凈了。

心裏雖然這麽想,而實際上我已經沒法再騙自己了。

連騙個初中生都失敗了的我,已經不配做欺詐師,已經無法再欺騙自己了。

“千石”

我頭一次叫了千石撫子的名字。雖然只是叫了她的姓。

不當做神,不當做蛇神。

也不當做欺詐對象。

而是只把她當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學生,叫了她的名字。

“你說過你並非想成為神的是吧?”

“是又怎樣?”

“還說你也不是不想當神”

“是。那又怎樣?”

“那你,想成為漫畫家嗎?”

037

出其不意,後發制人,這是談話技術的基礎。在算命和詐騙的技巧裏面,這叫做“冷讀術(cold reading)”。總之就是冷不丁地先問對方“你今天身體不舒服吧?”之類的話。於是對方哪怕今天身體真的有那麽一點點不舒服(當然也不是百發百中啦),也會頓時產生一種被說你中了的感覺,繼而對你產生信任。

就算對方健康狀況良好,沒被你一語擊中——這番對他來說意義不明的問話也會不經意間占領其潛意識。

身體不舒服嗎?為什麽明明沒有身體不舒服卻被人說不舒服呢?難道說我真的患了什麽自己沒註意到的疾病嗎?

對方會這麽想——如果對方這麽想的話,說明他的思維已經被成功你帶偏。他走神的片刻,就是你的可乘之機。

不過,這點心理學的基礎知識,可以說是基礎中的基礎,如果不分對象用招的話,欺詐師的原型會被揭穿。

可是在這一刻,我對千石撫子所說的話,卻決不是什麽冷讀術。

我是在清楚這是事實的情況下說的。

我早有預料。

而證據就是,千石在聽到了我的話後,沒有“吃驚”,也沒有“陷入沈思”,而是:

“啊……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

咆哮。

臉漲得通紅,雙眼怒睜,那可愛的笑臉變得極其的扭曲——喉嚨裏發出恐怖的咆哮。

突然,千石和我之間的蛇群被分成了兩半。

徹底的統帥蛇群。

能做到這個的,的確非神莫屬。

然而,千石接下來的舉動,卻讓我大跌眼鏡——她披散著蛇色的亂發,全力沖到了我的面前。專屬於神那份悠然和泰然煙消雲散。甚至在來到被蛇壓得痛苦不堪的我的身邊之前,千石三次還滑倒在被蛇的熱氣融化得濕乎乎的雪地上,場面實在是狼狽不堪。

還有她連衣裙裏面的東西也在我眼前一覽無餘,實在是不堪到了極點。然而千石絲毫不管這些,甚至顧不上修整一下弄得亂七八糟的衣服,就這麽徑直沖到了我的面前,一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胡亂咆哮,一邊沖我的臉一頓暴扁。

註意,不是扇耳光,也不是劈掌,而是用緊握著的拳頭,痛扁。

疼,那是當然了。

不過對久經沙場的我來說,對付女初中生毫無章法和內力的拳頭,只需要腦袋稍微偏一點,即可讓它的殺傷力減弱大半。

可是千石完全不管拳頭對我的殺傷力有多大,換個姿勢繼續暴打。

完全不講究力道。

不過是毫無章法的亂打。

“為……為什麽你知道!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全被蛇束縛得動彈不得的我,要說對抗,充其量也只能說扭扭脖子。說是任其痛扁,一點都不為過。

我從不一下子消滅人的氣焰,而是逐步給予打擊,一點一點地澆滅它——而這一點,千石也一樣。

如果說用拳頭能殺人的話。

不過拳頭也是可以被摧毀的。

不,應該說現在,跟我相比千石的身體裏已經積蓄了更多的傷害。

無論是成了神,還是獲得了神格,無論是用多麽強大的力量操縱蛇群——她都只不過是個還沒適應打架的女初中生。

玩兒肉搏,還弱著呢。

這恰恰是我花了近一個月時間,一邊玩兒著翻身,一邊觀測來的結果。所以可以如此斷言——盡管我所斷言的是她的“奇病”。

雖說拳頭受傷了的話,治療一段時間就可以痊愈——可千石這勢頭,是完全不考慮治療成本的——瘋狂的用力。

其實她根本無需親自用力,只需要讓蛇——毒蛇襲擊我,就可以瞬間解決了。可是看來這家夥不親自動手就無法解氣。

“那……那就是說!”

千石一邊揮舞著滿是鮮血的拳頭,一邊咆哮道。

臉漲得通紅。

“你……看到了吧!看到了看到了看到了看到了看到了吧!”

“啊!看到了!”

這不是冷讀術,當然我也不是什麽超能力者,靈能力者,不可能像忍野那樣看穿一切。

跟他的“看穿”相比,我的“看破”,是有一定道理的。

是的,我不是“看穿”,而是看到了。

“看到了。”牙被拳頭打碎了,我一邊控制著顫抖的嘴一邊說道。

“十元硬幣一轉,鎖就打開了。”

錢啊

果然是個重要的東西——我笑了。

我故作漠不關心地,卻又充滿誠意地答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我說了絕對不能開的——明明不想讓歷哥哥看到的!”

“畫的不錯啊”我說。

是的——這就是千石房間裏那個關著的壁櫥裏面的東西。我潛入民宅(雖然這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調查的壁櫥的裏所藏之物,在詐騙千石撫子,或是尋找千石撫子上面絲毫沒有派上過用場。

它們是筆記本。

不是一本兩本,而是一堆筆記本。

當然了,誰小時候都有過玩過家家似的模仿漫畫家畫小人兒的經歷。

雖然不好意思承認,但事實上我小時候也這麽幹過。

如果是想為體育事業神馬的奉獻青春的話另當別論,喜歡漫畫的小孩子,誰沒模仿過漫畫家畫畫呢?無需初期投資,只要有本和筆就可以的事,小孩子誰沒玩兒過呢?

千石的壁櫥裏藏著的,就是這些堆成山的筆記本——無聊至極的東西。不僅僅是無聊,恐怕也不好意思讓人看到吧。

被人看到自己的創作。

這恐怕如同青春期的小孩被人偷看了日記一樣,讓其感到羞惱。

小學生也就罷了,偏偏這家夥都初中二年級了,還在做白日夢一樣地畫著。

自己的妄想——自己的內心被人窺視。

真是害羞到想一頭撞死的事情。

“而且,內容還真是給力啊……怎麽說的來著,那種令人心蕩神馳的少女向戀愛漫畫。80年代的吧。那種男的現實中有嗎?真是蠢得可以。更何況故事的發展還帶點小色情神馬的,哈哈”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設定資料集也不少啊,那麽厚一大本。不過,人設太累贅了哦,我倒覺得小清新一點更容易讓大眾接受”。

“我殺了你!殺,殺,殺了你——我也不要活了!”

千石帶著內心被踐踏的屈辱和被羞恥染紅的臉龐,更加兇狠地揮拳沖我打來。

哎呀哎呀。

從不鳥任何人,不相信任何人,從不敞開心扉的千石撫子。

你終於——能正視我了啊。

“殺了我也沒用的哦。因為我也要記筆記的習慣。每天每天發生的一切,都會詳細地記下來哦。所以就算是我死了,如果我的筆記本公之於眾的話,你的‘作品’也還是會被公之於眾的。”

其實我是騙人的。

我寫的筆記盡是暗號,沒那麽容易被破解。

“你還沒想過嗎?不管你的父母又多疼愛你,你就這麽失蹤下去的話,某一天他們也一定會打開那個壁櫥的。難道你還覺得那些筆記本他們看都不看就會幫你燒掉嗎?”

“……!”

無語了。

不愧是白癡,看來腦子一下子還轉不過來。

“嗯,不過,現在放棄做神,變回到人類的話,不就可以毫不費力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把它們都處理掉了嗎?如果你真那麽不希望被人看到的話。”

“少廢話了!你以為我會為這麽白癡的理由放棄掉神職嗎?”

“這樣的理由啊”

我說。不對,應該說是被毆打得無法說清了。不過,只要把想說的說清楚就好了。

“那麽,什麽理由能讓你放棄神職呢?”

“……”

“不管是問誰……戰場原也好,羽川也好,你父母也好,都沒聽說過你有那樣的愛好。誰都沒說過,誰都沒想到過。一點都沒有。雖然知道你喜歡阿良良木的人很多,但是知道你有那些筆記本的人一個都沒有。估計阿良良木也不知道,他的妹妹也不知道。這麽想來,你的保密工作還真是做的徹底。”

我一邊被暴打著,一邊忍痛說道。

“你之所以沒跟人和人說過,是因為,那才是你真正的夢想吧。”

講這麽煽情的臺詞,說實話我還真是有點猶豫來著。這種話從我嘴裏說出,真話也聽起來像假話了。

不過,就算聽起來像假話。

也不一定是假話。

“因為你覺得,是真正的夢想,是不可以說出來的——不管是對人,還是對神。話說你最喜歡的漫畫家藤子不二雄老師,也從未把成為漫畫家的夢想告知與他人呢,對吧?”

後半段的話是胡說八道的。我又不認識藤子不二雄。聽起來就像是假話。我現在恨死自己這緊要關頭犯賤說謊的舌頭了。

“成了神的你開心吧?幸福吧?起碼我這麽覺得。我並不想把你從神的寶座上給拉下來。不過,其實你並不是真正想成為神的吧?”

只是隨波逐流罷了。

瞎貓碰著死耗子一般,天上掉餡兒餅一般,哪怕這是其他什麽人的意願,也一定不是前世自己的意願。

“你現在,幸福了吧——不過,幸福,開心,不過如此了。只不過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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