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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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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春館近日課業不重,喻詩靈便請了假回到家裏,每日嚴格執行表姐臨走前叮囑過的話,寸步不離的和小姑娘待在一起,就連煉丹時也拉著她蹲在火爐邊給自己幫忙。

“哎!火大了!”

“小簡,你可別再扇了!”

簡隨心手中握著一把小扇,心中頗為郁悶,想她前世堂堂魔界最高領袖,萬千魔修皆臣服於腳下,不說那些個極品丹藥,即便是想要天上的月亮,都有人能替她摘下來,現在倒好,成了個煉丹小童,昨日剛幫喻詩靈在醫廬收拾藥材,今日又窩在這小小煉丹房給火爐扇風,實在是叫她有些挫敗。

想著想著,她手上力氣又加大了些,握著扇子對準火爐便是一陣猛扇,一陣濃煙從爐頂冒出,那爐中的丹藥瞬間散發出一股焦糊味,這七紋靈清丹,又失敗了。

這已是今日第十枚失敗的丹藥了。

小孩兒聞著糊味兒才回過神,知道自己不小心壞了事,心下有些愧疚,喻詩靈待她是真心實意的好,她自是感受的到,但不願被束縛在這一方小室中也是事實。

“今日便不煉了,就到這裏。”

喻詩靈並未說什麽責怪的話,從藥臺上下來接過小姑娘手中的扇子,便領著人出了藥房。

今日煉藥失敗與小簡並無多大關系,是她自己修為太低,體內靈氣太少,無法控制藥爐火焰才會造成這種情況。

這秒春館中,除了她,再也沒有其他人用人力生火控火,但即便如此,她也是這一輩子弟中最出色的那個。

館中藥師都稱讚她天賦異稟,卻不知這天賦的背後是多少的努力與汗水,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一顆又一顆煉廢的靈丹,方才讓她只憑人力控制火勢也能成功煉出上品丹藥。

喻詩靈也曾想過,如若她有表姐一半的修道天賦,是否也能在煉丹上輕松一些?但終究也只是想想罷了,與其羨慕他人的天資,倒不如盡力提升自己,畢竟,天賦差、修為低,不是光靠羨慕別人就能解決的。

小姑娘跟著身前的女孩一言不發的出了門,直到進了醫廬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

往日喻詩靈皆是一副活潑模樣,話也是多的很,今日一上午煉丹皆以失敗告終,她還是有些喪氣,面色也比從前正經了許多。

小孩兒見喻詩靈心情不好,難得主動開了口與她搭話,

“煉丹…很難嗎?”

稚嫩軟糯的聲音順著風飄到耳中,喻詩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楞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笑著應了聲,

“難倒是不難,只是有些枯燥罷了。”

等等,小簡為什麽要問這個?莫不是今日跟著自己煉了一天的丹,對煉丹產生興趣了?

喻詩靈想到這便停了下來,轉過身直接蹲到了小姑娘面前,雙手握著那小孩兒兩只細瘦胳膊,臉上盡是雀躍的興奮,哪裏還看的到之前的失落。

這番變臉實在太快,簡隨心跟都跟不上。

“你可是對煉丹感興趣?”

小姑娘聽到這話面色猛的一變,還沒來的及說不,胳膊一緊,整個人便被喻詩靈往上提了些,

“叔叔嬸嬸們都說你是修道的好苗子,這修為嘛,對煉丹師也極為重要——

不若,你從明天起便跟我一起煉丹好了。”

什麽?

喻詩靈一句話可把小孩兒給嚇壞了,今天方才在藥房待了一上午,她就覺得度日如年,日後若真要學習煉丹之術,她不得憋死!

簡隨心急得連連搖頭,口中趕緊推辭,

“師尊還未教我修煉呢!我煉不了的…”

“先教你入門,其他的待表姐回來再說。”

喻詩靈燦爛一笑,面上盡是期待之色,喻家子弟中只有她一人走的是醫道之路,說不寂寞是不可能的,平日裏遇到了什麽煉丹煉藥方面的難題,也不知該與誰訴說交流,家中幾位長輩也給不了她太多建議,現下倒是好了,小簡這般聰慧,若能和自己一起煉丹是最好不過,只是她已入禦獸宗,不能再拜入秒春館學習了。

簡隨心見到她臉上的希冀表情,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只得勉強點頭,暗道等喻思弋回來給她撒個嬌,她怎麽著也不會讓自己去學那麽枯燥乏味的東西。

喻詩靈見人同意,面上笑容更甚,這才送開手,將小孩兒給放了開來,二人繼續往醫廬走去,快到大門口時,她又興奮的開了口,叫簡隨心步子一頓,險些摔倒。

“和春館主也很喜歡你,若知道你對煉丹感興趣,他又該給你送東西了。”

小姑娘心裏苦,別來,也別送,送什麽都不敢要了。

二人邊說話邊進了乾園,還未走到醫廬,就見乾園涼亭中站了兩個人,正是前幾日搬過來的荀天星與雲碧二人。

喻詩靈上次陪喻思弋去莘苑的時候,已經見識過這主仆二人的難纏模樣,此時全當沒看到這兩人,身子一斜,將小孩兒擋在身後,拉著她的小胳膊便視若無睹的從涼亭前走過。

簡隨心並不知荀天星又來了,她還未曾看清亭中是誰,便被喻詩靈遮住視線,雖有些好奇,卻還是乖乖的往醫廬去。

明明是自己的家,卻被那惹人厭的主仆二人弄的連路都不能好好走了,喻詩靈心中暗暗吐槽,她方才走過涼亭,荀天星便帶著雲碧追了上來。

她走不快又跑不得,在後面追又追不上,沒踏出兩步便開始喘起氣來,眼看人就要進醫廬,才連忙出聲將人喊停,

“二小姐!”

喻詩靈聽見這有氣無力的聲音,心口一跳,不得不停下步子,笑著轉過了身。

簡隨心還藏在她身後,探出一個小腦袋看了一眼,只一瞬間,心中被厭惡與憤怒填滿,就連身體都氣的直發抖。

前世她最恨、最欲殺之而後快的人,便是眼前這荀天星!

明知自己對喻思弋心有情愫,還一次又一次當著她的面說那些仙魔不兩立的鬼話!一次又一次仗著喻思弋的寵愛,對自己出言嘲諷,說自己肖想她是癩□□想吃天鵝肉。

若非看看在喻思弋的面子,自己早就對她動手了!

每每想起這些,簡隨心都恨不得用赤鸞刺剜出她的心,一刀一刀割成碎片,再拿去餵狗!

喻詩靈也察覺出了小姑娘的不對勁,忙將人拉回了身後,面色不佳的望著這煩人的主仆二人,

“荀小姐可有事?”

“若是沒事不如回房歇著,身體不好自己也要多愛惜。”

她話裏話外都是在諷刺荀天星身體不好還偏愛沒事找事,將那嬌弱小姐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雲碧沒聽出這話中的嘲諷,加上上次喻詩靈提醒她不可給自家小姐多吃補品,還以為她是真的關心荀天星的身體,竟也點頭附和。

喻詩靈還是頭一次見這樣的愚笨丫頭,差點笑出了聲,而荀天星,臉色更差了。

空氣靜默半晌,都無人應聲,喻詩靈暗道一聲沒趣,轉身便打算離開,那嬌弱小姐這才開了口,

“秘境之行前幾日便結束了,師姐怎的還不回來?二小姐可知曉原因?”

簡隨心聽到她這句話,心中又酸又澀,眼睛都氣紅了,喻思弋對自己再好又有什麽用?她們兩個之間永遠隔著一個荀天星!

“連家家主邀請父親與表姐去海島做客,耽誤了幾天,否則早就回來了。”

喻詩靈淡淡應聲,心道,表姐厭煩你已到了極點,就算回來又如何?一樣不會搭理你,表姐心中裝著的,唯有小簡一人罷了!

“原是如此,我還以為師姐在秘境中出了事,不是便好。”

荀天星淺淺一笑,仿佛真的松了一口氣似的,語氣中又帶了些親昵之意,就好像她真的和喻思弋很親密一樣,她面上笑容還未消散,視線又落到喻詩靈身後的小姑娘上,卻見這小人滿是恨意的盯著自己,那眼神如此狠毒深刻,幾乎想要用目光將她殺死。

如此惡毒的眼神,根本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

荀天星被看的怕了,心頭直發冷,微微往後退了兩步,雲碧見狀將她緊緊扶著。

等她冷靜下來,又發現那孩子一臉乖巧懵懂的站著,眸中盡是無辜,哪裏又半分方才的狠厲。

興許是看錯了。

荀天星暗暗安慰自己,卻再也不敢去看簡隨心那雙眼睛,扯著嘴角強硬的露出一個笑容,往小姑娘身前走去,

“這便是簡師侄罷。”

說著她便伸出了一只手,想要去揉一揉那可愛小腦袋,只不過手才剛伸過去,便被簡隨心一巴掌拍開,空氣中響起極響亮的“啪”的一聲,氣氛瞬間尷尬。

小姑娘這一下可是用了全部的力氣,荀天星手背都被打紅了,喻詩靈站在一旁越看越想笑,看笑話似的替小孩兒解釋了一句,

“小簡向來怕生,荀小姐還是不要隨便動手動腳為好。”

第一次見面時就差點被這簡隨心推倒,第二次見面手上又平白無故挨了一巴掌,荀天星臉色十分難看,胸口一股怒氣下不去又上不來。

誰讓這是喻思弋的徒弟呢?

簡隨心望著這討人嫌的女人,心中愈發厭惡,什麽阿貓阿狗,竟也想摸她的頭,若非此時身無修為,早就將她那雙手給剁下來了!

“小姐,你的手…”

荀天星本就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平時摔一下留個傷口便要留疤的人,哪裏有人敢這麽對她動手,手背上的一片嬌嫩肌膚,此刻也是又紅又腫,雲碧看著心疼,怒氣卻不能發洩,再也不敢像上次那樣再對簡隨心做出些什麽。

“無妨,一會拿些藥擦擦便好了。”

荀天星搖搖頭,一副大方模樣,倒叫喻詩靈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小孩兒下手沒個輕重,如此去想,自己也該負上一些責任,對著雲碧道,

“醫廬中有膏藥,你同我進去拿罷。”說罷,又朝小姑娘勸道,“還不跟你荀師叔道個歉。”

道歉?還是像荀天星道歉?做夢!簡隨心心中冷笑,只當沒有聽到,依舊是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這一下,荀天星更是尷尬,只得主動出聲給自己找臺階下,

“不必了,簡師侄還是個孩子,她也不是有意的。”

既然都這麽說了,喻詩靈也不再強求,領著雲碧便往醫廬裏面走。

簡隨心也立馬跟了上去,不願與這個惡心又虛偽的女人多待一秒。

“簡師侄與我去涼亭中等吧。”

手背上被打紅的地方現在還是火辣辣的疼,荀天星卻是怒在心口不能說,面上帶著笑,出聲叫停了身前的小姑娘。

荀天星身子太差,讓她一個人站在這等,還真讓人有些不放心,喻詩靈看著小姑娘滿臉的不樂意,低聲勸了兩句,讓她留在了原地。

眼看喻詩靈帶著雲碧進了醫廬,簡隨心捏著衣角,終是跟著荀天星往涼亭走去。

這涼亭是夏日用來納涼的,每日都有仆人打掃收拾,幹凈敞亮,確實是個散心的好地方,荀天星尋了個位置坐下,臉上有些陰沈,再也沒了剛剛的柔弱嬌軟模樣。

小姑娘瞧她面上表情,心中不禁冷笑,暗道此人終於露出了真面目,前世她就是靠著這人前人後兩幅模樣,將身邊的人都騙的團團轉。

“師姐對你很好?”荀天星歇了片刻,終於主動出了聲,聲音雖還同以前一樣輕柔,但語氣卻不大好,質問與嫉妒夾雜其中。

回想前生被這女人多番嘲諷侮辱,簡隨心心裏一動,邁著步子走到了荀天星對面,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我是師尊唯一的徒弟,師尊自然待我很好,她還說回來帶我去靈虛山捉狐貍呢!”

“師叔要不要與我們一起呀?”

簡隨心狀似無意,但口中每一個字都能激起荀天星的妒忌之心,你是喻思弋最親近的師妹又如何?現如今還是被她這個小徒弟搶走了全部的關註與疼愛?

看到對面那個女人暗沈的臉色,簡隨心面上的笑容又張揚了幾分,想起拜師那日收到的大禮,現在終於能起作用了,

“師叔也可等身體好些再去,文祺叔叔已將靈虛山贈與我了,師叔什麽時候想進去捉狐貍玩,同我說一聲便是。”

喻文祺竟將靈虛山都送給這孩子了!荀天星只覺得嫉妒的快要爆炸,就連臉上的虛假笑意也維持不住,表情看著陰惻惻的,配上那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面孔,竟跟鬼魅一樣,十分嚇人。

她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不來也進不去,簡隨心就這樣一臉無辜乖巧的看著她,等她答話。

好半天過去,荀天星突然大咳一聲,竟噴出一口鮮血,星星點點的全部灑在小桌上,連胸前的衣服,也被這紅色沾滿。

小姑娘看到這幅駭人場面,依舊是乖乖坐在原位,冷眼看著那些血滴,既不關心荀天星的身體,也不去喊人過來。

當年從魔界退出後,她被無數正道人士追殺,其中就包括禦獸宗,她那時已受了重傷,不敵那祝寇老兒,又被荀天星從身後偷襲,心口處挨了三劍,若非麒麟護住她心脈,恐怕她早就要死在荀天星手中。

能咳出血來,想必是氣急了吧,心口可疼?再疼也不會有你當年刺的三劍疼。

小姑娘眼若燦星,眸中殺意畢現,荀天星忙著找帕子擦拭唇邊的血,面上全是疼痛難忍之意,並未註意到那殺意是沖著自己來的。

“快、快去將雲碧找來…”想來她竟是被這孩子幾句話氣的發了病,若不快些吃藥,這血一咳便要往外冒一點,是根本止不住的,“她再不來,我便要咳死在這裏了…”

小孩兒聽了這話,還是紋絲不動的坐著,荀天星以為她沒聽到,又輕輕咳了一聲,手中的白色絲帕已經見紅。

小姑娘不動如山坐在那裏看好戲,荀天星提著一口氣往她面上看了一眼——

就見眾人口中那可愛聽話的小簡姑娘,嘴角微動,雖未出聲,卻能分辨的出來,她說的竟是,

“那你就死在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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