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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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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適看了傅公公片刻, 先堅定地表明了立場:“朕喜歡她,她是朕唯一的皇後。”

在傅公公再度開口前,葉適緩和了語氣, 溫言道:“朕知道,在你看來,她不是皇後的人選。但是傅叔, 朕是你一手教養長大的,朕是個什麽樣的人,旁人不清楚,難道你還不清楚嗎?朕從不是一時腦熱之輩,朕選擇她, 自有朕的道理。姑蘇上郡災情久未報至朝廷, 傅叔你可知, 百姓為何這麽久都沒起叛亂嗎?”

傅公公道:“老奴不知。”

葉適笑笑道:“一來是現在的郡守, 也就是過去的縣令,他開倉救濟了一部分災民。但是縣令手裏的庫糧有限,根本不能救濟全部。剩下的那麽多人,都是姜灼華兄妹搭棚子救濟的。朕記得朕小時候, 你跟朕說過,要奪下皇位和穩住皇位, 智謀必不可少, 但若是要坐久皇位, 成為明君, 行孝悌、施仁政才是長久之道。”

葉適頓一頓, 接著道:“華華雖為女子,卻心有仁慈,且她還有為常人不敢為的勇氣和胸襟,實屬難得。”

為常人不敢為?養男寵嗎?傅公公心下一嗤。

眼下看來,陛下要立姜灼華為後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是他能阻止的。說了這麽多,全是好,怎知不是情人眼裏出西施的緣故?

傅公公不願與葉適當面起沖突,行禮道:“陛下既已決定,老奴豈敢質疑。老奴告退。”

說著,傅公公行禮離去。

一聽這話,葉適便知傅公公根本沒有聽進去,他也沒指望自己幾句話就能說服偏執的傅叔,一步一步來吧。

葉適轉而對黎公公道:“公公,你幫朕去勸勸他。”

黎公公領旨,轉身出了尚書房去追傅公公。

夜幕漸臨,西方一抹光線隱匿在皇宮內西側的宮殿後,將座座飛檐樓閣襯托成墨色的剪影,偶有蝙蝠成群結隊的飛過晴朗的夜空,匿跡在飛檐之下。

黎公公在禦乾宮外的漢白石階下追到了傅公公,在他身後喚道:“傅公公,傅公公。”

傅公公聞言駐足,黎公公追上前,在他身邊站定,深吸兩口氣順了順氣兒,而後說道:“傅公公,老奴知道您為什麽不看好姜小姐。說來說去,也就是為著當初買了陛下做男寵這回事兒。但是這有什麽要緊……”

黎公公話未說完,卻被傅公公冷聲打斷:“沒什麽要緊?立她為後,日後人人都會記著陛下做過男寵。這是何等的恥辱?若是傳到外邦,這便是國恥!且一個養男寵的妖女,不知廉恥,如何母儀天下?”

黎公公聽罷,賠笑兩聲,接著道:“母儀天下,這種話其實也就是說說罷了。天下人這輩子能見著帝後幾回?關起門來,還不是帝後自己在宮裏過日子?最要緊的,是陛下過得高興。姜小姐能讓他高興,旁人不行。您不知前些日子,陛下那日日沈悶的模樣,當真是可憐見兒的。”

傅公公聞言,冷笑一聲:“哼。他是皇帝!做事不能只為了自己高興,要為朝政,要為百姓,要為整個梁朝著想!”

黎公公聞言,半晌沒了聲音,就在傅公公以為他說服了黎公公的時候,忽聽軟弱溫和了一輩子的黎公公,頗有些激動地拿著拂塵指著他,雙唇顫抖著罵道:

“不能只為自己,不能只為自己!這話你說了一輩子!打小你就這麽要求著陛下!旁的孩子玩兒泥巴的年紀,他在房裏讀書,旁的少年情竇初開的時候,他在為奪位勞心。他什麽時候為自己活過?好不容易奪下皇位,就有了這麽一個心尖尖兒上的人,有了這麽一個能叫他高興的人,你還不遂他願!”

傅公公背著手,側著身子,微微後仰看著黎公公,眸中頗有些震驚。

黎公公一直負責陛下的衣食住行,從來都是低眉順眼,即便旁人挖苦他,他都是個只知道傻笑的人,今日居然這般頂撞他?

傅公公尚未反應過來,卻聽黎公公接著激動地說道:“老奴就想讓他過得高興些,陛下自己也想過得高興些!就這麽點兒願望,你、你、你居然還攔著?啊?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這些年你是怎麽對待陛下的?你是怎麽對待陛下的?我要是陛下,登基第一件事就是砍你的頭出氣,你居然還好意思攔?”

傅公公嗓子早就壞了,被黎公公這般連珠語炮的一陣轟炸,半晌插不進一句話,見他終於停了,怒意滿滿地盯著自己,這才說上話:“狹隘,委實狹隘!陛下是皇帝,理應心懷天下,而不是男女私情!”

黎公公在傅公公對待葉適的事兒上,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從前多少次他看著被責罰後的陛下心疼地悄悄抹眼淚,但是那時念及奪位大業,他硬生生將心頭不滿和心疼都忍了下來。

但是,現在陛下已經登基,傅公公居然連讓他娶個能讓自己高興的人都要攔著?兒女私情都不讓有,這是人幹的事兒嗎?

黎公公越想越氣,越想越氣,直接抄起拂塵照著傅公公抽去,抽一下罵一句:

“就你胸襟大是不是?就你看著天下是不是?罰跪一整夜!往陛下飯裏下瀉藥!往陛下被褥裏放鋼針!放蛇!你還是人嗎?你還是人嗎?”

黎公公突然發飆,傅公公哪兒見過如此撒潑的行為,不好還手,只得連連往後躲,最後實在沒辦法了,一把抓住黎公公的拂塵,操著破裂的嗓音罵道:

“你撒什麽潑?我還不是為了陛下好?他是什麽身份?若是輕信與人,會帶來什麽後果?我不在乎用什麽法子,只要他平安無事,成為合格的皇帝。哪怕他登基就殺了我,我也無怨無悔!”

說罷,傅公公看著黎公公的眼睛,堅定道:“姜氏不堪為後!”

冥頑不化!冥頑不化!黎公公氣得手抖,雙唇也跟著在顫。過了半晌,黎公公氣得只好點頭,對傅公公道:“好!好!但是傅公公你記著,若是你敢傷姜小姐,阻攔陛下立後,老奴定與你同歸於盡!”

黎公公這話說得認真,一點兒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傅公公是當真沒想到,軟弱了一輩子的黎公公,居然今日也能變刺猬。

先帝在時,他是先帝身邊的大監,而黎公公只是皇後宮裏一個負責灑掃的小太監,二人之間,雲泥之別。

但是出宮後,黎公公負責陛下衣食住行,他負責教導,倆人相互配合這麽些年,做不了朋友卻也有同袍之情。看眼下,黎公公一副隨時都要和他決一死戰的模樣,若是真為了立姜氏為後一事讓他恨自己入骨,甚至撕破同歸於盡,那他還當真不忍心。

念及此,傅公公看著黎公公無奈的點點頭,妥協道:“你行!你行!過去當真是小看了你。”

說著,傅公公的雙唇在面具下緊抿,既然不能阻止陛下立後,那便鼓動大臣勸他再納幾個妃,後宮絕不能只有姜氏一人,必須有人分寵愛,不然姜氏遲早狐媚惑主。

做下決定,傅公公將握在手裏的拂塵重重甩了出去,饒是他動作再重,拂塵上那一把毛打到黎公公身上,依舊輕飄飄的毫無力道。

傅公公深深地望了黎公公一眼,拂袖而去。

黎公公盯著傅公公走遠,平了平心緒,整了整衣冠,這才回了禦乾宮尚書房。

進了尚書房,葉適擡眼問道:“怎樣?”

黎公公站回葉適身側,行禮回稟:“看似是妥協了。但傅公公的性子,陛下您也清楚,後事不知如何?”

葉適聞言抿唇,身子靠在了椅背上,眉心不由微蹙,當真是棘手。看來這事兒,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擺平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定能解決妥當。

葉適低眉想了一會兒,暫且先將這事兒擱置。他提筆,寫下一道聖旨,對黎公公吩咐道:“這道聖旨,派人帶去武陵郡陳家村附近的千山寺,命當地郡守主持在寺內修建萬佛樓,不可怠慢。”

黎公公領命接過,葉適覆又道:“朕想了想,還是得再慎重些,去找太常卿,叫他算個吉時,然後你再去姜府宣旨。明日早朝,先給百官宣讀。”

黎公公領命而去。

姜灼華這邊兒,到了元嘉府上,姜重錦一聽姜灼華和哥嫂回來了,當即流下了眼淚,等姜灼華見到迎出來的姜重錦的時候,她的小妹子已經哭成了淚人,一見面就抱住姜灼華,眼淚掉得愈發如斷了弦的珠子。

姜灼華忙抱住姜重錦,好一通輕拍安撫,才將小姑娘的眼淚哄停住。

然後和程佩玖一起,攜手進了屋裏。三個人坐在一起,又說又笑的聊了好久。

不多時,元嘉和姜灼風也回到了府裏,姜灼風一見姜重錦,便萬分喜歡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一家人坐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吃起了晚飯。

元嘉將嘴裏的飯菜咽下,而後道:“阿姐,你日後嫁了陛下,可千萬告訴皇上姐夫,日後少罵我一點兒滾。”

姜灼華聞言失笑,敷衍著點點頭。

這時,程佩玖忽而憂道:“說起來,若是妹妹成了皇後,以後咱們一家人,當真就沒有像現在這般一起吃飯的時候了。”

這到時候若是跟皇帝坐一桌子吃飯,那得多別扭。

姜灼華拍拍嫂子的手,不以為然道:“沒事兒嫂嫂,以後咱們一家人照樣一起吃飯,不帶他。”

元嘉噗哧一聲笑了,說道:“我估摸著,阿姐你可能甩不掉陛下。陛下見著你,跟跟屁蟲似的。”

除了姜灼華,其餘幾人聞言一楞,姜灼風上下打量元嘉一番,說道:“行啊你小子,有幾個膽子?敢背著陛下說這種話。”

元嘉嘿嘿一笑,接著道:“你們會出賣我嗎?肯定不會,對吧?所以,怕什麽啊?”

而且他們陛下也不是心胸狹窄的人,就算被陛下知道,頂多叫他滾,怕甚?

就這般,一家人有說有笑地吃了一頓晚飯,這一晚,都歇在了元嘉府裏。

第二日一早,姜灼風和元嘉進宮上朝,姜灼華這才和嫂嫂一起準備回自己府裏,姜重錦這麽久沒見他們,自然是要跟著一起回娘家的,於是,三個女人,便一同回到姜府。

回到耀華堂,姜灼華往貴妃榻上一躺,身心無比舒暢,還是自己家裏好啊。

三個人在耀華堂裏喝茶休息了一會兒,姜灼華便命寶如去請大夫,來給程佩玖問診。

誰知,大夫還沒來,倒是先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程佩玖正在跟姜重錦詢問懷孕後癥狀,看看自己對不對得上,姜灼華則面帶喜色的在一旁聽著,一個是她未來侄兒,另一個是她未來外甥女,雙喜臨門,她能不高興嗎?

正在這時,忽聽桂榮來報:“小姐,魏府大夫人求見。”

魏府大夫人,乍一聽這個稱呼,姜灼華茫然了片刻,而後忽地反應過來,這他娘的莫不是魏少君的娘?那個老毒婦?

當年為了自家兒子和她分開,連親孫兒都能一碗藥給打了。

姜灼華忽地心頭一哽,當即就沒了好臉色。

程佩玖和姜重錦見狀,亦是斂了笑意,姜重錦問道:“阿姐,你怎麽不高興?這求見者,可是得罪過阿姐?”

姜灼華看了看姜重錦,如何跟她說前世的事,只得摸摸姜重錦的手以示安撫,而後對程佩玖道:“可能是之前咱們剛離京那會兒,追我出來的那魏少君的娘。”

程佩玖聞言蹙眉:“她來做什麽?莫非是想為自己兒子相看你?這叫陛下知道了可如何了得?”

姜灼華翻了個白眼,嗤笑一聲,道:“哼,相看?”怕是想來掐死她的吧?

念及此,姜灼華道:“走,瞧瞧去。”

說著,三人一同起身,從耀華堂出來,一同往前院會客廳而去。

剛走進門內,姜灼華便被屋裏的陣仗給嚇了一大跳。

但見會客廳內,坐滿了七大姑八大姨,除了主人的正座,沒一張閑著的椅子,甚至還加了好幾張。

她們各個坐姿大方得體,手裏端著茶盞輕刮慢飲,神色淡然高貴,儼然一副接下來,就要教姜灼華做人的模樣。

姜灼華掃了一圈,但見魏少君的娘——魏夫人,坐在上首,一身寶石藍襖裙,眼皮微垂,倨傲地看著手裏的茶盞。

姜灼華委實惡心的慌,不由瞪了一眼,而後走了進去,在正廳椅子上落座。程佩玖和姜重錦隨後,挨著姜灼華各自坐下。

姜灼華斜靠在椅子上,目視前方,說道:“諸位來訪,有何貴幹?”

魏夫人上下打量姜灼華一番,眼中流露出驚訝的神色。原來傳聞中的京城第一美人長得這般狐媚,難怪把他兒子的魂兒都攝去了。

說來就氣,自家兒子也不知著了什麽迷,告假離開京城幾天,回來後就說要求娶姜家大小姐。

她一打聽,可好嘛,原來是個養男寵又不要臉的淫/娃/蕩/婦。

這種女人,怎麽能進她魏家的門?

於是她便拒絕了兒子,誰知兒子一再苦求,見她不答應,甚至還絕食,後來就又跟她冷戰,都快大半年了,兒子都還沒跟自己說話。

她早就想來找這位姜小姐說道說道,離好人家的男子遠些,怎知她一直未回來,這不昨天聽人說她回來了,這就緊著過來見見嘛?

不要臉的東西,竟然勾引她兒子,弄得他們母子關系緊張,今兒,就要好好給她點兒顏色瞧瞧。

但見魏夫人勾唇冷笑,斜睨了姜灼華一眼,說道:“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呢,姜小姐比傳聞中還要狐媚?”

這時,與魏夫人同來的有一位夫人接話道:“可不嘛?天生就是一副勾引人的面孔。表嫂,我當真心疼你,少君居然被這種女人迷惑,今兒可別客氣。”

姜重錦聞言,沖那夫人一挑下巴,道:“餵,長這麽大歲數沒人教過你怎麽做客嗎?說話這般難聽?有教養沒教養?”

程佩玖也聽不下去了,對魏夫人道:“這位夫人。我妹妹對你兒子無意,是你兒子自己糾纏不休,你講些道理。”

姜灼華對程佩玖道:“嫂嫂別說了,若是她們講道理,今兒也不會出現在這兒。”

姜灼華對魏夫人道:“你個老妖婆,你兒子喜歡我關我屁事?來我門上鬧什麽鬧?”

魏夫人一聽姜灼華罵她老妖婆,重重將手裏的茶盞“嗒”地一聲兒扣在桌上。

這些時日魏少君在家中跟她鬧,她早就對姜灼華恨之入骨,此時只想將對姜灼華積壓了大半年的火兒都發出來。

但見魏夫人怒視著姜灼華,罵道:“哼。好人家的姑娘,誰會拋頭露面?你若是不拋頭露面,我兒子怎麽會見到你?不見到你,又怎會被你迷惑?你還說沒有勾引他?像你這種養男寵的女人,骨子裏就淫/蕩。我兒子長得不差,你怕是想找他做個冤大頭,接了你這爛貨吧?”

姜灼華心間當即躥上一股子火氣,正欲開口回懟,誰知魏夫人帶來的七大姑八大姨,戰力遠比她們姊妹三個強悍多了,一大群長舌婦開始了唇槍舌戰。

有人道:“可不嘛?堂妹可憐啊,自家兒子居然被這種女人惦記上。我說姜小姐,趕緊跟魏夫人道個歉,離人家公子遠點兒吧。”

有人道:“難怪當初宋公子寧願要個婢女也不好好娶她,敢情是怕娶了後給自己帶綠帽子。”

有人道:“嘿,人家姜小姐是養男寵的主兒,別說一頂綠帽子,怕是得十幾頂,誰敢娶啊?”

“誰要是娶了姜小姐,當真是家門不幸。宋公子明智。”

又有人道:“趕緊跟魏夫人請罪吧。興許你幹得這些齷齪事兒,我們還能幫你瞞一瞞。”

“瞞什麽呀?早就人盡皆知了。什麽京城第一美人,我瞧著是京城第一蕩/婦。”

七大姑八大姨們的嘴,說起話來又快又惡毒,你方說罷我接過,無縫銜接,喘氣的機會都不給姜灼華姊妹三個,也就姜重錦中間喊了一句“你們都是官夫人,說話怎這般沒教養。”

然而,她的聲音,被淹沒進了長舌婦的洪流裏,沒有激起半點波瀾。

正在這時,門外沖進來一個人,不是旁人,正是魏少君,他面色無比的焦急,顧不得旁的,氣勢洶洶地沖到魏夫人面前,急道:“娘!你怎麽可以這樣?我喜歡姜小姐,絕不是她勾引我。你怎麽這般不講道理?”

說著,魏少君上前給姜灼華行禮,致歉道:“姜小姐,委實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姜灼華瞪了一眼魏少君,一點兒也不想理。自己的感情成為別人的麻煩,當真是幼稚又叫人厭煩。他還是和前世一個樣,自以為什麽都會隨心,卻根本不會真真正正的帷對方考慮。

一味的求娶,和自己母親對著幹,分明就是讓她和他的娘親勢同水火。但凡前世魏少君聰明點兒,協調好她們婆媳之間關系,都不會鬧到那麽淒慘的結局。

這時,一名夫人走上前,跟魏少君勸說道:“哎呀少君,你娘是為你好。女人最了解女人,你自己被媚惑了不知道,但是旁觀者清,姜小姐那些手段,我們都瞧得清清楚楚。”

魏少君轉過身子辯解道:“她沒有!是我喜歡她,她之前就拒絕過我。若是故意勾引我,又何必拒絕?”

“欲擒故縱!”那婦人肯定道:“這是欲擒故縱!你還小,不懂女人的這些手段。你瞧瞧她那本《馭夫記》,多少勾引男人的手段?你玩兒得過嗎?”

魏少君氣得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得轉而走到魏夫人面前,單膝落地道:“兒子喜歡姜小姐,此生非她不娶,求娘親成全。”

程佩玖聞言,在一旁深吸一口氣,手直摸胸口順氣,說道:“輪得到你嗎?”

然而,她的話,根本沒人聽進去。

魏夫人氣得手抖,當真想扇自家兒子一個耳光,但是心疼兒子,擡起手的瞬間就打不下去了,只得洩氣地收回。

但聽魏夫人對魏少君道:“咱們魏家門風清白,斷不能娶這種養男寵的女人進府。魏家多年的門風,絕不能葬送在這個女人手裏。兒子啊,你清醒些。”

魏少君卻堅定道:“兒子非姜小姐不娶。”

姜灼華在一旁翻了個白眼,前世他就是這般堅定,可最後呢?啊?可最後呢?有能力護住她嗎?什麽玩意兒?

魏夫人很鐵不成鋼的看了自家兒子一會兒,繞過跪在她面前的魏少君,走到姜灼華面前,胸膛高低起伏,歪著下巴倨傲道:“你造下的孽,你須得給我解決嘍。你當眾發誓,絕不再靠近我兒子半步,絕不進我魏家的門,否則……”

“啪”得一聲脆響,姜灼華揚手狠狠一個耳光落在了魏夫人臉上,打得她脖子歪到一邊兒,臉頰上當即浮現出五個又紅又腫的手指印。

這一耳光打的即突然又用力,驚得廳裏那些個長舌婦暫時住了嘴。

姜灼華甩了甩發麻的手,罵道:“你個老妖婆,莫不是生了腦疾?進你魏家?我呸!”

魏夫人似不敢相信一般,捂住了自己的臉頰,伸出食指,直直地指著姜灼華鼻子,瞪大雙眼驚疑道:“你、你、你居然敢打我?”

說著,氣急的魏夫人再也顧忌不得禮儀教養,就要伸手去撕姜灼華的頭發,寶如見狀,忙一個閃身上前擋在了姜灼華面前,攔下了勢如猛虎的魏夫人。

七大姑八大姨見狀,性子烈些的一擁而上,就要幫著魏夫人去教訓姜灼華。其餘尚在乎自家形象的,則站在外圍責罵。

廳內一片混亂,好幾個家廝趕忙跑了進去,去幫忙拉人。

妹妹和嫂嫂都是有身子的,姜灼華委實怕傷著她們,正欲派桂榮去喊護院,卻聽門外傳來一聲高昂尖細的聲音:“聖旨到——”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動作,朝門外看去。

程佩玖聽到這三個字,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是立後的聖旨嗎?哈哈哈,可巧了!來的真是時候。

姜灼華亦是唇邊含了笑意,還是她的皇帝陛下會挑時候。她轉頭對寶如道:“去開正門,擺香案,接聖旨。”

寶如忙一溜煙跑出去,和另外一個小廝一起,將正門打開。

但見門外,黎公公一手持聖旨,一手端正的拿著拂塵,笑瞇瞇地站在正中間。

黎公公身旁的小太監,畢恭畢敬地端著手裏呈著皇後金印金冊的托盤,金印金冊下頭,襯著象征皇權的明黃錦緞,在上午晴朗的陽光下,閃著明晃晃的金光。

黎公公身後,浩浩蕩蕩的站著打著華貴儀仗的隊伍,以及擡著幾大箱皇帝賞賜的太監。

那場面,別提有多壯觀、多威嚴,仿佛姜府門內門外,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待香案擺好,姜灼華率姜府眾人跪下,魏夫人、魏少君等人自然也跟在最後跪了下來。

魏夫人心頭滿是不解,皇帝的聖旨怎麽會突然到姜府?莫不是給姜都尉的?呀,一旦姜都尉升官,今日這些行止可怎麽好?

黎公公忽道:“陛下有口諭,姜小姐無須跪接聖旨。”

“遵旨。”姜灼華覆又站起了身。

魏夫人和魏少君,看著單獨站起來的姜灼華,心頭隱隱有些憂慮,深覺大事不妙。

黎公公宣讀聖旨前,偷摸瞄了兩眼姜灼華,看清她的樣貌後,心下萬分喜歡,哎喲喲,姜小姐可真是個天仙般的美人喲,和陛下當真郎才女貌,一雙金童玉女,絕配啊。

黎公公收回目光,將聖旨打開,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姜府貴女姜灼華,在朕登基前,不惜自毀名節,以養男寵之名,護朕藏身府內,朕能順利奪位,姜灼華功不可沒。”

聽到這兒,姜灼華險些沒笑出來,她養男寵的名聲,他就這麽幾句話給她洗白了?厲害,厲害。

當初她還擔心,男寵之名會讓他背上罵名,久而久之見到她就會厭煩,誰知道,他竟然還有如此化腐朽為神奇的法子。他果然沒讓自己失望,當真和旁人不同,應該早些信他。

姜灼華唇邊含了笑意,接著往下聽,黎公公念道:“又在姑蘇境內,開棚救濟災民,仁慈護民為朕分憂解難。後於永熙元年五月初五端午節,朕微服私訪之際,在姑蘇昆山遇文宣王行刺,姜灼華舍身救駕,救朕於危難,保朕性命無憂,立下汗馬功勞。這兩年間,姜灼華犧牲良多,助朕良多,早已與朕情投意合,心心相印。”

念到這兒,黎公公不由含了慈愛的目光,看了看姜灼華,接著宣讀道:“姜灼華風華絕代,靜容婉柔,麗質輕靈,淑慎性成,柔嘉維則,深得朕心。著即冊封為皇後,賜皇後金印金冊,命太常卿擇吉日,與朕大婚,從此為天下之母儀,欽此!”

宣旨畢,黎公公將聖旨合起,雙手遞給了姜灼華,姜灼華抿唇一笑,雙手接過聖旨,行禮道:“姜灼華接旨!謝主隆恩。”

黎公公笑笑,示意身邊的小太監,將手中的金印金冊遞給姜灼華身邊的婢女,而後笑著道:“皇後娘娘,陛下托老奴給您帶句話,陛下說傷勢未痊,還望皇後娘娘抓緊進宮陪伴陛下,大婚前再回府待嫁。陛下還有賞賜,待老奴一一念來。”

姜灼華打斷道:“公公不急,先進屋裏喝杯茶,我府裏還有些不速之客需要處理。”

黎公公點點頭,跟在姜灼華右後方進了廳內。

姜灼華往椅子上一座,指一指下首的位置,對黎公公道:“坐。”

黎公公忙惶恐道:“老奴不敢,老奴站著伺候就好。”

“哎呀。”姜灼華覆又站起身,一把按了黎公公坐下,說道:“我這兒沒那麽多規矩,怎麽舒坦怎麽來。”

黎公公毫無防備地被姜灼華按坐在椅子上,楞了一下,而後不由笑了,只得乖乖地坐著。

難怪陛下那麽喜歡姜小姐,原是個這般脫俗的女子,被規矩拘束那麽久的陛下,在姜小姐身邊,大抵會很輕松很愉快。

姜灼華看了一眼尚跪在會客廳門外,背對著他們沒有起身的魏夫人等人,隱隱見她們身子顫抖。

姜灼華冷嗤一聲,向黎公公問道:“公公,敢問若是有官夫人對皇後不敬,該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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