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的天子朝堂，只有品階高的官員能夠進得。一般的低品小官，沒有升遷機會的話，基本上一輩子才進去一兩次。

天界也是一樣。太霄殿乃天界的最高權力中心所在地，不是人人都能到的地方。譬如說散言那樣的中級仙使和雲莫那種等級更弱的仙童。

但今天，守衛素來嚴密的太霄殿向天界所有仙者開放。

因為，玄離的案子在今日審理。鑒於他的非同一般的身份，天帝表明公開審理，以保證處置的公正透明。

從早上開始，太霄殿前便門庭若市，但凡身子健康，行走自如，閑的發慌的仙俱現了身。

巳時一到，太霄殿的太子審理案正式開始。

玄離被兩個身強力壯的人帶著，走了進來。

太霄殿今日的人，略有些多。玄離漫不經心掃視四周，驀地微微一笑。他本衣冠不整，與平時比，容貌氣質上相差了不是一星半點，但這一笑，還是叫幾個花癡的女仙頻頻倒吸涼氣。

正所謂，氣質是內在的，表面上再多的瑕疵也掩飾不過去。

初開始的審理，是先把事情經過給說了一遍。然後，由玄離說緣由。

“你為何私自改動命格薄？”天帝拍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沒什麽，好玩而已。”玄離打定了主意，死活不說事實。

“好玩？”

“對，天界無趣，兒臣便找些樂子。”玄離挑眉，似笑非笑，眼角餘光在形態各異的臉上滑過。

果然，連大怒都不常有的天帝震怒，“人之命格，如凡間四時之景，萬物之長，一分一秒都要合著緣法。你妄自改動，不知破了多少人的命數，豈是一句好玩能夠抵消的？”

“所以呢？”玄離斜眼，似乎對天帝的話很不屑。

“你必須為自己的錯誤受罰。”

“罰又如何？不罰又如何？”

“你……孽子。”天帝的憤怒已經不能用語言來形容了，他還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竟然如此的紈絝，倔強。

“兒臣是撐不起的大梁，扶不上墻的爛泥，以前叫父皇看錯了，兒臣知罪。”玄離繼續挑明話，“私自改他人命格者，除去仙籍，永生不得再入天，這個罰，兒臣接受了。”

不但免去了司刑的仙君的出場，一並連不少多餘的問話也省了。

倒是計斂，以為玄離不記得另一種處罰，從隊裏走出來，殷殷切切得幫忙，“你也可選擇受天雷，禁足千年。”

兩種刑罰，孰輕孰重，天府宮最不通曉世事的小仙童都能選出來。可偏偏，玄離像是吃了迷魂藥，一口確定自己選擇除仙籍的這一種。

他的話好比石子落入了水面，太霄殿上驚訝聲四起，司命星君，西海龍王等幾位看著玄離長大的，準備在受天雷這一條上幫忙求情的幾位仙者更是被震的魂飛魄散，忘了言語。

唯有站在最中間的嫦娥仙子遙遙望了目光堅定的玄離一眼，低聲道出了一句“只羨鴛鴦不羨仙”。

寵愛的兒子做出這種背離家的選擇，最鎮定的反而是最不該鎮定的天後。

都說女人家目光短淺，磨磨唧唧，只會壞事。天後卻不是這般。

就拿玄離這件事來說！當聽到玄離改命格的時候，她脫口說出一句話，“兒大不中留。”當聽到玄離進天牢，被關住的時候，她鎮定道：“他早等著這一天呢。”說完，繼續餵魚。

此刻，被大兒子憂傷的望著，天後手指一動，取出一小塊核桃肉扔進嘴裏，“天界不適合離兒，你留的住他一時，留不住一世。”

“可是，母後……”計斂拱手作揖，“玄離只是一時糊塗，如果不把他勸回，日後，萬一他後悔了，可回天乏力。”

“不會。”天後繼續剝自己的核桃，“他早不是個做事不負責任的，什麽都不懂的孩子，他即選擇了其他的生活，你便放他去吧！”

強求的人生不會幸福，玄離的性格最像自己，他不會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以前不會，現在更不會了。天後默默回味著陳年舊事，眉目漸漸舒展開，她的兒子，終於做了一件令她拍手稱讚的決定，雖然是以親人的決裂為代價。

計斂見說不動天後，一語不發退下。

“大太子，怎麽樣？”

守在天後府門口的芫蓉看到計斂出來，飛奔上前，問道：“大太子，怎麽樣了，天後可答應？”

計斂搖頭，“母後最疼愛玄離，她不肯幫忙，不行了。”

“怎麽會這樣？”芫蓉後退兩步，難以相信，“天後不是最愛二太子，她怎麽忍心二太子永遠離開天界？”

這一點也正是計斂的疑問。

兩人面面相覷，一步不動。半晌，只聽到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身穿鳳袍的天後從裏面出來。

“你們還沒走？正好，本宮要去看看玄離，你們要是不嫌累，就跟上好了。”

計斂一聽，以為天後改變主意了，連忙從一旁扶住天後，“母後，兒臣就知，你不會放任玄離不管。”

天後拍他的手，眸光在芫蓉身上巡回，“母後只是去送離兒一程，可不是去勸他的。你這個當哥哥的，別想著拉人後腿。”

計斂徹底僵住。

棲墨宮。

散言左摸一把淚，又擦一下臉，“二太子，你還是去跟天帝道歉，可別做什麽傻事。”

以前怎麽沒發現散言婆婆媽媽的比女子還難搞定？玄離腦後冒出三根黑線。

“二太子，仙籍除了，你以後都不能上來了。到時，你不是仙，不是妖，不是魔，什麽都不是了！”

什麽都不是？不對，玄離盯著手邊已經整理好的幾個包袱，燦爛地笑道：“做不成仙，做人也不錯。”

人世間，情最暖。即有他相求的情，為什麽一定要呆在冷冰冰的天界？

凡間的修道者費勁心機，拋卻七情六愛想要成仙，是因為不懂為仙者的“苦”。他懂了，所以，他要成為一個人。

－－－－－－題外話－－－－－－

今天心情不好，結果，寫出來的一點都不悲傷，疏影果斷還是要努力呀！

嘻嘻，最後還是謝謝親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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