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清菱睡的不大好，因為，素來不怎麽做夢的她，做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夢。

人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是，她做的夢，跟她白天想的那些打不著八竿子的關系。所以，翌日清菱打著呵欠從被窩裏鉆出來時，第一感覺是：這魔界太奇怪，實不是個能多呆的地方，她今日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只毛色純正，可愛精明的狐貍，明日指不定會變成一只兇猛的老虎。

“祝餘仙子，你可醒了？”外面傳來一個柔柔弱弱的女聲。

身軀一震，清菱忙道：“本仙已經起了，你先在外面等著，別進來。”說著，她從床上跳起來，火急火燎套上衣服，至於那一頭黑發，便直接挽了個簡簡單單的發髻，用一根發簪固定著。

她剛收拾完這一切，門便被推開了。一個穿紅衣的女子站在門外，手中拖著托盤，上面還放了套青色的衣服和白玉的簪子。

“祝餘仙子。”紅衣女子盈盈一笑，“請恕奴婢不懂規矩，不請自推門，只因，我們王請你今早換上這套衣服。”

眉目淺淡，說話不卑不亢，與昨日的白衣女子是不同的類型。

兩人互相打量了一下，清菱擺手道：“魔界與天界規矩不同，你用不得道歉。只是……”她緊擰著眉頭：“本仙不喜穿他人衣物，你還是將這衣服收回去罷。”

清菱昨日行了幾千裏，早想換件幹凈的衣物，但是，聯想到昨日白衣女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的兇惡眼神，清菱覺得，她委實沒那個膽量在一十五日內給自己找些不必要的麻煩。

紅衣女子以為她真是以為這衣服是破舊的，掩唇笑了笑，“此衣是王昨日命人連夜趕制出的，並未有其他人穿過。”

新的，她更不敢穿了。

清菱從善如流：“本仙只是天界一散仙，受不起你們王的好意，你還是收起來，給你們王後送去，也好討她的歡心。”

她話音未落，紅衣女子倏地變了臉色，“仙子，你日後還是少在王的面前提……”

“提什麽？”蒼夙帶著一臉和暖的笑意走進來，拉開托盤上的衣服，“怎麽，祝餘仙子不喜歡這套衣服？”

清菱猛然間被他的笑嚇了一跳，反射性的後退一步，與蒼夙保持了些距離，“不是，魔王…。”

蒼夙轉動著手上的戒指，逼近兩步，“仙子之前不是喊本王蒼夙，怎麽，現在不喊了？”

以前我以為你是山神，自然敢直呼名諱，現在，我了解了你的真實身份，哪裏敢那樣喊呀！清菱頓了頓，擺出面對玄離時的樣子，“小仙品階低微，以前，不知你身份，造次了。”

誠然，她說官話的水平漸至爐火純青。

蒼夙沈默，不答話。

過了一會兒，他揉揉清菱的頭發，才道：“你還是這個性子。”隨即，扭頭對紅衣女子道：“你先下去吧！”

紅衣女子屈膝虛著跪了跪，端著托盤，退下了。

房間裏只剩下二人，清菱前後左右晃晃，最後靠在一根柱子上，等待蒼夙的下一步動作。目光在外面轉了幾圈，最終還是轉到了蒼夙身上，他眉頭微鎖，薄唇輕抿，好像是遇到了難以解決的問題。

眼珠子轉幾轉，清菱勉強笑笑，他氣質卓然，憑著一副瘦弱身板能將魔界治理的井井有條，必然有一套好手段。她之前怎麽就因為那個虛弱的面孔以為他是個甘居一隅的山神呢？她的腦子，秀逗了。

眼看日到正午，清菱摸摸自己幹癟的肚子，打破寂靜道：“魔王。”

“仙子有何要求？”

清菱說話時，蒼夙表情陰郁，一眨眼的時間，便又成了另一個樣子，清菱不禁嘆為觀止。這年頭，變臉是仙魔共享的技術。等她回到天界，沒事也要學學，畢竟多一門技術，便多了一點戰勝玄離的可能。

對了，想到玄離，清菱打心眼裏對司命表示同情，話說昨日上午，進她祝餘府的只他一人，玄離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得出她的失蹤與他有關。只是，她不知玄離會因為會在她失蹤後做些什麽？什麽都不做，還是找司命麻煩？

算了，不想了，先完成交易拿回觀塵境再說。扯出一個笑，她道：“魔王，你看這時辰，是否該用膳了？”

天界眾仙除了她和玄離，其他的都不怎麽用膳。至於魔界，憶起白衣女子的話，清菱頷首，魔界多半和凡間一樣，一日三餐，生活井井有條的。

蒼夙微微揚眉：“好。”

蒼夙看來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於是，午宴便在清菱住的這間屋內進行。屋中只一張圓桌，放不得多少東西。所以，午飯很簡單，一盤紅燒肘子，一盤小蔥拌豆腐，外加一盆牛肉羹。

誰能想到，高高在上的魔王吃的是這種東西？清菱淚奔了，不平衡了。魔界的廚子幸福啊！

“仙子在想什麽？”蒼夙自然地夾過一塊豆腐放到清菱碗裏，驚得門外站著的紅衣女子瞪大了眼睛。

清菱正在為自己作玄離專有廚子的苦逼的命運哀嘆，以為豆腐是自己方才無意加的，咬了一小口咽進去，含糊道：“沒什麽。”

蒼夙舉止文雅，普通的飯菜跟吃山珍海味一般，慢吞吞的。清菱咽下最後一口米，接著舀了幾口湯。最後，撐著下巴看蒼夙吃飯。

不是沒跟蒼夙近距離接觸過，但，每一次看他容貌，還是覺得難以接受，世上竟然有這樣比女子還美的男人。

等蒼夙吃完飯，有下人將殘羹剩飯撤下，清菱一時尷尬，捂上眼睛，觀察窗角處露出一截的杏花。

杏花花苞將綻未綻，仿佛含羞的少女，羞羞答答。清菱望得癡了，隨口吟道：“小樓一夜聽風雨，深巷明朝賣杏花。”凡人秦樓楚館裏歌女偶爾唱的曲子，多日不曾聽到，如今隨口吟出來，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蒼夙望著清菱，笑了，斷開她飄飛的思緒，他道：“聽聞凡間的秦樓楚館甚是好玩，不知祝餘仙子是否有心思，帶本王一游？”

清菱：“魔王之命，小仙怎敢不從。現下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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