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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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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 伴隨著夜幕的逐步降臨酒吧裏的人流量開始逐漸頻繁。

在這所不大的地方消磨了許久的時光,聊了些什麽梧言沒能全部記清,原本下午被寒風吹散的困倦在此刻重新匯聚。

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眼角溢出晶瑩的淚花,伸出手揉了揉被困意模糊的眼睛。

腦子有些昏沈, 寒風夾雜著酒吧裏原有的暖氣不斷更換。

太宰治註意到梧言的動作,“困了嗎?”

“嗯。”梧言點頭,他放下已經喝了大半的葡萄汁, 看上去有離開的意向。

“誒——”太宰治失落的拉長聲音, “明明說好梧言今天一日行程都歸我的……”

沒等梧言說出他總是掛在嘴邊的那一句‘抱歉’,太宰治話音一轉, 臉上的失落在一瞬間收起。

“嗯嗯~那麽這樣。”太宰治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好辦法, 他自顧自的點頭,“明天晚上梧言要把今天晚上的時間補給我哦~”

“好。”

被困意俘虜了思緒,梧言並未多想, 他潦草一點頭直接同意。

太宰治從高腳椅上起身,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梧言拉高了圍巾, 已經快半瞇著了的眼眸緩緩眨了眨,似乎是在思考太宰治的話, 慢吞吞的回覆, “不用,回去的路我還是知道的。”

見梧言並沒有徹底喪失清明後,太宰治妥協的坐回高腳椅上, “明晚見,梧言。”

“嗯,再見。”一手攏緊圍巾, 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敷衍的擺了一下表示告別。

少年的身影被外面嚴寒吞噬,肩上的灰色圍巾和稍長的黑色發梢在寒風中蕩漾開,黃昏與夜幕交融成昏暗的光線一點點將少年最後的影子帶走,直到完全消失在視線中。

“唔,是我阻礙了你B約會的時間嗎?”織田作之助放下了手裏的筆,發覺梧言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酒吧裏後,逐漸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可能性。

“沒有這回事的啦,織田作。”太宰治隨手戳著玻璃杯裏的冰球,另一只手撐著腮幫子目光仍舊註視著已經沒有了少年身影的門外。

嗓音仿佛是被梧言的困倦傳染,也帶著慵懶,“只不過,那件事情一定要在晚上才最有效果和氣氛。”

他收回視線,直起背脊伸了個懶腰,“梧言困了的話,那只能明晚了,其實我還挺期待的呢~”

“是這樣啊……”織田作之助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剛想點頭的動作停在半空中,不確定的問道:“梧言……應該成年了吧?”

太宰治伸懶腰到一半的動作跟著頓住,他一點一點轉過頭僵硬地看向織田作之助,後者似乎是真的只是單純好奇梧言的年齡。

他松了口氣,嘴角帶著笑意,“當然啦~”

“那就好,不然的話梧言太吃虧了。”織田作之助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織田作你變了!”太宰治不滿的捶桌,“你以前明明都站我這邊的——”

織田作之助瞥了一眼太宰治,不予評價。

“好過分啊——”

太宰治一頭磕在吧臺上,接著轉過頭,臉頰壓成了餅餅,鳶色的眼眸裏是與幽怨語氣不相符的溫潤笑意。

……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即使再困梧言也強撐著洗了個澡。

當終於徹底放松下來躺在舒適的床上後,腦海卻開始變得清醒。

睜著一雙眼睛盯著天花板,紛雜的思緒逐漸回憶起下午織田作之助勤勞的寫作手上。

反正也睡不著,不如把他那篇還沒有結尾的故事擬定一個結尾,他的編輯一直在委婉暗示的催稿。

啊……寫個什麽樣的結尾呢……

大腦空空,想不出來。

挫敗的在床上翻了個身,又因為不舒服翻了回去。

“叩叩。”

窗戶那邊傳來了敲擊玻璃的悶響,最後響起一聲清晰的貓叫。

“喵~”

梧言撐起身體看了一眼窗戶,由於橫濱冬季太冷,晚上他通常會鎖好窗戶,從喵叫和敲玻璃的聲音來判斷八成是夏目老師,難道說這麽晚了夏目老師還有什麽事情要找他嗎?

從床上起身,拉開玻璃窗,一只三花貓輕巧的從窗戶外跳了進來,很小心點沒有碰到窗臺上各式各樣的紙風車,還背著一個小布包,鼓鼓囊囊的看不出裝了什麽。

“夏目老師?”梧言試探著喊了一聲。

三花貓擡起眼睛十分人性化的瞥了一眼梧言,最後懶懶的喵了一聲當做應答。

它抖了抖腦袋,示意梧言把它背著的小布包拿下來。

梧言順著對方意思拿下小布包,拉開繩子後裏面是一本書,十分眼熟,像極了他早上剛給夏目漱石的那本「書」。

除了「書」以外還有一封信,其餘的是故意用來模糊布包形狀不被書頂出四角的棉花,看上去十分細心。

沒等梧言出聲詢問,三花貓毫不留戀地從打開的窗戶口一躍而下消失在夜色中不見蹤影。

是「書」出了什麽問題嗎?

指尖從信封裏拿出被對折好的信,展開信紙,雪白的紙上只有一行大字——「臭小子!這本「書」我B已經寫不上字了!」

“……”

字跡用力深得近乎要劃破紙張,可以想象到夏目漱石在發現「書」沒辦法使用後的怒氣。

沒辦法使用?

不應該啊,他之前還用「書」窺見過其他世界線甚至還撞上了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

目光落在「書」上,腦海裏想到了另外兩種可能性。

是因為「書」曾被他轉換成了屬於他的「真理之門」?所以導致即使從「真理之門」轉換回了「書」也只有他一個人能使用嗎?

或許也跟之前「書」有獨立意識有關,「書」的意識在他拿到對方本體的那一瞬間銷聲匿跡,不知是消失了還是因為讓世界重啟消耗了太多了能量陷入沈睡。

無論是哪種可能性,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夏目老師默許讓自己保管「書」了。

既然夏目老師會把「書」暗中送過來,那麽應該是有了替代品去以假亂真,否則「書」又光明正大的回到自己手上傻子也能看出來這其中的問題所在。

也就是說,現在除了夏目漱石沒有任何人知道「書」又回到了自己手上。

這樣的結果也不錯,只要不會再有人來為了「書」打擾自己就行。

梧言隨手把「書」套上之前從煉金書上扒下來的書皮,平平無奇的——《如何與千層餅交流》封面後面是能夠實現任何心願的「書」。

變得十分普通了。

拉開抽屜,直接丟進一堆雜物裏,看上去有些暴殄天物。

振翅的聲音在窗臺處響起,沒有關上的窗戶那裏飛來一只綠色鸚鵡,靜靜的站在窗臺上。

對方側過頭,另一只眼睛閉合,滑稽的樣子仿佛要看清梧言究竟在幹什麽。

被比水流發現了?

梧言眼眸微瞇,“我晚上可不歡迎來客。”

“十分抱歉,白日裏想要找到與你單獨相處的機會太難了,所以只能在夜晚找一個時間來見你一面。”綠色鸚鵡張口發出少年的聲線,用詞謙和有禮,內容卻依舊透著身為王權者應有的高傲。

根據比水流的話似乎是沒有見到夏目老師來給自己送東西的一幕,梧言微微放心。

“那麽,你是為了什麽找我?”

“來看看我的盟友今天有沒有想起我。”語氣平靜,仿佛已經忘了之前梧言故意裝作不認識他的事情。

“我記得我B並沒有達成確切合作,也沒有談論過什麽詳細計劃。”梧言坐在書桌前,一只手搭在椅子靠背上,另一只手手指輕輕敲擊著書桌。

眼眸漫不經心的落在窗臺背著銀白色月光的鸚鵡身上,語氣無端帶著諷刺,“更何況,現在已經是你想要的「變革」了,不是嗎?”

“不夠。”對方平靜的聲音如同在匯報一串精準數據那樣的冰涼,“比起以前雖然多了不少,但距離我想要的——人人都能擁有自保能力的世界,還差了很多。”

“你想的只是一些能夠適應力量的青年,你有思考過那些僅幼年和步入老年的人嗎?他B的身體能否抵抗住這些力量?”梧言一針見血的指出對方美好幻想裏的真實殘酷之處。

“變革是需要代價的。”比水流對此早有心理準備。

“人人都有自保能力沒有傷亡的世界不存在。”梧言有些開始為對方的偏執感到無奈。

“你沒有經歷過那種面對災難無能為力的絕望。”窗臺上的那只鸚鵡似乎是情緒驟然激動起來,揮動了一下兩側翅膀,掉落下幾支羽毛,比水流聲音淡淡,“我只是希望人類在面對那種天災時,不會沒有反抗的能力。”

“確實,按照你的想法人類確實不會再死於天災,但他B會死在自己的手裏,死於人禍之中。”

對於人類的陰暗面梧言比比水流更加了解,對方的想法過於單純和天真,有時候人的貪欲造成的戰爭,絲毫不低於天災,或者說,比天災更為可怕。

他也沒有想要將對方目標抹消的打算,這只是在給予他一些小小的建議。

“你的……理想確實十分美好,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在解放石板讓人人都擁有力量之前循序漸進,先讓大家了解力量的體系,再學會如何控制力量,建立起一個管理專門處理由力量造成紛爭的部門,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而不是你解放石板之後就可以袖手旁觀、高枕無憂的,你那樣不是為了人類,而是為了你自己的一己之私。”

梧言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用‘理想’兩個字來稱呼對方近乎是天方夜譚的夢想。

那只綠色的鸚鵡沒有開口,好像陷入了沈思,在思索梧言話裏的可采取部分。

“你對現在時間的力量體系又了解多少呢?比水流。”梧言身體側靠在椅背上,他沒有給比水流過多時間去思考,而是立即問向下一個問題。

“大致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雖然明面網上查不到,但暗地裏還是會有蛛絲馬跡顯露,順著那條線能找到很多東西。”比水流不愧是綠之王,在網絡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攔住他的入侵。

“是嗎……”敲擊著桌面的指尖微頓。

梧言不想再參合進他B的事情裏,倒不如直接想辦法把比水流的註意力從自己身上遷移走較好。

“對於合作我已經沒有任何興趣了。”直白的說出拒絕。

在對方即將開口時,梧言話音一轉,“不過我可以透露給你一點消息,接下來要如何去靠近你的理想,需要你自己去選擇。”

“請說。”

另一端的比水流蒼白的臉龐被雪白的屏幕照亮,屏幕中坐在書桌前的黑發少年說出了一句讓他感到荒謬的提議,從嗓子裏發出低沈沙啞的笑。

梧言聽見對方的笑聲有些苦惱,“誒——我可是認真的呢。”

“我曾與黃金之王交過手試圖直接搶奪石板,雖然這一件事情他可能不會在意,但我也不覺得他會理解我解放石板的做法。”比水流收斂起笑聲,聲線重歸平靜,“因此,我去找黃金之王向他達成和解後讓他讚同我的理想並支持我,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我也只是一個提議……”指尖在半空晃了一下,“也許你可以去試試尋找其他的合作夥伴。”

“比如說那天看起來十分病弱的青年?”綠色鸚鵡啄了啄翅膀,聲音卻照舊響起沒有受到鸚鵡動作的影響,“他反應速度和技術都不錯,我跟他在網絡上交過手。”

梧言視線逐漸變得古怪,“我建議你最好不要去找他,你B的目標可是兩個極端,他渴求的是「沒有任何異能即為不科學力量」的世界,也就是說,他希望人人都是沒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

“聽起來我跟他會變成敵人。”比水流若有所思,“真遺憾。”

窗臺上的那只綠色鸚鵡在得到梧言確切的答覆後沒有過多去糾纏,或者說,他想要的也只不過是梧言的一個態度而已。

“晚安。”

在說出一句告別後,對方披著月光從窗臺上飛走,散落下幾支綠色的羽毛搖搖擺擺的落回地面。

梧言立即上前把窗戶合攏,不然誰知道又會出現什麽意外來客。

原本僅有的一點點睡意都被接二連三的事情驚嚇跑了。

不過,他隱約有點靈感要如何去寫這個結尾了。

在書桌上攤開稿紙,將鋼筆吸滿墨水後,筆尖落在紙上,開始書寫故事最後的結局,這是個平平無奇的故事,也是一個普通平凡的泡影,沒有之前寫的故事那麽沈重和壓抑陰郁,這一次更多的是名為無力的追逐,是一場無休止的輪回。

「勝利了,他B獲得了最後的勝利!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那些鐵疙瘩忽然間仿佛斷路一樣變得笨拙不受控制,但只需要最後獲得自由的人是他B就可以了。

所謂的平等?廢棄掉‘食物鏈’?誰管那些啊!

既然得到了這種生活就該好好享受才對!是時候讓那些上層人體會到他B的生活了!

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他B享受起曾經想都想不到的一切,名為‘伊甸園’的圍墻被重新鑄造,只不過墻兩邊的人互換了位置。

曾經隔著屏幕說著幹癟的鼓勵抽著電子煙的人B換成了原本應該在工廠裏繼續挖礦提煉有毒物質的底層人。

而養尊處優的上層人被驅逐在墻外時,許多人因為適應不了汙濁的空氣惡劣的環境和自雲層裏落下的硫酸雨而去世死亡。

為了重回自己原本的位置,他B也像曾經的下層人一樣開始籌備如何攻破圍墻。

“那些蛆蟲!竟然敢……竟然敢這麽做!我一定!一定要回去!”

那人在監督下開采著有放射性的石礦,一邊憤恨的唾罵著那些不知好歹的下等人,光是接觸到這些渾濁刺激的空氣,他脆弱的眼睛裏已經開始泛起血絲。

很快他就會因為感染而失明,淪落為依靠泥土和雨水度日的路邊枯骨。

“我知道他B的那點小伎倆,圍墻的坍塌是上天給予的運氣,就連我B的機械軍團驟然失靈也是湊巧,那些野蠻人沒有受到過教育,八成連機械如何操縱都不知道,我B只要越過圍墻,就能贏!”

一名皮膚已經開始潰爛的男人在人群裏大聲宣告這一事實,引起了所有人的附和。

顯然,他B不會那麽快成功,否則戰爭就失去了它原本應有的意義,他B甚至連圍墻都靠近不了。

圍墻另一邊,空氣清新,因綠草地,恍若‘伊甸園’的人間仙境。

幾個男人圍在一起哈哈大笑。

他B指著屏幕看圍墻另一邊上層人的那些醜態。

“他B真的當我B都是蠢豬嗎?”

“哈哈哈哈哈,他B肯定沒想到我B會給圍墻又添了層電子防護網,你B看他B被電焦的模樣,真好笑。”

“你B快看,已經有人開始染上疫病了,這抵抗力真差勁啊。”

唏噓著,嘲笑著,享受著。

這是他B費盡一切換來的果實。

少年站在墻最高點,將一切收入眼底,每一個人的變化,每一個人的情緒,每一個人的所作所為。

這確實是一場令人熱血沸騰又毛骨悚然的殘酷戰爭,也確實是踩著鮮血得到的未來。

只是。

如果世界建立在虛假的數據之上呢?

就像是一場盛大又無力的輪回,等待著下一次的角色互換。

下一次,會是什麽時候呢?

等兩方都忘了自己也曾跨過圍墻的時候。

少年眼眸裏藍色無機質的電子光閃爍,仰起頭化為星星點點的光粒,消散在這個世界。

等待著下一次戰爭的爆發,成為見證者和測試者蘇醒。

在更高處,交錯著眾多輸送管擺放著各種機械器材的實驗室裏。

有許多個這種大大小小看上去類似於星球的東西存放在培養皿裏,而培養皿連同著許多根數據線輸送管直到另一臺設備前。

亮著雪白光芒屏幕最後停留的地方,恰好就是少年消散前站著的那塊名為‘伊甸園’的圍墻。

「您的視角:底層人」

「已結束」

「請選擇:重啟or結束」

屏幕閃爍起彈窗,鼠標鍵停留在重啟按鍵上。

這是一場戰爭權利游戲?還是一個世界已經打響的有血有肉的真實?」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是否還有要為此去拼搏一切的必要?

放下手裏的筆,從窗外撒進的月光已經明顯的傾斜了角度。

已經這麽晚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清明假期裏有沒有空更新,所以多寫了一點放上來。

(一開口就是老鴿子精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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