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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太後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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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

陶然兒被一只男人的手反扣著手腕,她半伏在馬背上,然後在昏天黑地上,不知顛簸了幾個小時,一行人來到一座高高的山上,在山路上跳下馬,那騎頭的響馬頭子跳下馬來,將陶然兒也拉了下來。

陶然兒擡頭一看,在響馬的火把通明中,她發現是一座異常高大的大山,山頂仿佛有白雲環繞,山上植被異常豐茂,如果有人上山,肯定會迷路,至於那些野豬啊老虎啊,肯定很多,因為這座山,簡直就像原始森林。

這些響馬找到這個駐點,真是聰明之至,所以能夠存活這麽多年吧。官府想捉拿他們,他們只要占據了這個山頭,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理優勢,官府想捉住他們恐怕比登天還難。

此時天色越來越黑,伸手不見五指,再明亮的火把也只能照亮眼前不遠的路,很快的,陶然兒看不清那座高山了,她只能如同一只被獵捕的小動物一般,任憑別人扣著她的手腕跌跌撞撞前行。

那個響馬頭子嘿嘿一笑,對另外一個響馬頭子說道:“五哥,本來你遠道而來,兄弟我想親自下山搶劫一大筆銀兩好好招待你的,沒想到卻只搶到兩個女人。”

兩個女人?!

如同頭頂響了一聲焦雷,陶然兒呆了一呆,心想慘了,自己的女人身份居然被這個響馬頭子發現了!慘了慘了,看來她和江東老太後要被兩個互稱為兄弟的響馬頭子瓜分了,一人一個,搶了去做壓寨夫人。

陶然兒欲哭無淚,江東老太後已經嚇得面無人色,渾身顫抖。

那個被叫做五哥的響馬哈哈大笑起來,走到陶然兒面前,伸出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看了看,陶然兒痛苦地閉上眼睛,那個叫五哥的響馬說道:“不錯,老六你眼神真好,我到現在才發現這公子哥是個女人,男人哪有這麽滑這麽嫩的皮膚,而且他沒有喉結,哈哈哈,哈哈哈。”

陶然兒氣得胸口直疼,險些暈了過去,不過此時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只能隱忍以待其時,見機行事。

隊伍浩浩浩蕩蕩繼續上山,明亮的松油火把閃耀著,遠遠看去,仿佛是一串珍珠項鏈。

山路越來越難行,最後所有人下馬,大家一起步行上山,陶然兒只覺得在這種漆黑的夜路裏行走,別說是人,就算是鬼,也要互相踩著腳碰到肩膀。

在黑乎乎的夜色中,她什麽也看不清,有時候身體或者臉被什麽打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好半天,她才意識到那是山路兩旁的樹木的樹枝。

陶然兒真是越來越絕望,這樣走啊走,一直走,這山路仿佛沒有盡頭。這山到底是有多高啊,一旦走到山頂,到時候想逃出大山,會是多麽艱難。

陶然兒內心一陣潮水般的絕望。

她痛苦地被強行扣著手腕前行著,有一次,一根粗竈的樹枝打著她的臉,剛好掃到她眼睛的地方,她痛得掉下眼淚來,那年輕的響馬在黑暗中回頭看她一眼,抽出了腰間的長劍。

陶然兒嚇了一大跳,以為他要殺了她,然後他卻是回過頭,開始劈砍樹枝,陶然兒呆了一呆,才明白他是發現路邊伸出來的樹枝打著她的眼睛了,後來,就再也沒有樹枝打到她的臉和眼睛。

不過夜色卻是越來越黑,一行人仿佛是在墨水瓶裏行走。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陶然兒走得出了一身大汗,渾身的衣服被汗水濕透。她絕望地想,她可能會活活累死在這可怕的山路了,太後一直悄沒聲息,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了這種山路上的痛苦。

終於,年輕的響馬頭子說道:“到家了,那我們就進去,點上燈籠火把,將她們看一個仔細。”

響馬頭子說完,就繼續扣著陶然兒的手腕,搶著她往前面大步走。

山路十分崎嶇,有時候簡直就像九十度的直坡,江東老太後一輩子養尊處優,從來沒有走過這樣的山路,再加上逃亡了幾個月,如今又被綠林大盜抓了,又累又怕,又驚又嚇,早就舊病發作。

陶然兒趁著稀薄的月光看到江東老太後面色蒼白,黃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上滾下來,她的眼睛時睜時閉,渾身如同發了虐疾似的,瑟瑟發抖,她的鼻子裏發出痛苦地呻吟聲,不由緊張起來,如果江東老太後就這樣丟了性命,那麽,她真的沒有臉向孫赫武交差了!

因此,慌亂地陶然兒鼓起勇氣對拉著她手的響馬頭子說道:“餵,你找個人背她。”剛才山路難行,兩旁的樹枝打到她的眼睛,後來,他一直揮劍為她砍著那些討厭的樹枝,這個人,應該不算太壞吧。

那個響馬頭子看到陶然兒突然開口說話,不由呆了一呆,他回過頭來,看向陶然兒,只見如水的月光下,她一雙秋水般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眼神都是央求。

陶然兒鼓起勇氣,向太後指了一指,因為焦急痛苦,眼圈像兔子一樣發紅。

年輕的響馬不知怎麽的,突然心內一動,就情不自禁地答應了。

他想,佛家說,不是風動,也不是幡動,而是心動。

心一動,便情根深種。

佛家又說,心無掛礙,無掛硬,故無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終於涅盤,可是他卻開始牽腸掛肚。

後來想想,又覺得莫名其妙,他一個山盜的首領,居然對抓來的女人言聽計從。

陶然兒感激地說道:“謝謝。”

年輕的響馬頭子叫一個年輕的屬下背起江東老太後,他看了一眼那個女人,好像確實突然間嚇得生了大病。

那個叫五哥的響馬頭子聽到了陶然兒和年輕響馬的談話,哈哈大笑起來,對年輕的響馬頭子打趣道:“老六,不會吧,現在就對這女人動了心?”

年輕的響馬老子沒有做聲,只是扣著陶然兒的手腕緊了一緊。臉上火燒雲一般,突然熱騰騰起來,他慶幸此時此刻,夜色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因此,別人看不到他熱騰騰的臉。

一行人繼續朝著山頂上行走,又不知走了多長時間,一座山寨出現在陶然兒的面前,山寨修得十分的威武雄壯。

兩邊山崖樹立,山寨就在兩座山崖之間,那山崖仿佛是保護山寨的。

陶然兒從來沒有看過到如此威武雄壯的山寨,想著這個響馬頭子估計不簡單,沒想到江南的領地內,有這樣的人物,看來英雄果然在民間。

年輕的響馬頭子拉著陶然兒進了山寨,然後一行人到了大堂,大堂內燈火通明,他將陶然兒丟在大堂的空地,自己和他口裏稱的五哥坐下,下屬擺下酒菜,兄弟倆坐在席上,一邊喝酒一邊笑瞇瞇地打量著他們此次出行的戰利品:陶然兒和江東老太後。

陶然兒擔心江東老太後,她看著老太後,老太後因為上山時是別人背著上山的,所以現在精神好了一些,慢慢地恢覆了年輕時的鎮定和勇敢。她站在那裏,看著兩個響馬,對他們威嚴機智地說道:“你們不相信我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婆,那麽,拿一盆水來,我證明給你看。”

兩個響馬頭子哈哈大笑起來,只覺得十分有趣,此時此刻,江東老太後站在火把下面,明亮的火把照得她厚重的妝容,因為臉上皺紋太多,再加上一路驚嚇過度,出了許多冷汗,厚重的脂粉已經被汗水沖出一道道小溝,再加上古代的脂粉並不怎麽高級,都是不防水防汗的,所以現在江東老太後年邁醜陋的面容基本上露出了一半,用不用水洗已經不重要了。

那個年紀稍大的響馬本想說什麽,年輕的響馬制止了他。他低下頭,揮揮手,叫一個下屬過來,仍然叫屬下端來了一盆水。

江東老太後向前洗了一把臉,露出真實的面目,所有的響馬都嚇了一大跳,那個叫五哥的響馬頭子哈哈大笑,好像樂不可支似的,笑過之後,他感嘆地說道:“哈哈哈哈,老大娘,你這化妝術真是鬼斧神工啊!哈哈哈,哈哈哈,好久沒這麽笑過了,這真是我今年最大的樂子。”

江東老太後看著他們,不急不惱,對他們氣定神閑地威嚴說道:“你看,我是年邁的老人,這個是我兒子,我們留在這裏,對你們並無用處,不如你們放我走,你放心,我們平安到家後,我一定重金酬謝你們,我肯定也不會叫官府來捉拿你們。大娘我一生勤儉,積蓄得薄有資產,如果你們不相信,我可以簽下契約,按下手印,到時候你們拿著我的手印,到江東來找我就是——”

年輕的響馬聽到這裏,眉毛一挑,看向江東老太後,對她說道:“你是江東人?”

那個年紀稍大一點的響馬對他說道:“老六,她看著確實不像江南人,她的口音的確是江東口音。”

陶然兒聽到這裏,冷汗淋淋,一顆心瘋狂跳動,胸腔裏仿佛住了一只兔子,她心想著壞了壞了,真實身份要暴露了!唉,江東老太後雖然是一片好心,但是這樣做到底有沒有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這個時候,那個年輕的響馬頭子也不說話,他站起來,端起江東老太後洗臉的那盆水,慢慢朝陶然兒走了過來。

陶然兒呆了一呆,嚇是後退一步,一雙大眼瞪視著那個年輕的響馬,立馬身子崩緊如一根弦,她呆呆地看著那個越走越近的響馬,此時此刻,他沒有戴黑色的面罩了,陶然兒發現他長身玉立,劍眉星目,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膚色白皙潔凈,長得十分俊秀,而且和李信志居然有些相像!

陶然兒心想自己真是瘋了瘋了,每當遇到危難的時候,她總是瘋狂地思念李信志,因此,看到一個像樣的男人,就會覺得他長得像相公。

那年輕的響馬不動聲色地走到陶然兒的面前,緩緩蹲下身子,陶然兒雙手已經被用麻繩綁住,掙紮不開,她瞪眼看著那個年輕的響馬,不知道他在打什麽鬼主意。

那響馬微微一笑,將手伸向水盆,然後用手沾了水,往她臉上暗紅色的胎記抹去,陶然兒本能地想躲閃開來,可是那響馬卻調皮地一笑,一只手按住她的身子,一只手繼續用水清洗著她的胎記。

有多少年沒有男人幫她洗過臉了?陶然兒因為震驚和窘迫,臉上熱騰騰起來,明亮的松油火把照著她的臉,白皙的膚色上浮著一層小粉紅。她羞得無地自容。

很快,那化妝化出來的胎記被洗得一幹二凈,陶然兒原本雪白細嫩的肌膚露了出來。就像狐貍精露出來自己的尾巴似的。

陶然兒知道真相暴露,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

洗完之後,那年輕的響馬又叫下屬取來一個火把,自己接過火把,照看著陶然兒。

陶然兒在強烈的火把的光線下,閉上眼睛,她本能地想躲閃,但是卻動彈不得,那年輕的響馬眼睛閃閃發光,他伸出手,摘掉了陶然兒原本頭上戴著的公子哥的帽子,一瞬間,陶然兒一頭瀑布般的長發傾瀉上來,她恢覆了女兒身。

年輕的響馬看得有些呆了,萬萬沒想到他一直懷疑的公子哥不但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容顏絕佳的女人,他當響馬當了大半輩子,從來不曾見過如此美的女人!

這樣美的女人,按理來說,不可能只身孤影出現在荒郊野外,這樣美的女人,不可能這樣拋頭露面,她絕對不是普通人。

那個叫五哥的響馬也看到了陶然兒的真實模樣,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其它的響馬也紛紛看著陶然兒,無法從陶然兒的臉上挪開視線。

大家屏氣息聲,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陶然兒臉上身上。在那個剎那,陶然兒只覺得自己被陳列在聚光燈下面。

陶然兒只覺得臉上更加熱騰騰起來,她心想著自己的真實身份被曝光,估計想離開這山盜窩恐怕沒那麽容易了!

那個叫五哥的響馬笑夠了之後,走到年輕的響馬面前,一只手搭到他的肩膀,對他笑著說道:“女人真是可笑的東西,一個老醜的女人使勁將自己打扮得漂亮,扮成美人,這個年輕極美的女人卻將自己扮成男人,臉上還要貼一大塊醜陋的胎記,老六,還是你眼神好啊,我差點讓你娶了一個老太婆,哈哈哈,哈哈哈。”

五哥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陶然兒內心痛苦焦急不堪。

江東老太後急道:“她是我女兒,早就嫁人了,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你們放過我們吧,我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年輕的響馬對那個大笑的響馬說道:“這姑娘恐怕不是簡單的人,這樣的容顏,不可能是普通人。”

陶然兒沒有做聲,她知道像江東老太後那樣央求是沒有用的,現在只能保存實力,尋找機會逃跑了。

那個叫五哥的響馬說道:“我看這姑娘配你最好,你也該成家了,不如明天就成親,我給你們當證婚人。”

那年輕的響馬笑道:“好啊,多謝五哥。”

陶然兒一陣絕望和恐懼,氣得擡起頭來,咬牙怒道:“你敢娶我,我就立馬自殺!”她痛苦地想,本想營救太後,將太後平安地送到江東去的,結果路上碰到響馬,不但沒有成功救出太後,反倒搭上自己,要嫁給一個響馬,這就是所謂的“賠了夫人又折了兵”嗎?

挫敗感如同潮水一般,鋪天蓋地而來。

哈哈哈,哈哈哈,兩個響馬頭子大笑起來,陶然兒這時也震驚的發現那個叫五哥的響馬,與那個年輕的響馬長得居然驚人的相似,如同一個豆莢裏的兩顆豌豆,她震驚地想,難道他們是親兄弟?兩個人都長身玉立,儀表堂堂,居然做響馬。他們都和李信志有幾分相像。真是奇怪,她一定是瘋了,想李信志想到骨頭裏,所以才會產生這種感覺。

她痛惜地說道:“你們兩個人,看著也不像是壞人,一表人才,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為什麽跑到山上當響馬?!”

那年輕的響馬震驚地看了陶然兒一眼,自始至終,這女人一直沒有畏懼之意,一雙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總是閃閃發光地瞪視著他,他笑了一下,覺得挺有意思的。

陶然兒對他們道:“江南百姓安居樂業,早在多年前就能吃飽飯了,你們為什麽要當響馬?”

那年輕響馬挑了挑眉,對她輕佻地說道:“小娘子,你的問題可真多,等明天成了親,我就全部告訴你。”

陶然兒直接要氣暈過去。

這個時候,江東老太後已經暈了過去,陶然兒急得大叫:“快叫大夫來,她之前一直在生病,她是我娘,如果我娘死了,我肯定自殺!”

這一次,她說江東老太後是她娘,他們信了,那年輕的響馬立馬去叫大夫,不一會,大夫過來,替江東老太後診視,表示並無大礙,臥床休息幾天就好,那年輕的響馬讓大夫下去了,安排了房間讓陶然兒和江東老太後住下,只是房間外面有響馬把守,她們兩個想逃是逃不出去的。

陶然兒心想著這地方真不簡單,居然連大夫都有,山上的生活一應俱全,簡直如同一個小社會,一個自給自足的國家。

她原本想著這一天自己和太後經歷了那麽多驚嚇,被綠林大盜抓到山上來,肯定一個晚上都睡不著,沒想到,睡眠如同一記悶棍,打著了陶然兒,也打著了江東老太後,陶然兒看了一眼太後,發現她早已經熟睡了,她自己不到一會睡意也上來,居然睡了一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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