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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突逢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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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陶然兒和孫赫武將《笑傲江湖》合唱完畢,一時之間,湖面如同鏡子一般平靜,大家沈浸在美妙的音樂聲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其中一個江東的朝臣,大概被音樂聲觸動自己的心情,居然紅了眼圈。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東的朝臣們總覺得自己的主公與陶然兒這個妖女待多久會生風險,因此,其中一個老臣站了起來,揚聲喊道:“聖上,現在歌曲已合唱完畢,不如回來吃酒罷,天氣涼了,湖上冷,小心身體——”

孫赫武微微一笑,看向陶然兒,對她說道:“然然,我江東的家臣著急呢,不如我們離開這亭,上岸吧。”

陶然兒點點頭,心想孫赫武既然已經答應與她共謀大計,那麽,她也沒什麽好延擱的,不如與他上岸,反正他已經答應她護她出江東,平安回到中原。等她回到中原,到時候就與王思明一起東征,一切按照原計劃的進行,不會有任何紕漏。

因此,陶然兒微笑道:“那麽恭敬不如從命。”

兩個人一起登上搖過來的小舟,那舟上的撐船的太監已經采摘了滿滿一船的幹枯蓮蓬,個個都留著極長的桿子,兩個人坐在小舟上,只覺得四舟香氣撲鼻,整個人如同坐在花海當中,讓人沈醉不己。

孫赫武從荷花叢中拿了一枝幹蓮蓬,遞到陶然兒的手裏,凝視著她,對她微笑著溫柔說道:“然然,你還別說,這幹蓮蓬看著還極美呢。”

陶然兒微笑起來,接過幹蓮蓬在手中玩著。

孫赫武壓低聲音若有所思地輕道:“本王為了使王思明對你的東征之計深信不疑,必須使些計謀。”

什麽?陶然兒楞了楞,如同頭頂響起一聲焦雷,她挑起一側的眉毛,看了看孫赫武,他的聲音細如發絲,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孫赫武看到陶然兒凝視著他,他揚了揚眉毛,對陶然兒壓你聲音說道:“只是然然要受些苦了。”

陶然兒看到孫赫武的神情,仍舊如處在雲霧當中。

孫赫武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到底要做什麽事?

看到陶然兒迷惑不解的樣子,孫赫武哈哈大笑起來,他一幅成竹在胸的樣子,一時間,廣闊的湖面上,只聽得到孫赫武豪邁爽朗的笑聲。

陶然兒如同墜入五裏霧中,不知道孫赫武在得意地笑什麽。

她想問清楚,好讓她心裏有所準備,然而,時間來不及了。湖岸馬上就要到了。陶然兒無奈地搖了搖頭,一顆心如同灌滿了鉛,沈甸甸起來。

在江東王的笑聲中,很快的,船兒靠岸,孫赫武扶著陶然兒上了岸,在所有人的註視下走入席間,分賓主坐下。

原本輕松的空氣再次變得沈重起來。

兩個人剛剛坐定,江東的一個朝臣就離開宴席,跪在了孫赫武前面。

孫赫武冷了臉。

陶然兒也心驚肉跳起來,沒想到,剛剛與孫赫武合奏了一曲,江東的朝臣就要殺她而後快,這也太心急了吧。

她不動聲色,且看孫赫武如何處置這件事情。

李三湊到陶然兒面前,心事重重地對她壓低聲音說道:“剛才你與江東王在湖心亭唱曲的時候,我聽江東的朝臣對你意見很大,他們認定你是妖女,看來今天兇多吉少,要想逃出生天,有點難了。”

李三的面色如紙一般蒼白。嗓子仿佛瞬間得了嚴重的喉疾,十分沙啞。陶然兒看他一眼,只見他的額頭上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陶然兒微微一笑,滿不在乎,她對孫赫武有信心,他從來不會聽他的朝臣的話,他是一個十分有主見的帝君。

江東的朝臣跪在地上,大聲說道:“聖上,現在飯也吃過了,曲子也唱過了,聖上是不是要記得之前說的話,將陶然兒拿下——”

陶然兒聽到這裏,不屑地想,你家主公難道是你們的應聲蟲嗎,他與我共謀大計,才不會聽你們的話,本公主今天會在你們面前,輕松自在地離開,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在她得意地暢想時,卻聽到孫赫武點頭說道:“文虎愛卿你說得沒錯——”

什麽,如同晴天霹靂,陶然兒臉上浮現的情不自禁的笑容凍住,她呆呆地看著孫赫武,江東王的話是什麽意思?

寒意從心底緩緩升起,她反覆告訴自己,一定是聽錯了,要不就是她的耳朵突然出了毛病。

孫赫武沒有看向陶然兒,而是看著他的家臣,面沈似水,緩緩地說道:“如果女軍師回到中原,與王思明結婚,那麽他們一旦聯合起來,必將成為本王的心腹大患,所以本王必須做些什麽,以除後患——”

他說出來的話,一個字一個字都仿佛是冰雪做的,讓陶然兒手腳冰涼。

陶然兒聽到這裏,手上的酒杯應聲而落,她的全身仿佛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整體都在抽筋一般。

她的面色比她雪白的衣領還要蒼白。

孫赫武慢慢地說道:“天下人都以為女軍師是妖女,本王看到她就不會走路了,卻不知道時光如流,歲月如梭,她一再地傷本王的心,本王早就忘了她。呵呵,為了江東的安危著想,為了江東的未來著想,本王必須殺了她!”

什麽,如同晴天霹靂。

李三震驚得站了起來,手上緊緊握著腰間的長劍,江東皇宮的侍衛也全部亮出了武器,一時之間,空氣中彌漫著硝煙的氣味,隱隱地傳來刀劍拼殺的聲音。

陶然兒的手指哆嗦起來,一張臉如同死人般發青,她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此時的孫赫武,還是剛才湖心亭上的情深款款的孫赫武嗎,一個薄情,一個深情,到底哪一個是真的?哪一個是假的?

她怎麽已經有霧裏看花,看不分明的感覺了。

陶然兒感覺自己坐在海面上,身形搖擺。

他明明答應與她共謀,一起殺掉王思明,為什麽現在又翻臉無情地說要殺死她,以除江東的心腹大患?

孫赫武,你到底是在演戲,還是這發生的一切, 是真實的?

一切來得太快,陶然兒只覺得自己傻了眼,束手無策,大腦也仿佛灌了漿糊,不會思考了。

孫赫武仍舊不看陶然兒,看著他的朝臣,不動聲色地大聲說道:“本王馬上將陶然兒收入大牢,後天早上中午斬首示眾,你們看如何?”

陶然兒只覺得咚的一聲,所有的血自腳底板流光,她僵在那裏,如同石像一般一動不動。

孫赫武後天要將她斬首示眾?

呵呵,千算萬算,萬萬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江東的朝臣卻無比激動興奮,他們萬萬沒想到,他們的主公突然變得如此英明理智,如此冷靜果斷,哈哈哈,哈哈哈,江東有了希望。

江東的朝臣們聽到了孫赫武的決定,紛紛離席,走到孫赫武面前,跪了下來,黑壓壓的跪了一大片,他們異口同聲地讚頌道:“主公英明,主公英明!”

孫赫武哈哈大笑,陶然兒震驚得呆若木雞,李三大喊道:“江東王你個王八蛋,我們是來出使的,你居然做出如此猥鎖之事,你會遺臭萬年的。”他拉起陶然兒的手,用力揮動手中的長劍,試圖殺出重圍,逃出江東皇宮。

江東的侍衛們立馬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將陶然兒與李三圍了一個裏三層外三層,簡直水洩不通。

陶然兒自始至終一聲不響。

她仿佛已經失去了語言的功能。

孫赫武一直不看陶然兒,冷冷地命令道:“將他們兩個一起押入大牢,其它的中原屬下放他們回中原,讓他們去告訴王思明,我已經把他的愛妻殺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對著天上的太陽狂笑不己。

秋日明媚燦爛的陽光刺得陶然兒想流淚。

李三對陶然兒安慰說道:“嫂子,不要怕,我們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陶然兒清醒過來,突然跪了下來,對孫赫武央求道:“江東王,我與王思明結婚,是我的事,與李三沒有關系,你放了李三吧,其它的屬下武藝低微,你放他們走,他們也到不了中原,中途就會跑路,只有李三對王思明忠心耿耿,他會回去向王思明報信。”

孫赫武心中一動,慢騰騰地說道:“那好吧,就準了你的意見,來人啊,將陶然兒收入大牢,後天斬首示眾,將李三和其它中原的使臣放了。”

李三被一湧而上的侍衛們架開,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與陶然兒的距離越來越遠,看到如狼似虎的侍衛湧上前去,架起陶然兒,如同帶走一個受傷的木偶一般,將她強行拖走。

她的身形變成一個小黑點,最後消失不見。

陶然兒一顆心都在流血,突然逢此大變,一時之間無法適應,她萬萬沒有想到,因為她與王思明的婚訊,天下人解讀出很多意思,她出使江南時突然被押進大牢,沒想到出使江東也被押進大牢。

陶然兒正在胡思亂想著,只聽到“當”的一聲,她已經被扔進了黑暗的大牢裏,出於一種本能,她閃電般地向門口撲去,然而,監牢的大鐵門已經被閃電般的鎖上,獄卒惡狠狠地看著她,對她諷刺地說道:“你死了這條心吧,後天等著上黃泉路吧!”

陶然兒跌坐在冰涼骯臟的地上。

外面風聲呼嘯,如同狼嚎。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向陶然兒襲過來,她的眼睛在極端的黑暗下不能視線,只能摸索著伸出雙手,抱緊自己。

此時此刻,已經身處在大牢當中,她仍然無法接受這鐵一般的冰冷殘酷的事實。

江東王孫赫武為什麽翻臉如翻書,一切變化那麽快?之前在聽水閣的湖心小亭,兩人借著撫琴彈曲的間隙,已經約定好共謀殺害王思明的計策,為什麽上了岸之後,孫赫武好像變了一個人,由癡心深情的孫赫武變成了冷血無情的江東帝君?

難道真的如其它人所言,再深厚的感情也敵不過歲月,孫赫武縱使曾經傾心於她,可是在天下大局之前,為了皇圖霸業,他也不會再考慮她的感受,也許時光是歲月最好的橡皮擦,他對她的感情,全部都隨風而去,因此,他不再相信於她。

也許,他認為,她提出的謀殺王思明,鏟除王家的大計,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個局,好讓他在他們在東征的時候,他好放心,以為她只是假意東征,其實不是殺他,而是殺王思明。也許他認為,如果他孫赫武信以為真,也許到那個時候,反倒招來殺身之禍,陶然兒和王思明合謀將他殺害,吞並江東?

總之在爾虞我詐的亂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這也許是她現在身陷大牢的原因吧。

陶然兒伸出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膝蓋,如同嬰兒蜷縮在母親子宮一般,身體縮成一團,她在黑暗中抱緊自己。

此時此刻,她沒有害怕,她沒有恐懼,經歷的生死存亡的時刻太多,漸漸的,她可以視死如歸了。

她的心裏滿滿的只有寒意,她整個人仿佛被冰雪覆蓋。

她原以孫赫武會選擇相信她,她謀殺王思明的計劃可以成功,可是照眼前的形勢看來,也許孫赫武不再愛她了,他也不再相信於她,他聽信了那些江東朝臣的話,認為她是妖女,是禍水,這個妖女如同親自送上門來,如果不把握機會,將她殺害,一旦她回到中原,與王思明聯手,那麽接下來,她肯定會吞並江東。

謠言說多了,也成真的了。

為了江東的未來著想,當務之急,就是趁著妖女在江東的時候,將她殺害,以除後患。

陶然兒想到這裏,一顆心怦怦狂跳起來,她甚至有幾分痛苦,孫赫武為什麽不再相信自己呢?縱使面對他海一般的深情,這麽多年來,鐵石心腸的她從來不曾給過他什麽回應,但是在她的心目中,他的地位遠高於那個王思明,她怎麽可能與王思明聯手來傷害他?

可是想著在江南的時候,因為王思明將他與她大婚的喜帖發到李信志的手裏,江南大部分人不都相信她的眼裏心裏只有王思明,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陶然兒嗎?

所以,孫赫武不相信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另外愛人與朋友是有區別的,李信志愛她,所以選擇無條件相信她支持她,孫赫武也愛她,但是他遠遠沒有達到李信志的高度和深度吧。

只是她的大計,就像肥皂泡沫一樣,突然就粉碎了。

陶然兒覺得疲倦,覺得絕望,此時此刻,她如同一只待人宰割的困獸,關押在這大牢當中,只有她一個人,那些夢想,那些重擔,那些責任,那些榮光,全部離她遠去,現在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如同沙漏一般越來越少的時光,一點,一滴的,從她的手指間逝去,後天,她就要處斬了,哈哈,難道她穿越到這個亂世來的人生就要結束了嗎?

她不甘心哪不甘心,她想念李信志,想念小米粒,她想她的終極夢想——等到天下太平,她與李信志重逢,然後一起歸隱虎村,養一群鵝,放幾只羊,再種幾樹桑麻,現在看來,真的只能下輩子實現了。

陶然兒想到這裏,在黑暗裏苦笑起來,她的腦海裏浮現出李信志的俊臉,她在心裏喊道,信志,你可知道,我要死了,我再也不能見到你了,永別了,信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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