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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不能再生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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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晴天霹靂,整個立春宮都在搖晃,對於李信志來說,立春宮的地板飛到頭頂去了,立春宮的屋頂掉到腳底去了。他面色蒼白,身形搖晃,一旁的太監看到了,急切地走向前,扶著李信志,對他關切地提醒道:“聖上,聖上,你沒事吧?”

李信志面色雪白,甚至連嘴唇也失去所有血色,此時此刻,他無比的後悔,當時剛剛接李大娘回宮,李大娘給立春宮送來第一碗湯藥時,陶然兒就堅持著不肯服下,並且反覆告訴他,藥不能亂喝的,特別是準備懷寶寶的女人,更是不能隨便喝藥,可是他卻從來不相信這個說法,自古至今,家裏有條件的女人,誰不是人參靈芝天天當飯吃的,他母親給陶然兒煎了十全大補的湯藥,他想著就是人參靈芝之類,沒想到有不能吃太多的黃芪。

以後怎麽辦?對於他來說,他雖然很想再要十個八個孩子,但是陶然兒是第一要緊的,他現在想到的是,陶然兒不能生育了,面對著他母親的為難,他要如何才能保住陶然兒,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在李信志呆若木雞的時候,陶然兒卻再次神經質地哈哈大笑起來,她披頭散發,大聲地說道:“哈哈哈,哈哈哈,失去生育能力,哈哈哈,哈哈哈,我再也不能做生育機器了,太好啦,哈哈哈,哈哈哈,太好啦,我再也不用做生育機器啦,姑姑,還有春雨,秋月,你們快來恭喜我啊,快點,快點,恭喜我啊。”

立春宮的姑姑和宮女嚇了一大跳,她們傻傻地站在那裏,如同木頭人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致認為她們的娘娘可能受刺激過度,已經瘋掉了!

整個立春宮充斥著陶然兒充滿悲涼的笑聲,她抓著胸前的被子,披頭散發,她的臉上,哭和笑兩個表情奇跡般的同時出現,讓人震驚又害怕,她看著李信志,對他大聲說道:“哈哈哈,李信志,快恭喜我,我終於如願了,哈哈哈,李信志,快恭喜我呀!”

整個立春宮亂得如同一鍋沸騰的粥。

李信志只好對王太醫說道:“行了行了,你回去吧。”王太醫也有一些後悔說出實話,但是欺君之罪他可擔當不起,再想著說出實情,師父以後就少受罪了,所以才說出來的,沒想到說出來是這種可怕的效果,比起師父的火槍隊,威力大多了!

王太醫答應一聲,身體倒退著退了下去,看到立春宮的宮女和太監都還在,李信志也揮了揮手,對那些宮女和太監說道:“你們也退下吧,朕和皇後娘娘想靜一靜。”

宮女和太監們答應一聲,也退了下去。

立春宮的寢宮終於變得安靜下來,陶然兒也不再神經質地發笑了,她可能太疲倦了,如今仿佛一截木頭似的,突然躺倒在床上,大眼睜著看著床頂,眼淚如同一條小河似的靜靜流淌。

外面是陽光燦爛,早春的風吹過來,窗紙上有桃花枝的影子,偶爾有一只小鳥飛進來,可是對於陶然兒來說,已經天黑了,而且是冬天的黑夜。

她的心冰雪覆蓋,充滿絕望,算來算去,她從來不曾想到,與李信志會走到今天!

前無進路,後有追兵,哈哈哈,真是只有死路一條了,勉強縫縫補補修補起來的感情,如今又“砰”的一聲,全部分崩離析!

哈哈哈,真是可悲啊,又可笑啊。

“然兒——”李信志走到陶然兒身邊,在床沿上坐下來,充滿歉意地看著陶然兒。

可是陶然兒仿佛看不到,也聽不見了,對於她來說,此時此刻的李信志,就像這窗外的春天,可望不可及了。

前面已經沒有了路,撞破頭也再找不出一條路來。

李信志用沙啞的嗓子對她說道:“娘子,都是我的錯,我當初不該,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原諒?這種事情也能原諒?那麽這天下,還有什麽事不能原諒?為什麽人活在這個世上,越想得到的越得不到,一生都在不停地失去,失去時空,失去生命,失去雙親,失去身份,失去專一的愛情,失去和諧的婆媳關系,失去青春,失去自由,失去生育能力,哈哈哈,真是可悲啊——

她的生命一直在做減法,減減減,減到最後,要歸零,然後一切歸於黑暗和冷清,就像燈突然滅了。

陶然兒的眼淚仿佛小河一般靜靜地流。

李信志的嗓子好像在滲血,他低著頭,用暗啞的嗓子充滿歉意地說道:“當時我娘病危,我看到她白發蒼蒼,皺紋滿面,想著前面幾年,一直在讓她受委屈,所以想著既然你已經回到我的身邊,我也給了你專一的愛情,不如我們讓一步,老太太讓你吃藥,我就勸說著讓你喝藥了,然兒,我娘她,對你絕無壞心,她要是知道這藥喝下去,會讓她沒了孫兒,她肯定不會逼著你喝下去的——”

聽到這裏,陶然兒原本睜著的空洞大眼突然用力閉上,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她用冰冷的聲音咬牙切齒地說道:“李信志,你給我滾出去——”

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可是他們之間,如今,那份信任,已經像雞蛋殼一般破碎了,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陶然兒冰冷如雪的面色,李信志呆了一呆,他緩緩站了起來,對她說道:“娘子,我知道你一時半會不會原諒我,那你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再來看你。”

陶然兒心想著他到了這個時候,她失去孩子,失去生育能力,被那些虎狼之藥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了,他居然還在為他老娘開脫,她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碰到了惡婆婆和渣男!

她對他氣若游絲的斬釘截鐵地說道:“李信志,你聽好了,明天後天,以後你都不要來了,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是的,沒錯,你聽好了,李信志,你是帝君,可我他媽的就是要罵你,你是渣男,是混蛋,你最好一刀殺了我,我永生永世不會原諒你,也不想見到你,你既然那麽孝順,那麽你和你娘去過一輩子吧!”

李信志呆了一呆,這是陶然兒第一次對他說出如此無情和惡毒的話來,他從來沒有被人喝斥過“滾”這個字。

他知道他傷了她的心,而且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李信志在心底長長嘆息一聲,低著頭腳步沈重地出了門。

第二天,和往常不一樣的是,陶然兒並沒有穿上皇後的朝服與李信志一起去向太後請安,她像一個死人似的,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面色也像死人一般蒼白。

李信志想起陶然兒之所以失去生育能力,都是因為太後的錯,如果不是太後心系著所謂的皇室的開枝散葉,逼著陶然兒天天喝那些虎狼之藥,陶然兒也不會流產,更不會因此失去生育能力,所以看到陶然兒沒有起床,李信志也生了氣,沒有去給太後請安,而是直接去前朝處理政事。

因為心裏牽掛著陶然兒,所以急急忙忙地處理完政事,他就一陣風似的去了立春宮。

立春宮仿佛墳墓一般安靜,李信志走進宮中,一顆心就不安起來,宮女和太監看到他,眼圈就紅了,嘴巴動了動,想向李信志匯報些什麽。

李信志便知道是不好的消息,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說話,然後自己舉步走進了陶然兒的寢宮。

寢宮比立春宮其它的房間還要安靜,簾幕低垂,光線陰暗,陶然兒仍舊洋娃娃似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有那麽一瞬間,李信志呆呆地看著床上的陶然兒,只覺得她仿佛已經去往了另外一個世界,他有一種可怖的想法。

心中恐懼害怕,立馬顫抖著叫了一聲“然兒——”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床頭,看到陶然兒的眼睛仍舊大眼著,並沒有閉上,胸口有微微的起伏,並沒有失去呼吸,他才放了心,輕輕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緩緩地在床沿坐下來。

剛才那種害怕失去的痛苦,他一輩子不想再經歷了!

可是一兩分鐘之後,他又緊張起來,因為很明顯,陶然兒雖然沒有死去,可是現在的情形,與死了也沒有任何差別!他突然再次害怕起來,扭過頭,一雙大眼緊緊地盯著陶然兒,只見她面色蒼白若雪,一雙大眼以前亮晶晶的,如同紫葡萄,可是現在卻空洞無神,仿佛兩個沒有光澤的黑玻璃球。

李信志的一顆心揪了起來,他伸出手,想握住陶然兒的手,可是看到他的手接近,她的手縮了縮,然後整個人仿佛一只受傷的刺猬,她的身子側了側,將一個冷漠的背影拋給他,自己轉身向著裏面,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現在的陶然兒,仿佛生了一場大病,她好像得了絕癥似的,從前的力量,光彩都在一瞬間全部消失了。

李信志看到這樣的陶然兒,知道一切的一切是自己的錯,他的母親雖然有錯,但是如果他擋在陶然兒的前面,像一塊堅固的盾牌一樣,不讓那些風雨傷害到她,那麽,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所以總之,一切都是他的不是。

李信志想到這裏,一雙大眼充滿歉意,他用沙啞的嗓子對陶然兒說道:“然兒,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聽到這句話,陶然兒的眼淚如同小河一般流了出來,她沒有說話,但是心裏想,如果道歉有用,那麽,還要警察幹嘛?如果一聲“對不起”就可以撫平所有的傷痛,那麽,這“對不起”的功效也太大了,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李信志,你不要給我道歉,我不會原諒你了,再也不會原諒你了。這份感情,因為你的納妃就已經開始千瘡百孔了,後來我們兩個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可是你卻仍然讓我受到了傷害,昔日的傷痕,如今變得更大變得更深了。

李信志看到陶然兒如同啞巴似的不說話,他充滿愧疚地說道:“娘子,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這個亂世,生命非常的脆弱,離合聚散也是常事,我們能一直在一起,這是非常值得珍惜的,所以請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

在殘酷的事實面前,李信志的道歉如同泡沫一般脆弱不起作用,陶然兒仍舊呆呆地看著床內的封壁,如同失去靈魂的木偶一般,一動不動。

心灰似炭。

李信志覺得無比絕望,他低三下氣地向她道歉,可是她卻仿佛沒有聽見,就像一塊石頭一般,那麽,他要怎麽辦呢?

無能為力感像潮水一般朝著李信志襲過來,要將他吞沒。

這個時候,只聽到一聲顫抖的“報”如同一顆子彈傳了進來,李信志呆了一呆,然後彈簧般的跳了起來,面色蒼白如紙,又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總管太監一路急跑,面色蒼白滿頭大汗地跑進立春宮,跑到李信志面前“卟通”一聲跪下去。

總管太監在李信志身邊服侍多年,他從來沒有看到總管太監如此慌亂失態過,李信志心中一沈,對他問道:“什麽事,快說來。”

總管太監全身顫抖得如同篩糠,臉上失去所有血色,甚至連嘴唇也變得一片慘白,他鼓起勇氣,嘴巴張了張,最後終於說了出來:“太後,她,她——”

李信志急了,握著拳頭大聲喝問道:“太後她又怎麽了?”

“太後她上吊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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