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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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沈睡
我出奇的在半夜醒了過來，之後盯著房頂發呆直到了天亮。
等我開了門，卻看到鈞書正背對著我站在院子中，清晨的秋風吹起他的袖口跟衣角，初升的太陽照在他俊逸的側臉上，帶著些憂郁迷離的神色。肩膀上還泛著水潤的光澤。那是露珠麽？鈞書究竟在這裏站了有多久……
聽見這邊的開門聲，鈞書轉過臉來，帶著滿臉的笑意：“昨夜睡得好麽？”
我點了點頭，“鈞書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可有什麽事麽？”
他逆光走近我，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小崢連夜趕回宿山了，讓我跟你說聲，然後好好照顧你。”
“為什麽？有什麽事很著急麽？”我忽然有種預感，是與我有關。
“呃……怎麽說呢？小崢是讓我不要告訴你，阿欽，找上宿山了。”
雖然鈞書說的這麽雲淡風輕，但我可以想得到，阿木都要連夜親自趕回去，定不會是如鈞書口中說的這麽輕易。況且我還能不清楚楠木欽的性子麽，脾氣古怪暴躁，狠起來六親不認，宿山上下現在定是因他而不得安寧了。
鈞書看我呆住，繼續跟我說：“小崢是讓我陪著你，直到找回自己的記憶。小天，你自己是怎麽想的呢？”
我定不會讓阿木為了我而身處險境，可是，阿木為什麽不跟我說而是選擇獨自回去呢？
“鈞書，我還是覺得回去宿山一趟比較好，楠木欽報仇而來，定不會手下留情，我不能把阿木推入危險的境地。”
鈞書靜默了一會兒說道：“若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不會阻攔。我跟你一起去宿山吧。”
跟大叔打過招呼之後，我跟鈞書趕著去宿山。一路上我都覺得十分的不安，恨不能插上翅膀飛過去。真心希望我所擔心的都是多餘。
才到宿山的山腳下，就可以感覺到空氣中散發出來的血腥的味道。奇形怪狀的宿山弟子的屍體橫在路中間，我沒忍住一陣幹嘔。可還是一刻不敢停的往山上趕去。
漸漸的聽見了越來越清晰的打鬥的聲音，我汗流浹背，渾身都難受得像要死去一般。
我極目望到，楠木欽站在山頂最高殿的飛檐上，手上的扇子還在滴著血，看著下面如同煉獄一般的場面，滿身的的戾氣，似是從煉獄之中走出的修羅……
那些我熟悉的人，七門門主雪亦、冬陽、習雨、冰若、雷光、雷鳴似乎都變了一個人一般，眼神裏全是嗜血的快感。
阿木站在中間，抵擋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身上沾滿了紅色的血，像是一頭窮途末路的兇獸，失去了控制。
楠木欽嘴邊緩緩牽起一抹奇異的弧度，手中鐵骨扇閃著冰冷的寒光，就要從背後刺入阿木的心臟。
我眼看著，卻觸及不到，視線漸漸模糊，在我還沒意識到之前，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在我聽來都十分悲愴的呼喊：“阿木！”
似是窮盡了自己所有的氣力，喉嚨一甜，疼痛不已。我向前跑著，被地上的屍體絆住一下子摔在地上之後，繼續爬起來，心痛得每次呼吸都在發抖。我很想看清楚，但是淚水像是怎麽都流不盡一般，一片模糊。
鈞書扶住我，我拼命的想掙開他，卻怎麽都掙不脫。
我哭得一塌糊塗：“鈞書，鈞書，阿木還在等著我，你快放開我，放開我啊……”鈞書卻還是把我牢牢的捆住，動彈不得。
面前的光線被一片黑影遮住，模糊中，似是楠木欽的臉，嘴角噙著高傲的笑容。冷冷的聲音落在我耳邊：“原來你在這裏，害我找了好久。”
眼睛漸漸有了焦點，我望著如惡魔般的楠木欽，苦笑著，用我破碎的喉嚨，說出了那句一直以來就想對他說的那句話：“楠木欽，你怎麽不去死！”
楠木欽的表情有了變化，臉也開始變得有些猙獰。他用手卡住了我的脖子，眼睛都變成了可怕的紅色……
聽見鈞書在旁邊焦急的喊著：“阿欽！”這個時候，我卻想著，這樣被楠木欽給掐死了，似乎也挺好，什麽都可以解脫了不是麽……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了沒，周圍全是昏暗與壓抑，腳下明明什麽都沒有，像是身處深淵一般，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會掉到底。失重的感覺讓我昏昏沈沈，頭頂裏有個聲音一直在叫囂，我想聽清是說的什麽，越是仔細去聽，腦袋越是疼痛，被啃噬般的折磨。
眼前就是亮光，似乎還可以看到裏面喧囂熱鬧的景象，我卻不想再去看。只身在黑暗中越走越遠，看不到盡頭。我寧願呆在這無邊的黑暗之中，也不想踏入那看似美好的亮光中一步……
混沌之中，我一直在沈睡，偶爾醒來，似是可以聽見有一個聲音在喊著我的名字，“小天、小天……”那麽遙遠，卻又那麽的急切。是誰呢？是誰呢……
我想一直就這麽睡下去，永遠都不要醒過來。眼前忽然出現一片白晝，我似乎閉著眼都可以感覺到他的強烈。一雙手從白光中朝我伸過來，我無處可躲，手直接掐住了我的脖子，一股力氣把我向上拉拽，生生要把我拽出去。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再度湧上來，讓我忽然想起了阿木。阿木……現在可好？楠木欽，阿木若是死了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死都不會放過你……
我嘗試著睜開了眼，大片大片的光線湧了進來，我不得不再次閉上，眼裏一片的濕潤。
“小天……”似是有人在喊我，遮住了我頭頂的亮光。我這才費勁的睜開眼。
“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不過，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阿笙，快去通知教主。”我想是剛剛死去過一般，渾身都不受我的控制，僅僅是想擡手抹去臉上異常的冰涼，都沒有辦法。
終於看得清楚了些，等我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堪堪能用沙啞的嗓音喚了一聲“衿風”之後，就覺得很累，很累，再度合上了眼。
沈睡中，這次似是與上次不同，我時常能聽見仿佛從遙遠的的上空中傳來的聲音。有時候是低低的細語呢喃，有時候是失控般的大聲洩憤，有時候還會聽見十分刺耳的重物落地碎裂的聲音。但是這些聲音中似乎都飽含著心疼與悲傷，是我聽錯了麽？
手上傳來的觸感讓我十分的難受，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就是很本能的排斥。我嘗試著動了動手指，想離開這讓我十分不爽的觸感。
“小球……”這個名字讓我格外的惡心。
“你定是不喜歡我這麽叫你了，衿風說你前些天醒了過來，我還不敢相信。這次是我親眼看到的，我才敢相信。
你要是真的那麽討厭我的話，就快點醒過來吧。”
你要是討厭我的話，就快點醒過來吧……
聽了這話，我忽然覺得渾身都被氣的發抖，恨不得把眼前這個人給咬碎。我費勁的挪動著手，慢慢的睜開眼。雖然我看不清楚，不過我感覺得到這個人身上令我惡心的味道。
“楠木欽，你……你怎麽不去死！”這句話因為我的無力而顯得無力。可他不但沒有把手從我手上挪開，反而移上了我的臉。冰涼的觸感讓我有些發抖。我嘗試著甩開，卻根本沒有作用。楠木欽力道之大，讓我半點都不能動彈。
奈何我就是這麽個執拗到底的人，渾身的憤怒都被他點燃，用手不停的捶著床，拳頭卻被現在墊的厚實的床墊上，絲毫表示不出我的憤怒。
鈞書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起：“阿欽，你先放開小天，冷靜一點……”
在我臉上的手卻還是摩挲著，絲毫沒有要退去的意思。我勉強的挪動著腦袋，他終於放開了手，我的頭失去了支撐的力道，砸在了枕頭上，淚水也被柔軟的枕頭吸得幹凈。
鈞書把像一灘爛泥的我從被子裏拉了出來，擡起我的下巴，掰開我的嘴，塞進了一顆藥丸。一邊輕拍著我的後背輕聲說道：“沒事沒事，什麽都會好的，別害怕……”
體內有一股氣流把我原本紊亂的氣息漸漸平息住，似是強行壓住我內心的憤怒，我急促的呼吸也變得平穩了下來，才感覺到我是這副孱弱身體真正的主人。
楠木欽站在床頭望著我，臉上的表情是怎麽回事，是在嘲諷我麽？呵呵，我沒能死掉，是不是讓他十分的失望……
看到他我還是難掩激動的咳了起來。楠木欽似要上前，我緊緊的捏著杯子，無比氣憤的瞪著他，他倒也有些自覺，沒有再靠近。
我終於是問出了那句我十分怕聽到答案，卻又懷著些僥幸的情緒非常想知道答案的問題：“楠木欽，阿木呢……我的阿木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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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奇的在半夜醒了過來，之後盯著房頂發呆直到了天亮。
等我開了門，卻看到鈞書正背對著我站在院子中，清晨的秋風吹起他的袖口跟衣角，初升的太陽照在他俊逸的側臉上，帶著些憂郁迷離的神色。肩膀上還泛著水潤的光澤。那是露珠麽？鈞書究竟在這裏站了有多久……
聽見這邊的開門聲，鈞書轉過臉來，帶著滿臉的笑意：“昨夜睡得好麽？”
我點了點頭，“鈞書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可有什麽事麽？”
他逆光走近我，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小崢連夜趕回宿山了，讓我跟你說聲，然後好好照顧你。”
“為什麽？有什麽事很著急麽？”我忽然有種預感，是與我有關。
“呃……怎麽說呢？小崢是讓我不要告訴你，阿欽，找上宿山了。”
雖然鈞書說的這麽雲淡風輕，但我可以想得到，阿木都要連夜親自趕回去，定不會是如鈞書口中說的這麽輕易。況且我還能不清楚楠木欽的性子麽，脾氣古怪暴躁，狠起來六親不認，宿山上下現在定是因他而不得安寧了。
鈞書看我呆住，繼續跟我說：“小崢是讓我陪著你，直到找回自己的記憶。小天，你自己是怎麽想的呢？”
我定不會讓阿木為了我而身處險境，可是，阿木為什麽不跟我說而是選擇獨自回去呢？
“鈞書，我還是覺得回去宿山一趟比較好，楠木欽報仇而來，定不會手下留情，我不能把阿木推入危險的境地。”
鈞書靜默了一會兒說道：“若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不會阻攔。我跟你一起去宿山吧。”
跟大叔打過招呼之後，我跟鈞書趕著去宿山。一路上我都覺得十分的不安，恨不能插上翅膀飛過去。真心希望我所擔心的都是多餘。
才到宿山的山腳下，就可以感覺到空氣中散發出來的血腥的味道。奇形怪狀的宿山弟子的屍體橫在路中間，我沒忍住一陣幹嘔。可還是一刻不敢停的往山上趕去。
漸漸的聽見了越來越清晰的打鬥的聲音，我汗流浹背，渾身都難受得像要死去一般。
我極目望到，楠木欽站在山頂最高殿的飛檐上，手上的扇子還在滴著血，看著下面如同煉獄一般的場面，滿身的的戾氣，似是從煉獄之中走出的修羅……
那些我熟悉的人，七門門主雪亦、冬陽、習雨、冰若、雷光、雷鳴似乎都變了一個人一般，眼神裏全是嗜血的快感。
阿木站在中間，抵擋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身上沾滿了紅色的血，像是一頭窮途末路的兇獸，失去了控制。
楠木欽嘴邊緩緩牽起一抹奇異的弧度，手中鐵骨扇閃著冰冷的寒光，就要從背後刺入阿木的心臟。
我眼看著，卻觸及不到，視線漸漸模糊，在我還沒意識到之前，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在我聽來都十分悲愴的呼喊：“阿木！”
似是窮盡了自己所有的氣力，喉嚨一甜，疼痛不已。我向前跑著，被地上的屍體絆住一下子摔在地上之後，繼續爬起來，心痛得每次呼吸都在發抖。我很想看清楚，但是淚水像是怎麽都流不盡一般，一片模糊。
鈞書扶住我，我拼命的想掙開他，卻怎麽都掙不脫。
我哭得一塌糊塗：“鈞書，鈞書，阿木還在等著我，你快放開我，放開我啊……”鈞書卻還是把我牢牢的捆住，動彈不得。
面前的光線被一片黑影遮住，模糊中，似是楠木欽的臉，嘴角噙著高傲的笑容。冷冷的聲音落在我耳邊：“原來你在這裏，害我找了好久。”
眼睛漸漸有了焦點，我望著如惡魔般的楠木欽，苦笑著，用我破碎的喉嚨，說出了那句一直以來就想對他說的那句話：“楠木欽，你怎麽不去死！”
楠木欽的表情有了變化，臉也開始變得有些猙獰。他用手卡住了我的脖子，眼睛都變成了可怕的紅色……
聽見鈞書在旁邊焦急的喊著：“阿欽！”這個時候，我卻想著，這樣被楠木欽給掐死了，似乎也挺好，什麽都可以解脫了不是麽……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了沒，周圍全是昏暗與壓抑，腳下明明什麽都沒有，像是身處深淵一般，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會掉到底。失重的感覺讓我昏昏沈沈，頭頂裏有個聲音一直在叫囂，我想聽清是說的什麽，越是仔細去聽，腦袋越是疼痛，被啃噬般的折磨。
眼前就是亮光，似乎還可以看到裏面喧囂熱鬧的景象，我卻不想再去看。只身在黑暗中越走越遠，看不到盡頭。我寧願呆在這無邊的黑暗之中，也不想踏入那看似美好的亮光中一步……
混沌之中，我一直在沈睡，偶爾醒來，似是可以聽見有一個聲音在喊著我的名字，“小天、小天……”那麽遙遠，卻又那麽的急切。是誰呢？是誰呢……
我想一直就這麽睡下去，永遠都不要醒過來。眼前忽然出現一片白晝，我似乎閉著眼都可以感覺到他的強烈。一雙手從白光中朝我伸過來，我無處可躲，手直接掐住了我的脖子，一股力氣把我向上拉拽，生生要把我拽出去。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再度湧上來，讓我忽然想起了阿木。阿木……現在可好？楠木欽，阿木若是死了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死都不會放過你……
我嘗試著睜開了眼，大片大片的光線湧了進來，我不得不再次閉上，眼裏一片的濕潤。
“小天……”似是有人在喊我，遮住了我頭頂的亮光。我這才費勁的睜開眼。
“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不過，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阿笙，快去通知教主。”我想是剛剛死去過一般，渾身都不受我的控制，僅僅是想擡手抹去臉上異常的冰涼，都沒有辦法。
終於看得清楚了些，等我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堪堪能用沙啞的嗓音喚了一聲“衿風”之後，就覺得很累，很累，再度合上了眼。
沈睡中，這次似是與上次不同，我時常能聽見仿佛從遙遠的的上空中傳來的聲音。有時候是低低的細語呢喃，有時候是失控般的大聲洩憤，有時候還會聽見十分刺耳的重物落地碎裂的聲音。但是這些聲音中似乎都飽含著心疼與悲傷，是我聽錯了麽？
手上傳來的觸感讓我十分的難受，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就是很本能的排斥。我嘗試著動了動手指，想離開這讓我十分不爽的觸感。
“小球……”這個名字讓我格外的惡心。
“你定是不喜歡我這麽叫你了，衿風說你前些天醒了過來，我還不敢相信。這次是我親眼看到的，我才敢相信。
你要是真的那麽討厭我的話，就快點醒過來吧。”
你要是討厭我的話，就快點醒過來吧……
聽了這話，我忽然覺得渾身都被氣的發抖，恨不得把眼前這個人給咬碎。我費勁的挪動著手，慢慢的睜開眼。雖然我看不清楚，不過我感覺得到這個人身上令我惡心的味道。
“楠木欽，你……你怎麽不去死！”這句話因為我的無力而顯得無力。可他不但沒有把手從我手上挪開，反而移上了我的臉。冰涼的觸感讓我有些發抖。我嘗試著甩開，卻根本沒有作用。楠木欽力道之大，讓我半點都不能動彈。
奈何我就是這麽個執拗到底的人，渾身的憤怒都被他點燃，用手不停的捶著床，拳頭卻被現在墊的厚實的床墊上，絲毫表示不出我的憤怒。
鈞書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起：“阿欽，你先放開小天，冷靜一點……”
在我臉上的手卻還是摩挲著，絲毫沒有要退去的意思。我勉強的挪動著腦袋，他終於放開了手，我的頭失去了支撐的力道，砸在了枕頭上，淚水也被柔軟的枕頭吸得幹凈。
鈞書把像一灘爛泥的我從被子裏拉了出來，擡起我的下巴，掰開我的嘴，塞進了一顆藥丸。一邊輕拍著我的後背輕聲說道：“沒事沒事，什麽都會好的，別害怕……”
體內有一股氣流把我原本紊亂的氣息漸漸平息住，似是強行壓住我內心的憤怒，我急促的呼吸也變得平穩了下來，才感覺到我是這副孱弱身體真正的主人。
楠木欽站在床頭望著我，臉上的表情是怎麽回事，是在嘲諷我麽？呵呵，我沒能死掉，是不是讓他十分的失望……
看到他我還是難掩激動的咳了起來。楠木欽似要上前，我緊緊的捏著杯子，無比氣憤的瞪著他，他倒也有些自覺，沒有再靠近。
我終於是問出了那句我十分怕聽到答案，卻又懷著些僥幸的情緒非常想知道答案的問題：“楠木欽，阿木呢……我的阿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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