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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 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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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估計除了太子妃本人,誰也說不清楚。

太子妃在太子與陳良娣面前已經否認過無數次了,但沒能拿出什麽有用的論據來證明自己真的沒做過。事隔多年,她無法證明自己並不知道陳良娣娘家送來的藥香有問題,也無法證明自己並沒有讓人把有問題的藥香送到大皇孫屋裏去。她只能咬定自己根本不知情,今天才頭一次聽說那藥香是被做了手腳的,就算她真的送了有問題的藥香去大皇孫處,導致了後者病夭,也只能說是無心之失。藥香是陳家做的手腳,責任自然也在陳家頭上。

陳良娣根本不相信,她已經認定了太子妃有壞心,當然不會輕易就相信後者辯解的話。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太子妃先隱瞞了自己有孕的消息,大皇孫屋中殘留的藥香粉末又是有問題的,還有對得上的癥狀,以及今日太子妃親口說出的怨言,怎麽看都象是證明了太子妃有動機害死大皇孫,並且確實下了手。陳良娣鉆了牛角尖後,各種對太子妃的攻擊、控訴,便也毫無顧忌地脫口而出。當中還真有太子妃暗中算計陳良娣的事實。陳良娣的控訴說對了一件事,就很難斷定她說的都是假話。真真假假,無法分清。陳良娣如今死無對證,太子妃身上這盆汙水,只怕更難洗幹凈了。

太子為難地將情況分說明白,除了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說出他所知道的事實以外,他根本沒辦法在父皇面前為妻子辯解。從太子妃的反應就知道,她並非完全問心無愧,只是不知道她心虛的事到底有多少,又是哪些而已。

皇帝沈臉斥道:“簡直不象話!”

太子低了頭,難過地說:“兒臣……確實疏忽了,也太過不上心。倘若兒臣能早一日體會到太子妃的心結,多多開解,再將陳良娣管教好了,興許就不會發生今日之事……”

“胡說!”皇帝當然不會覺得兒子有錯,“後院內宅之事,本就是正妻的職責。你每日協助朕處理朝政,便夠忙的了,朕還要擔心你身體吃不消,叫你少勞累些,不要緊的政事,就交給底下人去操心。若這樣你還要分心去管後院瑣事,哪裏還有功夫休息?!分明就是太子妃疏忽職守!陳良娣不管是有心取而代之,還是不甘人下心存怨懟,都是她這個正妃該管教的。她壓不住妾室,又未能承擔教養皇孫的職責,又做的哪門子的太子妃?!”

說起這個,皇帝心裏也有些後悔。當年太子體弱,他甚至不知道太子能否活到繼位的時候,又不能不給太子娶妃,只能千挑萬選了唐家,盼著有了唐家做岳家,多少能穩固太子的地位,叫朝野官民別輕慢了太子。唐老尚書與他的家族一直做得很好,幾十年來並未讓皇帝失望過。唐家的女兒做了太子妃,看起來也是端莊文雅,知書達禮,除了在子嗣上有些不足外,基本沒有大毛病。哪怕是性情軟弱些,在妻妾相處上有些鎮不住場子,那也是無傷大雅的。皇帝覺得,太子又不會犯糊塗,不會做出寵妾滅妻之事,太子妃軟弱些,又有什麽要緊?能老實過日子,不愛生事就行了。大不了宮中日後再為太子挑選嬪妾時,多挑些性情溫順規矩老實的女子就是了。陳良娣是唐家自己挑的,雖然不大入得了皇帝的眼,看在她生了大皇孫的份上,行事也不算太出格,便由得她去吧……

結果,這麽一放松,就出了今日這樣大的事。

皇帝心知,今日之事,陳良娣固然是鬧騰的那個,太子妃卻也不是全無責任。然而,這事兒卻怪不到唐家頭上。太子妃自己都疏遠了娘家人,只親近楚正方夫妻,叫唐家能怎麽辦?當日挑太子妃時,以家世為重,皇帝覺得唐氏在才貌品性方面差不多了,身體也算健康,就把人選定了下來,不曾細細考察過,果然是個重大的失誤。倘若當年挑選太子妃時,能挑個性情更堅毅些的,良娣的人選也由太後出面,細加擇選,可能今日就不會是這個結果了吧?

皇帝嘆了口氣,對太後道:“當年真相,需得查問清楚才行。太子妃若果真有罪,便需得受罰。太子與她雖是夫妻,只怕狠不下心去審問,還得請母後多多費心。”

太後也忍不住嘆了口氣。她並非皇帝生母,因此在很多事上,都不願意得罪皇帝與太子父子倆,雖然不滿意太子妃行事,卻從來不會擺出太過嚴厲的態度來。否則,就憑太子妃稱病幾個月都不去向她請安的無禮之舉,她完全可以罰太子妃去跪奉先殿了。估計太子妃膽敢對她不敬,也是仗著知道她不會較真吧?沒想到,一避再避,如今還是避不開。不過太後也拎得清,知道後宮無主,自己是避無可避,皇帝親自開口了,她必須要出面,只得答應下來。

太後道:“太子妃一再說自己不知情,但口說無憑。如今陳良娣已死,只得叫人拿下兩人的侍女,細加審問,才能知道當年都發生了什麽事了。太子妃倘若給大皇孫送過藥香,自然有宮人跑腿,賬目亦會留底。陳良娣母家若曾經進獻過有問題的藥香,內務府那邊也當有記載。陳良娣知道母家獻上來的藥香有問題,可能害了大皇孫,她身邊的心腹侍女必然也知曉。大皇孫屋裏侍候的宮人,也當知道屋中的藥香是從何而來的。當年大皇孫夭折後,他屋裏侍候的人都被貶了,除了有一名侍女是陳良娣派過去的心腹,又叫陳良娣調回身邊以外,其餘人等都被送去了浣衣局。十來年的功夫,想必還不曾死絕。讓總管太監把人都叫過來,一個一個細問,只要確實發生過害人的事,定會留下痕跡來。”

吳司言一條一條地應下,迅速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太子殿下派去審問陳良娣身邊侍女的管事太監,也有了回音。

陳良娣自從這次被禁足之後,精神確實是一天比一天差了。她身邊的宮人都覺得不對勁,疑心是日常食水出了問題,後來經過細查,發現是太子妃身邊的宮女送來的香有異。太子妃罰陳良娣抄佛經,抄佛經時必定要燃香,便連香帶佛經,以及紙筆都一並送了過來。陳良娣每天聞著那些有問題的香,精神一天比一天委靡,脾氣卻也一天比一天暴躁了。等到宮人發現這一點後,陳良娣立刻就說,這是太子妃在故意害她,又疑神疑鬼的,對身邊宮人說,太子妃居然也學會了這些陰狠手段,自己往日真是錯看太子妃了。

太後、皇帝與太子聽到管事太監的回報,臉色都不大好看。太後立刻讓還未離開的太醫去檢查那些香,果然是摻有藥物的。除此之外,抄經用的墨也被做了手腳。任何人同時聞佛香與墨香久了,先是會精神衰敗,脾氣暴躁,時日再長些,甚至還可能會產生幻覺,日漸瘋魔。

倘若陳良娣因為這些佛香墨香的問題,早早就對太子妃起了疑心,等聽到太子妃那幾句怨懟之言後,便直接懷疑起了大皇孫之死,那真是一點都不奇怪。她先前那副仿若瘋癲的模樣,估計也是受這些香的影響所致。可是,陳良娣那裏的香,真的是太子妃命人做的手腳麽?

太子問管事太監:“送香與佛經筆墨去給陳良娣的,是哪個宮人?”

管事太監也問過了:“是纖草。”

太子沈下了臉,對太後與皇帝道:“纖草是蜀王世子與秋嬤嬤安插在東宮的人。”

皇帝沈聲道:“即使真是有心人挑撥,會被欺騙,也愚不可及!”

顯然,纖草先前並未交代她幹的所有事,只怕也是存有私心。不過如今真相大白了,等待著她的,自然會是她應得的下場。

問題還未完全解決。接下來要審問多年前大皇孫病夭時,東宮各相關宮室裏侍候的宮人,只怕還需得一段時日。皇帝忙於政務,需得先行離開,臨走前連見太子妃一面都不提,估計心裏對這個兒媳婦已經十分不滿了。太子還得留在東宮中,吩咐所有的宮人、內侍對今日發生的事封口,又要去看太子妃,還得安撫聽到風聲後不安地趕來詢問的女兒敏順郡主,真是忙得脫不開身。

太後則叫上秦含真,先行回慈寧宮去。她雖然攬下了一件麻煩事,卻也不是非得留在東宮審人。

回到慈寧宮後,她和顏悅色地對秦含真道:“好孩子,別害怕。今日叫你看了咱們宮裏的笑話了。但你不是外人,也沒什麽可避諱的。除了陌哥兒,你也別把今日的事跟任何人說。事關太子的顏面,皇上那邊早晚會下旨意,且不必我們娘兒倆開口呢。”

秦含真當然不可能會跟趙陌以外的人提起今日的經歷。就算是趙陌,那也是因為她知道東宮有很多事都不避諱他的緣故。她連忙對太後道:“太後娘娘放心,曾孫媳婦絕非多嘴多舌的人。”

太後微笑著點點頭,又叫人取了一匣子零散珠寶來,塞給了秦含真:“這些東西更適合你們年輕小媳婦,哀家是用不上了,你拿回去玩兒吧。”

秦含真有些哭笑不得,心想這難道就是封口費?不過好東西不拿白不拿,便謝過太後恩典,揣著那匣子珠寶出宮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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