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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 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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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氏簡直無法相信,娘家人給她遞了什麽信過來。

二房說要分家,也就算了,他們時不時就會小鬧上一場,只要許大老爺與自己勸上兩句,許二老爺自然就會壓著妻兒子孫們閉嘴。可是這一回,居然連長房都說要分家,這算什麽?!

長房既是嫡支,又執掌決事大權,中饋也在長房的許大奶奶手中。二房不過是附庸罷了,無論怎麽鬧,終究還是會聽從長房的安排。不分家,長房便能擁有二房的助力與財力。分了家,長房便虧錢又虧人。他們有什麽理由分家?!

長房乃是許家的當家嫡系,肩負著支撐家族的大任,有權利命令族人行事,亦有義務庇護照應族人。長房與二房,一直就是這麽相處的。他們要分家了,豈不是把自己的權利與義務都拋開了?那還當的什麽家?!

許家兩房人送信給許氏,都沒讓自家子孫出面,而是打發了有臉面的世仆。但是世仆再有臉面,也是下人。許氏想要向他們問清楚事情原委,他們也說不清楚,只知道許大奶奶與許二奶奶吵了一架,事後許二太太去尋許大奶奶說和,卻被許大奶奶罵走了,然後便是許二老爺為了妻子,去向許大老爺哭訴。從他們的言語中看,似乎責任是在許大奶奶這一邊。

許氏眉頭皺了又皺,心中只恨娘家侄媳不聽話愛生事,又有些埋怨死去的嫂嫂,當初給侄兒選了個什麽媳婦?當時她明明都說了可以幫著牽線搭橋,嫂嫂卻推三阻四地,不肯答應。倘若侄兒當年能聽她的話聯姻權貴,如今許家也不會接連遇挫,連許岫許嵐的親事都這般艱難,更不會鬧出分家的醜事來。

許氏忿忿不已,但她還是要到場的。這樣的大事,關系到許家的未來,她不可能不出席。當然,她不是去做什麽分家的見證人的,而是去阻止許家分裂!她這幾十年裏,千辛萬苦,忍受一切難以忍受的苦楚,甚至不惜與親骨肉離心,就是為了許家能重獲往日榮光,甚至是更上一層樓。倘若許家一分為二了,實力大減,她這些年的苦心又算什麽?!

然而,許氏終究只是外嫁女。從許崢的親事上,她就領會到了。雖然她在許家地位超然,但若是許家不想聽從她的意願,她也無話可說。為了能有足夠的威脅力去逼許家人聽從她的意願行事,不因為一時口角便真個把家分了,她決定要帶上兒子同行,也是要借秦家承恩侯府的名頭去震懾許家人的意思。

秦仲海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母親的請求,轉頭還把弟弟秦叔濤也叫上了。許氏想到秦叔濤馬上就要與許家二房聯姻,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拒絕。不管怎麽說,這一回是許大奶奶生事,讓秦叔濤出面,增添一下許家二房的份量也是好的。她這回一定要把許大奶奶給馴服了!

許氏氣沖沖地帶著兩個兒子出行。路上,秦叔濤還委婉地勸她:“母親別生氣了,許家兩位表嫂之間早有嫌隙,會鬧到要分家的地步,總是有緣故的。許家二房若不是實在忍不得,也不會提出要分家。上回嶸哥兒縣試的事,實在是大表嫂做得過了,怨不得二房怨恨。母親能勸得住一次,也勸不住第二次。況且,日子總是許家人自己在過,您又不在許家生活,未必能體會到他們的心情。”

許氏沒想到小兒子會這這麽說,不以為然地道:“你兩位表嫂若是懂事的,先前就不會鬧了那一出。你大表嫂固然不該阻止嶸哥兒科舉,但你二表嫂也該修修口德。兩邊都是吃飽了撐的,才會生出那麽多事來。既然她們不懂事,我身為長輩,自該叫她們懂得什麽是真正的道理!好好的一個家,怎麽能因為兩個不賢的婦人爭吵,便真個分了?你外祖父生前曾留下遺言,不許分家的!這才過去多少年?他們就把先人的教誨給忘了,叫我如何能不管?!”

許氏顯然是鐵了心,秦叔濤只好閉口不言。他轉頭與兄長秦仲海對望了一眼。他二人早得秦簡通過氣,知道許家二房鬧著要分家是什麽緣故,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向母親隱瞞真相。

不管怎麽說,許家若真的能分家,說不定還能少生出些事來。分不分的,其實對他們兄弟的影響也不大,說不定分了更有好處?秦仲海、秦叔濤都決定了要袖手旁觀,後者甚至打算要偏幫許家二房一把。

母子三人很快就來到了許家。許家前院正堂上,許家長房與二房各占一排交椅,已然擺開了對峙的陣仗。除了秦家母子三人,許家二房還請來了許二太太一個在京城做官的堂兄弟,以及許二奶奶住在通州的一個姨母來做見證人,但許家長房那邊就只勝在人口更多,並未請得親友來助力。

事實上,許家長房也沒想到,二房會做到這個地步,瞧著竟象是真的要分家了。

許氏看到這個陣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往上首坐了,便質問許大爺:“你這是鬧得哪一出?你父親呢?你說要分家,你父親又是怎麽說的?我就不信他能同意!”

許大老爺當然不會同意,只是許大爺與許大奶奶如今都覺得分家挺好的,便不怎麽將許大老爺的意見放在心上了。就算那是許家長房的大家長,如今也不過是個中風在床的老人罷了,連話都說不順,早就管不了事了。他從前的過錯導致了許家聲名受損,極大地損害了他在家人心目中的地位與威嚴。許大爺與許大奶奶實際上掌握了家中權柄後,就有意無意間把他給架空了,還美其名曰讓老父靜養,不必勞神。因此,就算許大老爺反對分家,他們也沒打算聽。

許氏見許大爺夫妻倆支唔以對,便知道兄長定然也反對分家。她立時厲聲道:“既然如此,還說什麽分家?!難不成你們夫妻還打算忤逆你們父親的意思?!”

許大爺與許大奶奶沒吭聲。在他們身後,許崢許岫許嵐兄妹三人都低頭束手,沈默不語。在這樣的場合,他們已經被教導得不敢插言了。

這時候,許二老爺說話了:“姐姐,你也別生氣了。我們兩房人都有心要分家,你再反對又有什麽意思?大哥只是不願意背負違背父親遺命的惡名罷了,其實他心裏未必不想分家。侄兒與侄兒媳婦這小一年的時間裏,對我們夫妻屢屢輕慢,從不見大哥有教訓他們的意思。這還不是明擺著想逼我們主動提分家的話麽?我知道,家裏如今不比以往富裕,侄兒媳婦也是嫌我們二房拖後腿了。她如今掌著中饋,行事間有什麽不妥當之事,也聽不得長輩指點。一年不到的功夫,我們夫妻受的氣,倒比往年十年時間裏受的氣都多。這樣的日子過下去,還有什麽意思?這個家分了就分了吧,侄兒與侄兒媳婦能輕松些,我們耳根子也能清靜許多。”

許氏氣道:“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若是大侄媳婦的錯,我替你教訓她就是。動不動就說分家,家是這麽好分的?!你有沒有想過,分家之後會是什麽情形?!”

許大奶奶撇了撇嘴。

許二太太道:“姑奶奶以為我們是隨口說的麽?分家之後是什麽情形,我們自然早就想過了。誠然,分家之後,我們就比不得從前,可以說自個兒是三品高官家裏出來的了。但我們也能少受些氣,孩子想要讀書進學,也不必擔心會有人阻攔。家裏興許不如從前富裕了,但只要日子能過得順心,就比眼下強得多!”

許二老爺點頭道:“正是如此。我們兩房分家之後,也不是就此斷了親,還要常來常往的。就如同你們秦家,三個房頭分家之後,還不是照常往來?甚至秦家二房與你們長房的情份比往時還更好了些。我也是盼著如今這爭吵不休的日子早日結束,兩房人能重歸於好的。”

許大奶奶面露冷笑,瞥了二房眾人一眼,對許氏道:“姑奶奶都聽見了,如今二房的長輩們是鐵了心要分家,還一心要將責任推到我們長房頭上。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二房要分家,難不成我們還要求著他們別分麽?既然已是離了心,強求他們留下來,也沒什麽意思。我看哪,姑奶奶就別再勸了。二房覺得自己攀了高枝兒,翅膀硬了,看不上我們長房了。既如此,那就分吧!”

許大爺也頻頻點頭:“是呀是呀,強扭的瓜不甜。二叔二嬸既然鐵了心要分,那就分了吧!”

“你給我住口!”許氏氣得手都在發抖,她看著這個大侄子,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媳婦生事,才惹出了這樣的禍事,你不好生約束你媳婦就算了,怎能幫著她分家?!你就不怕你祖父在天之靈,半夜裏來找你呢?!”

許大爺縮了縮脖子。許大奶奶聽許氏的話不順耳了,想著自己還有仰仗秦家的地方,才沒有當場發作出來,但說話的語氣也是硬幫幫的:“姑奶奶罵他做什麽?一個巴掌拍不響。如今明擺著就是二房要分家,姑奶奶怎麽還非得把責任推到我頭上?就算你把我罵死了,二房要分家,還是會分的。這又有什麽用處?還不如幹脆利落地分了呢!我們兩房人都已經拿定了主意,您只管做個見證就好了。”啰嗦什麽?!

最後這句話,許大奶奶沒說出口,但表情卻明白表現出來了。許氏頓時氣了個倒仰。

許二太太的堂兄弟與許二奶奶的姨母這時候都說話了:“既然兩邊都說要分家,那就分吧。我們就是來做見證人的,早早分完了事。”就差沒有明說許氏是多管閑事了。

許家長房說要分,許家二房也說要分,見證人都在勸趕緊分了,就連秦仲海與秦叔濤,也在勸許氏:“母親不必多言了,做個見證就好。”

許氏只覺得一口血湧上心頭,悶在胸口,吐又吐不出來,咽也咽不下去,只能憋在那裏,難受得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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