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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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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平並沒覺得自己的臉皮有多厚,他一本正經地勸著吳少英:“你是真不打算娶妻,想要打一輩子光棍了?若你真是這麽想的,叫我情何以堪?是不是當年我妨礙了你與蓉娘的姻緣,才害得你決定要孤苦一生的?若真的是這個原因,我便去見母親,把當年的真相告訴她,請她老人家不要再逼你了!總不能我害了你之後,又再縱容不知情的母親再逼你做不願意做的事吧?我固然希望你能忘卻往事,娶妻生子,但你要是實在不願意,我也沒臉勸你什麽。”

吳少英面色有些發白,聲音低沈:“平哥,你別這麽說,我……我並沒有那個意思。你也別把那些舊事告訴師母。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何苦叫老師師母跟著傷心難過?當年之事,原是陰差陽錯。我父母雙亡,又受族人所欺,是關家姨父姨母收養了我,又供我讀書。我有今日,其實都多虧了姨父姨母的恩典。昔日我一無所有,姨父姨母不願意把表姐許給我,也是人之常情。他們一片愛女之心,又有什麽好責怪的呢?若師母知道了當年的事,怕是要更看不上姨母了。就連表姐……只怕她也會有所誤會的……”

吳少英其實也知道,因為秦平多年來不肯再娶妻生子,牛氏心裏沒少埋怨關蓉娘當年輕率自盡的事。她不知道關蓉娘真正自盡的原因,還以為根子是在秦平之“死”、何氏欺辱逼迫,以及關家人的薄情上,並不曉得關蓉娘其實是為了保護他這個表弟。若讓牛氏知道真相,怕是更要惱恨關蓉娘這個長媳了。逝者已逝,吳少英是萬萬不願意讓關蓉娘的死後清名受到半點影響的。

他只能對秦平實話實說:“我並不是打算一輩子打光棍,只是這些年來,一直忙於公務,實在沒心情去想別的。更何況,我也沒遇著想要娶的女子,若是聽從旁人安排,迎娶一個陌生人為妻,心裏總有些不得勁兒,這才一年一年地拖了下來……”

秦平的神色緩和了許多:“原來如此。既然你只是沒遇上適合的對象,方才遲遲不肯成親,那就好辦多了。你想要娶什麽樣的女子?只管說出來,我讓母親與伯母、堂嫂們替你物色,等有了合適的人選,再讓你去相看。你獨身在外,家中又沒有長輩與女眷做這樣的事,怪不得這麽多年了,都沒法說親。趁著如今你還在京城,正好行事。即使在你上任之前,未能定下人選,也不要緊。至少有這麽兩三個月的時間,足夠讓母親摸清你想要的是什麽樣的女子了,照著這個條件去尋,總有能尋到的一日。”

吳少英低頭不語,半晌才道:“我又怎知自己想要娶什麽樣的女子?我從來就沒想過……”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秦平其實心裏清楚,估計他這輩子只對關蓉娘一人動過心吧?只是秦平又不好對牛氏說,讓她照著關蓉娘那模樣性情給吳少英找人,只能對他道:“你也別怪我催你催得緊,你與我不一樣,我還有女兒女婿,又有侄兒,家族中更不缺小輩,將來沒有兒子,也不愁香火。你與家族關系如何,你心裏有數,若是連個能在年節裏祭祀香火的小輩都沒有,你將來老了怎麽辦?你身後又要怎麽辦?你即使不為自己著想,也要想想你的父母親人。難道他們也不在乎死後的祭祀麽?我知道含真曾跟你說過,即使你沒有兒孫,她與廣路也會替你養老。但他們終歸是外人,能替你養老,卻不能替你祭拜祖宗。我母親最擔心你的也是這一點,她不知道你的心事,只會一直為你憂心下去。”

吳少英低著頭道:“我……我會好好考慮這件事的,不會再讓老師、師母與師哥們再擔心。”

秦平嘆息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少英,我並不是為了不擔心,才勸你娶妻的。我是不想你再為舊事所困了。”如今吳少英住在永嘉侯府裏還好,每天身邊都有人,老老小小,熱熱鬧鬧。但他一旦赴外任,身邊就只有幾個隨從仆人,他又不是愛讓下人圍在自己身邊轉的那種人,定然又會重新過回清冷孤寂的日子了。一旦習慣了那種生活,他又如何會再生出成家的念頭來?

秦平衷心地對吳少英道:“無論是蓉娘,還是我,我們都盼著你能一輩子平安喜樂的。”

吳少英聽得眼圈微紅,沈默了許久,終於點了頭。

秦平總算說服了吳少英松了口,心裏也放下了大石。他晚間去向父母請安時,就向母親報告了這個喜訊,只是同時,也勸牛氏:“少英習慣了一個人過日子,又沒有親族幫襯,從小沒少吃苦頭。母親若要為他選擇妻室,最好要找個他中意的,不但他本人要見過,點了頭,還得不是勉強為之,必須是真心願意的才好。母親與他談論這些事的時候,也別覺得哪家姑娘好,就一再勸他接受。您覺得好又如何?總要他覺得好了才行。若少英自己不中意,母親便是為他說了個天仙,又有什麽意思?日子總是他自己在過。”

牛氏聽得正歡喜呢,聞言忙道:“我還能不懂得這個道理?我又不是他親娘,為他說親,只是不忍心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身邊沒個知疼著熱的人罷了,不可能逼他娶不中意的姑娘。你放心,我定會問清楚他想要什麽樣的女孩兒,只要身家清白,人品也好,旁的只要他樂意,什麽姑娘我都會為他說來家的!”

拍完了胸口,牛氏又對秦柏說了:“這下我可算能安心啦。少英也不知是犯了什麽渾,我跟他說親事,他幾個月都沒肯給我一句準話,如今平哥兒一勸,他就點了頭,看來這種事,還是要讓他們年紀差不多的兄弟來勸,才能勸得動。我們都老了,少英敬著我們,卻不好意思跟我們說真話呢!”

秦含真在一旁卻聽得有些不敢相信,再三問父親:“表舅真的答應娶妻了嗎?不是應付父親?”

秦平好笑地看向女兒:“他若不是答應了,拿話哄我做什麽?他本來就沒打算一輩子打光棍,只是從前公務繁忙,不得空兒,家裏又沒人幫著操持,身為男子也沒處認識未出閣的姑娘,因此沒法考慮成婚之事罷了。他是多年來獨身慣了,對於不熟悉的人,心裏總覺得有防備,不大樂意任由旁人為他牽線搭橋,盲婚啞嫁。但若是知根知底人家的女孩兒,性情上也合得來的,想必他就不會反對了。”

秦含真沈吟:“如果是我們知根知底的人家,雖然也有幾戶,但年紀輩份都合適的,好象……”

“索性就趁著快過年了,一家人又齊齊全全地,咱們擺一次宴席請客吧?!”牛氏笑著出了個主意,“把親友們都請來家裏樂一樂。平哥兒、安哥兒有熟悉的朋友,也可以請過來。把各家女眷都請來家見見,咱們也說說話,多熟悉熟悉。我正好托人打聽,看誰家有合適的姑娘。”

秦含真忙道:“都快過年了,這時候辦宴席,真的沒有問題嗎?拿什麽做理由?”

牛氏一拍手:“就說慶祝咱們一家團圓好了!”

秦柏在旁笑道:“這算什麽理由?若是只請自家人,也就罷了,若要請外人,便不算是家宴。平哥回京後,新任命還未下來呢,這時候為他大擺宴席,也未免太輕狂些。真要宴請親友,也該等到平哥升職的任命下來再說。”

“那……”牛氏想了想,“咱們莊哥兒已經滿了百日,先前滿月和百日都遇上事兒,不曾好生慶祝,不如就給孩子補辦百日如何?”

秦柏嘆了口氣:“百日已過,哪有補辦的道理?況且百日時,我們也請長房、二房來家吃過家宴了,怎麽好再拿這個做理由,大擺宴席?你還不如說,咱們園子裏那幾株臘梅開了,開得還不錯,拿它做個幌子,開個賞梅宴好了。往年咱們家都不曾擺宴待過客,總是與長房合辦。咱們家的園子,還不曾真正請外客來賞過呢。”

牛氏只是需要一個請客的理由,什麽理由不行呢?便一口答應下來:“那就依你!我是不懂這些什麽文縐縐的東西,就那幾株臘梅,雖然好看,但為它們正式請客,好象有些怪怪的。”

秦含真在旁笑道:“臘梅是太單調了一點兒,咱們家的園子也略小了些,大擺宴席可能不太行,就請幾家親近的親友一起聚一聚吧。咱們再從溫泉莊子上調些新鮮花草過來,賞梅之餘,也賞賞別的花,若是有稀罕些的品種就好了。不過就算沒有,也可以請祖父獻出新近的畫作,請賓客們賞賞他老人家的畫,更加風雅呢。”

秦柏無奈地瞥了長孫女一眼,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呢。秦含真拿袖子捂著嘴偷笑。

秦平對牛氏道:“不管是什麽理由,請了親友家的女眷過來,母親也多留意一下合適的人選。少英是不好貿然去見別家姑娘的,總要您看好了人選,覺得不錯了,與那家人有了默契,才好提相看之事,否則便有些失禮了。”

牛氏嗔了長子一眼:“這個道理我還不懂麽?要你提醒我?”接著話風一轉,“少英的婚事,只要他點了頭,一切都好辦。那你呢?這次宴會,我是定要請黃大人一家來的。你真的不再考慮跟芳姐兒的婚事?你也是一把年紀了,還不肯續弦,眼看著含真都快要出嫁了,難不成你還真打算要做一輩子鰥夫?你不在乎身後的香火,也要替含真想想,難道真要她日後連個能撐腰的娘家兄弟都沒有?你能勸少英娶妻,可見你也是明白道理的。怎麽到了自己身上,就犯起任性來了呢?”

秦平頓時啞然。他其實真的是一片好意,才插手管吳少英的婚事。怎麽好好的,火就燒到他身上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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