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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訓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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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驗過後,證明是很有問題的,只需要一小口,就能弄暈一只雞。

秦錦儀似乎生怕制服不了許崢,沒法稱心如意地擺布他,特地下了相當重的份量。許崢只喝了一口,便覺得迷糊,還得靠冷風吹著,帶有解藥成分的茶水灌著,外加心裏一股氣勉強支撐,才沒有失去意識。過後他還喝了大量的解藥茶下去,上了一回凈房,才完全清醒了。想到若是他再多喝兩口茶,若是趙陌沒有跟過來,若是秦簡兄妹幾個沒有看見趙陌,揭破秦錦儀的謊言,進而闖進屋中……他會落到什麽下場?許崢一想起這個,就忍不住打顫。

若真的要與秦錦儀這等品行不正、心思奸滑的女子相伴終生,他豈不是要生不如死?許崢想到這一點,就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此事被輕輕放過。

正好,秦簡兄妹幾個,也不想事情就這樣被輕輕放過。在場的知情人已經不算少了,長房、二房、三房,姻親許家,宗室子弟,還有幾個貼身侍候的大丫頭,以及粗使的幾個婆子。想要讓這麽多人閉嘴不提,是不可能的。秦簡只希望將事情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又或是僅僅向長輩們瞞下那封假信裏具體寫了些什麽。

他與許崢商量了一番,便派人去請二房的大伯父秦伯覆過來。恰好他的父母秦仲海與姚氏也從姚家回來了,也一並請到。有父母在場,他覺得自己的底氣都足了些。

秦伯覆、秦仲海與姚氏高坐上位,人證趙陌安坐下手第一把交椅,苦主許崢與秦錦華各立一邊,打醬油做見證的秦含真與秦錦春陪在後者身後給她打氣,而現行犯秦錦儀,則繼續坐倒在屋子中間的地面上,還沒能起來。在屋子的角落裏,還跪著朱樓與王婆子這兩個幫兇。至於畫樓與弄影,卻不知道被押到什麽地方去了。

秦錦儀的腰疼,腿疼,眼淚已幹,鼻涕卻還在流,身上冷得快要發僵了,臉都是青的,但沒人為她披上一件厚外套,也沒人給她塞手爐。還是等長輩們安坐之後,秦含真關上了房門,屋裏才因為有人接手去燒火墻,而重新暖和起來。但她覺得,她一定已經生病了,腦門發熱,身上卻一片冰冷,神智開始有些發昏。

但其他人的神智卻很清醒。

他們神情嚴肅陰沈地聽秦簡敘述著事情的經過,說秦錦儀如何將自己的心腹長隨朱樓安排到弟弟秦遜身邊,讓他去收買前院茶房的王婆子給許崢送信,假稱是秦錦華寫的,邀請許崢前來紈心齋見面。而她事先躲在紈心齋正房後間,收拾了桌椅床鋪,準備了有料的茶水,故意將火墻燒起,燒得屋內特別熱。等許崢進來後,因為她在書信中囑咐的話,而把房門關上,屋內又太熱,就去喝那有料的茶水。然後她再從後屋走出來,意欲與許崢成就好事……

如果不是因為許崢知禮,把趙陌叫上同行,而趙陌又在遇見秦簡秦錦華兄妹時開口問及書信的事,從而揭破真相,跑進屋裏破壞了秦錦儀的計劃,還不知道許崢如今是什麽樣子呢。

茶水、偽造的信、火墻、床鋪,還有秦錦儀脫掉的衣服,精修的妝容,都是明晃晃的物證。

朱樓、王婆子、趙陌、秦錦華,那據說是在燒火墻時被抓住的丫環弄影,都是實打實的人證。

朱樓甚至還供出了自己的妻子正是當年被攆出承恩侯府的繪春,她在做秦錦華的丫環時,便有著模仿自家姑娘筆跡的技能。這一點,秦錦華身邊的丫頭都是知情的。秦錦儀在那麽久之前,就把這個丫頭扣下,留作日後使,分明就是對堂妹秦錦華早有算計之心,罪上加罪。

人證、物證俱在,案情的經過也敘述得非常清晰,邏輯合理,條理分明,連秦錦儀自己都沒有否認——其實她否認過,只是被駁了回來而已——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很清楚,無可辯駁。

秦仲海聽得眉頭直皺,看向秦錦儀的目光,仿佛在看著什麽骯臟的東西,簡直不想多看她一眼。

姚氏看向秦錦儀的目光中仿佛帶了刀子,恨不得一刀一刀割她的肉。居然利用自己的女兒,差點兒壞了女兒的名聲,這簡直罪無可赦!這般不要臉的女孩兒,她怎麽不去死呢?!

秦伯覆看著長女時,也在咬牙切齒。真是愚蠢之極!她若是早能拿出這樣的決心,這樣的心計,去算計一位身份高貴的王公子弟,還用得著擔心至今未能嫁出去麽?!今日肅寧郡王就在承恩侯府內,她居然還去算計許家的嫡長孫,何等沒有眼光?!

況且,她算計就算計了,若沒有肅寧郡王在,許家嫡長孫也算是不錯的優秀子弟,能得他為婿也不錯,可她居然沒成功,叫人撞破了!真真無能!最重要的是,她被人撞破,就丟了他的臉。這叫他日後如何跟長房打交道?如何與許家人相見?以前秦伯覆並不在意這些,可如今,他已經知道自己曾經犯下多大的過錯了,正想要與長房重修舊好呢。長女幫不上忙不說,居然還拆他的臺?!

秦伯覆心中氣憤無比,忍不住站起身沖下長女,擡腳就踢了過去:“孽障!你真能如此不知廉恥?!你真是丟盡了我的臉面!”

秦錦儀被父親一腳踢得趴在地上,眼冒金星,只覺得身上劇痛無比。她忍不住放聲大哭:“我怎麽丟臉了?怎麽不知廉恥了?我從小就喜歡許表哥,是你們不答應讓我嫁給他,一心要我嫁到王公府第、高門大戶中去。從前我聽你們的話,你們怎麽說,我就怎麽做,到得如今還未能定下親事。現下父親都快要丟官了,難不成還指望我再嫁給王公貴族?我不想再聽你們的話,耽誤自己的終身大事了。我想要嫁給自己看中的人,又有什麽錯?!”許崢的家世又不是拿不出手。

“你這個死丫頭……”秦伯覆氣得倒仰,恨不得堵住她的嘴。這種話也是能當著那麽多人的面說出口的?她不要臉,他還要呢!

他狠狠地扇了長女一個耳光,又見屋裏沒有下人在,只好去指使小女兒:“四丫頭,去……找東西把你姐姐的嘴給我堵起來,不許她再說這等不要臉的話了!我秦家的名聲,都敗壞在她的這張嘴裏了!”

秦錦春低頭上前,掏出塊帕子,胡亂塞進秦錦儀的嘴裏。秦錦儀掙紮著推開她,要把帕子取出來,又被秦伯覆喝斥著命人進屋押她下去。兩個有力氣的婆子進了門,扭著秦錦儀的手臂將她拖走。她連起身都難,只覺得那兩個婆子抓得她全身都疼,想要再嚷幾句話,又叫妹妹秦錦春拿帕子把嘴給堵上了。這一回,受兩個婆子所制,她沒能再將帕子丟開,只能“唔唔”地被人半拖出去。

秦錦儀一走,王婆子與朱樓也被押走了,屋子裏便又重新安靜下來。秦伯覆擡頭看看弟弟弟媳,再看看目睹了事情經過的侄兒侄女們,還有苦主許崢與證人趙陌,表情尷尬無比。

趙陌輕咳一聲,率先打破了沈默:“我今日只是來做個見證,府上的家務事,原與我等外姓人無關。我瞧這天色也不早了,我還得往永嘉侯府去,給三舅爺爺、三舅奶奶請安呢。這便先行告辭了。”

秦仲海忙起身道:“今日實在是怠慢了,還請郡王爺勿怪。改日我再做東……”

趙陌笑著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表叔不必如此客氣,我們本來就是親戚,先前不是都說好了麽?您還是繼續喚我廣路吧。”

秦仲海幹笑幾聲,還是叫過長子秦簡,讓他好生將趙陌送出去。

趙陌暗暗給秦含真遞了個眼色。秦含真會意,卻搖了搖頭。她還不想走呢,還想看看後續的處理。秦錦儀犯了這麽大的事,還被抓了現行,長輩們都知道了,難不成就只是將她堵了嘴押下去?

趙陌無奈,只得與秦簡先離開了。

許崢有些不安地動了動,很快沈著下來。他想知道秦家二房會如何向他交代。

秦伯覆看著許崢,表情糾結。按理說,秦錦儀做下這樣的醜事,他們二房定是要向許家陪禮的。可這種醜事鬧大了,也太過沒臉。如今看長房的態度,估計也不想鬧大,否則就不會只叫了這幾個人,在紈心齋裏就把事情給處置了,他們應該會鬧到松風堂或是枯榮堂去才對。可即使不把事情鬧大,當著長房兄弟弟媳的面,禮還是要賠的,難不成真要他沖著許家的小輩低頭?秦伯覆覺得臉面上下不來。

秦仲海卻出乎他意料之外地站了出來,向許崢賠了不是:“崢哥兒,這一回原是我們秦家對不住你,叫你受了驚嚇,表叔向你賠禮。你是個知禮守禮的好孩子,無辜被人算計,表叔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只是,事關兩家聲譽,還是別讓太多人知道的好,也省得那些不知內情的人胡亂猜嫌,壞了兩家長輩的名聲。你覺得如何?”

許崢立刻就猜到那封信頭上了,明白秦仲海為何會這麽說。他心中那股氣憤漸漸消散,先前壓下去的愧疚便重新生了出來,低頭道:“表叔說得是。事關二表妹的名聲,我怎麽能叫她無辜受累?我原也不曾真叫人算計了去,倒不好跟弱質女流一般見識。此事我不會向旁人提及,連在家中長輩與弟妹們面前也不會說。表叔盡管放心。”

秦仲海笑了,鄭重謝過他。

苦主許崢也被安撫住了,順利打發。

屋裏就只剩下秦家三個房頭的知情人了。

秦簡送完趙陌回來,重新關上了房門,看向三位長輩:“大妹妹犯此大錯,應該如何處罰她,才能讓她沒有機會再犯?”

秦伯覆冷哼道:“還罰個什麽?她已經是無救了!索性將她送進家廟去,讓她出家,為她祖母祈福,還能成全她一個孝女名聲!”

眾人不由露出驚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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