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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往事塵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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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聽什麽呢?厲桓池?我?亦或是安月蘭?”

明亦塵搖了搖頭,緩緩道:“我想知道,風蘭。”

謝秋溯豁然轉過頭來,明亦塵與之對視著,將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敏銳捕捉,語氣裏帶了幾分篤定,“師叔不會告訴侄兒,您不認識風蘭吧?”

“你怎麽……想起來要問這個的。”

“若非方才看見小師妹屋外結界,侄兒也不會妄自揣測。細細思量起來,師叔在寧崖觀與她初遇時,便格外關照了,我一直猜不透師叔為何如此,直到今夜捉到了一個線頭,才算大致明白了。”

謝秋溯笑道:“她天生體弱容易招惹妖邪,我給她屋外罩下結界,又有什麽奇怪?”

“師叔要找理由,也該找個更能說服我的才是。”

若有敢肆意闖入玄清宮的妖魔,那一道結界,又能阻攔得了什麽。

謝秋溯無奈的笑著嘆了一口氣,搖頭道:“你既然已經問出口了,我本也沒想瞞你。”

回頭望了安月蘭的房間一眼,朝明亦塵使了個眼色,兩人便沿著長廊,慢慢走上回謝秋溯寢殿的路。

廊下的燈籠被夜風吹得明明滅滅,明亦塵亦步亦趨跟在謝秋溯身邊,看他垂眸沈思著,也不出言催促,只默然等著聽。

風吹雲走,露出皎潔的半彎月牙,拐過廊角遠離的安月蘭那處院子的謝秋溯忽而停下腳步,擡頭望著蒼穹明滅星子,而後縱身上了房頂。

明亦塵立刻跟了上去,謝秋溯已經枕著手臂躺在了屋頂,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瓦片,也不知是否沈浸在回憶裏,尋到了一首不知名的歌謠。

“我於世間行走六百餘載,認識一個風蘭,也沒什麽奇怪的。”他望著星子喝了一口酒,緩緩的,說著醞釀了許久的借口。

“她當年在決戰中投身餵了陣,便是……封印厲桓池的那個陣,本該魂飛魄散的,不想厲桓池破了一半的陣,那陣本來是以誅殺他為目的的,被破半數後多用了一人以肉身相飼也只能將其封印,不過也正因為破掉了一半,使得她的魂魄從陣中脫出,入了輪回道。”

“她是上仙?”

謝秋溯是唯一參與過的修道之人,那麽風蘭自然不是凡人。

謝秋溯點了點頭,認了。“我也是在靈硯城裏遇見她時,才知道她入了輪回,那時候厲桓池的封印已經不穩,我自然不敢放任她在那兒。”

“我明白了,師叔怕厲桓池找她尋仇。”

謝秋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確實怕厲桓池來找她,他這樣認為,也並沒有什麽錯。

“這麽說來,師叔也應該知道她另外一半的魂魄在哪兒了?”

“我不知道。”

明亦塵看他迅速作答,有些不信,謝秋溯便重覆道:“我確實不知道。她殘魂入了輪回我都不知曉,又怎麽會知道另一半魂魄在哪兒。也許在那陣中,被厲桓池一並毀了吧。”

他眼中的哀痛與無奈做不得假,明亦塵看得心中有些難受,原來風蘭,是這樣沒的啊……

“你也別為了一枚五方印不得釋懷了,她終歸是為你好。”

“師叔知道她毀印的原因?”

明亦塵敏銳捕捉到另一訊息,迅速發問,謝秋溯苦笑一聲,“不勝酒力,三分醉話。”

“師叔酒量沒這麽淺。”他葫蘆裏十幾年來一直裝的果酒,怎麽可能醉,明亦塵淡淡的戳破他本也沒打算當真用來騙自己的謊話,繼而問道:“五方印有什麽秘密嗎?”

謝秋溯扭過臉來看他,眼中滿是別有深意的笑意,“不管五方印有什麽秘密,她毀印只會是為了護你。你當真不明白嗎?”

明亦塵被他玩味的視線灼灼盯著,耳中聽得這一句反問,哪有不明白的,當即一窘,本來的冷靜淡然迅速破了功。眼前繞來繞去的,盡皆是風蘭那雙熱切灼熱的雙眼。

連忙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回憶撇在一旁,整理著腦中亂成一團的謎,風蘭身上,還有太多他不明白的事情。

“風蘭的資料,也是師叔你毀的?”

見謝秋溯點了點頭,又問道:“是怕厲桓池哪一天得了資料查到她如今的下落?”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謝秋溯樂得直接推向厲桓池,於是又點了點頭。

“師叔為何要瞞著我?”

謝秋溯好笑道:“你也沒問過我呀。”

明亦塵一噎,心中思襯,似乎也是這麽個道理,良久無言。

今夜接收了太多訊息,他腦中有些亂,需要安靜下來,慢慢捋一捋如今的關系。

屋頂夜風正好,微涼的吹得人清醒,於是他也就地躺倒下來,枕著手臂遙望星河,整理著腦中碎片。

風蘭曾是法力不俗的上仙,是謝秋溯的老友,在五百年前的神魔大陣中獻身祭陣因此殞命。

一半殘魂托生成為安月蘭,另一半不知去向,師叔說也許就此毀滅了,可從青陽村裏安月蘭的表現來看,那在安月蘭昏迷之時出現的,顯然是尚未托生的另一半魂魄的性格。

也便是另一半依舊存在著,在這個世界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裏。

而風蘭醒時待自己的態度……

明亦塵苦笑了聲,有濃濃的負疚之感,他不記得風蘭這個名字,那份炙熱的愛慕緣何而來,他一無所知。

風蘭為何要讓自己不要記得她呢?也是想保護自己的一種表現嗎?若是當時風蘭的法力沒有失效,自己將發生的事情忘記了,甚至有可能連安月蘭都忘記了,那麽今日也不會追根究底了吧。

還是說……還是說,她那未曾托生的殘魂,早已經察覺到了厲桓池封印將破,所以早就做好了再祭一次陣的準備!

所以她怕自己記得她!

思及此處,明亦塵只覺整顆心頃刻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難以呼吸,連忙轉頭看向謝秋溯,急切問道:“當年是她投身餵了陣,那這一次……厲桓池出世,要怎麽封印?”

謝秋溯望著天穹的雙眼移過來,蹙著眉頭瞧著他,反問道:“若是要再祭一次陣呢?”

明亦塵心中一慟,只覺一瞬間手腳冰涼,良久,才有平淡的聲音從他嘴中吐出來,他輕緩卻堅定地道:“我來。”

謝秋溯一哂,又轉頭看向了天穹,“我不會讓事情再走到那一步的,五百年前我無力阻止,五百年後,我該有些長進了。”

哪怕她原本便做著祭陣的打算,謝秋溯想自己也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

“痛失摯友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我可不想再去嘗一次。更何況,還是一次兩個。”

謝秋溯悠悠說著的話,盡數被風吹散,明亦塵的視線落在了遠處廊下,沒有聽清他說什麽。

燈燭相映的長廊下,少女緊裹著風衣,匆匆走過,又消失在他們二人的視線裏。

明亦塵看著她去的方向,笑著搖了搖頭。

這麽晚了,還想著將碗送回廚房,也是傻得有些可愛。

謝秋溯挑了半根眉毛,道:“不問問我你自己的事情嗎?”

明亦塵從已經空無一人的長廊上將視線收回來,望向謝秋溯,笑道:“我想,既然師叔認識風蘭,自然,也認識我吧?在很久以前。”

“嗯,認識的。”

“關於明亦塵三個字的資料,也都被師叔你燒毀了吧?”

他從來就是明亦塵,因為風蘭蘇醒時喚的,也是這個名字,他不像風蘭一樣轉世重生,也許出現在玄清宮,都是謝秋溯的安排。

見謝秋溯又點了點頭,他便道:“那麽我想,師叔這般苦心孤詣的瞞著我,現在也不會告訴我太多關於我自己的事才是,問之何用,反倒教你為難。”

若從他有玄清宮弟子的這個記憶來算,他從小便長在玄清宮裏,那時候的謝秋溯根本不知道風蘭尚存人世,所以關於自己的事情,也不是因為風蘭才做的隱瞞。

他雖然不知道謝秋溯為何要瞞著自己,但他相信謝秋溯不會害自己才是,關於自己的真相,便慢慢尋吧,尋不到,也無妨,只是欠了風蘭那麽多回憶了。

謝秋溯聽他如此作答便又笑了,喝著酒含混道:“再這麽於己無求下去,你當真該去修佛了。”

“心有紅塵,哪裏能修得了佛。”

他柔聲說著,目送著從廚房匆匆而來的少女步入自己的房間,忽而突兀問道:“我的記憶,是師叔你封印的嗎?”

既然他從未變換過身份,那麽關於以前的種種,自然是被人為封印了起來。

可謝秋溯卻答道:“不是。”

明亦塵有些詫異道:“不是師叔帶我回的玄清宮?”

“你應當也猜到了,當日第二個祭陣的人,便是你自己,當年我以為你殞命陣中,哪裏會帶你回山。”

謝秋溯灌了口酒,續道:“二十一年前,被封印成嬰孩的你才出現在玄清宮山門外,這五百年中發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

明亦塵的記憶,也是自那之後起的。

謝秋溯發現嬰孩是舊友後,便讓掌門師兄收為弟子。

他可不想聽舊時老友,一天天的叫自己師父。

當然風蘭嘛……那就另當別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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