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五十九章以心結印

關燈
封印破,魔王出,看來千魔洞那裏,已經徹底變天了。

謝秋溯這兩年來早已察知當初的法印松動,一直在尋求解決之道,只是沒想到沖破得這樣快這樣急。

厲桓池,終究是出來了!

連連封住心脈大穴,胸口依然悶痛不已,與心脈相連的法陣被破帶來的沖撞餘力未消,帶起一陣陣揪痛。

謝秋溯咬牙半撐著山壁才讓自己不至於倒下,擡目望向西南方向,本該破曉的天際,仿佛籠了一層薄薄的烏雲,不見黎明。

“師叔?你怎麽了?”

暮景被關在逼仄結界之後,費力找著角度也只能看見謝秋溯半個蒼白的下巴,和一只死死扣住崖壁的手。

“師叔?師叔?”

他擔憂的幾聲連喚都未能得到回音,謝秋溯硬撐起身,轉眼便消失在原地。暮景心中羞憤,恨恨咬牙去拍打結界洩憤,卻反倒被結界反力掀翻在地,力道之大,直將他掀飛撞上石壁,生疼,氣血翻湧下,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瞧著地上猩紅粘稠的液體,暮景雙眸仿佛染上血色,聲音怨毒低沈著道:“謝秋溯,你還能關老子一輩子?”

你最好祈禱你這次就疼死算了,否則日後落在我手裏,今朝之賜,我會千百倍的討回來。

暮景眸色幽幽投向被雲霧隔斷的遠方,牽動嘴角,露出嗜血的笑。

因為傷情來勢洶洶,本打算將暮景丟回玄清宮便立即動身前往四明山的謝秋溯不得不回了一趟秋原峰,一頭栽進丹房裏,本不想驚動了輕鳶,卻未料到輕鳶正巧便在丹房,小心謹慎的避開了寢殿,卻在目的地被撞了個正著。

輕鳶這兩天得了謝秋溯吩咐在殿內養傷,閑得無聊,索性來此挑選些釀造果酒的藥材,謝秋溯跌跌撞撞撞門進來的時候,將她嚇了一大跳。

待得看見他的臉色與唇角血跡,更是大驚失色,忙沖過來扶住他,焦急問道:“師父,你怎麽了?”

謝秋溯不敢開口,嘴裏滿是翻湧的腥鹹味道,他怕一張嘴,便止不住嘔血。只能借著輕鳶給的力道,走到一側的丹藥架子上,挑了一個玉脂瓶,仰著頭將裏頭的仙丹一股腦全倒進了嘴裏。

而後就地盤坐,調息修養。

輕鳶心急如焚,她跟在謝秋溯身邊這麽久,從未見他借丹藥的力量將養過,此刻手足無措,只覺想要幫忙卻沒有絲毫可以著力的地方,只能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生怕有些什麽意外。

待得謝秋溯引著整體在體內運行了一個大周天,收勢睜眼,她便立刻迎了上去,拜坐在他身前,面上滿是揮之不去的擔憂,問道:“師父,究竟誰傷了你?你怎麽回山了?四明山那兒……”

“沒事,害你擔心了。”謝秋溯輕輕搖了搖頭,止住她的話頭,不想讓她多問。

可他這般出現,輕鳶又怎麽可能放心,秀眉緊蹙著,一雙杏兒眼亮晶晶的,盛著嗔怒與委屈,瞪著他,謝秋溯便覺得剛剛想要撒的謊,變得無比拙劣與蒼白,摸了摸鼻頭,不說話了。

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被謝秋溯撿回來了,這些年謝秋溯就她這麽一個徒弟,對於謝秋溯幾百年前的事,多多少少也風聞過一些。

而且,也許她比那些幾百歲的旁人,還要知道的更多些。

“是不是魔界的封印出什麽問題了?”

在她還小的時候,為了哄她,謝秋溯當故事半真半假的與她說過一些,因此她知道那個出自那位天帝之女的魔界封印,是與謝秋溯心脈相連的。

謝秋溯活剮了半顆心做的結,他的兩個朋友,用命織的網。

那時聽他笑嘻嘻的說著的時候,輕鳶第一次打落了他手中的酒,從那以後,謝秋溯的酒,就被輕鳶嚴格管起來了。

雖然初時驚慌,但只要一細想,便明白過來,只有結界受損,他才會突然傷成這樣。

謝秋溯低低笑了一聲,道:“輕鳶,你這樣子,師父很沒面子的。”

輕鳶瞪著他,眼眶發紅,“魔王出世,豈不是第一個就要來找你?”

謝秋溯搖了搖頭,手習慣性的探向腰間酒壺,又生生止住,有些尷尬的折回來掩著唇清咳了一聲,笑道:“帝女的封印沒那麽不中用。他破封印,定也是自損三千,如今還沒力氣來找我的麻煩,只是,終究是件禍事。”

“那我們現在怎麽應對?也不能就這麽放任自流吧?”

謝秋溯沈默了一會兒,倚在木架上,看著長桌上擺了一排的藥材,眉眼微彎,問道:“你是在準備釀酒的藥材嗎?哎呀,乖徒兒還是很心疼為師的嘛。”

“師、父!”

“你看,還是這樣的你比較自在吧。”

輕鳶一楞,扁了扁嘴滿不高興的垂下頭去,哼道:“人家在與你說正事呢,你還拿我打趣。”

“你無需如此憂心忡忡的,我既然能封住他一回,自也不懼第二回。”

“可是……”

你當年封印一次用了半條命,難不成,又要搭上這半條嗎?

輕鳶一擡頭,撞進了謝秋溯含了一絲笑靜靜望著她的眼眸裏,心中驀然一頓,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打著轉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方才險些脫口而出卻又咽回肚子裏的話,想來令她生寒。

師父骨子裏從來都是自信又淡然的,自己又何必這樣,徒增他的煩惱。想到這點,擺回了原來的模樣,嬌俏的一揚頭,哼道:“真是個狂妄的糟老道”

尾音微微上揚,拖著俏皮韻律,踩著輕松的腳步,從一側的木架上拿下一包風幹的靈草放到長桌上的藥材堆裏,看得謝秋溯眼睛都直了,哀哀直勸:“輕鳶,你拿的是漣蘭吧!”

輕鳶悠悠道:“是啊,這靈草雖然奇苦無比,但是與酒相融可是上品補氣良藥,這不是師父教我的嗎?師父有什麽意見嗎?”

謝秋溯想了想那東西入口的味道,舌尖已經漫開難以言喻的味道來,搖頭苦笑:“我真是將你縱壞了,欺師滅祖的事如今已是信手拈來。”

“欸?師父你這是冤枉徒兒,我素來只欺師,不敢滅祖。”一邊從藥架上挑著餘下的靈草仙丹,一邊漫不經心的扯開話題:“師父你怎麽又回山了?來回跑不累嗎?”

“你一問,我還有點頭疼。”謝秋溯摸著下巴咂了咂舌,“我將暮景關禁閉了,還得好好想想怎麽和你二師伯說比較好呢。”

“啊?”

“封印破了,也需得與其餘道友交代一聲,想來事情亂糟糟的一大堆,你在家無事的時候除了琢磨怎麽釀苦酒之外,不如幫為師想想怎麽忽悠你師伯?”

輕鳶還沒反應過來,他又揮揮手:“走了走了,不日便歸。”

而後十分瀟灑的飛走了,半點也看不出來半個時辰前還重傷瀕死。

輕鳶默然將桌上藥料都細細研磨細碎,最後拿起那把漣蘭,輕輕摘了一片枯葉,磨進藥料裏,便當是,這一次的懲罰了。

她怎麽可能忍心,當真給他熬上一壇苦酒。

細細的晨風,吹開半扇虛掩的門,投下一片熹微的光,輕鳶默然搗著藥杵,目光透過門,透過光,追著早已飛遠的人去了。

而四明山的那場大會,轟轟烈烈了這麽久,也終於快要落幕了。

安月蘭不知道自己是特殊還是無能,來到三才之試後,一關比一關過得更加詭異。

“天”之試,未能入陣,“地”之試,乃明亦塵相助,而到了明亦塵守關的這最後一關,本以為會艱難無比,她都做好了在明亦塵眼前出糗的心理準備,可是跨過那道結界,走入用以拷問人性,直擊靈魂最深處的“人”之試。

本該步入熙熙攘攘的前塵人世,與今生過往擦肩,可她,卻一腳邁入了無邊的黑暗裏。這樣的黑暗,她曾見過的,在夢裏。

她記得黑暗某一個角落,應該有一個鳳冠霞帔的叫風蘭的少女,可是這次,什麽也沒有。

安月蘭這才恍惚的想起來,自己似乎,很久未曾做夢了。

從上次在夢中見過那個少女以後,再也沒有夢過了,所有出現在夢裏的一切,都消失的幹幹凈凈。

因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也沒什麽驚慌,信步在黑暗裏走著,走著走著,竟然生出些詭異的安全感來,這裏遠離外界喧雜,讓她異常自得。

只是少了些什麽,空落落的難受。

安月蘭走累了正想蜷起來,忽而劃過一道白光,撕裂黑暗,從光幕裏伸出來一只手來。

手指纖長,手腕皓白,被艷紅的大袖一襯,更是膚如凝脂。

安月蘭呆了一呆,順著那只突兀出現的手往前看,手後的身子隱在黑暗裏,什麽也看不清,哪怕近在咫尺。

只是雖然看不清,安月蘭卻明白,那是誰。於是將手伸過去,任由她牽著自己往前走,四周從初時的寂靜,漸漸聞得潺潺流水之聲,再後來有風穿林動葉,合著婉轉鶯啼,送來鳶尾花香。

她仿佛被一個蒙住雙眼的旅人,雖然看不見,卻能切實的感受到沿途鮮活的氣息。忍不住開口相詢:“此乃何處?”

回應她的是一片沈默。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