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元初一零四年三月，滿夢蘇城開著桃花。

“昨日可是你說好要與我來外面溜達的。”

“可我沒有聽你說要女扮男裝出來吧，恩？”

“那有什麽區別嘛，莫非你是怕本公子搶了你的人氣不成，咳咳，別怕，雖然本公子的確是長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了點，可比起你，還是略遜那麽一籌的，你一定要自信，穩住。”

“……”

“誒誒，你看，那有一家好玩的攤子。走我們去看看。”原來是用糖畫的圖案，畫完凝結了還可以吃，真有趣。

“你想買一跟？”

“不是，我怎麽可能這麽容易打發。老板，我自己要畫一只大的，付你多少錢？”老板看著兩位公子打扮並非一般閑人，趕緊諂媚的笑道：“一兩銀子夠了。”

“行，成交！”雖然這價錢已經是敲詐了，還是一口答應了，開始一筆一劃認真描繪著，圖案漸漸顯現出來。周圍圍觀者一群閑人，紛紛好奇地看著那個怪東西。“捏，給你的!”

“這是什麽？為什麽頭是狐貍的，身子卻是蛇？”

“有什麽關系嘛，誰叫你要長著一副狐貍的美貌，卻是蛇蠍的心啊！”

“……有你這麽評價你的救命恩人的？”

“咳咳，小女子，不，小人不敢。望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此時，一個嬌羞的女子羞澀的走出來，對著那小公子道：“公，公子，能不能為我，畫一個贈予我……”

還沒等他回答，另一位妖魅的男子已經一把摟過‘他’魅笑道：“他只為我一個人畫。”

眾人嘩然，斷袖啊斷袖~白白可惜了兩位如此相貌的才子，那小女子掩著面傷心的跑掉了。那小公子只得訕笑，然後手臂捅了一把身邊那人，那人卻笑得好生開心：“走，繼續逛，本王……本公子興頭正來。”

幻境元初一零四年六月。

“我說你是不是存心整我的。”

“哪有，這樣子不是很好嗎？看開點，你現在一定是整個夢蘇城最美的女子，自信點！”

“為什麽我非得要按照你的要求扮成女子。”

“你不知上次被人誤以為為斷袖很丟人嗎，好了，別廢話了。這次我們的目標是賭坊，再說了，一般帶著美人去賭錢是最有手氣的。”

賭坊內人山人海，好不熱鬧：“來咯，壓大壓小，隨你選！”

“美人，你來說大還是小。”

“別叫我美人。”

“哦，那妹妹，壓大壓小？”

“……”

幾把下去，袋中的錢眼看著就扁了。

“我說你是不是存心整我，怎麽你說壓什麽就偏偏是反的！”

“我怎麽知道，姐姐怎麽能怪我。”‘她’掩嘴媚笑，驚得她說不出話來，這，這真是迷得人百媚生，妖顏惑眾啊，“那要不要再來最後一把。”

“這次你可得看準了。”

“小！”

“好咧。我壓小！”

蓋子一開，她雙目燃燒著火焰：“幽玖容！你一定是報覆我！”

“哈哈，我可沒說不是報覆。”

“你！”她拳頭一砸，‘她’身子一偏，打空了，然後翩然從她身邊走過，還回過頭微微一笑：“妹妹先行一步了，姐姐可得跟上啊。”

“我的家當啊！”後面傳來痛苦的吼叫。

幻境元初一零四年八月。

“以前娘跟我說過，紙這種東西，能書寫，能作畫，合理利用了還能疊各式各樣的東西。你看，現在這一只只紙鶴是不是很棒。”

“我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

不一會，紙鶴疊完了，紙船也疊完了，蘇衣用一根繩子將所有的紙鶴串起來，掛在了房梁上。只剩下四只大紙船，將兩只交給了幽玖容鄭重說道：“將你的心願深深的刻在上面，然後我們放在溪流上，一直漂啊漂，漂到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會有神仙看到替我們收藏起來的。”

“那要是船翻了呢。”

“這天氣那麽好，所以我才找你來的。”

放下了手上的船，看著它們順流而下，蘇衣欣慰的笑著。不知從何而來一陣風突然將蘇衣的船吹了一下，眼看著就要打翻了，蘇衣眼一失落，卻聽見水波的聲音，原來是幽玖容以飛身過去護住了那船，待那船穩妥的繼續前進他正要飛身過來，卻不小心一個撲通掉進了河裏。聽得蘇衣在岸上開心的笑，他從水裏冒出了頭，甩了甩發上的水珠道：“定又是你搞的鬼。”

“哈哈，那是，我可要報仇呢，你也不想想這麽好的天氣哪來的怪風。”

他怎麽可能想不到。只是，那是她的心願。

蘇衣呆在宮殿中，一呆就是一年。她是自願的，她欠他的太多，永遠也還不完，或許到了下輩子還是要還的。那些悲劇上演，終歸說著下輩子了結，只剩下荒唐的誓言，沒入長夜，看滄海桑田。

那一月，殿中花開正好，那人魅笑絢爛。

那些人，那些事，如今可好？

白璃，你現在在何方？

幻境元初一零四年九月，月圓之夜。

閣內是安靜的，蘇衣走到幽玖容房內，看著他淺睡的面龐，放下一直隨身攜帶的玉笛，毅然的轉身離開了，她終究沒有勇氣面對著他說聲謝謝。有的人，可以做一輩子的朋友，卻永遠不可能做一天的愛人。身後那雙魅眼悄然睜開，側過臉望向窗外，她也不再看得見。

蘇衣什麽地方也沒去，直接上了恨見涯。月光稀，是誰搗寒衣。洗凈了鉛華，驀然回首，才與你相見。涯邊那一抹白色，在月色下淡淡的飄著。那個白衣男子驀然回首，眼裏如波濤般洶湧，卻化作那淺淺一笑。

“白璃……”喉嚨似乎被什麽卡住了一般難受，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衣衣……”

那一聲熟悉的呼喚，流下淚兩行。

後 文

那日，夏靨從門外氣喘籲籲跑進來：“輕語，我剛才看見一只貓，長得極似蹭蹭……”腳邊已不知有一團黑影曾蹭過來，她瞪著媚眼，滿臉驚愕，手指著那只黑貓，又看著風輕語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風輕語放下手中的書，擡眸，波瀾不驚地墨玉瞳孔好笑地看著夏靨：“靨兒，它就是蹭蹭。”

“怎麽可能，蹭蹭不是死了嗎？”

“我何曾說過它死了？”

“可是那日我去找你取消婚約時……”她恍然大悟，“好啊，你竟敢故意蒙我，蹭蹭明明沒死你幹嘛擺出一副悲悲戚戚好像死了一樣的表情。”

“那可是你自己想的。”

夏靨挑眉，妖嬈身子的靠近風輕語，湊到他耳邊挑逗道：“你是不是最近越發缺少調教了。”風輕語本還很從容地神態一變，趕緊賠笑道：“夫人一向管教有方，萬不會有什麽疏漏的地方。蹭蹭，來陪陪你娘，她現在見到你心情還澎湃中，你來替你平覆平覆。”說罷躲開到了一邊，避免無妄之災。

夏靨這才放過他，蹲下身子道：“蹭蹭，過來。”

“喵~”

抱著蹭蹭走到門外，看著外面的夕陽：“不知小貍最近怎樣了。”

“放心吧，我們兩個對他的指導，他定能幹出一番大事業。”

最後的最後才發現，她與殿神愛的惺惺相惜無關乎愛情。

‘“阿尋，我想蘇蘇了，想白大哥了。”

“恩，也不知他們如今走到哪了？”

“為什麽白大哥肯丟下一切跟蘇蘇去流浪，你卻不能陪我，可惡!”

淩尋一臉無辜：“是你說不給我亂跑的啊~”

“就是可惡，什麽借口都是可惡！”

“阿梓，後日便是若凡的祭日了……”

辛梓突然抓起了淩尋的手，埋進了他的胸膛，嚶嚶哭了起來：“阿尋，若凡再也回不來了……”

幻境元初一一三年，夢蘇城內一陣悲慟，容王駕崩，年僅三十三歲。因為底下無任何子嗣便由大閣夏貍繼位。

“想不到，你原是將大半餘生都渡給了蘇蘇，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間十年過去了。”念影站在竹筏上，望著江心自言自語，“直到現在才懂，你也是希望她能與夜白璃長相廝守道白頭的啊。”

“嗒~”一滴水珠自上落下，漾起一陣漣漪，模糊了她的臉。隨後一抹蘭色跳入江中，片刻沈入了江底，消失於江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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