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9章傲嬌(17)

關燈
第29章 傲嬌 (17)

頭見到你親愛的阮箏,希望你也能這麽淡定從容,千萬不要失態到出醜才好。”

“知道你懷阿琛時我都沒有失態,你覺得我會因為你的卑鄙無恥而變臉?”

“徐天頌!”一次又一次的挑釁後,萬卿終於失控地大叫起來。她雙拳緊握,死死地貼著身體顫抖著。她的內心被嫉妒和憤怒充斥著,簡直到了即將爆炸的邊緣。

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在這個男人面前,你越失態破綻就越多,他的勝算也就越大。你必須比他更冷靜自從容,才有可能在交鋒上占先機。萬卿和他認識實在太久了,對這一點她二十年前就深信不疑了。

於是她收起滿臉怒容,盡力擠出一個微笑,沖徐天頌點頭道:“我們也別站在這裏說廢話了,我先下去準備一下,五分鐘後會有人帶你下來。阮箏就在下面,臨死前讓她再見你一面吧,也算我這個曾經的婆婆送她的一份見面禮了。”

“何必這麽麻煩,一起下去不更好?”

萬卿當時已經轉過身去了,聽到這話又扭過頭來。她沖徐天頌嫣然一笑,拋了個大大的媚眼:“那怎麽行,我膽子小得很,我可不敢跟你一道兒,走在你後面十有八/九得讓你給溜了。走在你前面呢,又百分百會被你偷襲。我還是小心謹慎點得好,你就和這些朋友們一起下來吧,放心,他們都有不止一把槍,絕對能安全護送你到地下實驗室。”

這話裏的警告意味相當明顯,就差直接說你要是亂動,我就讓人打爆你的頭了。徐天頌並不在意,目送萬卿離開後又重新轉過身去,望著外面漆黑的夜色發呆,片刻後他問身邊的人:“有茶嗎?”

萬卿離開後又回到了地下實驗室,那裏依舊燈火通明。阮箏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臉上竟沒有一絲瀕死的恐懼。萬卿看到她那張臉就來氣兒,上去隨手在她臉頰上來了兩下,不悅道:“醒醒吧,一會兒你就可以永遠睡個夠了。你是不是以為徐天頌來了你就可以得救了?別天真了。我是什麽人,我是他師姐,論道行他還沒我深,他現在自身都難保,你還指望他來救你?”

阮箏睜開眼睛,發現萬卿還穿著那件白大褂。這麽近距離看她現在這樣子看起來真有點做實驗的感覺,修長的身材姣好的容顏,配上一身純白的外套,如果她不是那個被實驗的對象的話,阮箏真覺得這樣的萬卿挺不錯的。

“你打算怎麽做,當著徐天頌的面解剖我嗎?”

“你放心,她不會的,她這人最討厭血。”

出乎阮箏的意料,回答她的竟然是徐天頌。她費力地扭過頭去,就見實驗室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徐天頌帶著一大幫子人大步走了進來,就跟十七年前他來自己家的感覺差不多。不同的是,那時候的那幫人是在徐天頌手下討飯吃的,而現在這幫人卻是萬卿用來防著他的。

他們和徐天頌幾乎同時進了實驗室,一進來之後就快速往萬卿面前一站,形成一道人形高墻,以防徐天頌突然出手對萬卿不利。阮箏看他們這架式覺得有點像黑幫決鬥的味道。

徐天頌站在一張長長的實驗桌前,兩只袖管擼過手肘,雙手抱胸望著萬卿,眼神連瞟都沒瞟阮箏一眼,似乎她並不存在似的。

“何必這麽如臨大敵。”

萬卿搖頭:“對你還是謹慎一點為好,我知道阮箏對你來說意義重大,你從小把她養到大,養大了之後又歸自己享用,這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光看這架式我就知道你對她用情有多深,我要不小心點,還真擔心你隨手拿根針管就往我身上扔呢。”

聽了萬卿這話,徐天頌低頭去看實驗臺上的東西:“呵,還挺豐富,這一管一管的都是什麽?”

“新型毒品。”萬卿不無得意道,“有位好朋友替我準備的。他那裏最近就在研究這種東西,聽說每一種都很夠勁兒。”

“哪個朋友?介紹我認識認識。”

“這個得保密,人家好心幫我,我也不能把他供出來是不是。回頭不妨去問問你的好朋友葉司,他或許會知道一點。”

“不用了,這事兒先放一邊。”徐天頌拿起一只針管,看著裏面滿滿一管略顯渾濁的液體,開口道,“你準備拿這些東西做什麽?給阮箏註射嗎?”

“不可以嗎?”萬卿邊說邊繞著阮箏的床走,她那邊也有個實驗臺,上面也擺滿了各色針管。她隨手拿起一支沖阮箏晃了晃,笑得特別歡樂,“你要不要試試?說實話,我朋友也沒拿這東西在活人身上試過,你是第一個。他提供毒品,我負責做實驗,回頭還得寫份你的反應報告給他呢,真是麻煩。不過我真好奇,你要是成了個癮君子,徐天頌會有什麽反應?他平生最恨吸毒者,把你變成他最討厭的那一類人,可比直接殺了你有意思多了。到時候他天天看著你抽白面兒,吞雲吐霧好不快活,不知道他心裏會怎麽想?是不是會厭惡得再也不想看見你呢,哈哈哈……”

萬卿說到這裏,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她實在很得意,整個人因過度的興奮而渾身顫抖著。她手裏的針管在阮箏眼前晃來晃去,明明是透明色的,在阮箏看來卻像是一朵顏色極為艷麗的罌粟花。

她扭頭看了徐天頌最後一眼,認命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針頭紮進皮膚時的刺痛感。但她才閉上眼睛,就聽徐天頌慢條斯理道:“不必了,何必這麽麻煩。與其把她變成我最討厭的那種人,倒不如把我變成那樣的人,到時候我敢肯定,你一定再也不會想要見到我。”

阮箏一時沒聽懂他話裏的意思,只是下意識地睜開眼睛。她轉過頭去,透過面前一排彪形大漢的間的縫隙,清楚地看到徐天頌舉起手裏的針管,毫不猶豫地朝自己的手臂上紮了進去。

-------------------------------------------------------------------------------

徐天頌纖長的手指一用力,那管微白的液體就這麽直接註射進了他的身體裏。

阮箏看得目瞪口呆,頭腦幾乎一瞬間就空白了。她覺得十七年前那種感覺又湧上了心頭,簡直像一場巨大的惡夢,從頭到尾將她包裹起來,悶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為什麽她愛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父親和母親墮樓摔死了,弟弟被大火燒死了,現在徐天頌又給自己註射了一滿管的毒品,估計離死也不遠了。這麽大的劑量一次性註射進身體裏,阮箏就算再沒常識也知道這是會要人命的。她驚得說不出話來,完全沒留意到自己已是淚流滿面。

屋子裏的燈光似乎更亮了,亮得有些不真實,就像眼前的情景只是一個夢境,夢裏的一切東西都被罩上了一層薄紗,虛幻而又遙遠。恍惚間她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尖叫,竟不是她自己的,而是萬卿的。

這個女人從她身邊飛快跑過,直接沖徐天頌撲了過去。就在她幾乎要撲進徐天頌懷裏時,對方卻身體一晃,一條腿彎了一下,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

徐天頌單膝跪了下去,臉一下子就讓萬卿給擋住了。阮箏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看到他伸出一只手來,死死地扒著實驗臺的邊緣,似乎正在用力。

擋在她面前的那幫大漢已然慌了,紛紛跑過去想要做點什麽。但他們還沒靠近,就聽萬卿又輕呼了一聲。阮箏擡眼一看,就見徐天頌臉色白得像紙,整個人像是瞬間被抽幹了血色。他一只手死死地摟住萬卿的脖子,另一只手裏拿著一支針管,那針尖就抵在萬卿的脖頸裏。

“放人!”他咬牙說出兩個字,隨即就深深皺起了眉頭。

“不可能。”萬卿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整個人似乎氣得快要炸開了。

徐天頌跪在地上,頭微微仰起,大口地喘著粗氣。他漂亮的臉孔露出些許猙獰的表情,似乎正在極力隱忍著什麽。阮箏看到他架在萬卿脖子裏的手臂上青筋直爆,感覺血液即將沖破血管和皮膚,直接噴射出來一般。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微顫著,手裏越來越用力,幾乎要將萬卿活活勒死。在聽到對方的拒絕後,他再次咬牙怒吼:“放人!”並且將手裏的針管直接紮進了萬卿的皮膚裏。

萬卿已經被勒得有些呼吸不過來了,冰涼的針管在她的皮肉裏來回拉扯著,讓她知道徐天頌身體裏的毒品已然起作用了。他現在正在拼命對抗著,一方面毒品在侵蝕他的意志和他的力量,另一方面他卻極力想要保持冷靜和清醒,他知道只要自己稍一松懈,毒品就會在他身體裏占據絕對的上風,進而反過來控制他的精神和靈魂,把他徹底變成一個墮落卑賤的人。

看著這樣的徐天頌,想到他是因為誰才變成這個樣子,萬卿就覺得心裏有一股尖叫幾乎要破喉而出。她再也忍耐不住,不遠處阮箏的臉在她眼前一直晃著,刺得她渾身都疼。她不顧自己即將被註射大劑量的毒品這一現實,沖那些保鏢大叫道:“去給那個女人打一針,打十針,把這些全都註射進她身體裏。”

她這一舉動著實瘋狂,簡直就是想要同歸於盡了。只要那些人往阮箏身上紮一針,徐天頌就會毫不猶豫用最後的一點力氣將針管裏的液體推進她的體內。這樣高純度高劑量的毒品一旦註射進體內,成癮是必然的,很可能還會有生命危險。換作任何一個其他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定是大呼救命,忙不疊讓人給阮箏松綁了。但萬卿不是這樣的人,她生來就不普通,眼下她已然有些瘋狂了,在她看來既然得不到徐天頌,不如大家一起毀滅更好。

索性今天就他們三個一起死吧!

於是她又沖呆楞的人群怒吼道:“快點,聽到沒有!”

徐天頌聽到了她的喊叫,心裏也清楚這意味著什麽。可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事實上剛才這管毒品太厲害了,換作別人大概早就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了,也就他意志力強於旁人幾十倍,才能硬挺到現在。

可他終究也是個人,身體在被精神長時間控制之後,終於也有了正常的反應。毒品開始進入他的每一個細胞,侵蝕他的神經,摧毀他的意志,最關鍵的是抽走了他的力量,讓他幾乎連針管都拿不住了。

他這一輩子經歷過許多危難的時刻,很多時候都是和死神擦肩而過。別人哪怕經歷過一次都會嚇得得抑郁癥,但他卻從不在乎。從前的他視生死如無物,活著和死去對他來說區別不大。

但今天他卻感覺格外不同,他心裏有了牽掛,也有了保護某個人的**。當一切都不在他的控制範圍內時,他第一次感到了有心無力的挫敗感。那感覺就像有人在他心上狠狠砸了個洞,冷風瞬間呼呼地吹了進來,吹得他渾身冰冷。

他望著無花板的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一盞盞頂燈似乎都連在了一起,變成了一整片亮得刺眼的光芒。光裏漸漸出現了阮箏的臉孔,她正沖自己淡淡的笑著,那種感覺虛無飄渺,沒有一點真實感。

徐天頌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他很快就要睡過去了,並且不知道還能不能再醒來。在他即將失去的意識的那一刻,一個熟悉而有力的聲音在耳邊炸開,一下子又將他拉回到了現實中。

那個聲音出現的時候,萬卿的手下正準備往阮箏的手臂上註射毒品,就在針頭即將刺破阮箏的皮膚時,一個成熟的男人的聲音沈聲道:“行了,別鬧了!”

亂轟轟的實驗室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停住了手裏的動作,就像被人點了穴道一般。連近乎瘋狂的萬卿都一下子冷靜了下來,身體慢慢地從徐天頌失去力量的手臂裏滑出來,然後摔倒在了地上。

她有些不置信地望著來人,驚呼道:“爸爸!”

一個六十來歲頭發微白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身材高挑表情嚴肅,背脊挺得直直的,一點兒沒有老年人的瑟縮相。他走路的時候似乎能帶起周圍的空氣,而他出手給阮箏挑開綁著她的繩索時,阮箏覺得他嚴肅的臉瞬間變得可親起來。

但當時那種情形,她已經顧不得去看一個陌生的老頭了。當她的手腳獲得自由後,她幾乎直接從床上滾落下來,連滾帶爬沖到徐天頌身邊。她也不知自己哪裏來的力氣,竟然直接把剛爬起來的萬卿重新推倒在地,然後一把抱住了徐天頌。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就像身體突然被人撕裂成了兩半,痛得人喊都喊不出來。她的眼淚不自覺地往下落,糊住了雙眼。大腦像一片煮開的漿糊,亂得理不清頭緒。她這一輩子只有一次這麽慌過,就是十七年前父母雙亡的那一刻。連得知弟弟阮笙死掉的時候,她都是悲傷大過驚慌。

可是現在,這種感覺又回來了。就像狂風暴雨,剎那間將她整個人卷了進去。在被困孤島的時候,身邊明明有真正的狂風巨浪,可她的心並未像現在這樣慌亂。在意識到徐天頌可能因她而死的時候,阮箏整個人開始顫抖起來。因為害怕因為擔心,也因為那空到像無底洞一般的心。這個男人蠻橫而霸道地占據了她全部的心靈,在不知不覺中她的整顆心已全是他的了。而現在他即將抽身離去,把一顆徹底空掉的心丟還給她。

這讓阮箏害怕到了極點,抱著對方的手因為不受控制地顫抖,幾乎有些抱不住徐天頌的身體。他整個人已經幾乎陷入昏迷狀態了,只是雙手還殘留著一點意識。似乎知道抱著他的人是阮箏,他的十指緊緊地掐著阮箏的雙臂,像是要給她一點力量,宣告自己其實還活著這樣一個事實。

這兩人如此難舍難分,看得一旁的萬卿咬牙切齒。她快速撲過來拉扯阮箏,想要把她從徐天頌身邊拉開。但阮箏也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子蠻勁兒,竟是說什麽也不放手。兩個女人一個拉一個甩,場面頓時混亂成一團。

萬卿見拉不開阮箏,氣得直跳腳。轉頭間她看到擺在實驗臺上幾支針管,想也沒想抓起來就往阮箏身上紮去。

她的手剛向下揮出不過三十公分的距離,手腕就被一股強勁的力量給鉗制住了。她惱火地扭頭,就見父親的臉孔近在咫尺。曾經香港風雲一時的人物,如今已收斂光芒變成一個平易近人的老頭了。

但當他認真望著你的時候,你還是能輕易從他眼中看出壓迫人心的氣勢。萬卿被父親這麽一瞪,氣場立馬弱了幾分,一股心虛感湧上了心頭。

萬爸爸看看地上臉色灰敗不堪的徒弟,又看看自己視若珍寶的女兒,淡淡開口勸道:“算了阿卿,你師弟就是爸爸的兒子,看在爸爸的面子上,你就收手吧。他幫你養了這麽多年兒子,他沒什麽可欠你的。他是個厚道人,你別太過分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的話。”

萬卿楞了一下,盡管心情繁雜成一片,她還是從父親的話裏聽出了弦外之音。她張大眼睛瞪著對方,啞著嗓子道:“爸,爸爸,你都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跟大家說件痛心疾首的事情,因為HX的關系,我這篇文的文名改了。乃們應該也發現了吧,上位這個名字不能叫了,據說跟某部啥啥片的名字重了。所以現在我這名只能改成叫刺青了。唉,我原本多麽高大上的文名啊,硬生生成了現在這個土肥圓,氣死我啦!小過小聲說一句,這個文一開始本來就是叫刺青的……

☆、劫數

救護車呼嘯而至,何慕則帶著人沖了進來。

偌大的實驗室一下子擠進了許多人。有原先就在場的萬卿和她的手下,有她的父親,還有阮箏和徐天頌。現在又多了何慕則和一幫子醫護人員,擡著擔架嚴陣以待,實驗室裏頓時顯得擁擠起來。

何慕則進來的時候先朝萬爸爸尊敬地點點頭,對方也不多說什麽,一方面死死攔著女兒不讓她上前搗亂,另一方面則沖何慕則揮揮手,示意他快點送徐天頌去醫院。

何慕則臉色鐵青,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川字。在看到阮箏懷裏的徐天頌時,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跟徐天頌這麽多年的兄弟,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跟親兄弟也差不多了。對方的身體狀況沒人比他更清楚,一般來說小傷徐天頌都能挺過去,而像現在這樣挺不過去的,一定就是大問題了。

何慕則伸手招呼醫護人員過來,想把徐天頌給擡出去。但他們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他們無法將徐天頌和阮箏分開。阮箏已經有些魔怔了,似乎分不清懷裏抱的那個人是誰了。有人發現她的嘴一直在動,就湊近聽了聽。何慕則沈聲問:“她在說什麽?”

那人五官糾結到了一起,呲牙道:“好像在叫媽媽。”

何慕則一下子就心軟了。他本來有些不太高興,阮箏這個女人在他看來就是個禍水,一直禍害得徐天頌日夜不得安寧。自從她來了徐家之後,徐天頌就狀況連連,好幾次被她連累得差點沒命兒。何慕則的怨氣就在兩人一次又一次的互動中累積到了一個高峰值。

但現在阮箏的一聲“媽媽”,卻把他所有的怨氣都給抹掉了。平心而論這麽多年是他和徐天頌對不起她,這個小姑娘或許註定沒有爸爸,但至少是可以有媽媽的。如果十七年前那一次,他可以處理得更平和一點,或許阮箏現在可以和媽媽弟弟過著平靜的生活。

是他和徐天頌欠人家的,也別怪人家找上門來討債。他實在沒有討厭她的理由,相反應該對她更好一些才是。

但現在這種情況卻不是能放任阮箏感情泛濫的時候,何慕則蹲□來,略一思索就用緩和的語氣對阮箏道:“阮箏,你媽媽病了,我們得送她去醫院。等醫生給她看完病之後,她就會好了,你說這樣好嗎?”

這像是在哄小孩子,旁人聽了都有些汗顏。他們都不明白眼前這個漂亮卻有些瘋狂的女人怎麽了,但何慕則清楚,阮箏的思緒已經回到十七年前了。在她看來她現在懷裏摟的這個人不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徐天頌,而是當年墮樓而死的夏美玲。而她也不再是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子,而只是一個五歲的小女孩。

對五歲的孩子說話兒,他剛剛那樣的語氣很正常。

而這語氣顯然也起到了效果,阮箏聽了後竟有了一絲反應。她擡起略顯空洞的眼睛望著何慕則,顫抖著雙唇輕聲道:“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們得趕緊送你媽媽去醫院了,你看醫生都來了。她會好起來的,放心吧。”何慕則一面說一面伸手去拉阮箏的手,半強迫地將那手從徐天頌身上移開了。然後他示意身邊的醫護人員趕緊出手,趕在阮箏沒想明白之前將徐天頌擡上擔架,快速向外面沖去。

何慕則還留在原地,慢慢地將阮箏從地上扶起來。阮箏在地上跪得久了腿發軟,試了幾次都使不上勁兒,最後她站起來的時候臉色似乎有些迷茫,看了眼四周的情況後,扭頭問何慕則:“徐天頌呢?”

她這像是恢覆了正常。何慕則不動聲色地解釋道:“送上救護車了。”

“我也要去。”

何慕則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只沖萬爸爸點頭道了聲別,就帶著阮箏離開了。萬卿還在那裏揮手跺腳,氣得張牙舞爪。這麽輕易就放走阮箏她實在心有不甘,可面對父親她也實在不敢造次,老爺子年紀一大把手段依舊強硬,惹毛了他對自己沒好處。於是她只能沖那些手下大吼大叫,像個潑婦罵街似的。

萬爸爸年紀大了有些聽不得吵,見女兒這個樣子不由搖頭罵道:“你看看自己像個什麽樣子。阿卿,你都快四十歲的人了,還要像二十歲的小姑娘那麽瘋嗎?”

這句話一語打醒萬卿,她楞在那裏說不出話來了。是啊,她爸說得沒錯,她都四十的人了,普通女人在她這個年紀孩子至少都上小學了,結婚早的都上初中了。而她的兒子已經可以娶老婆了。她都是可以當奶奶的人了,卻還在這裏同個小姑娘爭風吃醋風度盡失,傳出去真的很讓人笑話。

可是……“爸,我不甘心!”徐天頌本來應該是她的,在她被寵壞了的心裏看來,徐天頌就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玩具,不管她要不要玩不玩,別人都不可以沾染一下。這是原則性問題,也是她這麽多年來做人的準則。

事實上這此之前徐天頌確實沒在女人方面傳出什麽花樣來,那些露水姻緣連她聽說了都只想一笑了之。她從來沒想到,有一天生性寡情的徐天頌也會如此熱烈地愛上一個女人,愛到不惜為她去死。

他剛才以死相逼的手段實在讓她震驚了,就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然後在她耳邊怒吼道:“醒醒吧,他早就不愛你了,他的身體他的靈魂現在都屬於另一個女人了。”

這讓她怎麽甘心得了?可萬爸爸的話卻一針見血:“不甘心?二十年前你幹什麽了。當初你生了阿琛後扔給他一個人撫養,跑到國外跟別的人逍遙快活去的時候,你怎麽不想想有一天自己是不是會不甘心?更何況那孩子還不是天頌的。他替你白養兒子二十年,算是仁至義盡了。阿卿,你雖然是我的女兒,但我還是得說句公道話,天頌雖然一直不夠愛你,但對你絕對不算差。相反你對他卻是無情無義冷血至極,你現在跑回來再鬧什麽用?他這二十年是沒遇上對的所以沒結婚,如果他早遇上了,現在阿琛都有好幾個弟弟妹妹了,你預備怎麽辦,把那些孩子同孩子媽一起綁來殺掉嗎?”

萬卿轉過頭來,用充滿絕望的眼神望著父親。萬爸爸很不願意看到女兒這個樣子,卻也只能無奈搖頭道:“就算為了阿琛,也別跟天頌鬧得太僵。離了天頌的庇佑,阿琛往後很難有前途。你得為孩子考慮考慮,你已經對不起他一次了,還想殺死他的養父再對不起他一次嗎?你給不了他生父,至少也別把他養父禍害得太慘。否則,你不怕你死的時候,你兒子都不願意去見你一面嗎?”

萬卿瞬間無語,很長時間內都沒有再開口。她默默地走出地下室,透過窗戶朝外頭望去。救護車已經載著徐天頌離開了,何慕則帶來的人也都走了,屋子裏顯得空蕩蕩的,仿佛從來都沒有人來過。除了徐天頌進門時被迫換下來的衣服褲子外,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他曾來過這個地方。

救護車一路向北開去,在連闖了四個紅燈之後,終於順利將徐天頌送到了醫院。李默一早就接到電話等在那裏了,當徐天頌被人從救護車上擡下來時,他披著白大褂從急救大廳裏沖了出來,向來灑脫的人臉上有著少見的凝重與嚴肅。

他與何慕則對視了一眼,對方沖他微微搖了搖頭。雖然這動作非常輕微,但阮箏還是看見了。她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張著嘴正要開口,就見李默轉過頭來,一見她便口氣很沖道:“怎麽又是你小姑娘?這次又是你害的吧。怎麽跟你在一起他就從來沒好事兒過。”

阮箏無言以對,心虛得小聲問:“他怎麽樣了?”

“我怎麽知道。你陪著他一路來的醫院,車上醫生怎麽說?”

阮箏眼淚涮得一下就下來了,她覺得自己再也裝不下去了。平時的她總裝得高傲又冷漠,但其實她是個內心非常柔軟的人。在經歷了一連串打擊之後,她實有些支撐不住了。剛才在車上她一直觀察著那些醫生的表情,每一個都是眉頭深鎖,一副回天無力的樣子。她甚至還看到其中兩個對視一眼後,悄悄沖彼此搖了搖頭。

阮箏聽不懂醫生們彼此間報的各項專業數據,但血壓她還是聽得懂的。徐天頌的血壓一路飛快地往下降,到最後竟是量不到了。一個人連血壓都沒有了,他還有活命的可能嗎?

何慕則有點不忍心,過來拍拍阮箏的肩膀,又沖李默道:“趕緊救人吧,現在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了。”

李默瞪了他一眼,少見得沒有跟人擡杠,而是大聲指揮人把徐天頌往手術室送去。整個醫院裏似乎來了不少大人物,像是S市有名的各方面的權威人士都來了。阮箏一路跟著何慕則往手術室走,看到好幾個年紀頗大滿頭白發的老醫生。

一見到他們,阮箏的心總算好受了一些。她站在手術室外長長的走廊裏,看著這些人匆匆推開手術室的大門。李默是最後一個走進去的,也是走得最匆忙的。他進門時忍不住回頭看了阮箏一眼,皺眉吐出兩個字:“劫數!”

-------------------------------------------------------------------------------

阮箏在手術室前的長廊上站了很久,久到讓她幾乎忘了時間的存在。

何慕則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辦,青膺是他和徐天頌的心血,如今徐天頌命懸一線,很多事情就需要他去出面解決和鎮住場子。一旦讓人外以為青膺沒了頂梁柱,人心開始浮動,或許不用別人來挖墻角,青膺這座擎天大廈自己就會頃刻間倒塌。

走廊裏開始還會有護士進進出出,很快就沒人來了,從頭到尾十幾米的空間裏,只有阮箏一個人靠在墻上無聲地站立著。她紛繁混亂的腦子在這樣長時間的安靜中漸漸冷靜了下來,開始回憶起今天早些時候發生的一切。

萬卿無論是多麽可惡又令人惡心的女人,有一句話她說對了。她說自己很愛徐天頌,這一點無可否認。這個女人眼睛太毒了,她們明明才接觸了不到一天的功夫,但她卻已經看明白了自己的心。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對這份感情隱藏得很好,至少在外人面前沒有表露過什麽。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在她沒有防備的時候,她的感情已然傾洩而出,洶湧澎湃到無法自拔。

所以她才會和表妹談過後不顧一切想要去找徐天頌問個清楚,或許在她的潛意識裏,她根本不想離開。相反她還想要永遠和徐天頌在一起,每天肌膚相親才好。這麽些年來,她其實一直想找到當年的真相,不為別的,也許只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和徐天頌永遠在一起的理由罷了。

她現在才發現,其實她從頭到尾都沒討厭過徐天頌。他對自己的愛撫和占有絲毫不令人厭惡,反倒就像是毒品一般,令人深深上癮。他們在喀嗦麗爾也沒待多久,但性/愛這個東西就是這麽的神奇,竟是將一個內心充滿恨意的女人,深深變成了一個充滿愛意的女人。

男人和女人註定就是這麽互相吸引的吧,從十七年前的驚鴻一瞥開始,他們兩個就這麽彼此糾纏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了。

阮箏轉頭去看手術室的門,想到還在裏面生死線上掙紮的徐天頌,心裏喃喃道:“如果你沒害死我爸媽該有多好。”

時光不能倒流,過去的一切也不能重來。她的父母不可能再活過來,就像今天徐天頌往自己手臂裏註射毒品這個事兒,也不可能當它從沒發生過。阮箏從沒想過他會用這麽激烈的手段來救自己,他當時一定是豁出去了,完全不把自己的性命看在眼裏了。

阮箏覺得既感動又無奈。這個男人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命來換她的命,可他們之間的阻礙還是沒有消除。痛苦中阮箏想起了萬卿之前說過的一句話,“當年要不是你爸挪用公司資金吸毒販毒,你們家根本不會搞成現在這樣”。

萬卿當時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阮箏這些年來一直沒有細細想過當年那事兒發生的原因。在年幼的她心裏,徐天頌是黑社會老大,是仗勢欺人的混蛋,是濫殺無辜的惡魔。這種印象一直在她心裏深深地沈澱著,以至於蒙蔽了她的雙眼,讓她從沒往其他方面想過。

其實現在仔細想想,她的父親阮劍鋒真的不能算是一個好丈夫,他也不是一個好父親。他在家裏永遠都是趾高氣昂飛揚跋扈的樣子,對母親自己還有弟弟向來都是呼來喝去拳打腳踢。最後那幾個月,他幾乎天天與母親爭吵,或是單方面辱罵她,甚至動手打她。他對自己和弟弟也沒有父親對子女的關愛之情,時常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要不就是罵他們兩個礙眼,嫌他們在旁邊礙手礙腳。

阮箏還記得有一次弟弟從父親身邊走過,似乎是不小心碰到了他一下,於是他二話不說擡腳就踢了弟弟一腳,可憐的阮笙才不過三歲,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