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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飲食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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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邊院子確實十分寬敞,兩間朝南上房,西邊一排五間廂房。

和一般的房子比,上房和廂房進深和開間都大很多,窗戶寬大,明亮疏朗。

東南角有間茅房,和林颯住處那間一樣,鋪滿青條石,引泉水沖洗,暗溝流出,極其幹凈。

院子裏滿鋪青條石,剛剛用水沖洗過,撲面而來的水氣,清新清爽。

李桑柔前前後後看過一遍,和李啟安笑道:“這裏是你們用來待客的地方?真不錯。”

“不是,山裏極少有人來,幾乎沒有過外人在山裏過夜。

這裏原來是做小學堂的,我小時候就在這裏上課,後來孩子多了,就在那邊另蓋了學堂,這裏就空下來了。

師叔師伯們都有住處,我們挑住處的時候,都覺得這裏太大,沒人挑這裏,就一直空著了。”

李啟安介紹的非常詳細。

“老大!鍋支哪兒?”黑馬虎虎生風的看了一圈,揚聲問道。

“就你站的地方,支兩個竈,一大一小。”李桑柔轉圈看了看,吩咐道。

“你們那些小孩子是在一起吃飯的嗎?晚飯什麽時辰?

一會兒把骨頭燉出來,拿去給她們吃,合不合適?”李桑柔看著李啟安問道。

“這有什麽不合適的?”李啟安先笑應了最後一問,“今天逢雙,正好他們沒肉吃,離吃飯還有一個半時辰,山裏吃飯都是一樣的時辰。”

“那來得及了,這鍋太小,有大鍋嗎?”李桑柔指了指大頭拎出來的那只鐵鍋。

“有!”李啟安笑應了,帶著大頭,去扛大鍋。

黑馬燒水燙豬刮豬毛,螞蚱收拾三只野雞。

廚房用了最南一間廂房,李桑柔進去看了看,拎了只小炭爐出來,放到上房門口,燒上炭,燒上水,再搬了張桌子出來,找出茶葉茶壺杯子,準備沏茶。

林颯站在上房門口,覺得她應該幫個忙,可又很明顯,哪一邊她都幫不上忙。

米瞎子蹲在林颯旁邊,繼續一臉苦楚,他一向是袖手等吃。

李桑柔沏了茶,招手叫林颯,“林姐姐過來喝茶。”

林颯過去,米瞎子也跟過去,對著李桑柔推過來的竹椅子,林颯有幾分猶豫,作為東道主,她喝茶圍觀是不是不大好?

米瞎子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下,倒茶喝茶。

大頭頂著口大鐵鍋回來,兩只手裏拎著燉鍋,炒鍋,一路小跑回來,將大鍋放到支好的簡易竈上,倒上水,生火涮洗。

李啟安提著兩個大竹籃子,跟在後面進來,進門就笑道:“我把廚房有的調料都拿來了,大當家的瞧瞧夠不夠,要是不夠,我再去師伯師叔們那裏找。”

李桑柔蹲過去,挨樣看了看,聞了聞,十分滿意。

調料不多,不過品質相當不錯。

黑馬刮洗的熟練而快,剖開肚子,砍下豬頭豬蹄,掛起來再洗兩遍,將兩扇豬放到案子上。

“我來吧。”李桑柔走到案子前,接過大頭剛磨好的鋒利小尖刀,動作極快的剔骨分肉。

林颯走過來,和李啟安一邊一個,站在案子兩邊,四只眼睛瞪著李桑柔。

“太精準了。”李啟安一聲讚嘆。

李桑柔剔骨切肉,準確簡潔,半絲多餘的動作也沒有。

“無它,唯手熟爾。”李桑柔剔出骨頭,換了把砍刀,斬斷大骨,將骨頭放進那口大鍋裏。

“你這是第二回 對付整豬吧。”米瞎子隔著院子接了句。

“頭回生,二回不就熟了。”李桑柔隨口接道。

“我在南召縣見過屠夫剔骨,也有跟大當家差不多的,說都是十多年的手藝了。”李啟安再次讚嘆。

這位大當家,剔骨跟殺人一樣利落,太利落了!看的她都有點兒激動了。

“啟安,跟你師叔回來喝茶,別看她了,她是個怪物,沒什麽好看的。”米瞎子話裏有話的招呼道。

“我知道,不用你勸我。”林颯頭也不回的接了句。

“林姐姐很聰明的嘛。”李桑柔再次誇獎了句。

“他是我帶大的,我還能不知道他!”林颯哼了一聲。

“瞎子心疼你,頭一回見他這麽挖空心思、轉著彎兒的勸人。”李桑柔笑瞇瞇道。

李啟安回頭看了眼米瞎子,抿著嘴兒笑。

“瞎叔勸我們,不生氣的時候呸地上,生氣的呸你一臉。”黑馬接話道。

李桑柔將兩只後蹄膀和四只豬蹄放進瓦罐裏燉上,將兩大塊後腿肉白水煮上,一塊上腦肉粉蒸,再留下五花肉,兩條裏脊,豬頸肉和梅花肉,其餘的,都切成大塊,放進了骨頭鍋裏。

黑馬洗好豬頭,劈開,也放進骨頭鍋裏。

看著骨頭鍋開了,李桑柔拿大勺撇去浮沫,炒了蔥姜大醬倒進去,放了一瓶老酒,以及四五樣作料。

林颯回頭看看案子上不多的幾塊肉,再看看已經撲吐撲吐起來的一大鍋連骨帶肉,叉著腰往後退了一步。

年年殺年豬,她看著就覺得費勁,回回看著收拾完,都是長長松一口氣的感覺。

這一回,看著就覺得太簡單太容易了,容易到她很想動手試試。

李桑柔將豬頸肉和梅花肉切成厚薄適中的大片,裏脊切成長絲,各自堆到大盤子裏,看向李啟安笑問道:“有什麽青葉兒綠葉兒的菜沒有?”

“有幾樣,都是白菜蘿蔔這些冬菜。”李啟安忙笑答道。

“都拿點兒過來。”

李啟安答應了出去,沒多大會兒,後面背著一筐,前面抱著一筐,背了些白菜蘿蔔青蒜等過來。

大頭提了一銅壺滾水,將案板湯洗過,李桑柔削了幾根蘿蔔,切成絲,將白菜葉幫分開,白菜幫切成細絲。

大鍋裏的肉骨頭撲吐撲吐香氣四溢的時候,宋啟明和羅啟文說著話兒,程善背著手,沈著臉,不情不願的跟在後面,進了院子。

李桑柔看了眼不情不願跟在後面的程善,嘴角露出絲絲笑意。

肯來就好,願意聽一聽,看一看,那就非常好。

李明安跟在大頭後面,在院子中間架起了火堆。

進了院子,宋啟明緊幾步走到案板前,一眼看到那塊五花肉,脫口問道:“要烤五花肉嗎?”

“還沒想好怎麽吃,烤了好吃?”李桑柔笑問道。

“嗯。”宋啟明瞄了眼林颯,小心的嗯了一聲。

大當家上回烤五花肉,林師叔吃的差點噎著,吃完了,就做了階下囚。

“那就烤了吃。”李桑柔拿過五花肉,拎著劃成長條,再連肉皮劃成大塊,放進盆裏,開始調作料。

腌好五花肉,黑馬已經洗好了豬雜,用開水過的半熟,盛在盆裏端過來。

李桑柔將豬雜拎出來切好,放回盆裏,又切了一大把青蒜。

李啟安蹲在案板旁邊,忙著剝蔥剝蒜,宋啟明站在旁邊,幫著遞盆遞碗,羅啟文看了一圈,過去燒鍋,這個他最擅長,他也只會燒鍋。

林颯緊跟在李桑柔身邊,伸著脖子看她做這個做那個,看的津津有味。

她切菜切肉,也跟殺人一樣,幹脆利落,沒有一點兒多餘的動作,好像不管什麽事兒,到她手裏,就又輕巧又簡單,就能行雲流水一般,實在是好看。

米瞎子和程善坐在茶桌旁,一個一臉苦楚,一個擰著眉繃著臉,各自喝茶。

“屈師弟的腿,怎麽樣了?你去看過沒有?”米瞎子喝完一杯茶,問了句。

“快好了,斷的整齊,接的快包的緊,好的快。”程善擰著眉。

“那就好。”米瞎子幹巴巴的接了句,不再說話,程善也不說話了,兩個人接著擰眉喝茶。

一大鍋連肉帶骨頭,燉的酥爛,濃香撲鼻,晾到半涼,李啟安和羅啟文擡著,往旁邊大廚房送過去。

李桑柔拌好白菜絲蘿蔔絲,將裏脊肉絲大火爆炒,白煮肉切大片,配上香油蒜泥,拿出粉蒸肉,烤上五花肉,豬蹄豬蹄膀,一大鍋豬雜也煨好鹵好了。

黑馬和螞蚱已經烙了厚厚一摞薄餅出來,

一群人就坐在臨時搭起的簡易竈,和烤肉的火堆中間。

米瞎子端著只粗瓷大碗,一筷子下去,撈了半只豬蹄出來,再挾了兩三筷子醋嗆蘿蔔絲,呼嚕呼嚕先吃為敬。

程善緊跟米瞎子,撈了半碗鹵豬雜,挾了幾筷子麻辣白菜絲,悶頭就吃。

林颯在正在烤的五花肉和蒜泥白肉之間猶豫片刻,筷子卻伸向粉蒸肉。

李桑柔塞了碗酒給她,“粉蒸肉有點兒幹,沒酒不行。一口肉一口酒,賽過活神仙,這是瞎子說的,你嘗嘗。”

“給我碗酒。”米瞎子這才想起來還有酒,急忙示意黑馬。

羅啟文正抱著酒壇子倒酒,忙遞了碗給他,再倒了碗,遞給程善。

宋啟明拿了只薄薄的烙餅,想了想,撕了一半,卷上白菜絲肉絲,一口咬下去。

李啟安學著李桑柔,將切的厚薄正好的豬頸肉放到烤架上,來回翻幾下,蘸上醬,拿一塊白菜葉卷上,塞進嘴裏。

黑馬一筷子下去,撈起連皮帶肉一大塊蹄膀,再澆一勺子肉汁,撕一塊烙餅,卷上肉澆上汁,塞嘴裏,瞇眼嚼著,咽了,端起酒喝一大口。

大頭和螞蚱一個盯著蒜泥白肉,一個盯著鹵豬雜,一手筷子,一手酒碗,吃一口喝一口。

一群人連吃帶喝,誰都顧不上說話。

李桑柔抿著酒,翻著五花肉,偶爾烤一塊梅花肉卷著白菜吃。

五花肉烤好時,一群人已經兩輪吃下來,有個半飽了,對著油滋滋香氣撲鼻的五花肉,米瞎子直接扯過一大塊,用筷子紮著,一口肉一口酒。

程善和米瞎子搶的同一條烤肉,一人一半,也和米瞎子一樣,筷子紮著肉,吃一口肉喝一口酒。

宋啟明咬一口五花肉,喝了一口酒,眼睛瞇起來,片刻咽了,急忙向李啟安推薦,“你快嘗嘗,這酒一點兒也不沖了,香得很,肉更香了,你快嘗嘗!酒是要這麽喝的!”

李桑柔抿著酒,用筷子紮著塊肉,卻吃的不多。

“大當家這五花肉烤的真好!”李啟安吃的喝的額頭一層細汗,忍不住誇獎道。

“林師叔遇到大當家,大當家也在烤五花肉,林師叔吃撐了,撐的沒法……”迎著羅啟文使盡全力拼著命遞過去的眼色,宋啟明頓時訕訕,後面的話,隨著五花肉咽了下去。

“不吃撐也打不過她。”林颯接了句,伸頭瞄了瞄,挾了塊粉蒸肉。

她覺得這粉蒸肉最好吃,勝過烤五花肉。

“瞎子,林姐姐對你這麽好,你為什麽扔下她在山上,一個人到處跑?”李桑柔看著米瞎子問道。

“她哪是一個人在山上,山上這麽多人!”米瞎子沒好氣的懟了李桑柔一句。

“對林姐姐來說,除了你,其它人都是浮雲吧?”李桑柔笑瞇瞇道。

宋啟明聽的笑出來,“其他人都是浮雲!這句話真有意思,浮雲!”宋啟明一邊說著,一邊舉著一只手來回的揮。

她酒量不行,這會兒已經暈暈乎乎,半醉之下,又興奮又清醒。

“就是不算什麽。”李啟安也有了酒意,火光肉香中,心情雀躍。

“你說錯了,跟師門比,他是浮雲!”林颯覺得頭昏昏,不過心底特別清明,“我可不能因為他,他這個人,他一個人,就拋了師門,拋了!這裏!這裏的日子!

他是浮雲!”林颯筷子點著米瞎子,他是浮雲四個字,每一個字都用盡力氣。

“你們師門不許成親嗎?”李桑柔看著李啟安,一臉驚訝。

“師門內不許有血脈之親,成親可以,不過要是懷上了孩子,生孩子就不行了,就得離開師門,歸於世間,永不許再回來。”說到最後,李啟安有點兒傷感。

嗯,她果然極其清明,這話說的多明白呢!

李桑柔長長噢了一聲,擰著眉,看向宋啟明問道:“你們格致部,平時都搗鼓什麽?全是弓啊弩啊拋石機攻城守城這些殺人的東西?”

“這些東西多,不過,不全是這些,還有些,像木牛流馬啊什麽的,還有醫術,醫術最多,還有觀星,柴師伯觀星斷陰睛,斷的可準了!”宋啟明一邊說一邊笑。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搗鼓出個什麽東西,讓女人跟男人……”李桑柔兩只手拍了拍,“快活的時候,不會懷上?”

米瞎子一口酒噎在喉嚨裏。程善正咬著塊五花肉,也噎著了。

宋啟明瞪著李桑柔,幹張著嘴,卻說不出話。

李啟安和羅啟文直直瞪著自己手裏的酒杯。

倒是林颯十分淡定,指了指宋啟明,“她們年紀小,不知道,以前有位師伯,搗鼓過,用豬大腸,還用過魚皮,不管用。”

“不夠柔韌?”李桑柔看著林颯問道。

用豬大腸和魚皮,這是避孕套麽?

她真是頭一回聽說!

“那就不知道了。是我師伯。

後來,烏師伯說這是於民無益的東西,就沒有了。”林颯喝了口酒。

“我覺得這個東西於民有益,好處極大。

女人一個接一個的生孩子,幾十年裏頭,不是懷孕就是餵奶,苦就不說了,一個勞力只能當半個勞力用。

還有,別說窮人家,就是富裕人家,嫌孩子太多,生下來就溺死的,有多少?

要是有這個東西,女人不想生,就不生,一家子,生了一個兩個,三個五個,覺得夠了,再多就養不起了,那就不生了,多好。”李桑柔表示不同意見。

“老大說得對,咱們那個王管事,一串兒生了七個兒子,要不是到咱們順風當了管事兒,王管事說他都打算把他家老六老七送人了。”

“不是打算,是送了,沒送出去,人家不要小子,要丫頭。”螞蚱忙接話道。

“還想把他家大小子送給人家當上門女婿,不過人家也不要。

王管事說從他媳婦生下第七個,他再沒敢跟他媳婦睡一張床,嘖!”黑馬嘖嘖有聲。

“你別搗鼓那些殺人的東西了,幹點兒正事兒,比如這個。”李桑柔點了點宋啟明。“我跟你說,這個東西,你得做成女人能用的。”

“我,那個。”宋啟明憋的臉都紅了,“我……”

“你沒見過男人那東西?不知道男女之間怎麽,這個?”李桑柔又拍了下巴掌。

宋啟明想點頭,又覺得不該點,憋氣看著李桑柔,

李啟安用盡全力忍著笑。羅啟文一張臉通紅,把脖子擰得不能再擰了。

“這容易,明天咱們去南召城,往私窠子裏走一趟,找一對兒,現做給你看。”李桑柔拍了拍宋啟明。

李啟安再也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來,宋啟明漲紅了臉。

“倒是個好東西。”米瞎子突兀的說了句,“是正事兒。”

林颯立刻斜眼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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