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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娘子待我一直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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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華湧入了太多從烏蘭而來的難民, 本身夢華的體量與烏蘭相當,差別毫厘之間,對這麽多的難民以及隨之護送而來的長淵軍實在無法安置, 守城官頭疼無奈之下, 只好去請示長淵王。

霍西洲將軍中物資貢獻了一批出來,足夠流離失所的百姓暫且於夢華停歇, 烏蘭已經奪回手中,重建需要一些時日。守城官應鼓勵身體強健的平民參與夢華的耕作生產, 如此才得長久。

守城官一一記下。

三日後, 段桐秋領回來王妃的兩個婢女, 抱琴和侍書。

她們倆人遍體鱗傷, 渾身血汙,實在不知經歷了什麽磨難, 問她們也不肯說,但司棋和蘊畫卻是下落不明,生死難料。

她們先去梳洗, 段桐秋落後,等候王爺下一步的指示, 等了半天, 只覺得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段桐秋驚愕不已, 擡起眼看他, 卻見王爺似乎對自己一笑, 道:“我聽說, 你在老家還有一個未婚妻。這次回去之後,你和她成親吧。”

段桐秋一聽,登時滿心危機之感, 噗通跪倒:“王爺!段某雖然不才,但自從加入長淵軍跟隨王爺以來,就沒有想過這麽退回老家,我一定要守護先祖為我們留下來的長雲!”

霍西洲微訝:“誰說讓你退回老家了?”

段桐秋懵懵懂懂,不明白王爺的意思,霍西洲想我那乖巧的義子還等著出世呢,遂咳了一聲:“我是見,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有合適成婚的人,不如就在一起吧,別耽擱了人家。”

這時段桐秋終於明白了,王爺定然是最近尋回了王妃,感情上春風得意,於是想澤被下屬,令他們不至於頂著光棍頭銜偷偷羨慕。

“是,王爺。”

段桐秋不再執拗死腦筋,答應了下來。

霍西洲點頭,“唔”了一聲,轉身向王妃的寢屋而去。

終於找到了抱琴和侍書兩人,霍西洲的腳步才到房檐下的抄手回廊,只聽見主仆幾人的哽咽訴苦聲,此起彼伏,錯落交織。

霍西洲心知女人是水做的,只怕還得哭上好一陣,便沒有立刻上前,而是停在了屋外。

抱琴對燕攸寧說起那日夜裏突然起了大火,蘊畫和她們失散了,不知流落到了何方,她們也差點兒被壓死在燒斷的房梁底下,眼看胡族就要殺來了,她們都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害怕得失去了方寸,只能遵循本能去逃跑。

“危難之際棄主而逃是大罪,我們不求王妃的原諒,只是……現如今司棋和蘊畫還沒有找到,奴婢想求王妃,再派些人出去找……”侍書一面啜泣,一面磕巴著說道。

燕攸寧也想起蘊畫,那個活潑爛漫,機靈愛搞怪的女孩子,雖然現在希望越來越渺茫,但真心不願就此放棄,她嘆了口氣,艱難地彎腰,將抱琴侍書扶起,“你們兩都是我從長安帶出來的,哪裏見過殺人如麻的胡人,就算你們棄我而逃,我也不怪你們。至於司棋蘊畫,我還會接著找,一定能找到。”

抱琴與侍書感激涕零,磕頭無數。被燕攸寧扶起,她見她們倆一身臟汙,讓她趕緊先去沐浴凈身。

直到她們倆消失在了門外之後,燕攸寧終於忍不住幹嘔了。抱琴她們的身上有濃重的血腥味道,燕攸寧以前就不愛聞,現在有孕了著身體愈發嬌氣,非她所能控制,但她們倆都在的時候,她不好直接嘔吐出來,便暗暗壓制著胃裏的翻湧,現在人走了,燕攸寧可算不用強忍了,她彎下腰,平覆著自己的腸胃。

霍西洲快步邁入寢堂,“寧寧。”

燕攸寧的肩膀被他捉住了,稍稍擡起頭,正對上霍西洲憂心忡忡的眸光,她想起了一件事,胸口砰砰地跳:“你為什麽這麽叫我?”

他可不知道,那是少年霍西洲對她的專屬稱謂!

他動作陡然停滯,面色微微僵住,只剩額前的幾綹碎發張揚。

燕攸寧愈發地狐疑:“霍西洲,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他低頭,咳嗽起來。

越是這樣,燕攸寧越發確信,她歡喜且惱火地伸出手揪他的臉頰肉:“好啊,你騙我!說!為什麽騙我?”

霍西洲被他揉捏得臉肉變形,可是不敢喊疼,沒臉要求她撒手,只好等她出夠了氣慢慢自動撒開,他無奈一笑,“有點丟人。”

燕攸寧小巧秀氣的鼻子裏發出輕輕的哼聲。

“長淵王,你可真有意思。你喜歡的人不是我,是兩年前的霍西洲,我可不是他,我也沒法將他還給你了……”

“……”男人無比汗顏,目光向她求饒,讓她別說了。

燕攸寧奚落他夠了,卻大大地綻開了一朵笑容,伸出柔軟纖細的臂膀將身子掛在他的身上,用力揉了進去:“哼,我沒那麽小氣。原諒你啦,反正你這人,很沒安全感是不是?估計也是因為以前我對你太壞,我知道。”

小嬌妻如此善解人意,霍西洲長長地松了口氣,望著她,有些呆怔。

他在給她當馬夫當奴隸的時候,她真的待她很壞。她應該還記得,好幾次,馬鞭子甩到了他的背上,將他打得皮開肉綻,她在家裏受了氣,也只管出在下人頭上,她像朵帶刺的紅色玫瑰,驕傲叛逆,也不懂得惜命。那時候霍西洲也不知道,其實她對自己的命都不怎麽惜,更沒想過對什麽人卸下心防。

他從前真的恨著她,恨她如此羞辱、欺淩自己。

但一邊恨,卻一邊矛盾地為她所吸引,暗暗責罵自己賤,但心甘情願地為她所著迷。

這種恨意,一直持續到前世刀兵血光的洞房花燭,也持續到今生。

直到他忽然完全地想起了兩年前的事情。

在草葉間布滿露水的春日的清晨,他在露臺上被捆綁了一夜,最後來救下他的不是賀退思,而是燕攸寧。這種頑固的恨意,就這樣和解了,完全地消融了。

霍西洲摟住他的愛妻,微笑著送唇到她耳邊:“不壞,娘子待我一直極好。”

燕攸寧被他這聲“娘子”喚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哆嗦了下,道:“以後輕易不要這麽叫我。”說完她啃了一口男人的喉結,含含糊糊地道,“除了在床上的時候,你想怎樣都行。”

她說的是關了門上了床拉上了簾,確確實實只有兩個人的時候,隨便怎樣都可以。

不過,男人自動理解成了別的意思。

他起身,將她橫抱起來,如她要求的那樣將她送上床榻。

燕攸寧起初還能招架得了幾分,漸漸地,被他左右擺弄著便沒了力氣,只剩下淒淒慘慘的哼唧聲了。

她這身子到底虛弱,先前一路跋涉造成的虧虛還沒有養回來,接著便又因為修圖塔爾侵犯烏蘭而不得不鉆到枯井底下躲了兩天,這才來夢華沒有幾日,雖然頓頓葷素搭配,事事都有人照料,但兩頰肉明顯消瘦得厲害,精神頭也愈發不濟,霍西洲自是不舍得同她來真刀真槍。

這幾日,除了在找蘊畫和司棋,同時霍西洲也派遣出了人去找西夷大巫。

這個大巫跟隨張堅的隊伍一路前來長雲,到了烏蘭就安置下來了,但修圖塔爾攻入烏蘭的那日,鎮上失了大火,許多人下落不明。西夷大巫就跟著這群下落不明的人一同消失了。

這讓原本想讓他再為王妃照看身體的霍西洲大為惱火,知道西夷人狡猾,滑不留手,如同泥鰍一樣,指不定是在修圖塔爾攻入烏蘭的時候嗅到了味兒,趁亂先逃跑了。

雖然這個大巫幫助他的王妃治好了眼睛,但高黎王子與他約定的三年,少一日也不能少,如果西夷大巫潛逃回西夷,那麽他也不必真的遵守盟約,對西夷對大周的進犯視而不見。

霍西洲的想法沒過多久,在燕攸寧將要臨盆之際,就成了真。

西夷此番整頓旗鼓,就是為了以戰謀和。

高黎王子是個中原通,他回國以後,在他散記當中詳盡闡述了從西聖國到大周的進軍路線,以及周人設在邊境的布防。高黎王子自詡深谙周人的強悍的一面,也深知他們的弱點。他的臣民,那些西聖國的百姓,都十分信服他,百姓的順從為高黎王子舉兵犯周創造了條件。

沒過多久,周人熟睡之際,而邊境驪城已丟。

消息很快傳回了長安,天子震怒,沒想到高黎王子出爾反爾,朝濟而夕設版,立刻派林侯帶兵前往鎮壓,林墨池與周驃為陣前先鋒。

高黎王子占據著驪城,便趁機向天子提出了條件,他要求廢除西聖國每年的朝貢,除此之外,大周可以將上好的絲綢瓷器送往西聖國,雙方禮尚往來。

這個條件,令周朝大臣們怒不能遏,邊陲小國自古以來就是中原的附屬國,而今區區西夷膽敢向大周提條件,如果真應允了它,其餘附屬國紛紛效仿,中原還有何寧日?

因此,萬不能答應!

林侯領兵與西夷在驪城交戰,一時烽煙彌漫,難有勝負。

左仆射趁機上書:那戰場離長雲不遠,請陛下趕緊下令,讓長淵軍近水去解近火!

天子費心思量以後擬定了一道聖旨發往長雲。

其實這道聖旨的擬定,天子想了整整一晚,畢竟長雲的戰事剛剛結束,修圖塔爾殘餘的士兵還在長雲的土地上游蕩,而經歷了一場惡戰的長雲也需要時間來恢覆,這個時候,絕不是調動長淵軍這張底牌最好的時機。

更重要的是,天子拿不準,霍西洲接受了大周的招安,是否真心誠意,如果不是,那麽這道聖旨,他極有可能不接受。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都到了這個時候,國無儲君,一旦自己山陵崩,群狼環伺的大周,還有何人能夠支撐?這一夜,天子頭頂的白發又多了三根。

相比周天子的隱隱不安,高黎王子的得意,長淵軍中卻是風平浪靜。

眾人都只知道,王妃要生產了。

王妃生產,這才是當下長雲一等一的大事。這意味著王爺要有後了,項家要有後了!

臨產前十天,就有人在長雲做了個賭局,王妃這回生的,究竟是男兒郎還是女公子?

還不到十天,這賭註被勢均力敵各押到了白銀三萬兩,如此驚人的數字,令燕攸寧也是大為震驚,可是看霍西洲這一臉平靜地模樣,她咽了口口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要是女兒會怎樣?”

霍西洲瞥她:“長雲不興重男輕女,女兒一樣是最尊貴的小公主。”

他倒想要個軟乎乎的像王妃一樣的女兒。

但說任何話,對她都是無形的壓力,倒不如順其自然。

燕攸寧把腦袋一點,雄赳赳氣昂昂道:“那我去生了。”

於是當日夜裏,這孩兒就臨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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