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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娘子,做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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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見到滿臉寫著精明強幹的李瑞家的那一刻,燕攸寧的第一個想法是,明日怕是去不了馬場找不了霍西洲了。她心往下沈了沈。

這李瑞家的是國公夫人盧氏身邊的近人,伺候了盧明嵐多年,最得她信賴,燕攸寧還不知道自己竟有這般殊榮,能夠令夫人將近人李瑞家的派到自己身邊來盯梢。

不管是因為前面的大黑馬事件,還是近日父親要接她回府的事,總之這都不會是好事。在李瑞家的面前,她要警惕對待。

是夜,李瑞家的便擠走了緋衣,自告奮勇伺候娘子沐浴。

燕攸寧沒說二話,靜默地更了衣在凈室外頭等,李瑞家的放好了水,斂容出來,“娘子請浴湯。”

燕攸寧依從她指引,撥開一側垂幔邁步進入凈室,李瑞家的跟在身後,道要為燕攸寧更衣。

她是見多識廣的老婆子了,年輕女孩子的身體在她看來與粉蒸肉並無太大區別。

燕攸寧抻開臂膀,任由李瑞家地為自己解衣,她把聲音放得極虛,若無實質:“姆這樣功高德重的人,阿胭汗顏令姆如此伺候,受之有愧。”

李瑞家的來之前就聽夫人提起,原來這個二娘子最是心氣高的,當初被罰來馬場,也是因為她一個庶女竟想蓋過大娘子的風頭,原本也正是從了夫人的吩咐,這段時日好生地將這位庶娘子磋磨敲打一番,好令她以後心甘情願地成為大娘子的媵妾。只是卻有些沒想到,這位二娘子,果真是有些變了,無怪那衛氏近來都百思不得其解。

她控制著自己使喜怒不形於色道:“娘子嚴重了,娘子是主,伺候娘子是婆子本分。”

說完,李瑞家的伸手一扒,將燕攸寧外罩的那層煙霞般顏色的薄衫子輕輕扯落了下來。

凈室外燈火葳蕤,透了進來。薄薄飄浮的一層水霧間,少女姣好纖細的身體若隱若現。

李瑞家的目光卻一直,因為她愕然發覺,在二娘子的背後,那兩塊微微凸起的蝴蝶骨中間,落了一塊半掌大小,形色如碩大花卉的一塊胎記!

看到胎記的那一剎那,李瑞家的心頓時像是巨石投進了水,濺起啪的一大團水花。

這……

李瑞家的當即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更詫異二娘子背後這麽大塊疤,以前竟沒人註意到過。

燕攸寧大概能猜到背後李瑞家的的嘴臉,定是十分驚異,她回去以後,一定會把自己背後有胎記的事如實向國公夫人稟報。

如此也好,說不準能少走些彎路。

李瑞家的畢竟不愧伺候夫人多年的老人,到底沒有失了體統。她表面上雲淡風輕的好似什麽事都不曾發生,也沒看到燕攸寧的胎記一樣,繼續替她寬衣。

燕攸寧也只當不知道,緩步朝浴桶踏入,將身沈入水底。

是夜,伺候完燕攸寧浴湯以後,李瑞家的再不搶緋衣的活了,趁緋衣服侍娘子歇息以後,李瑞家的一人獨行回國公府,將這個重大的發現給盧明嵐聽。

“夫人,要不是親眼所見,老奴都實在難以相信,這二娘子背後居然有這麽塊胎記,看著是通紅的,像朵花兒……”李瑞家的回憶著,事無巨細地添補進了諸多細節。

盧氏的臉色卻越聽越白,“你說的是真?”

李瑞家的也沒想到,夫人聽到這話之後,反應竟然也如此激烈,不禁更是疑惑萬分:“夫人,可是有所不妥?”

如果是遴選秀女,身上有這麽大塊胎記的第一關就要被拒掉,但如今東淄王還不是儲君,如果趕早一些與東淄太妃定下婚事,那塊紅斑應該也影響不了什麽。

但夫人不僅臉色發白,甚至,嘴唇有些哆嗦。

盧明嵐有一樁心事,從未對任何人提起。

當下,這亦不是對人提起的時機。

她握住茶盞的手在顫抖,多少洩露了自己的異樣,於是將手裏的茶盞放下,命李瑞家的先回馬場去,說此事自己已經知曉了。

李瑞家的雖還困惑不解,但只得依從夫人的指令,先行退下了。

寢屋的大門因為李瑞家的深夜而至打開,燭火也因此而挑明,李瑞家的離去以後,門再度合上,僅剩下盧氏一個人,她忽然感到頭痛不已。

殘存的模糊的記憶洶湧而至……

當年,她生女兒時難產,境況兇險萬分,好幾度暈厥,國公府上下亂成一團。可是,她卻隱隱約約地記得,自己生下來一個女兒,穩婆大聲報喜的聲音,她被那聲音驚醒了一陣兒,睜開雙眼的時候她們還沒將女兒裹好,因而她模模糊糊看到了女兒光溜溜的背上,好像有什麽東西,比周邊皮膚的色澤深些。只因那時看物都太過模糊,加上穩婆等人慌亂地收拾著繈褓,她見到那塊東西,只有幾乎短短一瞬的功夫。

現在,那個可能曾經存在的東西,出現在了燕攸寧的背上。

這天下間,豈有這樣巧合的事!

盧明嵐漸漸感到背後發涼。

這時她不禁想到,不僅是如此!阿墨與燕攸寧,是同一日出生的……

盧氏的背脊上沁出了層層冷汗了。

一個不可能的可能靈光乍現地劈進了她的腦中。

盧氏扶著茶案喘息不定,眼眸圓睜,目光卻猝不及防撞見了被懸於她寢房正堂的燕夜紫的小像,那上面彩繪著個睡臥蓮葉間的肥嘟嘟討喜的胖娃娃,眉眼上挑,從小就帶著一絲難言難畫的嫵媚……

而自己年輕時,則純是清麗的長相。

……

李瑞家的後半夜趕回了馬場,當夜只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落到枕頭上就昏昏沈沈地睡了過去,人事不知。

天闊雲淡,春風流舒。

一覺醒來,又是個頂好頂好的晴日。

馬場來了一輛馬車,是從國公府而發,天不亮便離了長安城,往這邊而來。

燕攸寧也沒想到一塊胎記這麽大動靜,昨日李瑞家的來時,還說是三日後馬車來迎,想是昨日國公夫人沒睡好覺,起了好奇心,迫不及待想接回她這個流落在外的庶女一探究竟了。

襜帷暫駐,國公府的大管家蔡抒親自下車來迎。

自從被罰馬場以後緋衣心裏一直為娘子不平,今日終於等到娘子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她心中歡喜,殷勤地喚娘子起來,要為她隆重梳妝打扮,但燕攸寧說不必,要怎麽清素怎麽來。緋衣扁嘴,但不敢違逆,眼睜睜看著娘子從衣櫥裏挑出了最樸素無華的窄袖齊腰襦裙,裙子上不過幾朵桃花裝飾,別無其他,長而厚重的青絲用一根羊脂色桃花通簪挽住,僅此而已。

送娘子上車時,緋衣還嫌娘子太素了,比她這個丫頭還要素,不知道家主和夫人她們見了心裏頭是歡喜還是慍怒。

等車時,蔡抒垂袖,躬身行禮,臉上掛著笑容:“恭迎娘子,但憑好風,今日之後如登青雲。”

燕攸寧意外看了蔡抒一眼,還以笑容:“阿胭身在淤泥中,何敢望遠,蔡先生擡舉了。”

說罷,她擡足而上,矮身便要往馬車離去。

車駕華蓋未動,忽聽得馭夫牽馬拉韁的聲音,“大膽馬奴!”

燕攸寧人還沒坐下來,心驀然抖了抖……霍西洲來了?

她立刻掉頭,撥開了馬車簾帷,只見車駕前,赫然停著霍西洲,仍舊那麽一身布衣短褐的裝束打扮,人怔怔地停在她的車前,像是癡了般一動不動,目光幽深而平靜。

大約是昨日說了去找他,卻沒找,今日便要直接等車回府了,他等不到人,所以過來尋自己了。燕攸寧嘆了口氣,對蔡抒道:“蔡先生,這是我的馬奴,他很聽話,我同他交代幾句便來,不耽擱時辰。”

蔡抒恭恭敬敬地讓開,掛著微笑:“娘子請。”

燕攸寧鉆出了馬車,舉步踩上實地,等羅裙放下,慢慢朝霍西洲走去。走到他近前,用餘光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自己過來。

葛蘭苑後不遠,便是那塊草料垛子,燕攸寧閃身過了那草垛,霍西洲跟在後腳彎進來。

等身後無人,他突然快走幾步,呼吸加重了許多,在燕攸寧驚訝他這是突然變了個人時,他的鐵一般的臂膀驀然緊緊摟住了自己,將她抵在了草垛邊的一塊垣墻上,燕攸寧的背後撞上了墻,她悶悶地哼了一聲。

膽大包天的馬奴,卻用雙臂起牢籠,桎梏住她,封鎖了她逃開的去路。

燕攸寧簡直不敢相信,霍西洲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居然敢對自己如此無禮了,只見他胸膛急遽猛烈地起伏著,感覺他濁重的呼吸噴薄而出掃在自己的耳畔,燕攸寧的心隨之跳動得更快了。

“你……你作甚麽?”

她內心當中,是又期待,又不安,又害怕。

好像還是期待更多些。

她今天就要回國公府了,回去了以後,再與他碰面,只怕都成了某種奢侈。

她其實是盼望著他今天攔下她,能夠說些什麽的。

看男人這樣子,估計也是憋壞了,憋不住必須要說了。

雖然也不期待這個鋸嘴葫蘆有一天開了口能說出什麽蕩氣回腸的情話,但她萬萬沒想到,這個馬奴在攔住了她,又深呼吸了這麽久,像是終於做足了準備,準備好要向她表白的時候,開口就是這樣一句——

“娘子,”他還稍微停頓了一下,用他自以為慎重的那種急吼吼的口吻,石破天驚地來了個後面幾個字,“做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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