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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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5)
萬箭穿心。丞相今日將果兒許我，夫人即是我母，我定然以母事之。”姜維跪下凜然信誓。
孔明凝視他半響，才讓他起身，吩咐眾將參軍進來囑咐，一一調度已畢，便昏然而倒。
···················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
藍天陪朵夕陽在胸懷，
繽紛的雲彩是晚霞的衣裳。
荷把鋤頭在肩上，
牧童的歌聲在蕩漾，
喔喔喔喔哦，他們唱，
還有一支短笛隱約在吹響……”
孔明緩緩睜開眼睛醒來，已經是黃昏降臨，耳邊不停的響著那首清脆歡快的歌聲，腦海裏不停的晃過那個夕陽下，搖頭晃腦，眉眼彎彎淺現梨窩的快樂小姑娘。
不知什麽時候她早就在他心裏生了根，他寵溺縱容呵護疼愛了她三十年，不僅僅只是因為她是他的妻，是他的愛，更是他的命，如今他要先她離去，丟下她孤獨傷痛的撫育幼子終老，他虧欠了她一生！
“月英！”孔明心痛得無法呼吸，撕裂著他的神經意志，欠她的來生他一定還！
平覆了心裏的疼痛，孔明支撐起身，吩咐侍衛磨墨伺候他書寫遺囑，一封致後主劉禪，盡了最後的心意導其為君之道。二封誡子書，囑咐兒子為人之道。三封給妻子……
第三封書信他頓住了，心有千言萬語卻無從下筆，她懂他明白清楚得很，想要囑咐叮囑的早已到達她心底，她聰明才能有智慧，她堅強能幹男子都不如她，家裏孩子外援她都外強中幹，他還有什麽擔心要囑咐的？
怔怔的凝視著空白的紙張，他已不知該留什麽給她，她需要什麽？怔楞了半響，自成婚以來似乎他從沒有對她說一句話，他欠了她一句話！
夜很黑，空氣很冷，孔明扶病出帳上了小車，讓侍衛推著觀看各營大寨，更覺秋風蕭瑟，寒冷刺骨，惆悵著茫然道：“今後再也不能運籌帷幄，收覆江山討賊了！”說著身子一軟，侍衛軍士急忙將他扶好送回帳內。
“永別了，月英！”孔明目中含淚，心痛著便欲閉上眼睛。
“先生！”驀地一聲輕呼激起他的意志，猛然睜開眼睛，便看見一人如風旋進來，熟悉到不能熟悉的身影仆到了床邊，握起他的手無限悲傷沈痛的拉到唇邊一吻，再不放開。
“月英？你……來了！”孔明凝視著她熟悉的臉龐滿是淚水，滿臉的風塵卻是世上最可愛的臉龐，十指緊握，再不願放開。
“先生，我來了，先生！”月英流著眼淚悲痛欲絕，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盡管她早就做了準備，但還是被永別撕裂著她的身心。
第五次北伐，孔明將一去不覆返，她攔不住，制止不了歷史的軌跡，自他出征，她便度日如年，恍然懵懂，昏昏沈沈如夢中的過了一天又一天，待一日她心神恍惚，坐立不安，寢食俱廢，莫名的心酸悲痛失混落魄後，才驚覺時日已至中秋，孔明去世的時間她已不記得，是否他已到了生命的盡頭？再也忍不住，將兒子交托付果兒，她日夜趕路，快馬加鞭的趕來祁山想要見他！
“月英！”孔明悲喜交加，伸手將她往懷裏一拉抱住了她！聞著她身上的氣息，擁抱著她柔軟的身體，心裏柔軟得像要融化掉，還能再見她最後一面！
年過四十的月英看著要年輕許多，孔明撫摸著她的臉龐，擦拭去她的淚水含笑道：“你不離我不棄，如今我要離開你了，你還那麽年輕，要改嫁一定要找個不會再因為國事冷落你的人。”
月英哭笑不得：“寡婦再嫁，便為失徳，是為天理難容，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賢良淑徳的形象便毀於一旦，先生是要我受萬人唾棄，遺臭萬年嗎？”
孔明無聲的失笑：“你會在意？”當初決絕的要和離再嫁時，她可是無比的堅定不反悔，她可不會茍於這道德倫理的世俗。
月英埋首在他懷裏緊緊抱著他，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生離死別，她也不能免俗的想要追隨他一起走。
孔明輕吻了下她的眉眼道：“月英，下輩子我等你，你要記得來向我討債！”
月英悲絕流淚：“我不會找你的，讓你永遠都欠我。”
孔明含笑道：“好，那就我去找你！”
“你知道我在哪裏嗎？你去哪裏找我？”
“我知道！千年之後！”
月英一怔，瞳孔猛然收縮，震驚著不可置信：“千……千年之後！”
孔明無聲一笑：“千年之後……即使轉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亦認得你的眼睛……”
孔明的靈柩停在了成都丞相府，月英帶著二子一女和眾將參軍為他守孝，最後葬在了定軍山。
望著森然孤寂的墓園，月英心靜如水，靜靜陪伴躺在墓地裏的孔明。
打開手中的書信，一幅水墨躍然紙上，畫上女子眉眼彎彎淺現梨窩，夕陽下騎在牛背上歡顏喜笑，那快樂滿足的笑意，是個林間快樂的小精靈，正是月英十四歲在南陽和孔明二次相遇的形象，也正是那快樂滿足的歡顏，深深烙入孔明心裏，再也無法忘卻，再也容不下第二個女子侵入。
畫像的旁邊是孔明獨有的字體，透著無限的深情，無盡的眷戀不舍。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
就是遇見你
在人海茫茫中靜靜凝望著你
陌生又熟悉
盡管呼吸著同一天空的氣息
卻無法擁抱到你
如果轉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
但願認得你眼睛
千年之後的你會在哪裏
身邊有怎樣風景
我們的故事並不算美麗
卻如此難以忘記
盡管呼吸著同一天空的氣息
卻無法擁抱到你
如果轉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
但願認得你眼睛
千年之後的你會在哪裏
身邊有怎樣風景
我們的故事並不算美麗
卻如此難以忘記
如果當初勇敢的在一起
會不會不同結局
你會不會也有千言萬語
埋在沈默的夢裏
☆、千年一夢
都市的街頭車水馬龍，兩邊的街道商鋪閃亮的霓虹燈相應路邊的街燈，夜市同樣的別俱一番精彩。
慕琪身著黑色職業套裝，坐在西餐廳裏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看向多姿多彩的都市街道，眼裏是平淡無波的恬靜，清心寡欲、與世無爭的神態，完全沒有一個都市白領應有的拼搏上進的銳氣。
龍雲匆忙的趕來，看見這樣的慕琪感覺有些陌生，坐下來歉然的笑道：“等了很久嗎？不好意思，剛剛開會來遲了。”
慕琪微微一笑：“我也是剛到。”
“點餐了嗎？”接過服務員遞來的餐牌，龍雲看著她大病初愈後恢覆紅潤的臉龐。
“你來點吧！”
龍雲點了幾樣病後虛補的餐食，將餐牌交給服務員下去，順手握起慕琪的手道：“你今天辭職了？”
慕琪點點頭。
龍雲柔聲道：“也好，你睡了一年剛醒來，好好休養調理一下，身體完全恢覆了再繼續工作也不遲。”
慕琪凝視著他溫柔的眼睛，卻在他眼睛裏看到另一個身影，他有冷峻肅殺的臉面，有強壯堅毅的身軀，有關懷溫柔的體貼，有灼熱清亮的眼眸。
“你剛剛醒過來，醫生說了要多休息，呆會吃了飯我送你回去。”龍雲見她有些發怔，只道是她身體還沒恢覆好，急忙起身坐到她身邊，將她摟進懷裏。
熟悉的懷抱，卻陌生的氣息，慕琪被他抱在懷裏有些抗拒，卻還是理智的任由他抱著，他是她的男朋友，他們已經交往了近十年，雖然期間都是聚少離多，他們都各自為自己的事業忙碌，如今都是將近三十歲的人了。
“順便看望下伯父伯母！”龍雲眼眸炯炯有些深意的凝視著她。
慕琪心一跳，勉強笑道：“又不是過年過節，見他們幹什麽？”
“他們都是長輩，作為晚輩理應經常問候打招呼的，順便……跟他們商量一下我們的婚事。”龍雲眼眸灼熱起來，深邃而清亮，像極了那雙曾經灼熱燃燒起了她激情的那雙眼睛。
慕琪心跳更劇烈，有些艱難道：“婚事……我們的婚事？”
“慕琪，我們結婚吧！”龍雲眼裏是凜然認真：“我們年紀也不小了，已經交往了九年，彼此間都再清楚熟悉不過，一年的車禍，你差點離我而去，我不想再錯過了，不想再拖下去，我們結婚吧！”
慕琪心亂如麻，如果沒有一年前她出的車禍變成植物人，如果她沒有經歷那一場夢，或許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他，可是……
眼前浮現那個溫潤如玉，一身潔白鶴氅，羽扇綸巾的運籌帷幄百萬大軍的清逸男子，握著她的手歉疚而堅定的說過：“下輩子我去找你，還你一生的欠債。”
“慕琪，嫁給我，我們結婚！”看她再次走神，龍雲有些著急，握著她的手更緊，自她醒來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似乎覺得她離他越來越遠了，以前即使是分隔兩地，但他們的心是在一起的，可是現在即使他們是在一起的，但她的心卻不知飛到哪裏，這讓他有些恐懼，感覺將要失去她的恐懼。
慕琪回過神來，望著他期盼的眼眸，就像那個曾經一直默默付出不求回報的男人執著的目光，心裏一軟有些自嘲的笑一笑，她在期待什麽，她在等待什麽？只不過是千年一夢，能有什麽奇跡讓她自欺欺人，她應該珍惜的是曾經互相信任互相理解互相努力的眼前人。
“你就這樣跟我求婚嗎？沒有花沒有戒指……”
龍雲大喜，立刻把她拉起來就走：“好，我們現在就去買。”
“餵，等……等一下，先吃飯，我今天一天都沒有吃飯呢！”
龍雲沈醉在她答應了他求婚的幸福中，九年前他們是在校園裏相識相戀，那年她二十歲，青春美好，張揚個性而鋒銳，別人覺得她潑辣堅硬，他卻覺得她直率正直；別人說她不近人情，咄咄逼人，但他卻覺得這樣的她才是他一直在等待在尋找的人。
很順利的他們相戀交往了，即使在大學畢業後許多人都為各自前途各自勞燕紛飛而分手，但他們卻保持著異地的相戀，感情也從不曾消退斷裂，直到她發生車禍昏迷了一年，期間他的父母為此擔憂害怕甚至強迫，他也曾經從堅守，失望再到絕望，為了安慰父親母親換過不同的女友，但沒有一個能像她一樣給予他一輩子在一起的幸福感覺。
如今她醒轉過來，答應了嫁給他，他覺得很滿足，從裏到外都滿足。
“傻笑什麽？你是個傻瓜嗎？”慕琪白了他一眼，從他把玩著她手指的手中抽回手，自顧的吃著飯，表面是餓壞了，其實只不過是在掩飾心裏的失落。
為什麽要失落？還是其實內心深處還在期待著什麽！
兩人的座位前突的站立一個身材苗條的清麗佳人，一張精致的臉龐，淡淡的妝容，看著溫婉怡人，眉宇間有淡淡的憂愁，瞟了眼兩人親密的神色，微微苦澀一笑，轉目看向龍雲輕聲道：“你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談談。”
龍雲一怔微微皺眉，沈默了下淡淡道：“我們沒什麽好談的。”該說的他都已經說清楚了，該斷的也斷了，即使她在他最傷心失意時陪伴過他，他卻要徹底了斷。
慕琪一挑眉，職業直覺，這兩個人間肯定有什麽！
龍雲雖然直接拒絕，但那女子卻沒有走開，依然站在桌前望著他，半響又開口：“我只想跟你說一句話。”
慕琪冷冷瞥一眼龍雲，盡管他依然是風清雲淡的面無表情，但了解如她，他此時是緊張憤怒的，道訴著他們間的確存在過不同尋常的關系。
“我去一下洗手間。”慕琪站起來。
“慕琪。”龍雲立刻抓住她的手。
“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們談吧！”
龍雲目光覆雜的看著她，無比的堅定不想再失去她：“我的事不想瞞你，一起吧。”
慕琪看著他堅定懇求的眼神，心裏一軟，好吧，沒有什麽事是不能解決邁過去的，兩個人相處最重要的是信任和理解，她做了一年的植物人，沒有預兆能清醒過來，她不能要求他守著一個植物人一輩子，重新坐了下來。
龍雲松了口氣，緊緊握著她的手，轉看向那女子道：“要說什麽就在這裏說吧，我的事不瞞她。”
那女子在他們前面坐了下來，瞥了眼他們緊握的雙手，自嘲苦澀的笑了笑，滿是蒼涼的悲痛，最後深吸一口氣，冷然道：“我懷孕了。”
四個字卻如同個霹靂驚雷，龍雲被霹了，慕琪也被轟了，兩人僵硬的怔在座位上一個字也說不出。
那女子輕喘一口氣，眼中流下一行清淚。
“多久了？”許久慕琪才回過深問道。
“兩個月了！”
慕琪嘲諷著嗤笑一聲，兩個月，正是她醒過來那一個月，不早不晚，這孩子來得真是及時。
龍雲臉色鐵青，再沒有平時的精明果斷，感覺她的手顫抖著放開他的手，他立刻用力握緊不放，滿眼痛苦懇求的看著她：“慕琪。”
慕琪深吸一口氣，看著眼前溫婉黯然流淚的女子，怎麽看都是一個難得的好女人，讓她打掉孩子等於要了她的命吧。
把手從他手裏抽回來，慕琪把自己的包拿起站起來道：“你把事情解決了再來找我吧。”她從來都不是拖泥帶水的人。
“慕琪！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不知道……”她會清醒過來！不知道她會懷孕！
“不是你的錯，是我欠你的，好好把事情解決了吧，我先走了。”
龍雲頹然失落的看著她轉身離去，轉看向坐在對面的女子，輕嘆一聲：“月英，你……”
慕琪腳步猛然一頓，霍然回頭看見龍雲因為那名叫月英的女子滿臉的思戀悲傷的痛苦，而憐惜溫柔的目光，心如狂潮，回憶如潮洶湧，腳步不再停頓，倉惶的離開了西餐廳。
····················
旅游社的大巴停在了四川成都市武侯區大街上，從車上陸續走下來旅游觀光的游客。
導游是個年輕英俊，看著精明睿智的男子，點了下人數，發覺少了一個，轉身上返回車上，果然看見靠窗的一個座位上，一個女子酣睡未醒，走過去輕輕推了下她：“小姐，醒醒，已經到武侯區了，該下車了。”
尚在夢中的女子猛然睜開眼睛，視線對入了他的眼裏，兩人四目相視，心神俱一震。
“先生……”女子脫口而出。
兩人都楞了下，女子隨即直起身四下看了下，有些訕訕道：“已經到了嗎？先生不好意思，我睡著了。”
導游沈默了下，隨即微笑道：“先下車吧，馬上就要走了。”
導游很敬業，先是簡單的給游客介紹接下來要走的路線，才讓大家走進武侯區大名鼎鼎的武侯祠。
那車上睡著的女子走在最後，神情有些恍惚的看著近在眼前的武侯祠，像是在感慨感嘆，又像是在回憶什麽！
驀地旁邊伸過一只手，修長秀美的手指夾著張名片，導游笑瞇瞇道：“慕琪小姐若是迷路了，可以打我電話。”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慕琪奇怪著情不自禁接過了名片。
孔尋！他的名字叫孔尋！
“旅游登記名單裏有大家的身份登記。”孔尋微微一笑率先走進了武侯祠。
☆、千年等待
武侯祠，乃是歷史一代名相諸葛亮取得西川時居住的諸葛軍師府，後來劉備去世，劉禪登基，封諸葛亮為丞相武鄉侯，領益州牧時居住的諸葛丞相府。
慕琪對此並不陌生，可以說非常的熟悉，曾經她便在這裏生活了將近二十年，盡管那是一千多年前的夢，盡管因為歲月的摧殘重修改建過，但二十年生活的點點滴滴，仿佛就在昨天，她根本就不可能忘得了。
重游故地，她心裏無限的感慨悲傷，物是人非，當初這裏的女主人，重回這裏卻只能作為游客，真是無奈的諷刺。
游覽在武侯祠，導游孔尋一邊引導游人旅客，一邊講解諸葛亮的簡介故事，他的點評很中肯，既不吹噓亂捧神話造謠諸葛亮的功績人品，也不貶低輕視他的豐功偉績，仿佛一個很了解他的旁觀者心態。
對他的點評眾游客都是信服的，待說到諸葛亮的子女，諸葛瞻是歷史記錄有的，並沒有異議，諸葛果這個修道成仙的女兒有神話的嫌疑，但歷史多半不會記錄女兒，也就半信半疑不了了之，可是說道二子諸葛懷，異議就為頗大。
網上搜索諸葛懷雖有其人，但並沒有歷史根據，而孔尋提到諸葛亮二子諸葛懷時，是非常淡定似乎確信有諸葛懷的存在。
“孔先生，歷史上並沒有記載諸葛亮還有二子的記錄，諸葛懷是無史根據的，孔先生是根據什麽斷定諸葛懷就是諸葛亮的二子？”游客中有人依據反駁他。
“一千多年前的事，歷史記載丟失了也說不定，何況誰會把歷史名人的生活細節一一細據都記載下來，或者那諸葛懷因為沒有什麽才能才沒記載上去也說不定。”也有人反駁依據推理著。
“怎麽可能，諸葛亮作為三國時期舉足輕眾的人物，他的事事無細據，如果真有諸葛懷的存在，歷史肯定記載有的。”
眾人忍不住七嘴八舌的爭論起來。
慕琪眼前晃過那個肖父灑脫清心寡欲的少年，閑雲野鶴般游戲在山野田園林間淡離紅塵紛擾，忍不住脫口道：“說不定諸葛懷喜歡逍遙自在，做個閑雲野鶴的隱士，淡出紅塵亂世的紛擾，所以歷史上才沒有記載下他。”
堂上登時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半響才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撓有興趣問她在哪裏看到這樣的記載，也有人全然不相信她的話而嘲笑不已。
慕琪也不在意，只是站在諸葛亮父子的雕像前凝視著跟真實的他們，她並不熟悉的相貌。
驀地感覺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淩利凜冽得不容她忽視，順著目光的來意望去，對入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眸，卻異常的深邃淩利，鋒銳得能透入她心底，看穿她的偽裝。
孔尋靜靜的凝視著她，她也靜靜的凝望著他，周圍的所有都仿佛變成了空氣，只剩下他們在人群中相對而望。
·························
自由活動後，孔尋身邊圍著幾個年輕男女要求他講解諸葛亮事跡或者留影照相，前者他總是一臉職業標準的溫和講解，不厭其煩，顯得既熱情又敬業。
可是慕琪看他其實只是一個偽裝，溫和熱情只是他的假面具，一個職業的標準，果然對游客們後者留影的要求，他都拒絕得幹凈利落，即使是有人硬拍偷拍，拍到的也只是他的一個背影。
故地重游，回憶卷湧，慕琪越來越不想離開，舍不得離開與他生活過的地方，舍不得離開有他們美好回憶的地方。
凝視著諸葛亮的雕像許久，盡管這不是她認識熟悉的樣貌，可她還是忍不住極度的思念他。
“慕小姐打算在此過夜嗎？”不知何時孔尋已經站在她身邊許久。
天快黑了，一天的旅游該結束了，他們旅行團也該結束合作返回了。
慕琪無奈笑一笑：“可以嗎？工作人員肯定會把我當成瘋子的。”
孔尋無聲一笑，彎了彎唇角，目光溫柔和煦的落在她身上，帶著淡淡的寵溺，柔聲問道：“下一站準備往哪裏？”
“諸葛亮故居紀念館和黃家灣月英像都在湖北襄陽吧，下一站該往那裏！”慕琪的目光從諸葛亮雕像上移開，含笑著轉向孔尋。
笑容卻猛然僵在臉上，怔怔的盯著他的眼睛，震驚著滿是不可思議的駭然驚喜，再也移不開目光。
他的眼神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那滿含溫柔情意的寵溺，那相思思念的淡薄從容，她在夢中無數次淪陷在其中，唇角微啟，身子有些顫抖發軟，卻緊緊咬牙挺立在原地。
是他！
是他嗎？
不可能！不應該！不科學……
一陣手機鈴聲猛烈的響起，慕琪立刻回過神清醒，慌亂無措的避開他的目光和眼神，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
龍雲！酒後失德犯下一個男人常犯的錯誤，他無法勸服月英打落意外到來的孽債，而寧願自己撫養孩子的決定，他在努力的挽回他們九年的感情，可惜她從來都不是可以妥協的人。
又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在寂靜的諸葛亮雕像前格外的清脆悅耳，甜美清晰的女音傳入她的耳膜，讓她瞬間冷靜怔楞住，已經不能再驚栗詫異。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
就是遇見你
在人海茫茫中靜靜凝望著你
陌生又熟悉
盡管呼吸著同一天空的氣息
卻無法擁抱到你
如果轉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
但願認得你眼睛
千年之後的你會在哪裏……”
金莎甜美的歌聲仍然在旋律中高唱，慕琪卻在孔尋柔情愛意又相思思戀的目光中，悄然落淚，手中的手機雖然在震動巨響，但她眼裏只有眼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耳裏只能聽到他手機響著的歌聲。
孔尋伸手輕輕的擦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動作自然到像是做過了無數次，柔潤的嗓音帶著心疼和激動的顫抖，眼眶微紅，目中含淚，輕聲說道：“我等你很久了，月英！”
慕琪頭腦一轟，手機掉落下來摔得四分五裂，她卻伸手捂緊嘴巴眼淚如泉湧出，她是在做夢還是幻覺，還是他瘋了？
他把她的手拉下來握住，凝望著她的眼睛：“你不離我不棄，千年的等待，即使轉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我亦認得你的眼睛。偷窺得天機終在這裏與你相會，等了千年候了千年，終於等到了你，月英！”
“先生！你……真的是先……諸葛孔明！”
“諸葛孔明已逝，我是你的先生！”他眼裏全是溫柔的情意。
慕琪終於展顏歡喜，激動得立刻投入他懷裏緊緊抱住他的腰，是他！只有他才能給予她安然的感覺。
“我欠你一句話，欠了你一千多年！”他緩緩擡起她的臉，深深的凝視她的眼睛，纏夾著千年的思戀：“月英，我愛你！”
灼熱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吞沒了她欲要開口回覆的話，這是他欠她的，他說過今生一定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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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箭穿心。丞相今日將果兒許我，夫人即是我母，我定然以母事之。”姜維跪下凜然信誓。
孔明凝視他半響，才讓他起身，吩咐眾將參軍進來囑咐，一一調度已畢，便昏然而倒。
···················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
藍天陪朵夕陽在胸懷，
繽紛的雲彩是晚霞的衣裳。
荷把鋤頭在肩上，
牧童的歌聲在蕩漾，
喔喔喔喔哦，他們唱，
還有一支短笛隱約在吹響……”
孔明緩緩睜開眼睛醒來，已經是黃昏降臨，耳邊不停的響著那首清脆歡快的歌聲，腦海裏不停的晃過那個夕陽下，搖頭晃腦，眉眼彎彎淺現梨窩的快樂小姑娘。
不知什麽時候她早就在他心裏生了根，他寵溺縱容呵護疼愛了她三十年，不僅僅只是因為她是他的妻，是他的愛，更是他的命，如今他要先她離去，丟下她孤獨傷痛的撫育幼子終老，他虧欠了她一生！
“月英！”孔明心痛得無法呼吸，撕裂著他的神經意志，欠她的來生他一定還！
平覆了心裏的疼痛，孔明支撐起身，吩咐侍衛磨墨伺候他書寫遺囑，一封致後主劉禪，盡了最後的心意導其為君之道。二封誡子書，囑咐兒子為人之道。三封給妻子……
第三封書信他頓住了，心有千言萬語卻無從下筆，她懂他明白清楚得很，想要囑咐叮囑的早已到達她心底，她聰明才能有智慧，她堅強能幹男子都不如她，家裏孩子外援她都外強中幹，他還有什麽擔心要囑咐的？
怔怔的凝視著空白的紙張，他已不知該留什麽給她，她需要什麽？怔楞了半響，自成婚以來似乎他從沒有對她說一句話，他欠了她一句話！
夜很黑，空氣很冷，孔明扶病出帳上了小車，讓侍衛推著觀看各營大寨，更覺秋風蕭瑟，寒冷刺骨，惆悵著茫然道：“今後再也不能運籌帷幄，收覆江山討賊了！”說著身子一軟，侍衛軍士急忙將他扶好送回帳內。
“永別了，月英！”孔明目中含淚，心痛著便欲閉上眼睛。
“先生！”驀地一聲輕呼激起他的意志，猛然睜開眼睛，便看見一人如風旋進來，熟悉到不能熟悉的身影仆到了床邊，握起他的手無限悲傷沈痛的拉到唇邊一吻，再不放開。
“月英？你……來了！”孔明凝視著她熟悉的臉龐滿是淚水，滿臉的風塵卻是世上最可愛的臉龐，十指緊握，再不願放開。
“先生，我來了，先生！”月英流著眼淚悲痛欲絕，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盡管她早就做了準備，但還是被永別撕裂著她的身心。
第五次北伐，孔明將一去不覆返，她攔不住，制止不了歷史的軌跡，自他出征，她便度日如年，恍然懵懂，昏昏沈沈如夢中的過了一天又一天，待一日她心神恍惚，坐立不安，寢食俱廢，莫名的心酸悲痛失混落魄後，才驚覺時日已至中秋，孔明去世的時間她已不記得，是否他已到了生命的盡頭？再也忍不住，將兒子交托付果兒，她日夜趕路，快馬加鞭的趕來祁山想要見他！
“月英！”孔明悲喜交加，伸手將她往懷裏一拉抱住了她！聞著她身上的氣息，擁抱著她柔軟的身體，心裏柔軟得像要融化掉，還能再見她最後一面！
年過四十的月英看著要年輕許多，孔明撫摸著她的臉龐，擦拭去她的淚水含笑道：“你不離我不棄，如今我要離開你了，你還那麽年輕，要改嫁一定要找個不會再因為國事冷落你的人。”
月英哭笑不得：“寡婦再嫁，便為失徳，是為天理難容，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賢良淑徳的形象便毀於一旦，先生是要我受萬人唾棄，遺臭萬年嗎？”
孔明無聲的失笑：“你會在意？”當初決絕的要和離再嫁時，她可是無比的堅定不反悔，她可不會茍於這道德倫理的世俗。
月英埋首在他懷裏緊緊抱著他，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生離死別，她也不能免俗的想要追隨他一起走。
孔明輕吻了下她的眉眼道：“月英，下輩子我等你，你要記得來向我討債！”
月英悲絕流淚：“我不會找你的，讓你永遠都欠我。”
孔明含笑道：“好，那就我去找你！”
“你知道我在哪裏嗎？你去哪裏找我？”
“我知道！千年之後！”
月英一怔，瞳孔猛然收縮，震驚著不可置信：“千……千年之後！”
孔明無聲一笑：“千年之後……即使轉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亦認得你的眼睛……”
孔明的靈柩停在了成都丞相府，月英帶著二子一女和眾將參軍為他守孝，最後葬在了定軍山。
望著森然孤寂的墓園，月英心靜如水，靜靜陪伴躺在墓地裏的孔明。
打開手中的書信，一幅水墨躍然紙上，畫上女子眉眼彎彎淺現梨窩，夕陽下騎在牛背上歡顏喜笑，那快樂滿足的笑意，是個林間快樂的小精靈，正是月英十四歲在南陽和孔明二次相遇的形象，也正是那快樂滿足的歡顏，深深烙入孔明心裏，再也無法忘卻，再也容不下第二個女子侵入。
畫像的旁邊是孔明獨有的字體，透著無限的深情，無盡的眷戀不舍。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
就是遇見你
在人海茫茫中靜靜凝望著你
陌生又熟悉
盡管呼吸著同一天空的氣息
卻無法擁抱到你
如果轉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
但願認得你眼睛
千年之後的你會在哪裏
身邊有怎樣風景
我們的故事並不算美麗
卻如此難以忘記
盡管呼吸著同一天空的氣息
卻無法擁抱到你
如果轉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
但願認得你眼睛
千年之後的你會在哪裏
身邊有怎樣風景
我們的故事並不算美麗
卻如此難以忘記
如果當初勇敢的在一起
會不會不同結局
你會不會也有千言萬語
埋在沈默的夢裏
☆、千年一夢
都市的街頭車水馬龍，兩邊的街道商鋪閃亮的霓虹燈相應路邊的街燈，夜市同樣的別俱一番精彩。
慕琪身著黑色職業套裝，坐在西餐廳裏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看向多姿多彩的都市街道，眼裏是平淡無波的恬靜，清心寡欲、與世無爭的神態，完全沒有一個都市白領應有的拼搏上進的銳氣。
龍雲匆忙的趕來，看見這樣的慕琪感覺有些陌生，坐下來歉然的笑道：“等了很久嗎？不好意思，剛剛開會來遲了。”
慕琪微微一笑：“我也是剛到。”
“點餐了嗎？”接過服務員遞來的餐牌，龍雲看著她大病初愈後恢覆紅潤的臉龐。
“你來點吧！”
龍雲點了幾樣病後虛補的餐食，將餐牌交給服務員下去，順手握起慕琪的手道：“你今天辭職了？”
慕琪點點頭。
龍雲柔聲道：“也好，你睡了一年剛醒來，好好休養調理一下，身體完全恢覆了再繼續工作也不遲。”
慕琪凝視著他溫柔的眼睛，卻在他眼睛裏看到另一個身影，他有冷峻肅殺的臉面，有強壯堅毅的身軀，有關懷溫柔的體貼，有灼熱清亮的眼眸。
“你剛剛醒過來，醫生說了要多休息，呆會吃了飯我送你回去。”龍雲見她有些發怔，只道是她身體還沒恢覆好，急忙起身坐到她身邊，將她摟進懷裏。
熟悉的懷抱，卻陌生的氣息，慕琪被他抱在懷裏有些抗拒，卻還是理智的任由他抱著，他是她的男朋友，他們已經交往了近十年，雖然期間都是聚少離多，他們都各自為自己的事業忙碌，如今都是將近三十歲的人了。
“順便看望下伯父伯母！”龍雲眼眸炯炯有些深意的凝視著她。
慕琪心一跳，勉強笑道：“又不是過年過節，見他們幹什麽？”
“他們都是長輩，作為晚輩理應經常問候打招呼的，順便……跟他們商量一下我們的婚事。”龍雲眼眸灼熱起來，深邃而清亮，像極了那雙曾經灼熱燃燒起了她激情的那雙眼睛。
慕琪心跳更劇烈，有些艱難道：“婚事……我們的婚事？”
“慕琪，我們結婚吧！”龍雲眼裏是凜然認真：“我們年紀也不小了，已經交往了九年，彼此間都再清楚熟悉不過，一年的車禍，你差點離我而去，我不想再錯過了，不想再拖下去，我們結婚吧！”
慕琪心亂如麻，如果沒有一年前她出的車禍變成植物人，如果她沒有經歷那一場夢，或許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他，可是……
眼前浮現那個溫潤如玉，一身潔白鶴氅，羽扇綸巾的運籌帷幄百萬大軍的清逸男子，握著她的手歉疚而堅定的說過：“下輩子我去找你，還你一生的欠債。”
“慕琪，嫁給我，我們結婚！”看她再次走神，龍雲有些著急，握著她的手更緊，自她醒來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似乎覺得她離他越來越遠了，以前即使是分隔兩地，但他們的心是在一起的，可是現在即使他們是在一起的，但她的心卻不知飛到哪裏，這讓他有些恐懼，感覺將要失去她的恐懼。
慕琪回過神來，望著他期盼的眼眸，就像那個曾經一直默默付出不求回報的男人執著的目光，心裏一軟有些自嘲的笑一笑，她在期待什麽，她在等待什麽？只不過是千年一夢，能有什麽奇跡讓她自欺欺人，她應該珍惜的是曾經互相信任互相理解互相努力的眼前人。
“你就這樣跟我求婚嗎？沒有花沒有戒指……”
龍雲大喜，立刻把她拉起來就走：“好，我們現在就去買。”
“餵，等……等一下，先吃飯，我今天一天都沒有吃飯呢！”
龍雲沈醉在她答應了他求婚的幸福中，九年前他們是在校園裏相識相戀，那年她二十歲，青春美好，張揚個性而鋒銳，別人覺得她潑辣堅硬，他卻覺得她直率正直；別人說她不近人情，咄咄逼人，但他卻覺得這樣的她才是他一直在等待在尋找的人。
很順利的他們相戀交往了，即使在大學畢業後許多人都為各自前途各自勞燕紛飛而分手，但他們卻保持著異地的相戀，感情也從不曾消退斷裂，直到她發生車禍昏迷了一年，期間他的父母為此擔憂害怕甚至強迫，他也曾經從堅守，失望再到絕望，為了安慰父親母親換過不同的女友，但沒有一個能像她一樣給予他一輩子在一起的幸福感覺。
如今她醒轉過來，答應了嫁給他，他覺得很滿足，從裏到外都滿足。
“傻笑什麽？你是個傻瓜嗎？”慕琪白了他一眼，從他把玩著她手指的手中抽回手，自顧的吃著飯，表面是餓壞了，其實只不過是在掩飾心裏的失落。
為什麽要失落？還是其實內心深處還在期待著什麽！
兩人的座位前突的站立一個身材苗條的清麗佳人，一張精致的臉龐，淡淡的妝容，看著溫婉怡人，眉宇間有淡淡的憂愁，瞟了眼兩人親密的神色，微微苦澀一笑，轉目看向龍雲輕聲道：“你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談談。”
龍雲一怔微微皺眉，沈默了下淡淡道：“我們沒什麽好談的。”該說的他都已經說清楚了，該斷的也斷了，即使她在他最傷心失意時陪伴過他，他卻要徹底了斷。
慕琪一挑眉，職業直覺，這兩個人間肯定有什麽！
龍雲雖然直接拒絕，但那女子卻沒有走開，依然站在桌前望著他，半響又開口：“我只想跟你說一句話。”
慕琪冷冷瞥一眼龍雲，盡管他依然是風清雲淡的面無表情，但了解如她，他此時是緊張憤怒的，道訴著他們間的確存在過不同尋常的關系。
“我去一下洗手間。”慕琪站起來。
“慕琪。”龍雲立刻抓住她的手。
“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們談吧！”
龍雲目光覆雜的看著她，無比的堅定不想再失去她：“我的事不想瞞你，一起吧。”
慕琪看著他堅定懇求的眼神，心裏一軟，好吧，沒有什麽事是不能解決邁過去的，兩個人相處最重要的是信任和理解，她做了一年的植物人，沒有預兆能清醒過來，她不能要求他守著一個植物人一輩子，重新坐了下來。
龍雲松了口氣，緊緊握著她的手，轉看向那女子道：“要說什麽就在這裏說吧，我的事不瞞她。”
那女子在他們前面坐了下來，瞥了眼他們緊握的雙手，自嘲苦澀的笑了笑，滿是蒼涼的悲痛，最後深吸一口氣，冷然道：“我懷孕了。”
四個字卻如同個霹靂驚雷，龍雲被霹了，慕琪也被轟了，兩人僵硬的怔在座位上一個字也說不出。
那女子輕喘一口氣，眼中流下一行清淚。
“多久了？”許久慕琪才回過深問道。
“兩個月了！”
慕琪嘲諷著嗤笑一聲，兩個月，正是她醒過來那一個月，不早不晚，這孩子來得真是及時。
龍雲臉色鐵青，再沒有平時的精明果斷，感覺她的手顫抖著放開他的手，他立刻用力握緊不放，滿眼痛苦懇求的看著她：“慕琪。”
慕琪深吸一口氣，看著眼前溫婉黯然流淚的女子，怎麽看都是一個難得的好女人，讓她打掉孩子等於要了她的命吧。
把手從他手裏抽回來，慕琪把自己的包拿起站起來道：“你把事情解決了再來找我吧。”她從來都不是拖泥帶水的人。
“慕琪！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不知道……”她會清醒過來！不知道她會懷孕！
“不是你的錯，是我欠你的，好好把事情解決了吧，我先走了。”
龍雲頹然失落的看著她轉身離去，轉看向坐在對面的女子，輕嘆一聲：“月英，你……”
慕琪腳步猛然一頓，霍然回頭看見龍雲因為那名叫月英的女子滿臉的思戀悲傷的痛苦，而憐惜溫柔的目光，心如狂潮，回憶如潮洶湧，腳步不再停頓，倉惶的離開了西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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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社的大巴停在了四川成都市武侯區大街上，從車上陸續走下來旅游觀光的游客。
導游是個年輕英俊，看著精明睿智的男子，點了下人數，發覺少了一個，轉身上返回車上，果然看見靠窗的一個座位上，一個女子酣睡未醒，走過去輕輕推了下她：“小姐，醒醒，已經到武侯區了，該下車了。”
尚在夢中的女子猛然睜開眼睛，視線對入了他的眼裏，兩人四目相視，心神俱一震。
“先生……”女子脫口而出。
兩人都楞了下，女子隨即直起身四下看了下，有些訕訕道：“已經到了嗎？先生不好意思，我睡著了。”
導游沈默了下，隨即微笑道：“先下車吧，馬上就要走了。”
導游很敬業，先是簡單的給游客介紹接下來要走的路線，才讓大家走進武侯區大名鼎鼎的武侯祠。
那車上睡著的女子走在最後，神情有些恍惚的看著近在眼前的武侯祠，像是在感慨感嘆，又像是在回憶什麽！
驀地旁邊伸過一只手，修長秀美的手指夾著張名片，導游笑瞇瞇道：“慕琪小姐若是迷路了，可以打我電話。”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慕琪奇怪著情不自禁接過了名片。
孔尋！他的名字叫孔尋！
“旅游登記名單裏有大家的身份登記。”孔尋微微一笑率先走進了武侯祠。
☆、千年等待
武侯祠，乃是歷史一代名相諸葛亮取得西川時居住的諸葛軍師府，後來劉備去世，劉禪登基，封諸葛亮為丞相武鄉侯，領益州牧時居住的諸葛丞相府。
慕琪對此並不陌生，可以說非常的熟悉，曾經她便在這裏生活了將近二十年，盡管那是一千多年前的夢，盡管因為歲月的摧殘重修改建過，但二十年生活的點點滴滴，仿佛就在昨天，她根本就不可能忘得了。
重游故地，她心裏無限的感慨悲傷，物是人非，當初這裏的女主人，重回這裏卻只能作為游客，真是無奈的諷刺。
游覽在武侯祠，導游孔尋一邊引導游人旅客，一邊講解諸葛亮的簡介故事，他的點評很中肯，既不吹噓亂捧神話造謠諸葛亮的功績人品，也不貶低輕視他的豐功偉績，仿佛一個很了解他的旁觀者心態。
對他的點評眾游客都是信服的，待說到諸葛亮的子女，諸葛瞻是歷史記錄有的，並沒有異議，諸葛果這個修道成仙的女兒有神話的嫌疑，但歷史多半不會記錄女兒，也就半信半疑不了了之，可是說道二子諸葛懷，異議就為頗大。
網上搜索諸葛懷雖有其人，但並沒有歷史根據，而孔尋提到諸葛亮二子諸葛懷時，是非常淡定似乎確信有諸葛懷的存在。
“孔先生，歷史上並沒有記載諸葛亮還有二子的記錄，諸葛懷是無史根據的，孔先生是根據什麽斷定諸葛懷就是諸葛亮的二子？”游客中有人依據反駁他。
“一千多年前的事，歷史記載丟失了也說不定，何況誰會把歷史名人的生活細節一一細據都記載下來，或者那諸葛懷因為沒有什麽才能才沒記載上去也說不定。”也有人反駁依據推理著。
“怎麽可能，諸葛亮作為三國時期舉足輕眾的人物，他的事事無細據，如果真有諸葛懷的存在，歷史肯定記載有的。”
眾人忍不住七嘴八舌的爭論起來。
慕琪眼前晃過那個肖父灑脫清心寡欲的少年，閑雲野鶴般游戲在山野田園林間淡離紅塵紛擾，忍不住脫口道：“說不定諸葛懷喜歡逍遙自在，做個閑雲野鶴的隱士，淡出紅塵亂世的紛擾，所以歷史上才沒有記載下他。”
堂上登時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半響才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撓有興趣問她在哪裏看到這樣的記載，也有人全然不相信她的話而嘲笑不已。
慕琪也不在意，只是站在諸葛亮父子的雕像前凝視著跟真實的他們，她並不熟悉的相貌。
驀地感覺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淩利凜冽得不容她忽視，順著目光的來意望去，對入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眸，卻異常的深邃淩利，鋒銳得能透入她心底，看穿她的偽裝。
孔尋靜靜的凝視著她，她也靜靜的凝望著他，周圍的所有都仿佛變成了空氣，只剩下他們在人群中相對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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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活動後，孔尋身邊圍著幾個年輕男女要求他講解諸葛亮事跡或者留影照相，前者他總是一臉職業標準的溫和講解，不厭其煩，顯得既熱情又敬業。
可是慕琪看他其實只是一個偽裝，溫和熱情只是他的假面具，一個職業的標準，果然對游客們後者留影的要求，他都拒絕得幹凈利落，即使是有人硬拍偷拍，拍到的也只是他的一個背影。
故地重游，回憶卷湧，慕琪越來越不想離開，舍不得離開與他生活過的地方，舍不得離開有他們美好回憶的地方。
凝視著諸葛亮的雕像許久，盡管這不是她認識熟悉的樣貌，可她還是忍不住極度的思念他。
“慕小姐打算在此過夜嗎？”不知何時孔尋已經站在她身邊許久。
天快黑了，一天的旅游該結束了，他們旅行團也該結束合作返回了。
慕琪無奈笑一笑：“可以嗎？工作人員肯定會把我當成瘋子的。”
孔尋無聲一笑，彎了彎唇角，目光溫柔和煦的落在她身上，帶著淡淡的寵溺，柔聲問道：“下一站準備往哪裏？”
“諸葛亮故居紀念館和黃家灣月英像都在湖北襄陽吧，下一站該往那裏！”慕琪的目光從諸葛亮雕像上移開，含笑著轉向孔尋。
笑容卻猛然僵在臉上，怔怔的盯著他的眼睛，震驚著滿是不可思議的駭然驚喜，再也移不開目光。
他的眼神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那滿含溫柔情意的寵溺，那相思思念的淡薄從容，她在夢中無數次淪陷在其中，唇角微啟，身子有些顫抖發軟，卻緊緊咬牙挺立在原地。
是他！
是他嗎？
不可能！不應該！不科學……
一陣手機鈴聲猛烈的響起，慕琪立刻回過神清醒，慌亂無措的避開他的目光和眼神，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
龍雲！酒後失德犯下一個男人常犯的錯誤，他無法勸服月英打落意外到來的孽債，而寧願自己撫養孩子的決定，他在努力的挽回他們九年的感情，可惜她從來都不是可以妥協的人。
又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在寂靜的諸葛亮雕像前格外的清脆悅耳，甜美清晰的女音傳入她的耳膜，讓她瞬間冷靜怔楞住，已經不能再驚栗詫異。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
就是遇見你
在人海茫茫中靜靜凝望著你
陌生又熟悉
盡管呼吸著同一天空的氣息
卻無法擁抱到你
如果轉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
但願認得你眼睛
千年之後的你會在哪裏……”
金莎甜美的歌聲仍然在旋律中高唱，慕琪卻在孔尋柔情愛意又相思思戀的目光中，悄然落淚，手中的手機雖然在震動巨響，但她眼裏只有眼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耳裏只能聽到他手機響著的歌聲。
孔尋伸手輕輕的擦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動作自然到像是做過了無數次，柔潤的嗓音帶著心疼和激動的顫抖，眼眶微紅，目中含淚，輕聲說道：“我等你很久了，月英！”
慕琪頭腦一轟，手機掉落下來摔得四分五裂，她卻伸手捂緊嘴巴眼淚如泉湧出，她是在做夢還是幻覺，還是他瘋了？
他把她的手拉下來握住，凝望著她的眼睛：“你不離我不棄，千年的等待，即使轉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我亦認得你的眼睛。偷窺得天機終在這裏與你相會，等了千年候了千年，終於等到了你，月英！”
“先生！你……真的是先……諸葛孔明！”
“諸葛孔明已逝，我是你的先生！”他眼裏全是溫柔的情意。
慕琪終於展顏歡喜，激動得立刻投入他懷裏緊緊抱住他的腰，是他！只有他才能給予她安然的感覺。
“我欠你一句話，欠了你一千多年！”他緩緩擡起她的臉，深深的凝視她的眼睛，纏夾著千年的思戀：“月英，我愛你！”
灼熱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吞沒了她欲要開口回覆的話，這是他欠她的，他說過今生一定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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