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您……”

羅瑾剛想問些什麽，卻被雲嬤嬤緊緊抱住。

“好孩子！十六年了，我終於又見到你了！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有種感覺、很熟悉的感覺！

沒想到真的是你！流蘇！流蘇……”

許是因為太過激動，雲嬤嬤的言語都有些亂了，羅瑾只得由她抱著，等她平靜一些再問。

又過了好一會兒，雲嬤嬤終於松開她，眼睛卻還是死死盯著，像是怕她一轉眼就會消失掉似的。

之前她只是懷疑這個小姑娘易容來到自己的地方，會不會有什麽企圖，卻沒想到發現的竟然是個驚喜。

“你來自一個叫青桑村的地方對不對？你母親化名白薈對不對？”

雲嬤嬤這句話一出，羅瑾的心徹底放下了。

沒錯，“羅錦”的記憶中，她的母親便一直被喚做白氏、單名一個薈字。難道她曾經是宮女？

“嬤嬤，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您認得我母親？”

羅瑾握住雲嬤嬤的手道。

“何止是認識，好孩子，是嬤嬤我親手給你接的生、親手將你們母女送出宮去的！”

雲嬤嬤說到此處又掉下淚來。

“當年啊……”

那時的雲芒、沈流蘇、秦玉案還都同如今的羅瑾差不多，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三人十分聊得來，又在同一宮殿侍候，所以親如姐妹一般。

那一年，拜丹使者來進貢，三人便被指派到了專門接待使臣的白鶴館。其實這並不是個好活計，因為番邦的使臣對待宮女侍婢猶如青樓女子一般，可以隨意褻玩，所以到了白鶴館，就相當於成了一顆棄子。

被皇宮、被所有人嫌惡和不恥的人。

三個人整日裏提心吊膽，生怕哪一天惡夢就會降臨到自己頭上。可是那拜丹使者幾次想要輕薄宮女時，他身邊的一個小廝都會想方設法地阻止，又讓他找不到發火的理由。

官員們為了攏絡和收買他送來的美女讓他應接不暇，就再顧不上找這些宮女的麻煩。而漸漸的，宮女們也跟使者的親隨們熟悉起來，尤其是那個名喚小白的機靈小廝。

在一起時間久了，小白和沈流蘇的關系越來越親密，儼然已經超越了之間互相幫助的朋友之情。

雲芒為他們感到高興的同時，卻也發現了危險的存在。

因為只要使者開口，皇帝一定不會駁了他的面子，將流蘇賞了給小白。可是陷入愛河的兩個人卻沒有察覺到，秦玉案也喜歡上了小白。

於是兩個女孩子之間有了隔閡，流蘇依然真心相待，但秦玉案卻為情所困，不但私自留下了小白送給流蘇的畫眉鳥兒，還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她先是在酒席上給流蘇和小白下了迷藥，讓他們生米做成了熟飯。然後趁使者醉酒將流蘇放到了他的屋子裏，她自己卻與沈睡的小白躺在一起。

第二天，她哭訴小白毀了她清白同時，還誣陷流蘇愛慕虛榮，故意勾引使者，又羞又怒的小白憤然離開。

雲芒千防萬防也沒有想到秦玉案會用這麽陰損的法子，後悔卻已經晚了。

萬念俱灰的流蘇曾幾度想要輕生，都被雲芒制止，並勸她說小白一定很快就會想明白事實並非如秦玉案所說，一定會回來找她。

可是一個月之後，沒有等到小白回來，流蘇的小日子卻遲遲不見蹤影。雲芒趕緊偷偷找可靠的郎中來看診，流蘇果然是懷孕了。

這個消息被一直暗中盯著她們的秦玉案知道後，她更惱羞成怒，利用自己的美色將使者灌醉後，卻引他去流蘇的房間。

小白走了之後，再沒人敢、也沒有人法子制止使者，雲芒被他打傷暈倒在地，被他垂涎已久的流蘇終究沒有逃過一劫，被折騰了整整一夜。

不巧的是，小白這一夜卻回來了，正好看到了房中翻滾的羅帳……

秦玉案委身於使者之後極力討好，終於在他走之前為她在禦紡司中謀得了一份差事。流蘇卻懷著小白的孩子求生不得，求死也舍不得，雲芒只好陪著她留在了白鶴館。

好在之後的一年多裏白鶴館裏並沒有使者住進來，這才讓“羅錦”平安降生。可是平白無故多出一個人來是萬萬不能的，而且還要提防著秦玉案那邊，若知道孩子居然出生了，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們！

最後流蘇只好故意犯了大錯被趕出宮，雲芒卻不甘心放過秦玉案而執意留下報仇，結果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十多年，等來的卻只是沈流蘇已經去世、和秦玉案同樣出宮的消息……

“沒想到她竟是這樣的人，白兒……原來白兒是他送給母親的……”

羅瑾將當日秦玉案在金沙城對自己說的又跟雲芒說了一遍，心中不由生了恨意。不光是為了她的表裏不一，更為了沈流蘇當初的不幸遭遇。

雖然她只是“羅錦”的生母，與自己連面都沒見過，但她卻是打心眼兒裏心疼那個苦命的女人。

“哼，那毒婦！若不是……我一定會生生撕了她，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其實雲芒所說的只側重於沈流蘇的遭遇，並沒有提到秦玉案這些年來對她使的種種陰招。

“雲姨，我替母親謝謝您為我們所做的一切！”

羅瑾說著膝蓋一彎，跪在地上重重磕頭。

“好孩子！快起來！”

雲嬤嬤顫抖著手連忙去扶羅瑾。

她這一生，大好的青春全都葬送在了這深宮之中，家人死得差不多了，如今能聽人親親熱熱地叫她一聲雲姨，又怎麽能不激動？

“哎，當初我們兩個弱女子，用盡了辦法隱藏你，可就怕日後你長大了，再藏不住，便只能偷偷送你出去。

於是我和流蘇便想出了這個在你身上刺上記號的辦法，以便有機會的話再出去尋你。好在那時險之又險，最終流蘇同你一起出去了，只是沒料到，我們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

孩子，你怎麽會進宮的？這不是個好地方，雲姨馬上想辦法送你出去！”

雲芒像是終於從重逢的興奮和激動中回過神來，一臉鄭重道。

“雲姨，您不用擔心我，我身上有功夫，在哪兒也吃不了虧的~”羅瑾安撫地一笑，“說起我進宮的原因，有件事我很想知道，您聽說過雲鸞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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