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陶錦之的沈默讓陶棋之的情緒徹底崩潰，他突然狠狠拽住了陶錦之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帶，右手掐住他的後頸，嘴唇胡亂慌張的貼上去，陶錦之心下一驚，忙不疊的躲開，對方的嘴唇便狠狠壓在了他的臉側。

“陶棋之！”陶錦之壓著聲音，語氣震怒萬分。

對方的手發了瘋似的撩開他的衣服下擺，往裏面伸去，陶錦之躲避時卻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氣，怕傷到了對方的腿，一時間就被這麽挾制住動彈不得了。

陶棋之一只手壓著陶錦之，另一只手順著往衣服內擺去，觸碰到滑膩且帶著微微涼意的肌膚，神情更是狂亂了數分。

“嘭”的一聲巨響，陶錦之被陶棋之壓在了欄桿上，整個人往後躺了三分之一的弧度。

陶棋之趁機整個人狠狠的壓了上去，作亂的右手陡然直下，開始去解陶錦之的皮帶。

陶錦之散開的衣服導致皮膚直接接觸到冰冷的空氣，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咬住牙狠狠往前一挺，震怒道：“陶棋之，你瘋了？！”

“是，我就是瘋了。”陶棋之咬住下唇，嘴裏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一字一頓，眼中都閃著紅光，“我就是為了你瘋了，為了你陶錦之瘋了！”

陶棋之的手猛地拉開對方的皮帶！

“咚——”的一聲。

突然傳出來的巨響讓兩個人的動作同時一頓。

陶錦之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眼前突然一片發白，緊接著陶棋之響起了一聲極重且短促的叫聲。

又是“咚”的一聲，一陣劇痛從腿上傳來，陶錦之腳下頓時一片發軟，順著欄桿滑倒在了地上。

這時他的眼前才逐漸變得清明起來，可看到的第一眼，卻是一米開外的陶棋之半蹲在地上，陶母抱著他哭的場景。

陶棋之的額頭上是一個挺大的口子，像是被什麽利器所傷。

而陶錦之前面站著陶父，對方重重的呼吸，每一聲似乎都要將肺從嗓子裏吐出來一般，一雙眼猩紅，是極怒的征兆。

他的手上拿著一個保溫瓶，瓶底有極淡的血跡，陶錦之猜，剛剛對方應該就是用這個保溫瓶砸了陶棋之那麽一下。

“混賬！”陶父憋著怒氣罵出這麽一句話來，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急速的咳嗽起來，臉色憋得鐵青，快喘不過氣來，陶母忙又站起來替他順氣，陶父將陶母往旁邊一送，手裏的保溫瓶“嘭”的一聲砸向地面。

那保溫杯在地上彈起來一次，又從上面滾下了樓梯，發出清脆的聲音，卻沒壞掉。

陶父一邊咳嗽一邊壓著嗓子罵道：“敗壞家風！不要臉！丟人，惡心！我陶家怎麽會勝出你們這兩個混賬來！”

陶棋之梗著脖子反擊：“陶錦之本來就不是我們陶家的人！爸你沒有資格罵他，打他，要做什麽就沖著我來！”

“你還要不要臉？！”陶父猛地轉過身去，一腳往對方的腿上蹬去，嚇得陶母忙撲到了陶棋之的面前，替他擋下了這一腳，陶父雖然猛地收了力，卻還是踢得陶母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恨鐵不成鋼的開口：“都是你寵出來的啊，都是你啊！”

“怎麽又怪上了我？如果不是因為你，事情怎麽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

一場鬧劇最後發展成為陶父陶母之間的相互責怪。

陶錦之在冰涼的地面上坐著，腿上的劇痛終於一點一點的緩和下來。

他面色蒼白，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來，趁著那三個人一片亂罵的時候，扶著欄桿往樓下走去，每一步都觸動腿上被陶父踢出來的傷，好像踩在刀尖上一般，疼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他仍然要頭也不回的繼續往下走，將所有紛雜繁亂的吵鬧都拋到腦後去，尋求一刻的安穩。

盡管那安穩是被他偷來的。

醫院外人群熙攘，嘈雜聲之中，陶錦之緩緩的將一切雜音擯除，竟聽不到絲毫聲音，他只一味的往前走著，順著不知道延伸到哪裏去的一條路。

腦海裏什麽也不想，好像他將整個世界都拋棄一般。

“不要命了啊？！”

“你他媽瘋子嗎？！”

……

此起彼伏的罵聲終於讓陶錦之醒過神來，他怔然的四下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站在人行道之上，遠方的紅綠燈已經變成了紅色。

他站在川流不息的馬車之中，到處都是人，卻覺得自己更加孤獨。

這麽多的方向，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屬於他的歸途。

朝霞漸去，天色逐漸黯淡下來，遠方的墨色將整座城市吞噬而入，萬家燈火爭先而起，將這繁華之都襯托得生機盎然，他卻像是其中唯一的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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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錦之很少喝酒，可有的時候又覺得酒是一種特別好的東西，它能夠暫時的麻痹你的痛苦與絕望，讓你短暫的沈淪到那種歡愉之中去。

陶錦之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是怎樣找到這家特小特亂的燒烤攤的，等他意識到的時候，桌面上已經擺了十多瓶啤酒，甚至還有一瓶二鍋頭。

陶錦之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口，腦海裏突然想起靳魏來。

好像就在不久之前，對方還嘲笑自己不會抽煙來著。

其實陶錦之還真不會，他一直都知道煙不是個好東西，而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強，從小到大都沒怎麽接觸過。

他一直都是老師和家長心中的好孩子，卻並不是因為他真真正正的是好孩子，僅僅是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當一個壞孩子罷了。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別人的父母是不一樣的，甚至和陶棋之的父母都是不一樣的。

他不是陶家的親生孩子，據說他是挺小的時候被陶父陶母撿到的，也就這麽一直養著，養得挺大了的。

可能因為從小就被灌輸“你不是親生的”這樣的思想，他一直都活得很懂事，從不會給家裏填什麽麻煩。

但是陶錦之也真的沒有想到，正是因為他不給家裏添麻煩，自己能讓自己過得更好，最後成為了陶母趕走自己的最重要的原因。

——不，應該也不全是如此吧。

陶錦之半瞇著眼，眼前的景物一瞬間旋轉，繞得他的世界天旋地轉，他扯了扯嘴角，冷淡的笑了笑。

說到底，其實就是因為，他陶錦之不是他們的親生孩子，還害的他們的親生孩子失去了腿，甚至害的他們的親生孩子對他有那樣的情愫吧。

可他又有什麽錯呢？陶錦之恍恍惚惚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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