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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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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傾城的隊伍距離京城至少還有二百多裏,他率先回來也是冒險。就連葉今朝也不得不暗嘆一聲真是初生牛犢,竟然在過了半夜之後,憑借自己的膽色身穿夜行衣偷偷的爬上了城墻,其中艱險可想而知,

其實他不善於言辭,更多的是解釋了之後就擁著她一臉的疲色。

因為是偷偷的,所以並不能露臉,今朝想起老太君的病趕緊說了,他沈默半晌說快亮天了,恐怕她已經上朝去了。說的也是,少年擁她在懷裏,神色疲憊,她仰著臉仔細看,用力看……忍不住伸手摩挲他的臉,從上而下,直到他的腰間,順著中衣就摸了進去。

他的左胸上,顧傾城一把抓住她的手,聲音軟得不能再軟:“別動。”

她的手不像別的小姑娘那般柔軟,常拿兵器的指尖有著硬的繭,帶著粗糲的微刺感在他身上滑行,更讓他心猿意馬。葉今朝攤開手掌,直接按在他的心口上面。

“它跳的很快,”她閉著眼睛感受著他的心跳:“真有意思。”

“嗯。”

他不再說話,葉今朝唇角盡是笑意,她的手下就是他略顯急促的心跳,然後由快至慢,她也沈入了夢鄉。

……

柔和的晨光當中,樓下的花圃當中各色的花苞上有的還帶著晶亮的露珠,清新的空氣當中,聽得見高樹上小鳥的嘰嘰喳喳。鐵牛一早從郊外采了一大捧野花來,他拿紙包了花根,捧了來尋今朝。

明月正在樓下收拾,一見他捧了那麽的野花不由笑了:“鐵牛你一早去哪采這麽多花啊!”

他四下看了看,直接上樓:“我去郊外了,今朝還沒起嗎?”

明月趕緊沖過來張開雙臂攔住他:“誒誒誒!小郡主還沒起呢,你等等我去叫她!”

鐵牛一臉笑意:“不用那麽麻煩,我去叫她。”

她瞪眼:“不行!你別像個蠻子似得行嗎?小郡主昨個才及笄註意禮教禮教你懂嗎?”

好好好,他認敗:“我上去等著,你去叫。”

見他妥協,明月也不好得寸進尺,只走在了前面快步一口氣沖到了樓上。

今朝床前紗幔垂著,明月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張望:“你不許過來,我叫小郡主起來。”

鐵牛只得捧了花站在外室,他伸手抽出一根枯萎了些的小花直接從樓上扔下,輕輕攏了攏,想讓野花看起來更好看一起,回頭一看桌上有紅繩伸手拿過來纏在了花根處。

明月也沒註意,到了床前,剛一伸手要掛起紗幔,頓時捂住了雙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床上哪是葉今朝一個人!

今朝在外,側身背對著她枕在少年的右臂上,她睡姿不雅,一腿壓著他的兩腿,手還在人家的衣內……

顧傾城在裏,仰臉躺著,想必是聽見了明月聲響正警覺地盯著她。

他眸色如墨,一手還攬著懷中少女,另一只則伸出食指點在唇上,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她下意識放下紗幔,回頭看了眼鐵牛,他正埋首野花當中聞著花香。

明月趕緊幹笑著退出來,要去接花:“這個就先給我罷,小郡主睡得正香,先別叫她了。”

鐵牛躲開她的雙手,不由向內室看去,紗幔後面影影綽綽的……

明月立即過來想擋住他的視線,可惜鐵牛比她要高出兩個頭,怎麽能看不見?

他緊緊盯著紗幔,這小丫頭異常的行為怎麽能不懷疑?

他只是憨,又不傻,盯著紗幔看了片刻,立即察覺出床上是兩個人!

鐵牛推開明月立即走了過去:“今朝!”

他聲音如雷,任她睡得再熟也醒了,葉今朝聽見他聲音下意識應了一聲,明月在後面直拽著他的衣大襟。

“鐵牛你個傻牛你不能過去!”

“滾開!”

他氣極了一把將人掀開,小丫頭又撲過來抓住,他也不管不顧直接拖著她走到床邊。一把掀開紗幔,葉今朝迷迷糊糊剛睜眼,翻過身來看他:“怎麽了?鐵牛?嗯?”

顧傾城仿佛睡得很熟,一動不動。

鐵牛腦袋嗡的一聲,他忽然想起小的時候跟著今朝習武,她問他要不要學點穴的功夫,說得很玄乎,據說點在身上就立即不能動了。他當然想學,可惜那次是這家夥騙他去戳小丫鬟的屁-股,哪裏有什麽點穴的神功?可如今長大了,他卻恍然覺得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能隔山打牛的神功,顧傾城就躺在那裏,他甚至都未睜眼,也未說話,他捧著花就動也不能了。

他敗了。

少年都能感受得到自己的顫抖,只能看著手中的花不知所謂。

今朝趕緊推了一把顧傾城,回頭對鐵牛瞪眼道:“別告訴別人啊,他是偷著跑回來的。”

他僵硬的脖子似乎能動了,輕輕點了點頭。

床上的少年只穿著中衣褲,明月不是說……不是說……

鐵牛心頭燒著一把火,他看見葉今朝臉上揚著燦爛的笑容,她甚至去掐顧傾城的臉,叫他快點起來……

他想說,今朝你怎麽了。

他想說這些野花送給你……

結果雙手都仿佛不是自己了的,一股邪火沖到喉間,鐵牛一把將野花扔在了床上。他大步轉身,不想那紅繩的一端沒有系牢,卻是纏在了自己腰間的玉佩上面,這麽一動,好好的一捧野花就這麽從床上散落到了地上,到處都是。

幾個人都瞪眼看著他,他頓足,回頭看著滿地的野花,眼睛頓時紅了。

明月實在不忍心:“呀……”

今朝掀開紗幔,鐵牛卻是大步去了。

“他怎麽走了?”

顧傾城坐了起來,也有些錯愕。

明月低著頭偷眼瞥著他:“他來了有一會兒子了。”

他隨手拿過自己的緊身衣,開始穿戴。葉今朝長發盡披在肩膀,回頭說道:“明月快去櫃裏拿我的鬥篷。”

明月應了聲,趕緊去拿。

顧傾城穿戴整齊,從隨身的香囊裏拿出一根精巧的珠玉發釵來,他在今朝眼前晃了一下,挑眉道:“你穿上冠服給我看看。”

這主意好,今朝忙將昨晚脫下的衣服重新穿了一遍,少年看著小姑娘在自己面前轉著圈,勾起了雙唇。

她給她的鬥篷給他披上:“什麽時候出城我去送你?”

他將發釵插-入她的發間,輕啟薄唇:“先回去看看老太君,晚上就走。”

葉今朝點點頭,叫明月掩護他離去。明月先去樓下轉了一圈,左右無人了,顧傾城這才直接翻墻去了。

室內飄著淡淡的花香,今朝一低頭,發釵卻從頭上上掉了下來,她嚇了一跳伸手一抄撈在了手裏。

還沒梳頭,明月跑回來伺候他洗漱,卻瞧見自家小郡主正蹲在地上撿花。

她長長的裙子都拖在地上的野花當中,少女烏黑的長發都被掖在耳後,她神情愉快還哼著小調兒,已經撿了一大把。

伸脖子聽了,是一點梅的江南小調。

鐵牛從小樓下來,懵了一樣四處亂轉,他沿著懷遠王府走了兩圈,又在祠堂裏跪了好一會兒。小的時候陪著今朝在這裏跪靈位,他總是偷偷是管夫人叫娘。

大人也曾聽見過,卻只是笑呵呵的看著他。

他以為……他以為……

旋風一般地沖出祠堂,鐵牛直奔西廂的書房,門口侍衛一見是他動也未動,他在門口叫了聲大人。裏面頓時傳來葉致遠的應聲來。

推開房門,男人正在練習寫大字。

葉致遠是武將,其實他小時候也是個流落民間的小皇子,那時候和長樂相依為命,連吃飽飯都成問題。後來被接回京城之後,長樂受了禮教教誨,而他便直接去了戰場,然後一直到現在,他也只能在閑暇時間寫寫大字。

鐵牛的名字就是他給起的。

其實,成林兩個字是妻子當初給未出世的孩子起的,兩個人約定了,男孩叫葉成林,女孩今朝。

後來今朝從難民堆裏救下這小胖墩,葉致遠裝模作樣想了一番,問了他本家的姓,才叫他宋成林。

這個賜予他名姓和一切的男人,此時正無比認真的練著字,聽見他進門的腳步聲連頭也沒擡。但是,鐵牛就是莫名的委屈了,他走上前去,一撩前袍齊膝跪地。

葉致遠這才分了點神,斜眼瞥著他:“怎麽了?”

鐵牛梗著脖子揚著臉低吼道:“我錯了!”

男人嗤笑出聲,寫下最後一筆:“你這是認錯的態度?”

少年酸楚地更大聲:“我不該從營地私自跑回來,我不該不聽從大人的安排,我知道我錯了。但是我不服!敵人在暗我在明,他顧傾城總是跟我玩陰的我不服!他有種就沖我來,幹什麽每次都投機討巧!”

葉致遠放下筆,在紙上吹了吹,滿意地看著自己墨跡笑:“你有什麽不服氣的?昨天晚上要不是你家大人我放水,他連城都進不來。”

少年更覺氣憤,男人放下墨寶,這才回過頭來看他:“你從小就犟,魏忠義說了你幾次了?建功立業乃是男人的頭等大事,顧傾城那小子就很好嘛,他至少先比你明白要讓自己更強,才能打今朝的主意!你呢?我讓你去營地是為了什麽?同樣是惦記我閨女,人家軍功未舍也回來了,你呢,你是一甩袖子什麽都不要了還沒鬧好。”

鐵牛啞口無言,羞愧至極:“大人……”

葉致遠一手拍在他後腦勺上:“傻小子,我養著你看著你長大,早就跟我兒子無異。你若能聽話,我不敢保證一定能做今朝的面首,但是一定會永遠陪著她。你要知道,他顧傾城即使讓今朝喜歡他,即使娶了她,他也左右不了她。”

他有點不懂:“我不明白。”

男人下意識摸摸胡子,這才記得自己全都刮掉了,只剩下光潔的下巴:“這樣吧,”他想了想說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但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少年鄭重點頭,葉致遠叫他起來,他拍了拍灰,這才發現有一朵紫色的小野花不知什麽時候掛在自己的腰帶上了,他伸手抓了下來,輕輕攥在了掌心裏。

……

兩軍回朝的時候,老百姓夾道歡迎,左右兩道葉顧兩軍齊頭共進,前面各一少年。所謂鳴鑼開道,隊伍停留下禁城之外,樓臺之上,新皇親點兵,身邊就站著葉今朝。

她及笄之後,便隨著爹爹上了朝堂。

葉致遠要求她只聽不說,每日只站在他的身前也不參政。

小姑娘倒也聽話,天天早早起,下朝必歸。

去了鑼鼓聲,眾位將士齊齊跪下,她一眼就看見了顧傾城。

蟬衣玄甲,盡顯少年英姿。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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