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的掩蓋下，一道人影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從建安門方向直奔皇城，朝陽門外來來回回巡邏的禦林軍半點也沒有察覺，人影穩穩的落在皇城最高處的摘星樓之上，停頓了片刻，快速略過屋頂朝乾月殿方向而去。

今夜的後宮出其的靜，靜的莫雲欽心裏極度的不安，前兩次他來的時候可是被阻撓的厲害，深知皇帝在乾月殿周圍布置了不少人，可這一回竟然一絲阻撓都沒有。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從後殿翻窗子進去，可是落在乾月殿的屋頂上時他看見了院子裏站著的人。

橘黃色的宮燈發出晦暗不明的光暈，將那人的身姿照的若隱若現，莫雲欽雖然只見過他兩回，但是擡眼便認出了那時皇帝百裏擎蒼。

到底是一國之君，有著不同於常人的威儀，哪怕這會兒看起來背影淒清孤寂，也自有一股與眾不同的氣勢在。

幾乎沒有猶豫，莫雲欽自己從房頂飄了下去，在百裏擎蒼背後約摸三步的地方停了下來。他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給阿言瞧病然後帶她回家，當然還要告禦狀替莫雲臨承情。

百裏擎蒼知曉他夜夜都會往宮裏跑，可見著文言也就那一回，之後兩日便再沒有能闖進來，這一回是特地在這裏等他，否則這一路怎麽可能這般的暢通無阻。

“莫雲欽，朕聽說你有個弟弟在青州殺了人？”上一回，莫雲欽沒有提及此事，可百裏擎蒼想知道的事情無需他提及，只需要動動口，自有人將來龍去脈弄清楚遞到他跟前。

莫雲欽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提及這個，但是機會就在眼前，直接對著他的後背跪了下去:“皇上英明，懇請皇上能徹查青州一案，還家弟一個清白。”

“從古至今，無論任何事情，但凡只要發生了總會有一個結果，不是這樣就是那樣。出了人命，總歸要有一個兇手，不是你家三郎就是林家父女，朕放了他，秋後問斬的就只能是林家。”百裏擎蒼突然轉身，一對眸子在夜色下難掩風華，如星辰般耀眼，讓人不敢直視。

莫雲欽聞言幾乎沒有片刻的猶豫:“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不是菩薩不是神，只能竭盡所能護住自己願意護的，能夠護的住的。”林家麽？跟自個兒半毛錢關系沒有，自己不是那悲天憫人的菩薩，舍了自己的血脈至親去成全別人。

百裏擎蒼面色有些覆雜，怔怔的看了他片刻後道:“既然如此，朕就給你一次機會。”

“朕知曉你與文言有一段短短過往，但是文言乃是朕的掌中之寶，當配天底下最好的男兒，在朕看來，你不會是她的良人。朕會下令徹查青州酒肆案，但是你必須即可離京，永遠不得再出現在她面前。”

“不可能！”莫雲欽反射性的張口就拒絕了:“你不是阿言，不能代替她決定任何事，更不能替她決定跟誰過一輩子。我不覺得自己有多麽好，可我知道自己對她的心意，只有她想要的喜歡的才是最好的，皇上，這麽些年你知道她想要什麽嗎？”

百裏擎蒼一楞，繼而怒上心頭:“莫雲欽，朕是看在皇叔的份上才給你這麽一次機會，否則以你的身份，朕絕對不會讓你活著出京。文言和你弟弟你只能選一個，朕也不是菩薩，沒有那麽多的慈悲心腸。”

莫雲欽的手緊緊捏在了一處，他最討厭的就是這樣兩難的選擇，莫雲臨他要救，媳婦兒也必須要，誰也攔不住。

“請皇上下旨徹查青州一案。”

話畢，百裏擎蒼的一雙眸子微不可見的睜大了幾分，一股子殺意一閃而逝:“很好，人不貪心最好。”

“皇上，人哪有不貪心的呢？三弟與我一母同胞，有著難以割舍的血脈親情，我自然是不能見死不救的，而阿言，她對於我來說早就融進了血液裏，無論生死都沒有人能夠把我們分開。”

話畢，兩人都沈默了下來，末了卻是百裏擎蒼再度先出聲:“何必執著呢？回家重新娶個媳婦好好過日子不好嗎？”

“我的媳婦就在那裏，她一直在等我，等著我帶她回家，回我們自己的籬笆小院裏好好過日子。”

“她回不去了，她就要死了，在這裏出生，死了自然會葬在這裏，你走吧！”百裏擎蒼有些失態，這些話這種語氣與他的人他的身份格格不入，話畢，轉身緩緩的朝外走去。

“我說了，不管生死，沒有什麽可以阻攔我們在一起，這輩子，我就非她不可了！”莫雲欽說話的時候顫動的心便靜止了，既然阿言好不了了，那麽自己該陪著她，這輩子完了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

百裏擎蒼止住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扔下一句：“很好，那麽你從現在開始就留下來，等她死了你便為她殉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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