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老祖宗叫的百裏擎蒼有些發傻，而百裏屠蘇倒是不客氣的笑出了聲:“小丫頭眼見力不怎麽好，不過倒是挺會說話。”

“哦，聽出來了，還真是您老人家。”莫子言汗顏，這聲音還真是那人，只是上回見到的那個糟老頭壓根就不能跟眼前這人比呀。

不過說了這麽兩句話，她就覺得累的很，眼睛就像上了膠，不由自主的就往一塊兒粘，索性閉嘴輕輕靠在了枕頭上假寐。

百裏屠蘇跟皇帝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一絲擔憂。

“金不換，把脈吧。朕金口玉言，只要你治好文言朕就放你走，然後小竹林後面的藥圃也讓你帶走。”

這回金不換倒是不激動了，他對什麽都可以不認真，但是這望聞問切之事卻是半點也不會馬虎。伸出兩根手指頭輕輕點在莫子言的手腕上，瞇著眼睛半響都沒有反應。

雖然只是兩根手指頭，卻讓莫子言一個哆嗦睜開了眼睛，她活了兩輩子還是頭一回遇見這樣的怪事，那兩根手指頭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溫度，就像，就像前世吃的老冰棍。

只是這樣子的體溫還正常麽？

半響之後，兩根手指頭變成了三根，百裏屠蘇在一旁看得眉頭輕輕一皺。

他比別人更了解金不換，世人稱鬼醫聖手，卻還有一個外號叫做“一指彈”，他治病號脈從來都是一根手指，沾者便能分辨病因。方才見他一開始就是兩根手指，百裏屠蘇只道是那藥圃對他太重要，所以才如此鄭重其事，可沒有想到他居然伸出第三根手指，這丫頭怕是不妙啊！

果然，等了約摸一柱香的時間 ，床上的莫子言再度睡了過去之後金不換睜開了眼睛，眸子裏露出了不需掩飾的遺憾:“百裏擎蒼，準備後事吧，這小女娃沒有幾天活頭了。”

“荒唐！”百裏擎蒼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如同拎小雞一般將他拎了起來，手背上青筋畢露，哪怕是一國之君素日裏喜怒不形於色，這會兒也難掩心中的失望和憤怒。

他太清楚金不換的本事，舉國上下無人能再將其超越，他這樣一說，等於直接宣布了死期。

“金不換，你不是鬼醫嗎？你怎麽會醫不好她？”

金不換這會兒幾乎要被他掐死了，哪有力氣回答他，由著他掐著自己，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老臉憋的通紅。

“皇帝，先將他放開。”

百裏屠蘇到底是看不下去了，袖子一揮百裏擎蒼只覺得胳膊一麻便再也使不上力氣，金不換得以解脫，站直了身子狠狠的噓了兩口氣。

“老頭子是人，不是神仙，你閨女腦子裏長了一個玩意，要怎麽救，你要舍得老夫把她頭切成兩半老夫倒是可以試一試。”

百裏擎蒼本來剛剛平覆了一點，一聽他這話便再也按捺不住脾氣，直接怒目看著他:“金不換，你若是不好好治朕的文言，朕就弄死你，一把火燒了小竹林，殺你全家，滅你九族。”

金不換冷冷的看著他滿是血絲的眸子半響才開口道:“皇帝，你要冷靜啊，老頭子無親無故孑然一身，全家就自個兒一個人，再有也沒有九族。至於那個小竹林，若是老頭子朕的死了，還得謝謝你燒了它，不然我帶不走啊！”

話一出口，連一直冷靜的百裏屠蘇也有了幾分怒意，見過不怕死的，就沒見過這樣伸頭去找死的。

“金不換，莫要信口開河，將人的頭顱一分為二那不是救人，那是殺人。”

“老頭子哪裏信口開河了？這丫頭腦子裏長了東西，不把腦袋切開拿不出來，拿不出來就只能等死了。就知道你們這些皇室之人，最喜歡做言而無信之事，老頭子我一念之差誤入歧途啊，反正也沒有幾年好活了，要殺要剮隨便啦！”話畢，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頗有一種自暴自棄的感覺。

百裏擎蒼不再言語，眸子怔怔的看著床上熟睡的人，不知道是在看她還是在透過她看另外一個人。

“朕這輩子當真是註定了要做孤家寡人了。”一身嘆息，衣袖一揮，轉身出了殿門。

待他走之後百裏屠蘇才開口:“金不換，若是刨開頭顱是否可以將文言救活，你有幾成把握，以前可有嘗試過？”

金不換雙手一攤，一點面子也不給他:“一成都沒有，這種方法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就是手一抖便能當場送她歸西。老夫從來都是給畜生做，還沒給人做過。”

“你！”百裏屠蘇語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身一把撩開珠簾出了殿，他這個爆脾氣，再待下去真會動手弄死那個老東西。文言乃是金枝玉葉，皇帝放在心尖尖上的寶，給畜生治療的法子能用到她身上？

金不換等屋子裏沒有人了這才隨意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把脈也是個體力活，剛剛又被百裏擎蒼一折騰，饒是他身體調理得宜，這會兒心裏也有一股子郁氣怎麽都散不了。

不是他鐵石心腸，行醫幾十年他見了太多的傷病生死，生老病死乃是上天註定，又有誰可以抗拒可以逃脫的了的。

“金大夫，要是剖開頭顱我有活下去的希望嗎？”

金不換正在感慨時身後不遠處有人突然開口，他楞了楞轉身朝那邊看去，床上的莫子言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看著自己。

“公主，只是希望而已，畢竟這種事情就是天方夜譚，老朽試過多回卻沒有一次敢用在人身上。”這個丫頭倒是比她那個爹強的多，雖說看慣了生死，但是醫者，總還是希望病患都能好起來的。

“金太醫是不是有一個姓袁的女徒？”莫子言突然轉了話題，不知怎麽的她突然就想起袁慕菱來，那個舉止驚世駭俗的丫頭據說有一個不同尋常的師父，看樣子有可能就是太醫院這位不常露面的院首了。

“姓袁的？”金不換一楞，半天才想起來，幾年前確實有收過這麽一個徒弟，一個唯一的徒弟，還是個女娃。

“金太醫，既然有治療之法何不試試，有總比無好。這件事本宮會跟父皇細說，就有勞金太醫了，但凡能活著誰也不想死，本宮的路還長，不想這麽早早的就死了，但凡有一線希望都比等死強。”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