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與朝中幾位重臣的府邸不在同一處街道上，此處離鬧市不遠，出了正門往右不遠就是建安門，過了建安門就沒有幽靜，開始熱鬧了起來。

百裏擎蒼身居皇宮鮮少出來逛過，上一回出來還是皇後在的時候，兩人帶著百裏文言一道坐著馬車繞著京城走了一圈，這樣徒步行走還真是破天荒地頭一回。

建安門外是京城最大的街道神武大街，兩旁商鋪林立，大都是京中達官貴人私底下的產業。百裏擎蒼雖然是皇帝，可神武大街上他也有私產，當然一部分是皇後留下的，還有一部分是他做皇子的時候攢下來的。只是這會兒都交給了旁人去打理，他已經好多年沒有問過了。

“阿言，可有想買的物件？”

莫子言還沒有開口百裏青嵐就笑了:“爹，家裏什麽精奇的物件沒有，文言怎麽會喜歡外面這些東西。”

莫子言撇撇嘴:“卻是不喜歡這些東西，這都是有錢人來的地兒，我就一個村姑，這種地方想都不會去想，更不論去買東西。”話畢，眼角的餘光從百裏擎蒼和百裏青嵐臉上悄悄飄過，可惜沒有看見一絲她想看見的異樣。

村姑，百裏擎蒼這些年早就不會把心裏想的寫在臉上了，只是心裏卻一直在反覆咀嚼這兩個字，從早上到現在，文言見了自己只喊了一聲爹，半分也不曾提及以前的事情，眼下開口說自己是村姑，不知道是無心之失吐露了真言還是在試探暗示什麽？倒不是懷疑她的真假，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的很，除了容貌，自然還有那人鮮為人知的小習慣，所以他從來不懷疑真假這個問題。

倒是一旁的百裏青嵐不知道想到什麽，看似無意的斥責了一句:“阿言莫要亂說，你可是我們家裏的寶貝，真正的金枝玉葉，眼下你忘記了，等回家之後或許就記起來了。”言辭鑿鑿，雖說語氣不大好，可是如此才更顯兄長的寬和不是？

莫子言頭微低，嘴角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一閃而過。

“阿言，你兄長說的極是，爹知曉你這些日子在外面受了苦楚，可鳳凰就是鳳凰，血統在那，無論哪裏都是與眾不同的。”百裏擎蒼接了一句，心裏卻是又開始琢磨百裏青嵐的話，文言忘記了，忘記了什麽東西，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還是什麽都不記得了，可是她開口就喊自己就認出了自己，和以前如出一轍。

莫子言不知道他們心裏的那些彎彎繞繞，走了一段就有些不耐煩了，挽著百裏擎蒼的胳膊道:“爹，這裏沒有逛頭，都是一些達官貴人來的地方，我要去西市，去那邊的小攤子上選一些家裏沒有的小玩意兒。。

“公，小姐，不可，西市那邊魚龍混雜，萬一……”吳培元一聽心中就是一驚，連忙上前阻止，西市那邊可不比神武大街，那邊民眾混雜，什麽牛鬼蛇神都有，若是有那不長眼的沖撞了主子，自個兒有幾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莫子言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不等他說完就停住腳步雙手叉腰，瞪著杏目看著他:“這也不好那也混雜，你們這麽多人照看不住我爹一個，難不成家裏養的奴才都是吃閑飯的麽？”西市，她非去不可。

“奴才該死，擾了主子興致，可是……”

“哎！”百裏擎蒼擺擺手:“無妨，她想看看便去看看，剛好我也四處走走，看看百姓過的究竟如何。”話畢，當真由莫子言走在前面，自己不慢不緊的跟在後頭。

這會兒再說什麽那便是吃了糨糊迷了心了，吳培元忙不疊的跟了上去。

“爹，眼下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坊間歌舞升平，處處都是好日子，您難得出來一趟，是該好好轉轉的。”

一句話說的百裏擎蒼心裏極為熨帖，剛剛一轉身，只見莫子言在馬路一旁拿了一只竹蜻蜓興高采烈的看著他:“爹，我要這個！”這東西莫子言自從來了這個世界還沒有見過，倒是上輩子兒時的時候玩過好幾回，賣竹蜻蜓的是一個約摸十歲左右的半大孩子，扛著一根木棍，木棍上面裹著稻草，稻草上插了一二十支這樣的小玩意兒。

這回不等百裏擎蒼發話吳培元便很有眼色的上前一步，從懷裏套出荷包道:“多少錢一只？”

那孩子許是被他有些尖銳的聲音嚇到了，怯生生的看了他半天才道:“兩，兩文錢。”

吳培元直接摸了一塊碎銀子遞過去道:“看你小小年紀也不容易，這些給你不用找了，這都快晌午了，早些回家吧！”

那孩子楞了楞，而後退後一步看著他搖頭道:“我這個是兩文錢一只，你拿塊石頭來糊弄我嗎？”

幾人眉頭一擰，這孩子連銀子都不認識？

吳培元知道自家這位小主子有個特別的嗜好，但凡出宮總要帶回一些稀奇古怪不值錢的小東西把玩，可是他是在皇帝跟前伺候的，以上也只是聽說，所以臨行前他特意著人去取了碎銀子。哪成想這位主子竟然看上兩文錢的東西，偏偏貨主還是個不認識銀子的，於是老奸巨猾的吳總管楞住了。

莫子言有些尷尬，悻悻的把手中的竹蜻蜓又插了回去，可這麽一來那孩子直接眼睛一紅就要哭了，他今日一個竹蜻蜓都沒有賣出去，好不容易開張又不成了，回去挨打不說繼母肯定不給飯吃。

莫子言手一僵，看著他一臉的青黃突然就想到了莫家村的陶陶，自己剛活過來的那會兒見到他他也是這般臉色，眼下這孩子雖然年歲比他長一些，怕是過的還不如他。

“你不認識銀子要銅錢是嗎，看，前面有一處面館，我帶你去吃面，等攤主把錢換開我把你的東西都買了好不好？”

那孩子揉揉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她道:“真的嗎？你沒有騙我？”有這麽好的事情嗎？不僅要買東西還買面給自己吃？心中有些動搖，可是看了看不遠處那冒著熱氣的大鍋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上一回吃面離現在好幾年了，那時候自個親娘還在，而現在自己都快記不得面是什麽味道了。

“當然是真的了，我騙你一個孩子做什麽？”莫子言剛剛站直身子就聽見百裏青嵐的聲音:“文言，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麽？怎麽可以和這樣一個陌生人這樣親近，你知道他的底細嗎？還有，我們怎麽能到那裏去吃飯！”話畢，手指一擡，滿臉怒容的指著不遠處的面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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