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因著身子不好，腹痛比平日還厲害幾分，莫子言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那一回小產，那時候也是這樣的疼，疼的她心都麻木了，好在有自個的男人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可是這回那個男人不在自己身邊，這會兒怕是還守著別人，伺候她喝水，給她捂著小肚子，抱著她低聲拙笨的哄著。

想著想著心就開始突突的疼，比小肚子還疼。

蒙在毯子裏眼淚一直唰唰的掉，可到底沒有哭出聲來。想要心疼的那個人不在，哭出來不過是笑話自己軟弱罷了。

駱千痕的目光有意無意的一直在她身上，看著她躲在那裏肩膀不時的抖動哪裏不曉得她在哭。這一路她開心的時候極少，大多都是愁眉不展的一個人在發楞，如現在這般躲著哭已經不是一兩回了。

他心疼，可是又沒有資格心疼，若不是自己強行帶走她，她這會兒還在村子裏，還在那個籬笆院裏歡快肆意的笑著。

到了傍晚，馬車離開官道進了附近的一個小村子，村子不大，看著倒是挺富裕，侍音使了銀子，很快就尋好了住處。

這回莫子言沒有下地，由著駱千痕將她抱下馬車抱進了院子。

“侍音，去房主那裏問問，可有生姜和紅糖，有的話熬一些水來。”他本來是想說去問問有沒有大夫，可是轉念一想，這村子裏能有什麽好大夫，別好好的身子治壞了就麻煩了。

房主是一對年輕的夫婦，帶著一個約摸三四歲的孩子，養的極好，虎頭虎腦的，駱千痕將莫子言安置好就出了屋子，那孩子便在門外探出半個頭不時的往裏面瞅，一點都不怕生。

莫子言一轉身就看見了那顆虎頭虎腦的小家夥，不由自主的就想到陶陶。

去年她初到莫家村的時候陶陶也有這孩子這麽高，長的卻沒有這麽壯實，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就一眼看的自己的心就化了。

“過來！”沖著那孩子招招手，那孩子咬著手指頭猶豫了一下就湊了過去。

“漂亮姐姐！”

莫子言失笑，不僅不怕生，還是個精靈古怪的。

“叫什麽名字？”

小娃娃眨巴眨巴眼睛:“杜仲。”

莫子言一楞，這是借著藥名呢還是姓杜呢？

撐著起身到桌子上揭開食盒，裏面還有早上駱千痕著人去附近鎮上買的糕點，又一種酥糖特別的甜，今日來了月事她什麽都不想吃，到現在還沒有動過。

“過來，姐姐給你拿糖吃。”話畢，將油紙包好從食盒裏拿了出來。

小包子遲疑了一會，而後一把從她手中接了過去，撒開小短腿就跑出了屋子。

莫子言微微一笑，這麽一打岔小腹好像不是那麽疼了。

相對於這邊的和諧，莫雲欽那邊卻是波折不斷，經過一場驚心動魄的截殺，他帶著袁秋心好歹安然無恙的躲過了，可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小道上，沒有了坐騎便只能徒步前行了。

明明記得離官道不遠，卻不想越走越偏遠，袁秋心受了驚嚇兩腿發軟，莫雲欽幾乎是一路拖著她在走。

如此等上了官道，他已是精疲力盡，而原本落在後面的駱千痕一行早已經遠去。

官道上偶爾還是能遇見人的，來往的商隊或是押送貨物的鏢局都會從此經過，他運氣還不錯，搭了個順風車到了附近的一處鎮上。

尋了客棧預備梳洗一番，誰知道剛剛安頓好袁秋心就暈了過去，莫雲欽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從來就沒有覺得女人竟然是如此的麻煩。

使了銀子讓小二去街上幫忙尋了大夫，沒有想到居然把出了喜脈。

“恭喜恭喜，相公大喜，夫人這是有喜了。”老大夫捋著山羊胡挎著藥箱一搖三晃的出了門，身後的莫雲欽卻是久久不能回神，駱千尋從哪裏尋來的女子，竟然……

袁秋心本來已經醒了，這回卻又暈了，是嚇暈的。

破身的那一回，那人是命人給自己喝了藥的，可是怎麽會沒有用，竟然就有了呢？

看著床上面色蒼白沒有意識的女子，莫雲欽的臉冷的都快要結冰了，現在她還占著阿言的身份，自己還不能揭穿，那麽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自己要做一回便宜爹？

袁秋心再醒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黑了，只是屋子裏的油燈還亮著，莫雲欽懷裏抱著劍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閉目養神。

雖說是醒了，可只悄悄睜開眼睛，大氣都沒有敢出，偷偷的瞄了對面的男人兩眼，心裏的慌亂倒是消退了幾分。

這幾日她自問足夠小心，應當沒有露出什麽破綻，肚子裏這塊肉自己雖然知道不是他的，可他未必就清楚，如此自己又有什麽好怕的呢？

“相公！”

輕喚了一聲，莫雲欽立刻睜開眼睛，起身挪到床邊:“醒了？哪裏不舒服？”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可袁秋心楞是覺得他滿臉的關切，當下心中便沒有了顧忌，伸手抓住他的手肆無忌憚的開始撒嬌:“頭疼，腳也疼。”

“嗯，今日怕是嚇著你了，我去取熱水來給你泡泡腳，你如今不是一個人了，要好好休息。”

一句看似隨意的話聽的袁秋心難為情的低下頭，這回不是裝作難為情，是真的不好意思，若是肚子裏這個真的是這個男人的就好了。

再擡頭莫雲欽已經出了門，門半掩著，她的心裏瞬間就空蕩蕩的了。

說是去取熱水，可這一去就有些久，足足一個多時辰才進屋，回來的時候袁秋心已經睡熟了，這也正合他的意思。

方才他到屋頂吹了半天的冷風，到此刻躁動的心才平覆了幾分，不知阿言這會走到了何處，路上有沒有危險，晚上有沒有做噩夢，有沒有想自己。

自己沒有去尋她，她會不會生氣，等在京城裏見著了會不會不理自己……

他這會兒就想聽她糯糯的聲音，抱著她嬌小的軟軟的身子，可是卻只能想想，連她此刻到了哪裏都不得而知。

“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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