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大早出門的莫雲欽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回來，他去縣城的錢莊兌錢之後在城裏轉了一圈，那名叫“狀元坊”的酒果然風靡了整個縣城，而且狀元坊的老板就是林家。

他尋了個茶館坐了下來，一坐就是一下午，倒是聽見了不少“有用”的事情。

“狀元坊”是林家大年時新出的酒，坊間的百姓將其傳的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說林家的“狀元坊”被貴人看上，已經成了貢酒。

林家幾代人都靠釀酒為生，同行的還有好幾家，林家不居末卻也算不得最好的，怎麽會突然一下子就拔了頭籌。

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雲欽想著既然來了縣城，不如再等上一等，等到天黑上林家探一探。

到了晚上，街上的人都散了，茶館也打烊了，莫雲欽付了茶錢出了館子，走到一處拐角悄無聲息的掠上了房頂，朝林家的方向掠去。

林家最近顯然動作不小，此刻已是萬籟俱寂的時辰，可林家院子裏卻是燈火通明，莫雲欽貼在屋頂，只看見下面有數十人來來往往在忙碌，這裏不是林家主院，可林家除了他那個傻弟弟，一家子都聚在此處。

不遠處的屋子裏亮著，窗戶紙上映出一個人影，可惜距離稍遠有些看不清，莫雲欽藝高人膽大直接縱身跳進了院子裏，趁著空檔朝那屋子靠了過去。

莫雲欽夜探林家，自然是不可能回來的早，莫子言等了一下午都不見他人影，心裏亂糟糟的，但是家裏還有兩個孩子，還多了駱家主仆二人，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拾掇晚飯。

她不想承認自己是百裏文言，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百裏文言已經死了，可是當看見駱千痕的那一瞬間，所有的偽裝都遮不住了。青梅竹馬的情誼，怎麽可能說忘就忘，她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二十一世紀才是自己的前世 是不是老天爺看她情路不順才安排了這樣兩個男人來彌補她。可是既然早就選擇了一個，註定是要辜負另外一個的。

那纖薄的身子，那蒼白的臉，哪怕知道他已經再娶還是忍不住心疼，他過得不好。

本來是想殺只老母雞燉了，可是她提著刀追了滿院子都沒有能逮著那只剛出籠的雞，駱千痕沒有出屋，只隔著窗戶看著她，並沒有幫忙的意思。

畢竟她不認自己，如今自己還不能強求，就這樣遠遠的看著她，也是好的。

末了，莫子言只能放棄，在莫曉荷下午帶回來的一籃子薺菜裏面挑挑撿撿，掐了一大把嫩芽和著院子裏的蔥切碎了在鍋裏烙了雞蛋餅，而後又攆了一小碗花生熬了粥。

駱千痕是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東西，更何況是她親手做的，就著鹹菜也喝了一海碗粥還吃了一整塊餅，看的侍音在一旁憂心忡忡，生怕他一頓飯就此噎死在莫家村。兩年了，他何時這樣好好吃過飯，吃飯不過是象征性的提提筷子罷了。

飯後，暮色便重了，屋子裏燃起了油燈，莫雲欽還沒有回來，莫子言無奈，只得帶著兩個孩子進屋合衣躺在床上等。等著等著迷迷糊糊的竟睡了過去。

窸窸窣窣的聽見屋中有輕微的動靜，她猛然清醒過來，試探性的喊了一聲:“相公？”

“娘，是我，我憋不住了，要出去小解。”是曉荷的聲音，她心裏稍微定了定囑咐了一聲:“披件厚衣裳，外面冷。”

也沒有聽見她應還是沒有應，就聽見門被拉開的聲音，曉荷出了屋子

村子裏早早就熄了燈火，出了屋外面，漆漆的一片靜寂。村邊的大道上，一垛垛稻草和玉米稭稈黑乎乎的零星佇立著，村子裏偶爾會傳來一兩聲犬吠聲，讓人分外的壓抑。

莫曉荷披上棉衣，躡手躡腳的出了屋，沿著院子外的大路一直朝村外走去，偶爾有風刮過，兩旁的樹枝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物，她心裏怕的要死，可是想著前面等著她的人，咬牙朝前摸索著走去。

“喵嗚……喵嗚……”她走走停停，不時的學兩聲貓叫。

反覆幾次後，不遠處的稭稈垛子裏也傳出兩聲“喵嗚喵嗚”的聲音。她心中一喜，快步靠了上去。

“娘！”

“曉荷，你怎麽才來，我快凍死了！”裏面傳來一個女人惡狠狠說話的聲音:“怎麽樣，錢拿來了嗎？”

曉禾默默的遞上錢袋子，裏面的人迫不及待的將她手上的錢袋拽了進去。

“怎麽才這麽點，死丫頭，這點銀子夠幹什麽？”

莫曉荷聽得楞住了:“娘，十五兩，你省著點夠用好幾年了，等暖和了我再繡些帕子，得了錢再攢點……”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不行，娘等不了那麽就，這十五兩根本不夠，娘差人好多銀子呢！曉荷，娘在這再等等，你再去一次，他別的地方肯定還藏了錢。”

“娘！”莫曉荷也顧不得會不會有人聽見，陡然提高了聲音，她不敢相信娘親會對自己說這種話。

“幾年前你走的時候拿光了家裏所有的錢，爹爹現在已經不在鏢局了，家裏就那三畝地，眼下還是幼苗，家裏所有的銀子我都拿來給了你，你有沒有想過我跟陶陶怎麽過，有沒有想過這次要被我爹發現了會被打死。”莫曉荷咬牙不讓自己哭出來。面前的是她娘，她現在有難處自己不能不幫，可是自己也只是個孩子，到底要怎麽幫。

“曉荷，你是在怪我嗎？可是這地方根本不適合我，我本來……”

“本來應該去大戶人家做姨奶奶是嗎？娘，我知道你後悔跟了我爹，甚至後悔生了我跟陶陶。可是我不明白你憑什麽後悔，憑什麽那麽挑剔。你在家裏的那段日子過的不好嗎？怎麽也比現在這不人不鬼的樣子好吧？”大人的世界果然覆雜，想不明白。記得以前娘幹凈漂亮，說話頭頭是道，沒有想到幾年不見居然變成了這副樣子。

“死丫頭，你這樣說我，你懂什麽？要不是你爹打破我的計劃，我怎麽會落到今天這步……”

“計劃，你是說想爬上林鏢頭的床給他做填房嗎？”莫曉荷身子一哆嗦猛的轉身，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來的人，完了，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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