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的陶陶曉禾，院子裏的莫甚年莫雲欽都靜靜的坐在那靜靜的聽著她彈奏的每一個音節，唱出的每字每句。

莫雲欽從來不知道，自己媳婦會這些東西，自從跟她在一起，似乎天天都有驚喜。

一曲終了，莫子言依舊沈寂在往日的回憶中。莫諶年再一次進了屋:“好聽好聽，二嬸你好厲害有沒有更爺們一點的曲子教我？”他要學兩首，不圖別的，待回了書院可以給幾個夫子多點驚喜啊。

“更爺們一點的？”這個倒是有，諸如《精忠報國》，《十面埋伏》等等都是絕對的夠爺們。

一首十面埋伏再度響起，曲音高昂激烈，氣勢如虹……突然，琴音剎那間就斷了，莫子言一楞，而後一臉抱歉的看著莫諶年:“諶年，不好意思，後面忘記怎麽弾了，改天想好了再教你好不好？”

莫諶年見她眼眶微微有些發紅心中有些不好意思，安撫似得開口道:“二嬸，沒關系，書院也有學，我只是覺得你比我們夫子弾得還好，想聽聽罷了。”

感覺到自己媳婦情緒不對，莫雲欽直接將莫諶年轟了出去，卻不想一回頭，寢室的門已經被關了起來。

莫子言一個人一動不動的坐在窗前，手指還搭在弦上，思緒已經飛了好遠好遠。

原來時間過得這麽快，原來她已經過了兩輩子，原來她已經離開學校十多年。上輩子十年的婚姻生活磨掉了曾經在學校裏所學的一起。她這個曾經“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的才女就這樣磨滅在十幾年如一日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裏。

還記得畢業典禮上自己那一曲意氣風發的《十面埋伏》，如今再弾起居然只記得三分之一了。

而今一世，卻又是兩段截然不同的人生，哪怕她不願意承認，百裏文言曾經的一切依舊那般的熟悉，無論怎麽壓制，總是不經意間在心裏隱隱的疼。

莫雲欽走進屋坐在她身邊輕輕攬住她。

“相公，我以為我什麽都想起來了，可是事實上卻是真的忘記了，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那就不要再去想以前，有我陪著你不好嗎？”莫雲欽輕輕按著她的額頭，他巴不得她什麽都忘記了，只記得自己就好，別的一切事情一切人都無所謂。阿言，過去的不要再想了，我們這樣就很好了。

古語道:掙不掙錢，回家過年。

不管家裏條件好不好，過年這幾天，家家戶戶都聚在一起飯管飽肉管夠，辭舊迎新。

初一初二在家裏磨嘰了兩天，初三怎麽也得出門去莫宵老兩口那邊了，過了今日，趙氏得回娘家，莫諶年和玉簪也得跟去外祖家拜年，說不定還得住上幾日。

陶陶曉荷早早起床穿上莫子言特意給他們買的新棉衣，捏著剛得的紅包樂滋滋的去祖父祖母那繼續舀紅包。

莫雲欽也難得沒有纏著她賴床，早早起了床在屋子裏翻箱倒櫃。

“雲欽哥哥，大早上的你在找什麽？”年三十那天早上翻騰了一回，給她找了一套大紅衣裙，晚上接機將她吃幹抹凈，今日初三了，這又是在找什麽？

莫子言邊嘟囔邊打著哈欠，好困！找什麽，當然是找好東西！莫雲欽看看她又回頭繼續翻騰，臉上掛著賊賊的笑，他知道自己媳婦穿艷麗的衣衫格外好看，沒有想到能好看成那樣，好在他有先見之明，之前還準備了一身，專門留著過年送給她的。

見床上的人睡得迷迷糊糊的，莫雲欽也不喊醒她，一手拿著衣裳，一手托著她的腰，略顯拙笨的往她身上套。莫子言半睡半醒的也不吱聲，極其配合的任由他折騰。一身新衣紅艷似火，襯托著她原本如玉的小臉更加精致，莫雲欽忍不住輕啄了一下她撅起的小嘴，一手摟著迷迷糊糊的小女人一手拿起木梳輕輕為她打理頭發。

一梳梳到老，相依到白頭。笨拙的挽好發髻，將準備已久的紅梅發釵傾斜著插進去固定好發髻。莫雲欽滿意的端詳著懷裏的女人，美得不似在人間，仿佛到了九天宮闕，遇到了天人。

“相公，好了麽？”莫子言瞇著眼睛問。知道他在做什麽，可是就是不想睜眼，不想睜眼，只生怕一睜眼就洩露了眼底的情緒，這個男人，總是時時刻刻暖著她的心，將她感動的一塌糊塗。

“好了，我拿銅鏡給你看看。”

莫子言抱著他的手:“不看了，不看就知道很好，我很喜歡！”只要是自己，什麽都是好的，反之，只要是他做的，一切都是好的。

“那好，我們過去吧！”附身為她穿好鞋子，兩個人並排相攜著手出了門。

莫子言一襲紅衣驚艷了莫雲欽，更是驚艷了一大家子。這一身可不同大年三十的時候穿的那身紅衣，裏面是貼身的小襖，外面是一件又似紗衣又似細棉一樣的長裙，莫子言不曉得那是什麽料子，只覺得特別像前世那種蕾絲卻又比那柔軟。

腰間的束腰比平日穿的長裙束腰寬了一倍，即便裏面穿著襖，腰身依舊束的不盈一握，寬大的裙擺和袖子，每每一走動就微微的搖曳，如同一朵行走的彩雲。

“娘親，怎麽樣，都說是二叔走大運揀到寶了，你看看二嬸，十裏八村的有長得美成這樣的嗎？”莫諶年賊頭賊腦的趴在趙氏身邊竊竊私語。

趙氏狠狠瞪了他一眼:“抓緊滾外面去，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長輩你也議論。我看你就是欠收拾，小心你二叔剝你皮……”邊罵邊笑，說實在的，老二家今日一身紅妝，真真閃了她的眼。諶年說的沒錯，這方圓幾裏還真沒有這樣有顏色的，可這方圓幾裏也沒有這樣舍得為媳婦花錢的男人。

自己這個二叔，從她進門就知道不是個好相與的，一臉的冰冷，好像全世界都對不住他一般，還沒有說話就讓人心裏發寒。可沒有想到是個外冷心熱的，居然這樣疼媳婦，趙氏偶爾會有一絲絲的羨慕，自己即便是剛過門那會兒，跟諶年他爹也沒有這邊如膠似漆過吧。

“嫂子，還有什麽要準備的沒有？”心思正七上八下的來回打轉，莫子言就進了廚房。

趙氏對她笑著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阿言你幫我把這些切一下，外面老母雞燙過還沒拔毛呢，我得趁熱去收拾下。”見她爽快的點了頭，趙氏心情頗好的到屋檐下擡著盆子出了院子。

院門一開，看著外面站著的兩人，頓時楞住了。

“喲，這不是林家小姐林家姑爺嗎？這大過年的，兩位不在家好吃好喝的享受著，到這窮鄉僻壤的不怕崴了腳不吉利麽？”

莫雲臨兩口子本還在門口徘徊不知道怎麽進去呢，趙氏這一出聲馬上順桿子爬了上來。

“大嫂這話說的，雲臨再是林家姑爺不也還是姓莫。這一筆寫不出兩個莫字，怎麽說這也是我家。大過年的自然要回來探望一下父母兄長……”

“停，打住打住，原來您也姓莫呀！不知道是哪個莫家祖墳冒煙有這樣貴氣的兒子。我們莫家村窮親戚倒是不少，像您這樣富貴的還真沒見過。你肯定走錯門了，趁天還早，趕緊的去村口問問路吧！”趙氏劈裏啪啦的說完“哐”一聲拴上門擡著盆子回了院子。

大年初一怎麽遇到這兩瘟神，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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