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哭了幾聲見她沒有了動靜嚇得飛快朝老宅跑去，院子裏只剩下她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地上斷斷續續的發出一聲聲痛呼。

哪怕淘淘只有四歲，在看見自己娘親滿身是血之後也不敢掉以輕心，邁著小短腿一股腦的沖進莫家院子哭道：“祖母，祖母，娘親要死了，她留了好多血。”

龐氏不明所以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手上的簸箕往地上一丟看著他道:“祖母的乖孫孫，莫要亂說，好端端的怎麽能說你娘……”那個死字在嘴角轉了幾轉，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真的，我說的是真的，娘親摔倒了，在地上起不來，身上好多血。”

見他臉上極為認真，旁氏心裏咯噔一聲信了七八分，轉身對正在裏屋吃飯的莫雲栢道：“大郎快去柳大夫那跑一趟，老大家的快跟我去看看。”說完領著陶陶撒腿就往外跑去。

昨日莫雲欽才將媳婦孩子托付給她，今日就出了事情，這可怎麽得了？

一路走一路念著“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心裏一度想著淘淘年紀小不懂事，說不定就是誇大了。

待趕到莫雲欽那籬笆院子時，莫子言幾乎已經沒有了意識，血沁得身上的羅裙通紅一片，渾身沒有了一點溫度，看上去甚是嚇人。龐氏和趙氏倒吸了口涼氣，連忙將人脫幹凈包好送到屋裏的床上去。兩人都是過來人，一看這情形就知道有多嚴重，趙氏趕快去廚房燒熱水，而龐氏則從鍋底扒出些草灰將門口的血滲幹。

剛剛收拾幹凈，莫雲柏和柳大夫就進了院子，只是兩人臉色都不大好看，容不得細想，兩人都被屋子裏那濃郁的血腥味給震住了。

柳蘇百本來一肚子火，看到床上的莫子言瞇了瞇眼睛不再說話，上前細細號了脈，忍不住直搖頭。

二郎家的這個媳婦看著倒是好的 ，莫宵兩口子也不是那種會苛責兒媳的，二郎那更是個面冷心熱的，可是怎麽就這麽多災多難呢？

龐氏見狀心頭突突直跳，這什麽意思？

“這怕是兩個月有了，腰腹撞擊太重，這胎是沒有希望了，老夫先開藥將肚子裏的殘胎打出來，這血流得太多了。”這小娘子三災五病的，不僅身體差運氣也差，這麽折騰鐵打的也吃不消。

龐氏站在一旁急切的問道:“身體狀況嚴重嗎？”

柳蘇百看了她一眼：“不輕，好好將養著吧。”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希望這句話他沒說出來，他知道一個女人若是沒有孩子會過得有多艱難。

龐氏看他面色難看，心裏有幾分臆測，看了看床上人事不知的人心裏一時間七上八下的，來不及再多想便聽見柳蘇百的聲音：“大郎跟我跑一趟。”

知道是去拿藥，莫雲栢跟在他身後出了屋，留龐氏與趙氏在屋子裏照看。沒有多久，莫宵便也跟過來了。

“陶陶，過祖父這來，告訴祖父你娘這是怎麽回事，你爹呢？”畢竟是男人是一家之主，一進門就開始向唯一的知情人了解情況。

陶陶方才被嚇的不清，此刻聽他這麽一喚小鳥似得撲到他的懷裏撇嘴斷斷續續的說道：“爹爹早上進山抓鳥了。姐姐領著姜姐姐過來找爹爹……”話到此處沒有了下文，仰頭眨巴著眼睛看著自己祖父，心裏卻是再想著該如何再說下去。中午的時候他有些話沒有聽明白沒有記清楚，不清楚的話應該是不能隨便說的。

龐氏與趙氏因著莫宵的到來頓時感覺有了主心骨，聽了淘淘的話兩人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見了疑惑：“姜姐姐怎麽會過來的？”

前段日子老二媳婦從他們家回去就病了，因此老二沒少給姜家人使臉色，姜家也自覺，知曉莫宵這房人不待見他們，外面行走都盡量避開，怎麽又巴巴的湊上來。

陶陶想了一下快速將語言組織了下：“中午的時候我和娘在院子裏拔草姐姐就和姜姐姐回來了，說是做了鞋子送給爹爹，可是爹爹不在，娘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說完見祖父祖母並沒有生氣的意思繼續說道：“姐姐說娘親是個惡毒的女人，她要讓爹爹將娘親換掉，陶陶不讓她說她就要打陶陶。”說完瞧了一眼莫宵沈著的臉飛快的跑了出去。

自家祖父的臉色好可怕，他得離遠點。

龐氏與趙氏婆媳倆聞言楞在了當場，萬萬也不曾想到姜家會有這樣不知羞恥的女子，竟然巴巴上門送鞋給一個有婦之夫，尤其是這樣的人家還在莫家村紮了根，而且牽扯上的還是自個家的男人。

更沒想到的是莫曉禾那丫頭胳膊肘往外拐，竟然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還跟長輩動了手。

一時間，屋子裏的三個人臉色都難看了起來。

“老頭子，去一趟姜家，問問姜家人，他們是怎麽管教女兒的，若是不要名聲我們不攔著，別還老二跟著丟人。”龐氏是真的氣狠了，還沒說兩句眼淚就在眼睛裏打圈落下來：“這讓我怎麽像二郎交代，他這前腳剛走，後腳他媳婦就出事了，曉禾，曉禾這個小孽障真真是會拿刀子戳我心啊！怎麽就隨了她那個死鬼娘，凈不讓人省心。”

莫宵起身站到了門口，半響才悶聲道:“讓老大去姜家跑一趟，這事情是姜家不厚道，他們得給個說法，老二家這孩子沒有了，雖說是曉禾那丫頭動的手，可是姜家也有責任。這件事情不會就這麽算了。”

莫宵是個實誠人，雖然有些氣性，可這些年年紀越大就越穩，很少見他如這般生氣過。

趙氏在一旁安慰道：“婆婆別生氣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將弟妹身體將養好。曉禾那丫頭是得好好管教，可姜家那姑娘也真正不是玩意，她這一個小寡婦三番五次纏著二郎是什麽意思，還明目張膽的上門來？這也就弟妹性子好，要是我，還不得打死她這樣的狐貍精。”說完看看龐氏和莫宵繼續說道：“爹娘，你們可得想個法，二叔這進山也要不了幾天，沖他疼弟妹的勁到時候殺上姜家門還不得將那人給碾死。”趙氏發誓她真沒有誇張，莫雲欽的性子這些年她還是知道幾分的，是個絕對護短的，而今他拿著當寶的媳婦受了罪，他能善了才算怪事。

龐氏和莫宵也知道她說得是實情，對視一眼一陣唏噓。

莫宵背對著屋子在門口立了半響才開口道：“老大家的，你們婆媳在這照看著，我和老大先回去明天再過來，萬一老二回來我們爺兩先拖住他換號，一切等老二媳婦醒了再說。”說著擡頭看看頭頂上的天，滿是褶子的額頭因著這個動作那些溝壑越發的明顯了。

“至於曉禾那丫頭，既然教不好就關起來，什麽時候聽話了什麽時候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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