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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不幸中的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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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已在家裏等得很著急了,偏還得強撐著不能讓李舅母和李月李盛看出什麽破綻來,不過大半日時間,卻過得比一年都還長似的。

總算瞧得陸薇薇回來了,還善解人意的一見面就沖她搖頭,示意沒事。

李氏一直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回去,問謝令昭,“阿昭,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你家裏今兒臨時來了不少貴客,所以特意請了小巍和阿昌去幫你待客嗎,怎麽這會兒你這個主人家也跟著小巍一起跑了?”

一面沖謝令昭使眼色。

“啊?”謝令昭先還反應不過來。

但隨即就明白了,笑道:“我今兒的客人裏好幾個好采的,聽說陸巍也好采,就非要我陪他來取幾篇章回去,大家一起品鑒一番。反正家裏有管家,還有阿昌幫忙待客,我失陪一會兒也沒什麽。”

還不要李氏再使眼色,已笑著與李舅母道:“李伯母,今晚我們肯定散得很遲,大家也多少都喝了點兒酒,我就留陸巍和阿昌住下,明兒直接去學裏了啊。正好待會兒走時,我替他把書袋帶上。”

李舅母不疑有他,笑道:“行啊,那他們兄弟可給你添麻煩了。”

李氏則道:“也別誤了明兒上學才是。”

待去了她們那邊的堂屋,才低聲讚謝令昭,“虧得阿昭你方才反應快,我都擔心事先沒串過話兒,一個不小心就露餡兒了,沒想到你配合得這麽好。”

謝令昭笑道:“那是,陸伯母待我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娘兒倆之間這點兒默契都沒有呢”

見李氏與陸薇薇臉色都有些凝重,忙收了笑,沒有再貧嘴。

李氏已問起陸薇薇李成棟怎麽樣來,“你舅舅醒了嗎?那我什麽時候可以去看他,什麽時候可以告訴你舅母他們,就算知道他沒事了,不親眼看到人,我還是不能放心呀!”

陸薇薇低道:“舅舅渾身都是傷,因之前一直沒得到醫治,好些都化膿潰爛了娘先別急,聽我說完。但好在大夫瞧過後,說沒有性命之憂,只是也得兩三日後才能醒來,中間也肯定要發熱,總得修養小半年,才能恢覆元氣。”

李氏聽得滿臉的心疼,“那你舅舅怎麽傷的?還化膿潰爛了,他在外面到底過的什麽日子?不行,我得照顧他去,你和阿昌笨手笨腳的,能做什麽,何況你們明兒都要上學,還是我去照顧的好。阿昭,你腦子靈,幫我想個什麽借口,哄一哄你李伯母呢?”

謝令昭見問,拿眼看陸薇薇,這事兒他肯定得聽陸巍的。

陸薇薇見他沒直接答應她娘,沖他讚許的點點頭。

才與李氏道:“醫館人來人往的,娘去了也不方便,就在家裏等著吧。等舅舅醒了,大夫說可以回家休養了,我和表哥馬上送他回來,您想照顧多少沒有?現在就交給我和表哥輪班照顧我們行的,還有醫館的人幫忙,謝令昭也安排人給我們幫忙,兩個小時就給我們送一次冰,一定會照顧好舅舅的,娘就安心吧。”

“可是”李氏還待再說,可見女兒一副主意已定的樣子,到底沒有再說。

只道,“那我什麽時候可以告訴你舅母他們?我怕時間長了我藏不住。”

陸薇薇想了想,道:“等舅舅醒了就可以告訴了,雖然消息可能還是會傳到村裏來,但我相信娘兩三天應該是藏得住的,就先這麽定了啊。”

娘兒倆又說了幾句話,陸薇薇便帶上自己和李昌的書袋,辭了家人們,再次出門了。

卻是走出沒多遠,就看見了李澈,戴了個草帽,挑了副水桶,應該是正澆地?

陸薇薇雖昨晚才婉拒了李澈,也沒想過要因此與他生分了,自小兒一起長大的情義,哪能這麽輕易就舍棄了,想來他也是一樣想的。

因此遠遠的便如常與李澈打招呼,“澈表哥,這會兒正是最熱的時候,你要澆地也等太陽落了山再澆啊,仔細你自己和地裏的莊稼都受不了。”

李澈見謝令昭一身錦衣華服,自己卻是衣衫襤褸,心裏先是不自在。

讓巍表弟和昌弟瞧得他這副樣子,他絲毫也不介意,因為知道他們不會嘲笑看輕他,可謝令昭就不一樣了,那麽惡劣的性子,又總是明裏暗裏的針對他挑釁他,這會兒心裏還不定怎生想呢!

但隨即那點不自在便被他揮走了。

他又不在乎謝令昭,管他怎麽想他怎麽看他呢,反正三五七年內他沒希望,謝令昭也一樣沒有希望,他還連自己為什麽沒有希望的真正原因都不知道,那只是他和巍表弟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這般一想,李澈心裏連以往見了陸薇薇與謝令昭在一起,總要控制不住湧上來的酸意都一並消失了。

笑著回答陸薇薇,“巍表弟不知道,我澆的是我娘種的一小片大葉芋頭,越是天熱,便越得多給它們澆水,與其他莊稼作物正好相反。但結的芋頭也比其他芋頭更香更綿軟,等過些日子收獲了,你和家裏其他人嘗過就知道了。”

陸薇薇應了:“好啊,到時候我們一定要好生嘗嘗。那我和謝令昭先走了啊,我們進城去有點急事,澈表哥也別太累了,澆一會兒就乘會兒涼,不然芋頭倒是長好了,你卻中暑了。”

待李澈應了,便與謝令昭大步走遠了。

謝令昭這才道:“陸巍,我以往雖知道李澈不容易,倒是沒想到不容易到這個地步。”

陸薇薇反問,“不然呢?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生來便錦衣玉食,你唾手可得的東西,卻是別人為之奮鬥一輩子,也可能可望而不可即的?所以不要再自怨自艾,要過好以後的每一天。”

謝令昭沒有說話,只暗忖,李澈家既這般困難,要不,他多給他一些銀子,讓他以後都離陸巍遠一點?

那陸巍豈不是除了阿昌,就只與他要好了?

不過這要是讓陸巍知道了,肯定會適得其反,再不理他,且陸巍這麽個清澈雅致的人,以銀子來衡量他,也太褻瀆他了。

算了,他還是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就算李澈與陸巍是打小兒一起長大的情義,他以後也一樣要時時伴著陸巍的,時間長了,肯定就能跟李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樣重要了

兩人很快到了醫館裏。

之後兩日,陸薇薇與李昌一人在醫館守了李成棟一天一夜,因有江升派的人隔兩個時辰便送冰來,一日三餐也都準備得妥妥帖帖,到散了學,謝令昭還會來陪著兄妹兩個說話兒,倒也不難打發時間。

家裏李舅母也被李氏瞞得死死的。

到得第三日上,又輪到陸薇薇守著時,李成棟終於醒了過來,“水”

陸薇薇其時正默默背書,忽然聽得李成棟的聲音,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還是見他手也動了,才確信他是真醒了,忙驚喜的奔了過去,“舅舅,您醒了,您終於醒了!您現在感覺怎麽樣要喝水啊,我馬上給您倒水啊,您稍等”

很快李成棟喝完了水,又昏睡了過去。

陸薇薇忙去叫了大夫來,“大夫,我舅舅他”

所幸大夫看過後,笑道:“令舅身體還很虛弱,精力實在不濟,才會只醒了片刻的,但人只要醒了,就沒大礙了,讓他再睡一覺,下次醒來時,應該就能好多了。”

陸薇薇重新懸起的心方落了回去,繼續照顧起李成棟來。

傍晚,李昌與謝令昭散學後一起來了醫館。

聽得李成棟白天醒過了,李昌吐了一口長氣,“我今兒根本聽不進夫子講課,一整日都是魂游天外,還不如在這裏守著爹呢。小巍,現在我來了,你回家去吧,也好把爹醒過了的好消息告訴姑媽,讓她放心。”

陸薇薇“嗯”了一聲,“那今晚就辛苦表哥了,註意隔一會兒便給舅舅潤一次唇啊,他白日醒來那一次,我懷疑根本就是被渴醒的。大夫也這麽說,讓我們千萬註意,盡可能讓他多睡,說睡覺是最好的治療。”

李昌應了,“表弟放心,我理會得的。你快回去吧。”

謝令昭便要送陸薇薇回去,“路上也好與你說說話兒,省得你走著走著就睡著了。看你這黑眼圈,阿昌也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晚上偷牛去了,李伯母真沒起疑呢?”

“你才偷牛呢,我們黑眼圈又不顯眼,年紀輕輕的,熬個夜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

正說著,李成棟竟再次醒了,“好渴阿昌,小巍,是你們嗎”

陸薇薇與李昌都歡喜不已,李昌忙撲上前,“爹,您醒了,是我和表弟,是我們。您現在感覺怎麽樣,您這次可真是、真是嚇死我們了”

說到後面,已是紅了眼圈。

陸薇薇也要喜極而泣了,忙忍住了,到桌前倒了一杯溫水,“表哥,你先餵舅舅喝水吧,等舅舅喝完水,你再激動也不遲。”

李昌這才胡亂擦了一把臉,餵李成棟喝起水來。

一杯水下肚後,李成棟看起來精神了些,這才問道:“你們什麽時候見到我的,我睡幾天了?感覺自己一直都渾渾噩噩的,既不能徹底睡死過去,又怎麽都醒不過來,真是好生辛苦”

陸薇薇忙道:“這是舅舅被送回天泉的第四天了,是兩個自稱蒙山縣人的漢子送您送回來的,說您答應給他們二十兩做酬勞,您還記得嗎?您別動,您身上到處都是傷口,一動說不定傷口就要裂開,您躺著就是了,謝令昭也不是外人。”

李成棟的確是看見了謝令昭,才想坐起來的,聽陸薇薇這麽一說,也就又躺下了,虛弱的與謝令昭道:“謝公子別笑話兒啊,實在是力不從心。”

謝令昭忙道:“您千萬別這麽說,我跟陸巍、阿昌都是至交好友,您便也是我的長輩,您千萬別客氣。”

李成棟這才與陸薇薇道:“我的確答應了給那兩人二十兩銀子,不然平白無故的,人家憑什麽這麽大老遠的送我回來,我還隨時都可能沒命,人家不是自找麻煩呢?那他們現在人在哪裏?”

李昌道:“我給安置在了客棧裏,讓小二一日三餐都要好的。既他們真救了爹,那我明兒就把銀子給他們,好讓他們早些回家去吧。”

李成棟想了想,道:“本來該我當面向他們道過謝後,再好生送走他們的,可我如今實在有心無力,總不能讓他們來見我吧?那就阿昌你好生再謝他們一次,把銀子如數給他們,另外再備些禮品,好生把人送走吧。”

李昌忙應了,“我明兒就去辦,爹只管放心吧。”

陸薇薇見李成棟暫時沒話了,因問他,“舅舅,您以往出門都好好兒的,這次卻弄成這樣,到底遇上了什麽事?您不是帶了人的嗎?那位鐘叔呢,不是他說有門路,您這次才隨他去府城的,您傷成這樣兒,他應該也沒好到哪裏去吧?”

李成棟見問,長嘆了一口氣,才道:“我這次因為鐘兄幫忙牽線,倒是真拿到了不少好貨,然後我們就分開了,我趕著回了天泉來。誰知道路上遇上大暴雨,洲河被阻斷了一截,大船過不去,所有人只好都下了船,我們也只好押了貨,改走陸路。”

“可能我們一行那麽多貨,早就招了人的眼吧?才走了兩日陸路,就被人截了道兒,要殺人越貨。趙強和雷旺當時就被砍得倒下了,估計已經我跑了一陣,實在跑不動了,只好跳了河,還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竟被沖到了蒙山境內,讓那兩個漢子給遇上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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