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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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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春列1719》最後定檔在八月的第一天。

這個時間點是國產影片保護月, 且完美地錯過了今年國際三大的最後一個威尼斯電影節。而《春列》最初是大家一致認為有望沖擊國際三大的影片,大眾原以為,《春列》會像其他沖獎片那樣,直接在電影節上首映, 等捧回獎項再於國內正式上映。

如此定檔, 難免會引起大眾的質疑:

“這個定檔時間好讓人心慌!七夕前後一水的愛情片,《春列》定這個月就好像是發行方對影片質量沒底, 只好選擇有類型優勢的時間上映……”

“類型特殊是特殊了, 但七夕誰會放著浪漫電影不看, 去看這個呢?這種劇情片票房很難打過愛情片啊,這樣搞不好最後口碑票房一場空。”

“嚴重懷疑是影片質量不過關!中途換人和修改劇本,都是最傷影片的行為,估計《春列》定檔八月也是在給粉絲打預防針了。”

……

定檔之後, 電影拍攝中途的那些插曲, 便又再度被人翻舊賬提起。

有很大一票人都在唱衰《春列》的質量,搞得擔綱主演的路乘風的粉絲都緊張起來。

作為三金影帝, 路乘風早就不是第一次擔綱主演, 但他和團隊挑劇本的眼光毒辣,至今尚未失手。

鹿粉們當然不會允許哥哥在名導班底手中遭遇滑鐵盧,於是,當《春列》打開預售渠道後, 經驗老辣的鹿姐們沖了!

後援會包場, 轉發抽獎,粉絲贈票路人……各種該有的宣傳,以及各種能提高預售票房的方式,鹿姐們通通做到極致。

如此,當電影發布最終預告時, 《春列》的預售票房便已經突破五千萬。

這一支預告片中,幾乎都是路乘風和倪蘇的鏡頭,頗有些命運弄人愛恨糾葛的意味。

火車飛馳,穿紅嫁衣的少女追著列車奔跑,鏡頭懟得很近,隔著屏幕你也能共情她的絕望與哀求。她伸長手,乞求列車尾巴上的少年:“救救我!求你!”

鏡頭一轉,兩個人已經在昏暗的車廂之中,少年擡著她的下巴,配以錯位的臺詞:“救你有代價,你能付出什麽。”

而後,鏡頭快閃,他們在列車上散夥又聯手,與犯罪團夥糾纏、博弈。

預告的最後,是椿來從火車上仰面墜落那幕。少女閉眼落淚:“原來,代價是生命。”而策劃一切的少年立在火車頂輕言:“春天來了。”

整個預告片,司小雪只有一個鏡頭,就是椿來偷了她裙子從頭目房間出來的那一幕對峙。除此之外,竟全是以陳烈和椿來為主導的鏡頭。

這無疑引起了於意歡粉絲的不滿。

“???兩分鐘的預告,司小雪的鏡頭只有一秒?還不如女三號關鶯的鏡頭多!你管這叫修改劇本?你這他媽是換了個故事吧!”

“好歹也在劇組拍了兩個月,就算後期生病改劇情也不至於這麽離譜吧,直接從女主變成女N號了?!”

“@於意歡工作室當初簽約是一番吧,預告片剪成這樣你們也同意?工作室是廢物嗎?給老娘滾出來維權啊!”

……

劇方當初的預言沒有錯,國民女兒粉絲群體龐大,哪怕已提前打過預防針,真到電影上映時也並不買賬。

不過是一個預告片鏡頭的傾向,粉絲便轟轟烈烈地撕上了熱搜。

倪蘇現在根本就沒有幾個死忠粉,自然不是於意歡粉絲的對手。

到最後,還是路乘風的粉絲怕輿論一邊倒影響電影上映後的票房,不得已之下也開始幫倪蘇說話。

“先前也有預告片沒幾個陳烈的鏡頭,只對比椿來和陳烈的紅白玫瑰啊?正片還沒出來,雨滴可以不要這麽敏感嗎?”

“直白大膽點,他們這不是敏感純屬不要臉。劇方又不是惡意更改劇本搞番位戰,我相信倪蘇背景再強也不可能在你們蒸煮親爹劇組飛頁加戲。是你家妹妹自己的身體原因不能正常拍攝,搞成現在到底怪誰?!”

“老實說,以於安飛頁和隨心所欲剪輯的性格,要於意歡不是他親女兒,直接給你一剪沒,連一秒鐘鏡頭都沒有你信不?還能配合你家保留一些鏡頭,就已經是放水了,雨滴不偷笑還敢出來犬吠?”

“請國民女兒粉尊重劇組同事和作品,不要太自私。畢竟萬一是你家蒸煮在劇組養病,根本沒拍幾個鏡頭導致的,到時候尷尬的是你們自己。”

“酸雞國民女兒粉閉嘴,一切等電影上映看完再撕OK?”

……

看得出來路乘風的粉絲對這部電影真的非常重視,和國民女兒粉交戰時,完全都沒手軟。擔心於意歡的粉在電影宣發期,給大眾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們幹脆一開始便穩準狠地將國民女兒粉給錘下去了。

不過,《春列》牽扯的明星又何止於意歡一個?

當初倪蘇空降劇組,導致文穎開機被換,如今電影即將上映,文穎團隊那邊又如何會放過這個拉踩的絕佳時機。

國民女兒粉剛被戰下去,便有營銷號爆料:當初倪蘇殺青,到奧斯卡張正祥導演那爭取了整整一月;結果張導連試鏡的機會都沒給,最後《一天》卻定了當初被倪蘇擠出劇組的文穎。

這則八卦,在幾方粉絲膠著混戰之時爆出,無異於幹柴堆裏落下一粒火星。

轟一下,便又引發了更熱烈的交戰:

“張導這麽決絕的嗎?那我真信那個曝光的試鏡錄像不是即時表演,而是錄拍一百條了[笑哭]”

“本來就是一個非科班的新人,卻非要買天賦靈氣流的通稿,真的非常尷尬!現在電影躲在保護月上映,已經算是原形畢露了。”

“文穎粉這麽快就來渾水摸魚了?每個導演的拍攝風格不同,於安好歹也是多部影片破20億的導演,難道挑演員的水平還不如你們這些女配角的粉絲[白眼]”

“就是輸不起唄,當初倪蘇剛進組就團隊陰陽怪氣點讚,現在電影上映又發通稿拉踩……就無語,是攀上奧斯卡導演都藏不住的low。”

“買這些黑通告吃相就難看,就不能忍忍等電影首映之後再買?萬一《春列》口碑炸裂,那到時候打臉的場面恐怕會更難看哦。”

……

網絡上各方齊齊下場,撕得天昏地暗,唱衰的人暗戳戳來了一波又一波。

然而,這反而更刺激了《春列》的各方粉絲,最後這波熱度竟硬生生將預售票房推高到了一億。

預售破億,就不再是單獨哪家粉絲就能達到的水平了,這也反應了大眾也對《春列》質量究竟幾何非常好奇。

人人都等待著首映檢閱這刻。

各路觀望,討論如潮,令原本還算淡定的倪蘇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雖說她在劇組拍攝時幾乎都是一條過,人人都在誇讚表揚她,但畢竟那都是單獨地將劇情拎出來拍攝,影片究竟被剪輯成了什麽故事她也不知道。

倪蘇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高考考場。

她勤工儉學苦讀十二年,無論多艱辛都咬著牙挺過去,為的就是在高考這一刻起跳。若失敗十年寒窗苦讀白費,等待她的將是更深的煉獄。但若成功,便如鯉魚躍龍門,從此天高海闊,前程似錦。

此時此刻,倪蘇站在首映現場的舞臺上,正是這樣的心情。

她是占了他人名額的空降新人,試鏡錄像又為她冠上了“演戲天才”的頭銜,若失敗無疑將被嘲諷貶低至塵埃裏。而若成功,她的星途未來必然是坦蕩又光明。

從試鏡到進組再到最後殺青,倪蘇在《春列》片場也經歷過許多次的至暗時刻,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這部作品能有個好口碑。

她期待卻又緊張,迫不及待想要檢閱成果,卻又擔憂結果不盡如人意。

倪蘇很少會散發出這般焦灼的情緒,連落座在她身旁的路乘風都感受到了。

電影院正前方的熒幕正播放廣告,倏地,身旁的少年遞過來一只手表。

倪蘇的思緒霎時被打斷,她側頭疑惑看向路乘風:“嗯?路老師這是……”

“送你的首映禮物。”路乘風臉上映著閃爍的光影,他看向她的眼睛說,“倪蘇,時間會給你的努力回報。不必緊張,哪怕這次失敗了,也總有成功的一天。”

倪蘇一怔。

她看看少年的臉,又看看那支手表。然後她勾唇問:“很富有哲理,不過……路老師為什麽送我男表?”

路乘風聳肩:“沒辦法,我的女主角焦慮溢滿了半個影廳,而我身上只有這件東西可以作為禮物。”

原來,他不過是為了幫她紓解緊張。

倪蘇輕輕笑,倒也的確倍感舒緩:“謝謝,不過你這支表今天被這麽多媒體拍到過,我可不敢收。”

“行,那就留待首映成功後再送禮物。”路乘風也沒打算真送男表,便也順勢收回。

經歷這麽個插曲,倪蘇的心情奇跡平覆,而影廳熒幕之上廣告也已結束。

電影《春列1719》正式放映。

郭思思是文穎的粉絲,同時也是鑒影營銷大V。

她每次觀影後都會剪輯錄制視頻,講一講影片的大綱內容以及她自己對電影的看法。在短視頻橫行的今天,她這種三分鐘點評一部影片的方式,大受喜歡和追捧。

郭思思因此而成為了百分粉絲的電影up主,在當今自媒體繁盛的時代,她對一部影片的評價,其影響甚至比頂級的影評人更大。

今天,她就是受《春列1719》宣傳團隊邀請來到首映禮免費觀看電影,但她沒告訴負責人,自己其實是文穎的粉絲。

當然,郭思思還沒有收劇組的宣發錢,她是帶著挑剔目光來看的。她倒要看看,這個倪蘇究竟演得有多好,居然能在開機後把實力派青衣妹妹給擠掉。

懷著批判的心情,她將視線投向了大熒幕。

開場,鏡頭抖動得有些突兀異常,畫面也是模糊一片,什麽也看不清。

但很快,鏡頭之中,一個身穿警服的男人開始後退。伴隨著男人的後退,鏡頭中框出全景——原來這是警局的審訊室,而路乘風所飾演的陳烈,正被拷住審問。

警察:“你認識死者椿來嗎?”

陳烈面色平靜:“認識。”

警察:“椿來死的時候你在哪裏?當時正在做什麽?”

陳烈的目光閃了閃,卻仍舊從容鎮定:“火車上,看春天。”

警察皺眉,猛地一拍桌子:“不要給我玩文字游戲,就簡單陳述交代,你當時具體在做什麽!”

突如其來的發飆,換了普通人肯定會驚得一抖,但陳烈卻不動如山。

他連眉毛都沒挑一下,對警察說:“就是字面意思,車快到春城了,我在看窗外的景色。警官,你冷靜一點,別這麽敏感。”

審問他的警察又要發飆,被其同事摁住。

這個新警察問他:“陳烈,你是怎麽認識椿來的,你和她所有的經歷,現在全部告訴我。”

少年的目光終於露出些迷茫,鏡頭於此刻無限拉近,給他眼睛特寫。拉近,放大,最後直抵他黑幽的瞳仁。

鏡頭似穿透那黑色的瞳,無限擴展,一眨眼畫面切到了椿來逃婚的那個夜晚。

九十年代,僻遠的鄉村,重男輕女的家庭要賣掉他們的女兒換彩禮。身穿廉價大紅嫁衣的椿來,逃了一路,來到了運煤炭的火車站。

雷雨交加之中,少女遇見了她的一線生機。她望著列車尾部的陳烈,眼裏迸發的是絕處逢生的欣喜,是願意付出一切的懇求,是想逃離地獄的堅決。

她應允少年會付出代價,最後一刻,他才向她伸出命運之手。兩手交握一刻,天際雷聲炸響,火車正式加速伴著尖利長鳴沖破雨幕。

剎那,鏡頭陡然拉高,而熒幕上“春列1719”幾個血紅的字,被烙在奔馳的綠皮火車之上。

故事在這時,才算是正式拉開了帷幕。

郭思思不由精神一震,明明是這樣故弄玄虛的開始,但她剛才居然一下子就被拉入了故事之中。

她大概知道《春列1719》是一個為母覆仇,順便和紅白玫瑰糾葛的故事。從電影發布的預告片來看,也該是這樣的一個故事。

但她完全沒料到,影片開頭居然會充滿了懸疑色彩。

郭思思以為,這種劇情片,覆仇成功的男主該是開放式結局。既然是覆仇,那開篇就被抓了還有什麽意思?那豈不流俗了。

不過,她不得不承認,於安還是很厲害的。以這樣的方式開頭,她的胃口一下子就被吊起來,哪怕是存著“倒是要看看後面這個故事究竟怎麽發展”的心態,她也有興趣看下去。

而且還有一點,郭思思無法否認。

那就是,倪蘇的這個出場的確令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近景鏡頭往她身上一拉,美得驚心動魄,同時她所展現的情緒也飽滿濃烈,你幾乎能夠瞬間代入共情,仿佛影片中在絕望逃命的人就是你自己。

若郭思思不是文穎的粉絲,她說不定會因為這一個鏡頭便愛上倪蘇。

然而她是。

她忍不住在腦內代入文穎,她想,如果是文穎來演,除了沒這麽漂亮別的情緒一定能拿捏得更絕。而且不這麽漂亮過頭,應該會更貼合影片中的年代質感。

不過,無論如何,電影的開頭是引人入勝的。

郭思思收起思緒,繼續將註意力放回到影片之上。

陳烈救下了逃婚的椿來,來到了省城,但兩人都是窮鄉僻壤出來的人,在大城市裏只能是艱難求生。

一次意外,他們被誆進了扒手窩。

他們在威脅之下,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得不偷雞摸狗,但他們聰明又清醒,知道不能這樣過一生。這年冬天,他們策劃了一場逃亡。

椿來想要扒上開往的春城的K1719次列車,她說,她想要生活在春天裏。陳烈同意了。

相依為命又出生入死的兩個人,在大雪紛飛中刺激地逃亡。和椿來逃婚那天一樣,千鈞一發,只肖慢上半刻便可能永墮地獄。

但他們很幸運地成功了。

少年少女仰躺在火車頂之上,將扒竊團夥遠遠地甩在了身後,風雪飄散落在他們的頭發和眉毛上。而他們看向彼此,在火車的長鳴聲中放聲大笑。

這一刻,椿來以為她終於逃離了命運的悲劇,她開始構想自己與陳烈抵達春城的新生活。

她可以去工廠做女工,給陳烈開一個小店,然後他們會結婚生一個女兒,給她全世界最多的寵愛。

她以為共歷生死的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然而,司小雪卻出現了。一個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她美麗善良幸福,潔白如窗外紛飛的雪花。

陳烈為了她要只身犯險,甚至不惜與自己決裂。

椿來瘋狂偏執跳火車要陳烈選自己這段,整個電影院的觀眾都看呆了。雖然他們許多人都已經看過那段試鏡錄像,但真正從大熒幕中看見火車隆隆飛馳,聽見笛聲刺破天穹時,勾唇笑起來的少女更令人感到驚心動魄。

郭思思原本在電影忽然開始走感情線時,就變得有些焦躁不滿的。

因為勾住她的是開篇的懸疑,但起碼半個小時過去了,劇情卻還在這對少年少女的感情發展上打轉。尤其是司小雪這個同年同月同日生,命運卻和女主角全然不同的設定,太俗氣太突兀,看得她對影片的印象直線下降。

然而,漸漸地,椿來所表現出來的偏執感竟一點點撫平了她的不耐煩。

郭思思沒想到,椿來居然會扮做司小雪的樣子,去和列車上的犯罪販子周旋偷取證據。更帶感的是,她居然還在美人計事後,繼續裝作司小雪的清純形象去撩撥陳烈。

這種病嬌偏執女主設定,根本就是她的取向狙擊!

而且,郭思思認為,後半段椿來和陳烈聯手和犯罪團夥博弈的片段,其實就已經重新扣上了片頭的懸疑氛圍。

兩個手無寸鐵的青少年,要跟有槍的犯罪分子纏鬥,想想都會非常緊張刺激。

只可惜,片頭就劇透了椿來會死。

這導致郭思思真正看到“椿來之死”時,情緒不夠濃烈,雖然她周圍不少觀眾都哭了,但她卻始終覺得差了點意思。

她看了看時間,感覺影片應該快結束了。

郭思思覺得有些遺憾。

其實到這裏,電影的整體質感有,椿來這個人物的悲劇命運也刻畫得很到位,但男主角陳烈居然稍顯平庸。若這部電影最初宣發,沒有營銷是沖獎之作,老老實實說他們是個愛情悲劇的話,她應該還是會很滿意的。

郭思思不由得想,會不會還是倪蘇的空降,導致原本的劇本變了樣。

現在這個版本,陳烈戲份雖然很多,但戲眼明顯屬於椿來。這完全成為了一部女主導向劇情的電影,按理說,三金影帝路乘風不可能看得上。

唯一的解釋只能是:倪蘇果真背景不淺,憑借一己之力更改了整部電影。

郭思思再將視線轉回熒幕時,心中的期待已降至六十分,完全是憑著“看你還能如何狗尾續貂講40分鐘”的想法等結尾。

方才,“椿來之死”的畫面定格在了她為陳烈擋彈的一瞬。

“嘭——”地槍響,椿來中彈,而畫面陡然一轉,又重新回到了審訊室。

那名脾氣火爆的警察又重重拍案:“那輛火車上根本就沒有叫司小雪的人,陳烈,你在撒謊!”

陳烈的表情卻仍不見一絲慌亂,他鎮定地回答:“這我就不知道了,司小雪是椿來在火車上認識的朋友,我也沒見過。”

他說:“我們會和那幫犯罪團夥纏鬥,也是因為椿來要救她的朋友。”

警察卻無情地揭穿他:“陳烈,火車上沒有司小雪,也沒有什麽犯罪團夥。死的那個頭目,是當初淩|辱你母親的人。”

陳烈瞳孔微縮,畫面回到了十年前。

那時的陳烈還是個孩童,他的父親早逝,他與母親相依為命。

他的母親是省城唯一的心理醫生,擁有全省城唯一一家心理咨詢診所,那段時間有很多人圖新鮮過來“看病”。但也不是每個人都為看熱鬧而來,那天晚上,來的就是一名真正的病人。

男人患有精神分裂癥,母親很珍惜這個案例,這對她的碩士論文很有幫助。

這天,男人來診所時,陳烈也在。

八歲的他眼睜睜看著母親被淩|辱,他拼了命地想保護母親,然而母親還是被淩|辱至死。更可悲的是,他還太小,他連為母親聲討一個公道都做不到。

因為,最後男人的精神分裂癥成了他脫罪的金牌令箭,他根本不用死,只需要被拘禁在精神病院。

陳烈十六歲那年,聽說這男人從精神病院逃脫了。

兩年,他一路調查從省城到鄉鎮,他偶然遇見了椿來。美麗少女絕望奔向他時,一個計劃便悄然於腦內成形。

畫面再回到少年拉起嫁衣少女的一刻。

他對她說:“我要你做我催眠術的第一個實驗對象。”

選中這把刀時,陳烈沒想過她會這樣鋒利。

鏡頭開始蒙太奇交叉回憶,列車上司小雪的臉全部變成了椿來自己,她所有和司小雪的場面都是幻影。

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出生入死是假的,開往春城的K1719次列車是假,犯罪團夥是假,司小雪更是假。

一切都是謊言。

原來從頭到尾,都只有椿來、陳烈,和那個被恨之入骨的仇人。

司小雪也是椿來。

陳烈的母親死於精神分裂研究,他最後也以這個為母親覆仇,而椿來是他選中的刀。

真相對觀眾揭露的這刻,熒幕裏中彈的椿來,也在彌留之際陡然清醒。

她紅著眼,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陳烈,司小雪……存在過嗎?你,真的喜歡過她嗎?”

而陳烈面無表情,只俯身輕吻她額頭,說:“睡吧。”

奄奄一息的椿來,用盡所有力氣掙脫少年的懷抱,義無反顧地滾落火車。

她最後的奢望終於也破碎。她恨他,她寧願葬身荒野也不要死在他的懷裏。

一生等春天的少女,最後還是死在了冬雪之中。

而那個她為之奉獻生命的少年,卻在審訊室中,漠然地對警察說:“那又怎樣?說不定椿來正是和那個男人有一樣的病,所以最後才會和他同歸於盡呢?”

警察蹙眉,表情十分惱火。

列車案發那晚下了場暴雨,兩名死者一個在火車頂,一個在荒野,很多證據都被沖刷掉了。

他們的確沒有抓住這個少年作案的直接證據。

但——

“陳烈,別太得意,我們會持續調查你。”警察卻不會因此而放棄,他擲地有聲地告訴少年,“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最後一個鏡頭,是警察拿著審訊記錄走出了房間,而他身後,全程鎮定的陳烈勾起一抹笑容。

片尾曲響起,倪蘇淚流滿面。

她沒想到,於安居然刪掉了陳烈在火車頂遠眺的那一幕,改成了審訊室這更冷漠無情的版本。這樣幾乎是點明了,陳烈自始至終都對椿來沒有任何感情,她就是徹頭徹尾的覆仇工具。

同殺青那天一樣,倪蘇伴著電影的放映,又跟這個自己賦予頗多私人情緒的角色共情了。

她本不是多麽感情的人,卻總能與椿來的悲劇命運共鳴。

倪蘇本以為自己知曉全部劇本,今天不會哭,所以連紙巾也沒帶。

就在她猶豫該不該拿手擦掉眼淚,思考會不會蹭花妝容之時,旁邊,路乘風抽出西裝口袋的手帕遞了過來。

他低聲與她耳語,說:“陳烈行為,切勿上升演員本人。”

倪蘇霎時又哭又笑,這一瞬,她才從電影中抽身,恍覺自己還在首映現場。

她側首,掃視周圍發現,正默默擦眼淚的人遠不止自己一個。

幾乎半個電影院的人,都被最後的反轉震撼。

電影正片已然結束,然而他們卻坐在原位久久沒有動彈,他們在回味反轉,他們在為椿來和陳烈的悲劇命運共鳴。

就連帶著挑剔心理前來觀影的郭思思,也在最後的反轉時被徹底折服。

她神思一震,剎那瞪大雙眼,她不敢相信,那些看似多餘的感情戲,居然會全是伏筆!郭思思甚至開始懊悔,懊悔自己帶著偏見,稍有不滿就開始走神從而錯過了許多細節。

原來真的不是單純的愛情片,原來中途的蟄伏只為結尾時刻的驚艷。

影片已近尾聲,郭思思居然又正襟危坐,唯恐又錯過什麽。

熒幕中,椿來決絕躍下火車,像一把刀穩準狠地刺進了她的心臟,將最初中彈那瞬的餘韻徹底補足,徹底勾出她眼眶中的眼淚。

這個鏡頭充滿愛恨,殘忍又悲憫,她確信,文穎還做不到倪蘇這種渾然天成的程度。

故事最後這樣一徹底反轉,戲眼重新回到陳烈身上。

可倪蘇已經賦予了椿來生命,賦予了她更特殊的魅力,為椿來的悲劇命運增添了一抹蕩氣回腸。令得郭思思,在劇情反轉之餘,都還忍不住去回味椿來的一切。

這部戲的票房究竟如何她不知道,但她肯定:有關這部電影的討論,一定會極其激烈。

影廳所有觀眾都和郭思思一樣,不斷回味反轉,以為這就是全部。

卻不料,熒幕上陡然開始播放彩蛋,於安告訴他們不止,驚喜還遠不止於此。

畫面裏,警察推開了審訊室的大門。

然而,外面卻不是警局,居然會是一家精神科醫院。

另一個同事等在外面,見警察出來問他:“今天怎麽樣,他還是在講K1719列車的那個故事嗎?有沒有挖到更多的信息?”

警察:“是,但這一次,她母親椿來成了逃婚的少女,還被催眠分裂出次人格。”

同事:“阿風,你覺得是八歲的孩童陳烈受不了親眼看見母親被淩|辱,大受刺激當場殺了兇手,從而出現精神問題;還是,他精神狀態自幼就有問題,其實……”

警察同事的話沒有說話,熒幕裏的聲音便漸漸消散,而與此同時,鏡頭向警察的審訊記錄推進。

特寫鏡頭中,清晰可見審訊記錄上面寫著:

【遇害人1:椿來,死亡時間1992年5月20日

遇害人2/嫌疑人1:曾志強,死亡時間1992年5月20日

遇害人1兒子/嫌疑人2:陳烈】

在最後的彩蛋裏,不僅司小雪成了椿來的附庸,椿來也非原來的椿來。

“仇人”早在當年悲劇發生的那天,就已死亡,暗示整個故事都是男主角的幻想或脫罪的謊言。

陳烈的確認識一個椿來,那是他早已遇害的母親。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我們蘇蘇第一部 作品上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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