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破曉的時分，在一個半空的停車場上——總而言之是一個非常不適合打擊犯罪的時間和地點。

高覃地下世界的“惡魔之主”，真名為馬可斯·立維騰的三十出頭男子，此時正站在停車場中央，惡狠狠地望向蝙蝠俠的方向。他不愧是一個比一般毒品販子更棘手點的反派，盡管蝙蝠俠就站在他面前，卻也不顯得害怕，甚至沒有一點已經失敗的意識。蝙蝠俠追捕立維騰為首的超能力犯罪組織新阿卡迪亞已經有整整一個月，在這一個月裏他炸掉了好幾處秘密會所，洗劫了十幾個海外賬戶，將一個又一個成員送進監獄，但是新阿卡迪亞的首腦，同時也是能力最強大最危險的那位“惡魔之主”，卻一直逃過了黑暗騎士的追蹤。當然這個事實馬上就會改變。

從策略上來說蝙蝠俠並不喜歡這種終極對決。一個被逼入死地，不得不背水一戰的罪犯會變得愈發瘋狂與危險，特別是像立維騰這樣擁有強大超能力的罪犯。不過說實話，就算非常清楚風險，他也不一定會故意避開這種對決。能將這種超能力者揍上幾拳，他多多少少總是有幾分興奮的。

“你以為你贏了麽，你這只長翅膀的老鼠，”立維騰朝著高覃的黑暗騎士齜牙，“不過讓我告訴你點事情：你只不過是一個揮舞拳頭比較熟練的家夥，就這樣而已。那個披風還有你的什麽小把戲是嚇不倒我的！我會讓你見識一下的，什麽才是真正的恐怖。”

顯然，這是一個被逼到絕地準備拼死最後一搏的家夥。蝙蝠俠的右手團成了拳頭，隨時都會揮出，而左手則是伸向了他的工具腰帶。但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了一聲怒吼，然後一張臉突然從空氣中現了出來，就浮在他的面前不過一兩尺的距離。與其說臉，其實那東西更像是一個骷顱頭，一片白森森中有兩點黃色的鬼火，大約算是眼睛，還有兩排鯊魚一般銳利的牙齒和兩雙巨大的牛角。那個頭幾乎和他人一樣高。頭的後面是粗大的脖子，連著足足三層樓高，骨片和金屬保護著的身體，還有看不出多長的尾巴。一雙漆黑的翅膀從怪物的肩膀部位展開。翅膀是如此碩大，幾乎將整個天空都遮住了，仿佛夜幕再次降臨一般。

蝙蝠俠的手僵在了工具腰帶的上方。他絕對不會承認，但是在那一剎那他當真被震得動彈不得。他當然清楚新阿卡迪亞的成員都擁有一種奇特魔力，能憑空變出神話中的怪獸還有無法想象的魔咒。可是之前他需要應對的不過是火球還有會飛的羊，而不是三層樓高的仿佛地獄來的生物。說到地獄，他可都去過哈迪斯的王國，可也沒見過這般怪物。

立維騰笑著尖聲說道，“你知道為什麽每次有人感慨蝙蝠是黑暗的生物我都忍不住發笑麽？這就是答案了。好好看著我家的怪獸，這才是真正的暗黑之王的模樣。格拉法，給我殺了他！”

怪物吼了起來，一聲穿透耳膜的尖銳。一雙爪子伸向蝙蝠俠，在還未破曉的冷光中閃得仿佛鋼刀一般。蝙蝠俠閃身，讓那一雙爪子擦著他的披風撲了個空，然後直接沖到怪獸的肚子下方，擡頭就能看見怪物身上紋路的位置。傳說是怎麽形容龍的腹部來著？不是說那應該是柔軟的弱點，就等著被弒龍者一刀劃破麽？而他現在擡頭就只看見一片片金屬裝甲，而裝甲的縫隙中露出來的也是堅硬的皮。

“切，”蝙蝠俠哼了一聲。

他從腰帶裏掏出一個炸彈，直接拍在怪獸的腹部，就藏在兩片金屬裝甲縫隙間的位置。他一拉引爆繩，就勢滾開，但強大的爆炸還是噴了他一臉的火焰和炙熱的風。怪獸低吼一聲，甩了甩尾巴，卻似乎毫發未傷。蝙蝠俠擡手，又扔了三枚蝙蝠鏢過去。蝙蝠鏢撞上了怪獸的裝甲，然後幾乎在同一刻炸了開來。爆炸震動大地的時候蝙蝠俠朝立維騰的方向撲了過去。經驗告訴他現在應該專心對付立維騰本身，只要立維騰倒下，那只長了張骷顱頭臉的巨獸自然會消失於無形。

但是怪物扇動翅膀，拍過來一陣勁風和鋪天蓋地的火焰。蝙蝠俠不得不退，而立維騰卻不見蹤影。那家夥顯然對於和自己的怪獸合作很有經驗，知道怎樣將這三層樓高的地獄之龍擺在自己和對手中間。蝙蝠俠還沒來得及分析出立維騰的位置，怪獸的利爪又一次撲了過來，緊接著是一團黑色的霧氣。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暫時逃離；他不知道被那黑色的氣體噴中會有什麽下場，他也不想知道。

立維騰到底躲哪去了？那家夥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可是他應該不會離那頭怪獸太遠——難道竟然在上方？蝙蝠俠擡頭望向泛白的天空。

他跳上了一輛小車的頂部，然後借力越上邊上的一輛大巴士，再下一秒鐘他已經站在了停車場邊緣路燈的頂端，從一個更高的位置仰望面前的怪獸。怪物的腦袋湊近了，大嘴張開，馬上又要噴出一團黑氣。而蝙蝠俠只是擡起手來扣下了繩索槍的扳機。繩索的一頭緊緊纏住了怪物的角。趁著怪獸被驚得仰頭嘶吼的那一剎那，蝙蝠俠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弧，正好避開從怪物口中噴出的黑霧，然後翻到了怪物的脖子上，就在那一對犄角後面。但是不像他想的那樣，立維騰並沒有騎在怪獸的背上。

可惡！

怪獸顯然發覺背上有敵人，嘶吼聲愈發憤怒尖銳，好像被拖進屠宰場的牲口。那三層樓高的軀體左右扭動著，蝙蝠俠不得不全力抱住怪獸的角。感到甩不掉背上的敵人，怪獸幹脆展開雙翅，用力一扇，然後騰空而去。

說真的？就這麽飛起來了？撲騰著一雙鐵片翅膀就這樣讓一個三層樓高的全幅裝甲的大蜥蜴飛起來了？很好，物理顯然不是那麽回事。

“呵，”蝙蝠俠喃喃道，“我真是太討厭魔法了。”

不過如果立維騰並不在這頭怪獸的背上，而怪獸又騰空而起，也就是說地面上的立維騰孤身一人，應該更容易擊破。蝙蝠俠並沒有多想，盡管他已經離地二十多尺並且還在上升，他卻是直接往地面跳了下去。他的繩索槍這次瞄準了電線木桿，借助木桿這個支點，他將自由落體轉成圓周運動，劃出好大一個圈，雖然最後還是摔在了地上，卻沒有大礙。

當他爬起身來之後就看見立維騰站在十數尺開外，笑得一臉得意。蝙蝠俠低吼一聲，往立維騰那裏撲去，但又一次被一團從天而降的黑霧阻止。天，那頭怪獸正從天上往下噴氣。他看上去似乎退得不夠快，披風還是沾滿了黑氣，然後頓時燒了起來。看著蝙蝠俠努力撲滅披風上的火焰，立維騰笑得幾乎直不起身來。

“你這只長翅膀的老鼠，你怎麽就不能承認自己被火力壓制了呢？”

就在這個時候空中又傳來一聲怒吼。這不是立維騰的地獄怪獸的叫聲，那聲音一開始像是獅子的咆哮，但又漸漸轉換為雄鷹的長嘯，清晰而強大有力。天空中突然出現了又一只怪獸：全身雪白，獅子的軀體，鷹的羽毛，但是頭卻像是東方的龍，還有一雙碩大的羽翅仿佛天使之翼，盡管這巨大可怕的怪獸本身似乎和天使搭不上什麽關系。嘯聲還未消散，就看見一席白色的火焰卷向立維騰的怪獸。在此同時，一枚蝙蝠俠從陰影中飛出，直砸在立維騰的膝蓋上。高覃的惡魔之主一下就癱倒在地，根本來不及反應。

蝙蝠俠迅速將專門為新阿卡迪亞成員設計的能力抑止器套在立維騰的脖子上，然後冷笑一聲，說，“你可聽好了，蝙蝠俠絕不會被火力壓制，永遠不會。”

幾個警察趕到現場帶走了立維騰。他們顯然匆忙離去，不過這也可以理解，只因為天空中那看著仿佛獅鷲的怪獸還在盤旋。蝙蝠俠卻沒有離開。他擡起頭來，惡狠狠地瞪著那只白色的獅鷲。突然空中的怪獸收攏了翅膀，伸直四肢，像獵鷹一般全速沖向地面，就直朝著蝙蝠俠的方向。蝙蝠俠一動不動。獅鷲撲騰著在蝙蝠俠面前停了下來，差點剎不住車，怪獸終於停下後離蝙蝠俠不過兩三尺的距離。獅鷲的背上還有一人：紅衣，白袍，高大矯健仿佛天神。所有人都會自然而然地被這位神一般的戰士驚艷，而蝙蝠俠只是對他怒目而視。

“我自己能對付那個家夥！”高覃的黑暗騎士咬牙說道，“我都已經犧牲了披風來讓他松懈分神，那枚蝙蝠鏢肯定會擊中他的膝蓋，無論你在不在。沒人呼叫deus ex machina，還有你就算玩從天而降為什麽還要帶只獅鷲！”

“不是獅鷲了啦！龍，他可是頭龍，”神奇隊長笑著說道，“頭銜是裁決之龍，名字不能告訴你，不好意思，你也知道魔法生物的真名都帶有契約力量之類的事情。本來想著終於有機會召喚這個大家夥出來一次，沒想到對手太不堪一擊，都沒動上手就結束了。不過也別浪費了這一刻，來，來和我一起飛一段！”

“光天化日之下趁著這家夥飛？你瘋了吧！”

“沒事的嘛。很快這場戰鬥的錄像就會在各大新聞頻道上重覆了；我想大家都知道我的這頭龍可是好人。再說了我們飛高點就是了，沒什麽人會看見。來吧，蝙蝠，下次什麽時候我才有理由再召喚出這位大個子？和我一起飛吧！”

紅衣戰士的笑容就好像頭頂上吹散雲層的陽光。他顯然很興奮他的那頭龍。而蝙蝠俠則是哼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切，行了，我一輩子都在跟你到處飛。”

“騎著龍飛行麽？這我們可沒幹過！”

蝙蝠俠還沒反應，就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獅鷲的背上漸漸騰空——啊不對，其實是龍，他很無奈地提醒自己。

雪白的羽翼每扇一下，腳下的世界就變得小一些，地平線變得近一些，天空廣闊一些。這本應該是十分震撼的景象，但是蝙蝠俠卻是嘆了一口氣。

“你非要把我的形象毀完才算數，”他說。

“就因為你現在穿著蝙蝠俠的披風不代表你非得要和前輩一模一樣，再說了你裝神秘陰沈那一定是不像的，”神奇隊長還在笑，“承認吧，禦龍飛行的感覺很棒對不對？我們也不需要一直沈著臉工作嘛，一樣可以開開心心的，難道不是麽？”

“好吧，那就往北直飛。”

說起來，現在的視野確實非常棒。在這個高度，黎明下的高覃真是美極了，閃閃發亮仿佛一顆黑珍珠。在一頭鮮活的巨獸上飛翔的感覺也實在不一般，能感受到碩大羽翼的起伏，觸摸到微微顫動的羽毛，還能聽見風的聲音交織起伏，這確實無與倫比。不過他才不會承認他真心很享受這一切。

蝙蝠俠斜著眼睛看他的同伴，問，“你又為什麽非要召喚頭龍來對付一只蜥蜴？難道你就不能直接把那怪物電成焦炭？你真是恨不得用一切借口來玩點危險的魔法。”

“嗨，哪有不危險的魔法呢？這種召喚術也就和其他魔法一樣，各有各的優勢和風險。我們以前也對付過惡魔之主那樣的人，你也知道他們召喚出來的怪獸非常強大，普通武器和魔法鮮有能傷到那些怪獸的。既然我現在掌握了同樣的魔法，為什麽不用呢？如果用別的方法和剛才那只大蜥蜴戰鬥，那個停車場上只怕一輛車也保不住了。”

“可是你不是說過神奇隊長不能使用這種魔法麽？”

“神奇隊長不能，但是我可以，脫了工作服就可以，”神奇隊長朝蝙蝠俠眨眨眼睛，“我先召喚出我的龍，這才換上了神奇隊長的戰服。一切都很順利，穿了神奇隊長的戰服他也能認出我來，也仍然聽我的指令。你很了解我的，是吧，大個子？”說著神奇隊長輕輕拉了一下巨龍脖子上的羽毛。龍的喉嚨裏傳來咕嚕一聲的回答，就好像小貓鉆進主人懷裏時發出的喉音。

蝙蝠俠卻在面具下皺起了眉頭。“你的意思是這頭怪獸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當然，就好像我也知道他的真名，”神奇隊長聳聳肩，不在意地解釋道，“魔法嘛都是這樣，我和他們都有契約，當然要互換真名。”

“但是還有其他人熟悉這種魔法，能召喚出這些怪獸，和他們交流。還有人比你更擅長這種魔法。你確定沒有人能通過你的這個魔獸世界小分隊得知你的真實身份？”蝙蝠俠陰沈著臉問道。

“你且對我的能力有點信心嘛，蝙蝠。能使用這種魔法的人本來就不多，七年前的事件已經洗牌一次，而你又剛剛扳倒新阿卡迪亞，還有幾個人能比我更擅長這種魔法？”

蝙蝠俠冷哼一聲，說，“至少有一個；你知道我在說誰。”

神奇隊長突然就安靜了，一言不發。巨龍載著他們二人越飛越遠，翅膀的起伏和脈動的風匯成一曲無盡的歌。下方綠色的山坡和水晶一般的湖泊閃閃發光。但是兩人都沒有欣賞風景的心情了。

“那麽，”最後蝙蝠俠開口道，“你打算什麽時候把那個不動家的女孩帶回來讓家人看看？”

神奇隊長似乎差一點就要臉紅了，但是他努力保持著平靜的表情，說，“就算我現在時不時用一下她最擅長的那種魔法，不代表我和她有什麽特殊關系。我們只算是認識罷了，你也認識她的啊。”

“真得麽？”隔著面具看，蝙蝠俠的表情大約是詭笑和怒視的混合體，“那上周六晚上算什麽？之前的那個周六呢？”

“上周六？”

“美東部時間，如果算當地時間的話應該是周日早晨。那些海灘看上去真不錯，”蝙蝠俠又是冷哼一聲，“正適合‘只算認識’的人牽著手散步，或者別的什麽事情。”

“噢！”這一次神奇隊長沒能止住自己從脖子紅到頭發根，他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蝙蝠俠的回答簡潔明了。“我看見你們兩人了。”

神奇隊長一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你居然監視我？”他哭笑不得地說，“我們那可是在沖繩附近的一個無人小島，這你也能看見？！看來還是不夠遠。我是應該讚嘆一下你的監控力度呢還是應該感謝你對我的關心呢？”

“你知道我有幾個衛星，能看多遠。”

“我還真不知道，”神奇隊長還處在扶額狀態，“聽著，蝙蝠，你穿上那身衣服後我說過很多次了，就算你現在繼承了黑暗騎士的名頭，不代表你為人處事非得像父……我的意思是，也不需要什麽都和那個人一樣。”

而蝙蝠俠則是“切”地一聲，毫不容情地反擊道，“那麽你呢？就算你凡事都拿那大個子童子軍當榜樣，也不需要像他那樣，非要追求一個強大到沒有弱點的女人，空留地上一群凡人們揣測天神們會不會厭倦了，整出個世界末日。”

“餵，你這樣說未免有些不公。超人和戴安娜兩人在一起也沒出過什麽事，又有什麽不好？”

“勉強沒出大事而已，雖然有那麽幾次一樣讓整個世界的人不安。還有你那個小姑娘也不是神奇女俠。她可沒加入正義聯盟，也沒有承諾過守護正義和秩序，沒有和我們這些人共事過，什麽都沒有。”

“她也算和聯盟共事過……”

“那只是有共同的敵人並且沒有互相拆臺而已，哪裏能算共事？還有那畢竟是七年前，那時候她只有十歲，”蝙蝠俠了打斷搭檔的話。他大約也是在扶額狀態了，但是黑暗騎士可不能做出這種動作，於是他只是帶了一絲不耐瞪著神奇隊長，“但這也不是重點。關鍵在於從來沒有什麽能力抑制器對她有任何作用，她也沒有氪石一類的弱點。像立維騰這種力量的人物我還能趁他不註意砸他的膝蓋，你和你家那位小姑娘如果真動手了能給人留這種機會？說起來，其實你也沒有什麽弱點，對不對？這些年來你學會了所有想得到想不到的魔法，就算不穿戰衣也沒什麽，於是早就沒有真正能對付你的應急方案了。如果你和那個不動家的小姑娘當真‘只算認識’，至少還能多一個平衡點。”

神奇隊長緩緩地眨了眨眼睛。

他們兩人從來沒有觸碰過這個話題。畢竟沒有這個必要。猜疑和應急方案是老蝙蝠俠一個人的領域，而其他人絕不需要讓這種擔憂傷了感情。很長的沈默之後神奇隊長嘆了一聲。

“我從來不知道你也有這樣的想法，”紅衣戰士的聲音很低，聽上去很有幾分灰心洩氣，“你應該知道，你是我的……我的意思是，我絕對不會……”

“再重覆一遍，那不是重點；我們不是在討論你會不會做些什麽，而是你能不能做些什麽，”蝙蝠俠又一次打斷了他的話，“蝙蝠洞裏一直都有一個為你準備的盒子，盡管我們都知道你的身份。”

“那盒子還在麽？”神奇隊長忍不住問道。

“盒子是空的。那個電槍用處不少，我都隨身帶著。就憑一把電槍也不能很好地對付你，就算能把你電回原型，你也一樣能一彈指就放出什麽無法想象的魔咒。”

載著他們二人的巨龍居然點了點碩大的頭顱，喉嚨裏發出一連串咕嚕咕嚕的聲音，仿佛是在笑。而神奇隊長又不說話了，似乎在認真考慮這個問題。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開口緩緩說道，“如果你要想要個應急方案的話，倒是有一樣……有一種契約叫做烏洛波洛斯之誓，是一種不可打破的契約。如果當事人背棄誓言的話，會被自己的一切力量加諸自身。對我來說那大約就是瞬間自滅吧。不過一般宣誓都有個特殊的事件或者行動，弄成比較寬泛的制約會有點難度，可能需要你來當個契約實行者，就是……”

蝙蝠俠又一次沒讓他吧話說完，猛一揮手道，“別開玩笑了！還有我們到了，讓你的龍降落吧。就在那邊那個湖邊。看見湖北面的水壩沒有？就停到那裏去。”

“厄，你說什麽？”

“我有事要來加拿大，不然為什麽叫你往北飛？搭個順風車，謝了。”

神奇隊長還是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吩咐他的龍降落。下降的時候兩人又是安靜下來，但是沈默拉長到只覺兩分尷尬的時候，神奇隊長又是開口道，“聽著，蝙蝠俠，關於那個……”

蝙蝠俠猛地轉過身來，一雙因為憤怒而變窄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不。你聽好了，我剛才說的不過是讓你意識到問題的存在，而不是提議你應該在自己身上裝個自殺開關！趕緊給我滅了那個念頭。”

一個短暫的停頓，然後蝙蝠俠又湊近了些，“還有當我說沒有真正能對付你的方法，這話是為其他人說的。我任何時候都可以打敗你。”黑暗騎士揚起嘴角，笑容中全是絕對的自信。他湊得更近了，在神奇隊長耳邊輕聲說道，“兄弟。”

於是神奇隊長不能自已地一把抱住了蝙蝠俠，他的兄弟，的肩膀。

然後就被蝙蝠俠一個過肩摔丟進了風中。神奇隊長一邊在空中打轉一邊哈哈大笑，而蝙蝠俠則是擺出一臉沒有誠意的怒容瞪他。

“黑暗騎士絕不擁抱。”

神奇隊長笑得更大聲了。他問，“你想沒想過，把我丟出去了，你要怎麽降落這頭龍？”

蝙蝠俠的回答簡單得駭人：他直接從怪獸身上跳了下去。他不費吹灰之力落在一株高大的鐵杉樹上，仿佛真地會飛一般。他背對著神奇隊長揮了揮手，似乎準備離開，但是在消失在樹蔭裏之前他又突然轉過身來。

“還有一件事，”他對浮在半空中的神奇隊長說，“你到底有多喜歡那個不動家的小姑娘？”

神奇隊長臉又微微紅了，神色卻很嚴肅。他認真應道，“我喜歡她，超乎尋常地喜歡。但是這件事我會好好考慮的，我保證，不會做任何魯莽的決定。我確實也很在意你們的看法。”

“也罷，請她到家裏吃晚飯吧，就最近。哪個女孩子會相信你‘超乎尋常地喜歡’，如果你都不帶她見見家人？”

神奇隊長挑起一根眉毛。“我不確定她是有些父母會喜歡的那種女孩？”他說，“至少是父……你知道我在說誰。”

於是蝙蝠俠答道，“父母總歸先是父母，然後再擔心別的問題。對於你那個小姑娘，任何父母只會有一個很現實的擔憂。”

神奇隊長的兩根眉毛都挑得老高。“任何父母都有的擔憂？那是什麽？”

“合法年齡的問題，你這個老頭子。所以行事小心點，羅密歐！”

蝙蝠俠轉過身去，徑自消失在森林中。他的披風被燒得所剩無幾，所以無法晃出滿意的弧度，但那一句話做為退場臺詞卻也是足夠了。

神奇隊長長嘆了一口氣，然後又是笑了起來。他朝著蝙蝠俠消失的方向揮了揮手，大聲說道，“你怎麽說話我都仍然愛你，蝙蝠！”

蝙蝠俠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仍然在樹頂跳躍，但是他的嘴角又是微微一揚。

“當然，”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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