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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夢中相遇 在遙遠而溫柔的……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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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沈楚雀”似乎察覺到她的異樣, 微微轉過頭來。

“窈窈,怎麽了?”

舒窈感到手中的神像忽然微微發燙。

剛才出門時,她出於照顧心理, 沒有讓沈楚雀這十四歲小妹妹冒險,而是自己帶著雙面神像。

莫非現在是這神像作祟?

此時天道斷線,只能靠她自己。

倒也無妨。

畢竟穿越之初, 她也只有自己。

舒窈暗暗調整身體狀態,準備好能夠隨時拔劍戰鬥。

歷練不允許她們攜帶高階法寶, 隨身只有一把靈劍及基礎靈藥備用。

接著她飛快瞥了眼沈楚雀的人物面板。

【姓名:沈楚雀[偽物]  性別:未知

年齡:未知

狀態:混沌】

很好,掉包石錘了。

面對沈楚雀詢問, 舒窈面不改色:“沒什麽,就是覺得今晚風兒似乎有些喧囂。”

沈楚雀細聲說:“我有點害怕, 能不能我拿著神像,你負責警備?”

“哦, 你想要這個?”

舒窈拿出雙面神像晃了晃。

沈楚雀壓住眼底的貪婪之色,接著便要用手去接:“對, 給我——誒。”

只見舒窈轉眼又把雙面神像揣回懷裏,不緊不慢道:“此物危險,我來保管吧, 免得你被詛咒浸染。”

舒窈很確定,那一刻, 沈楚雀的面部輪廓氣得發生了扭曲。

如同被揉捏的面團一般。

看來這一屆的邪祟心態不大好啊。

意識到自己失控,下一秒沈楚雀便修覆好面部變形,撒嬌著來搶:“我真的很害怕嘛, 就給我吧窈窈——誒?”

這冒牌貨又是一呆。

它原本已經做好搶奪時殺死舒窈的準備了,卻沒想舒窈居然沒有半分護著神像的意思,直接順勢將神像丟進它懷裏。

怎麽就這樣輕易地給它了?

下一秒, 邪祟明白舒窈為何這麽做了。

因為舒窈更順手的動作,是將靈劍送進它的胸膛。

雙面神像,只是她那必殺一劍的掩護。

舒窈翻腕,用力旋轉劍柄,以地英玄鐵鑄就而成,受凈靈儀式加護的長劍瞬間將邪祟靈核絞殺粉碎。

圓臉女孩的面龐瞬間扭曲膨脹,露出其下邪祟猙獰的面目。

但它此時想要搏命已經來不及了。

舒窈撿回滾落在地的神像,看著周圍破碎的幻境,一時有些詫異。

就這?

這屆邪祟沒想到不止心態不行,實力也有點差勁。

“窈窈,你怎麽了?”

沈楚雀的聲音再度顫顫響起,可這次,舒窈並沒有感覺那種令她不適的異樣感。

保險起見,她瞥了眼人物面板。

嗯,是正版。

“咦,你什麽時候拔劍了?”沈楚雀奇怪地問道。

“沒有,就是剛才緊張了。”

舒窈略微伸展了指尖冰涼的右手,將靈劍重新緊握在手中,不再收回鞘中。

這能給她更多的安全感。

但真正給她回歸現實感受的,不是劍柄冰冷堅硬的觸感,而是神祇冷淡的評價。

“總算有些戰鬥自覺。”

不熟悉的人聽了,或許會覺得天道這麽說話冷酷無情。

但舒窈卻覺得,天道若是不秒評,這冷淡的做派或許會顯得更自然。

這是舒窈第一次同邪祟戰鬥,一開始雖然意識到不適,但她也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真正令她意識到進入幻境的,是神祇對她呼喚的無動於衷。

沒有人能夠偽裝天道。

而她一直覺得,通天祭之後,便有某種存在將她與天道聯系起來了。

她總能感知到天道的存在。

時時刻刻。

但就在方才,那股感覺消失了,於是她頓時意識到了不對勁。

神祇頓了頓,見舒窈似乎不打算詢問的樣子,便淡淡道。

“你初次實戰便是獨自面對邪祟,表現尚可。”

天道只差把[快問我為什麽不及時保護你]這句話廣播出來了。

可惜舒窈不買賬。

她輕快道:“謝謝誇獎。”

少女甜美清靈的聲音讓他完全聽不出是在賭氣還是說笑。

而且她控制的很好,沒有洩露心音。

大道慈悲威嚴,不會輕易動用讀心術,強行讀取無辜者的心念。

但天道發現,此時自己竟有種讀取舒窈心念的沖動。

想知道那雙溫軟澄澈的眼瞳,到底是怎樣看待他的。

如果能時刻讀心,這個外表無辜單純的女孩,還能像之前那樣玩弄愛意麽?

生出這個念頭的下一秒,天道便感覺到神識的刺痛。

——凡人絕不可成為神祇的【特別】。

無論施舍還是掠奪。

赤心繩則頭一次沒有譴責他,反而傳來融融的暖意,仿佛是鼓勵他。

天道難免感到好笑的無奈,這小繩子倒是表裏如一。

只要是看起來能促進感情的方法,無論什麽手段都讚成。

其實天道是吃了沒有讀心的虧。

舒窈不知他在剛才產生了怎樣的危險想法。

如果知道的話,多半會反客為主,要求速度快進到限制級情節。

總之,天道的不快,轉移到了其他並不無辜的醬油角色身上。

他無聲息間,便令潛伏伺機在周圍的邪祟灰飛煙滅。

而且就在邪祟消散的同一瞬間,他察覺到了某個令人不快,甚至是震怒的事實。

他冷聲道:“祝陰在柳雲廂房中,這些邪祟是他的同黨。”

祝陰認為自己掌握的秘法能夠蒙蔽天意。

——事實上他確實做到了,天之結界最初並沒有關註到他的行動。

天之結界終究是死物,靈識有限,只要有特殊秘法,仍能短暫蒙蔽一段時間。

然而誰能想到天道回應了舒窈的呼喚呢?

天之結界根本沒有用武之地,天道想發現老鼠還有他陰暗鬼祟的同夥,簡直再輕松不過。

對此,舒窈倒不覺得害怕,只疑惑祝陰怎麽來的如此之快。

祝陰被她糊了一發魅惑術,效果無論如何也不該消退的這麽早。

“他是來報覆我麽?”

“不。”

“他們是來找我的。”

說到這裏,神祇輕笑了一聲。

這是舒窈第一次聽到天道的笑聲。

卻如此冰冷,令人心生畏懼。

寬容慈悲地對待凡人,後果竟然是出現宵小之輩挑釁神祇的威嚴。

而神祇的怒火,豈是凡俗能夠承受的?

在這時候,便格外令人清晰的意識到,這個男人是萬界共主的事實。

祝陰已然觸碰到了天道最不容人染指的領域。

“那您要如何懲戒他?”

“與你無關,自去完成任務。”

“哦。”

見天道正在氣頭上,舒窈頓時不再廢話。

她還以為,天道覺得生氣就會從天而降一道天雷把祝陰劈死,現在看樣子,天道應該還有其他打算。

少女對祝陰全然無情的模樣,令天道的不悅總算稍稍褪去一些。

得了天眷,本就該與外男劃清界限。

至於那些茍且到現在的鼠輩……

自人皇湮滅後,神祇那雙淡漠清冷的眼中,頭一次浮現如此凜然的無聲殺意。

他們不該以舒窈試探神祇。

更不該狂妄的認為,凡人能違抗天道決意。

戒備探索中,她們來到了青柳女使門前。

天道分出一道神念,註視著舒窈。

通過窗戶可以看見青柳房間裏的燭火,然而與其他人的房間一樣,也是靜悄悄的。

兩個女孩這次有經驗。

舒窈負責警戒防守,沈楚雀則全神貫註,向青柳房內使用了探靈術。

天道不由蹙眉。

不是她自己來用探靈術。

舒窈難道不知道,天道不可對任何人都降下天諭?

……

還是說她體貼自己,避免他產生徇私的尷尬?

…………

天道終究還是回應了沈楚雀的祈求。

而得到神祇二次力量回應的沈楚雀徹底驚呆。

爹爹,娘親,女兒真的發達了!

沒練習過幾次的探靈術,效果居然這麽好,甚至能夠知道全院的情況!

天啊。

難道她其實在神術方面很有天賦麽?

震驚之餘,沈楚雀立刻將情報分享給舒窈。

“青柳女使的房間沒有邪祟氣息,但是凈意女使,還有著這幾號廂房,裏面都有類似這雙面神像的氣息。”

沈楚雀大略給舒窈指了指。

“好,進去細說。”

盡管有些疑惑,但既然天道表示青柳女使的房中沒有危險,那就不會有問題。

兩人敲響了青柳女使的門,果然,房間內很快傳來腳步之聲,為她們開了門。

聽完兩人的描述,青柳女使搖頭:“我自鄉中晚宴回來後,便回房休息了,外面情況一直很正常,靈感並未有異。”

她房內供奉的神像沒有異常,但青柳很重視她們發現的情況。

她以封印卷軸封存了這邪異神像,隨後前去探查其他廂房情況。

被天道點出來的幾個廂房裏,確實存在雙面神像,但並沒有人事先感覺到異樣,甚至有人按照日常習慣供奉了神像。

於是兩位女使進行了嚴格的檢查凈靈儀式,直到確認無虞,這才讓所有弟子休息。

祝陰觸怒了天道,今晚有天道守夜,確實安心。

而且今天她消耗精力比平時更大,幾乎剛沾到枕頭,就要進入夢鄉。

臨睡前,舒窈迷迷糊糊地想到。

左手手腕好像有點痛,難道是斬殺邪祟時過於用力,拉傷了肌肉?

算了。

明天起來再看吧。

萬界,死廟。

借著三千魂燈的光亮,月老緩緩翻看著手中的木牘。

仙道覆滅後,他囚於這死廟中,看護其他仙人殘留的魂燈,平日無事可做,便翻看過去的舊典章籍。

天道寬仁,未曾刁難他這僅剩的愛好。

魂燈搖曳,漫長的靜寂中,某個魂燈的燈花輕輕一跳。

月老若有所感地看去。

他搖頭,聲音嘶啞道:“你們不該動手,除了驚動天道,沒有任何好處。”

魂火搖曳,似乎在低語什麽。

“你且放心。”月老視線重新移回手中的木牘,“我會啟用另一半赤心繩的。”

“他們的姻緣,是該推進了。”

這是仙道終結後的萬萬年來,他親手所系的唯一一對赤心繩。

天人配對,若能織出同心結,定是古今無雙。

可惜……

月老自木牘中抽出一片,其上赫然寫著舒窈生辰八字。

他遲疑一瞬,終究將其投入魂燈之中。

燭火跳躍,生生將那張木牘炙烤殆盡。

倘若一對眷侶的婚牘軼散,那他們註定生別離,求不得,所謂有緣無分是也。

即使是天道,也絕無可能補上殘缺的另一半。

更何況,那位清凈淡漠的神祇,當真會為一個凡人修改命數麽?

這世上,不會有比天道更加註重倫理綱常之人。

月老定下的每一樁姻緣,皆有其道理。

唯獨天道與舒窈,是他硬扯在一起的姻緣。

所以即便是月老本人,也更多寄希望於赤心繩的因果力量能讓這兩人在一起。

以及外界少許的順水推舟。

反正只要能讓天道對那女孩少許動心,完成任務即可。

斷去香火傳承之後,他就不再是那個令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上仙了。

謫仙做事,還需要按照天庭規章麽?

……

天庭都不知道覆滅多少萬萬年了。

如今也就是他這樣的遺老遺少掙紮一番,試圖實現那個預言,恢覆過去榮光罷了。

翌日。

一覺睡醒,舒窈發現自己的左手腕居然多了根紅繩。

看著貌不驚人,然而想要扯下時,卻怎麽都解不開。

驚疑之際,系統下方的那行小字跳了跳,已完成的神樂使女任務更新,變成了另一行字。

【支線任務:探查赤心繩】

如今她已確定,系統發布支線任務必然有利於她攻略天道。

看來這赤心繩約莫是差不多的事物。

反正天道守夜,他應該比自己清楚這玩意兒的來歷。

於是舒窈大大方方地詢問天道,這紅繩是怎麽回事。

“此物為赤心繩。”天道聲音如常,“只會出現在有緣者身上,並無特定時間。”

但他沒有具體細說這根繩子的作用。

這一行為再度證明了支線任務的存在價值。

雖然接觸不久,但舒窈感覺到,這繩子已然和她神識相連,令她能夠更加清晰的感知到天道存在。

玩過無數乙女游戲的她思路頓時歪了。

難道這是紅線?所以天道臉皮薄不解釋?

現在不是詢問的時機。

今日事務繁忙,舒窈二人梳洗後,便按照昨晚休息前青柳女使的吩咐,前往庭院前集合。

百善鄉是她的歷練任務,天道只準備處理祝陰及其同黨,本體仍然需要她自己完成,

她們到的時候,大部分人也都陸陸續續來了,只有一個初級使女生了病,實在無法集合。

乃是與她們同期的寧露。

凈意女使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最終她去探查寧露情況,這邊仍然由青柳負責。

而青柳則將剩餘弟子綜合實力分為了三隊,一隊走訪鄉民,一隊尋找失蹤孩童,而她自己則帶隊,審問鄉長鄉老。

舒窈身為神樂使女尤其被她重視,因此編入了她率領的小隊之中。

百善鄉地處偏僻,與外界唯一的溝通便是隔四五個月出現一次的仙門小隊,因此這裏平時的管理全憑鄉長與族老決定。

如今在百善鄉發現魔道,且與幼童失蹤事件有千絲萬縷的關聯,那青柳首先要找到話事人溝通。

鄉長名為百裏思。

“這確實是我們鄉裏的神像。”百裏思認得自家的東西,看到神像背後的雕刻時,頓時面露惶恐。

他不認識人皇模樣,但很清楚褻瀆神像,等同褻瀆天道的規矩。

他萬萬沒想到,這種重罪怎會輪到自家這座小廟。

眼看這老實巴交的百裏鄉長就要嚇得暈過去了,青柳女使無奈,只能安撫:“閣下莫慌,且說你可曾知曉,鄉中有人信奉魔教?”

百裏思連連搖頭:“從未聽過!”

舒窈用靈感看了一下,他並未說謊。

或許因為靈力微薄,相比修士的豐富飽滿,百裏思如同空囊,十分蒼白幹癟,但身上沒有邪祟的氣息。

之後她們又找到了負責雕刻神像的工匠百裏叔侄,而他們也稱不知曉神像被人夾帶私貨之事。

“都是鄉裏鄉親,我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侄子百裏蔥無奈說道,“我的外甥女就是前兩日失蹤的,我就算信奉魔教,又怎會對血親下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這個鄉所有的鄉民都是百裏長老的後代,信奉仁善。

事實上,在今早的尋訪中,舒窈看到的也的確都是敬老愛幼的場面,百裏氏的族人為自己的這一祖訓感到自豪,並努力踐行。

誰會願意懷疑這樣純善的鄉裏,會有近乎一半的魔道信徒?

要知道,有劍宗是正道之首,神女閣更是天道嫡系中的嫡系,對待魔教的手段只會比烈火還要酷烈無情。

倘若證實百善鄉確實潛藏過半的魔教信徒,那整個百善鄉都要被凈化流放。

青柳使女在廂房中同兩名高級使女交流情報,其他使女便在庭院中聊天。

聽了舒窈對百善鄉的感受,另外兩隊的使女跟著點頭:“是,我們差不多也是這種感覺。”

“難道說鄉民並不知曉,是魔道想著利用他們,竊取信奉香火?”

這個推測算是有道理,但不等大家表示認可,跟隨柳雲尋訪鄉民的容蓉說了個新情報。

“但他們這裏的傳說確實有些異常。”

這個世界的神話可能在傳播過程中有些變化,但整體架構是不變的。

上古時期,仙道妖修肆虐,人族生活水深火熱,在人們的期盼祈願中,天道應劫而生。

祂由一朵混沌青蓮化形,性情高潔慈悲。他庇佑了無所皈依的人族,帶領他們反抗天庭,最終殄滅仙道,統一萬界。

之後人間凡有大劫,在天道的賜福引導下,都得以度過。

容蓉氣憤道:“我是從一個快要病死的婆婆那兒聽到的,她兒子犯了死罪,所以她得了重病也沒人看護。我看她可憐,就給她半粒靈藥。”

說到這裏,還是個違反歷練規定的小錯。

“但那老婆婆病好了之後,不但不感謝我,還罵我,說我耽誤了她輪回轉世的機會。”

沈楚雀為容蓉打抱不平:“她急著輪回做什麽?她作為母親養而不教,根本不可能有上三道輪回的機會。”

這是天道的輪回理念,他認為父母對子女不僅有生育責任,更有教養義務。

倘若子女犯了十惡重罪,而父母生前並未盡心,那死後亦要進入下三道贖罪。

“對啊,但是那婆婆說,天道大人當初——我先說明啊,這是魔道的說法,和我本人沒關系,天道大人當初也是罪人之子,但功德足夠,所以成就大道,而她生前也做了諸多善事,理應贖清罪孽。”

“而且她還說,他們這裏自古以來的傳說就是如此。”

這話不啻於最卑劣惡心的人身攻擊。

使女們當即震怒:“這罪婦居然敢羞辱天道大?!”

“天啊我耳朵臟了,我今晚一定要通宵凈靈祈禱!”

昨晚才得了天道指引的沈楚雀更是生氣,見舒窈似乎在出神,便用胳膊肘捅了捅她。

“窈窈,你就沒點話說麽?”

舒窈回過神來,當即義正辭嚴:“這當然是對天道大人的侮辱!百善鄉的問題,必須解決!”

眾人這才滿意。

但嘴上雖然這麽說……

舒窈看著系統界面上,赤心繩任務下新浮現出的小字。

【支線任務:探索仙隕紀的歷史】

——仙隕紀是史學家對天道拯救人族這一上古時期的命名。

系統似乎在暗示她什麽。

但是這個支線任務,會與攻略有什麽關系?

人皇信仰。

赤心繩。

仙隕紀。

……

三個關鍵詞串聯在一起,舒窈隱約覺得自己就要把握住真相了,然而始終欠缺最關鍵的靈感。

已知情報還是太少。

當然,她也可以直接問天道當年的神話真相,但會得到神祇的正確答案,還是懷疑警覺,就說不定了。

所以盡管遺憾,此時也只能放棄。

當夜,隊中會議。

青柳女使將當前情況總結告知大家。

首先,失蹤幼童基本可以確定遇害。

另一名高級使女陳雪帶領的小隊,在百善鄉後山森林中發現了魔道儀式痕跡,現場有幼童殘肢血跡,以及妖獸氣息。

其次,百善鄉的信仰確實出了問題。

“他們認知的《天道通訓》與世間通行不是一個版本,大體一致,然而細節處被人篡改,以至於滋生了魔道信仰。”

“涉案工匠已經自殺,凈意會對他使用搜魂術,調查真相。”

現在的問題是,百善鄉極其封閉,幾乎百年也不一定與外界有一次交流。所以對照時間,唯一能夠懷疑的,便是三百年前,有劍宗一支在這裏停留五日的隊伍。

青柳使女眉眼微沈。

如果這個懷疑是真的,那便是需要整肅門派級別的大問題。

舒窈一直跟隨在她身邊,猜到了青柳使女的思路。

“你不這麽認為?”

天道難得開口。

這個問題頗為兇險。

此事牽扯信仰的核心立場,尤其問話的人還是天道,一個答不好,多半就要成了魔教同黨。

但舒窈本來也就不信他。

“當然想,現在魔教活躍,若是大搞內部清洗,傷筋動骨,到時候叫外敵趁虛而入怎麽辦?”

“那你認為真相是什麽?”

“不是認為,只是懷疑。”舒窈糾正,“除了那支小隊,這三百年來,其實還有一種篡改百善鄉信仰的方式。”

天道安靜地傾聽。

“百善鄉作為有功基層,可以向有劍宗推送弟子的,若是這個弟子出了問題呢?”舒窈冷靜分析,“我今天看他們的鄉志,三百一十四年前,他們出了一個名為百裏若的苗子,被選入有劍宗做外門弟子。”

鄉志沒有記錄百裏若後來的成就,但這種事只要詢問宗門,便能得到答案了。

聽到少女的回答,神祇頷首,心中略有讚許。

這丫頭不是只會氣人,還是有幾分機靈的。

姑且算沒有辜負他的栽培。

得到他的肯定,女孩開心的瞇起眼睛,眉眼彎彎,頗有幾分得意的小狐貍意味。

天道唇角剛要隨著彎起,卻又因之前的細節,而微微壓下。

其他孩子在聽到百善鄉不是虔信徒後,都露出厭惡憤慨之色,唯獨舒窈還在冷靜分析,阻止可能的清洗。

這固然說明她聰穎善良,但是否也說明……她並沒有那樣純粹地崇慕天道?

天道以前見過的神女,無不是能夠為天道燃燒殆盡的小姑娘。

其實這樣的極端他以前也並不讚成,但事實就是,他很難解釋自己此時微妙的介意感。

“噫?”舒窈發出一聲疑問,吸引了神祇的註意力。

只見赤心繩忽然收緊,在她左手腕勒出道紅印。

“怎麽回事啊。”舒窈拽了拽赤心繩,試圖將它拽松一點。

被赤心繩警告過無數次的天道當然明白這是什麽情況。

舒窈的赤心繩感受到來自他這一方的委屈,因此提醒舒窈關心他。只是舒窈嬌氣,所以它沒有燙傷宿主,而是收緊提醒。

問題是他沒有委屈。

雖然百善鄉信仰之事確實礙眼,但也不難處理,絕不至於影響到神祇心境。

這赤心繩,根本多此一舉。

……

舒窈拽了拽,發現赤心繩驟然一松,甚至傳來融融的暖意,神識略微雀躍,仿佛有些高興。

這繩子在搞什麽?

舒窈一頭霧水。

天道皺眉。

自己手上的赤心繩尚且能夠無視,但舒窈的赤心繩,想要無視有些難。

因為這繩子比小石頭還沒眼色,而舒窈又不清楚這赤心繩的底細,時不時就要提醒他,自己與舒窈被系了赤心繩。

……

…………

他和舒窈沒有緣分,這赤心繩本就是亂來。

神祇手腕則頓時傳來刺痛。

——天道的赤心繩在發出嚴正抗議。

而天道,十分熟練地無視了它。

藏在角落的通天石:天道大人英明!

這繩子狐媚惑主,居然肖想越過它去,哼。

雖然天道大人確實喜歡窈窈,但它才不會幫他們溝通呢。

天道大人的知心寶貝,只能是我通天石!

……

舒窈這兩晚總覺得尤為疲憊。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白天消耗體力太多了。

臨睡前,她慣例地向天道問安。

“天道大人,晚安。”女孩語氣溫軟,“希望今晚能夠夢到您。”

天道如今對她的甜言蜜語已經有些免疫力了,雖然會在心裏下意識反駁,反應卻不至於如初次聽到那般青澀。

被他這樣冷待,想來舒窈也該明白,自己與那分神的區別。

神祇在為自己的進步滿意,但實際上,舒窈壓根不在乎他的反應。

窈窈莫得感情,只是完成一次每日任務罷遼。

說起來,赤心繩別的不提,當個暖寶寶確實不錯。

躺在被被裏,感受著赤心繩傳來的舒適暖意,睡意很快襲來,令她進入了夢鄉。

有個說法,當人特別累的時候,是不會做夢的。

但舒窈仍然做夢了。

而且做的是清醒夢。

此時舒窈正在空中急速墜落。

氣流將她的長發吹散,耳邊傳來寒冷氣流的獵獵聲。

她身體下方有廣袤大地,蜿蜒看不到盡頭的山脈,金黃的麥田,與銀色系帶般的河流。

這一幕倘若出現,應當在跳傘紀錄片裏。

感受著身體的失重感,無數思緒瞬間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要用輕身術麽?

快要撞擊地面的時候應該就會醒過來吧?

但由於這個夢實在是前所未有的真實,本能讓她在空中使用了輕身術。

——效果竟然不大。

夢中的靈力格外稀薄,以至於輕身術這樣的基礎靈術,效果都被大大削弱。

若不是她剛好掉在一個草垛上,不然必定要斷胳膊斷腿。

清醒夢的邏輯居然能如此清晰麽?

委實說,舒窈有種亂入盜夢空間片場的既視感。

她陷在草垛中,一時提不起勁來。

靈力對修士極其重要,無論是陡然濃郁還是突然稀薄,都會導致強烈的不適,甚至影響到實力的發揮。

她想看自己的狀態,但系統卻呼喚不出來。

果然是夢境。

喘息少許,她總算費力地從草垛中掙紮出來,可還沒能打量一下周圍環境,幾個簡陋的鐵質農具便逼迫到了她的咽喉。

她仰頭,只見幾個農民神色戒備畏懼地看著她這邊,而在看清她的容貌後,更是有人發出恐懼的驚呼。

“妖怪!果然是妖怪!”

“只有妖怪才會這麽好看!”

“快去請神子!”

舒窈無語:“長得好看,你們不該覺得我是仙女下凡麽?”

只是在她這麽吐槽後,幹脆有人連滾帶爬地逃走了:“不好了,有仙女來了!”

剩下人沒有逃跑,卻也捏緊了簡陋的農具,愈發恐懼戒備地看著她,眼神充滿了同歸於盡地絕望感。



舒窈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這群人和她認知的仙女,是同一個物種麽?

即使這裏靈力微薄,她也不至於讓幾個鄉野農夫傷到。

更何況只是一場清醒夢罷了。

舒窈還記得自己要睡覺,因此只想找辦法從這清醒夢裏出去。

她想了想道:“那領我去見你們神子吧,他聽起來不是很厲害麽?”

“這個仙女要刺殺神子!”

“果然是沖著道種來的麽?”

“我們死定了……”

舒窈無語。

“那你們想怎麽樣?”

夢裏的npc總是非常神邏輯,這個能理解。

但她真的不想耽誤睡覺時間,她明天還有正事要做呢。

最後糾纏了一番,一個農民拿鐮刀抵著她,押送她去見神子。

……所以這和她的提議到底有什麽區別?

舒窈看了眼澄澈無雲的天空,頗為心累。

幾個農民押送她回了部落。

這個聚居地規模極大,絕不止一鄉一裏,房屋樸素簡陋,道路以小石子修正,不算十分平坦。

得了先前逃回來的男人預警,路上幾乎沒有人影,只偶爾在兩邊房屋的窗戶縫隙裏,漏出幾雙畏懼的眼睛。

在看清她的容貌後,更是有人“啪”的一聲,將窗戶關得死死的。

看得出來,這裏的人都很畏懼“仙女”。

而仙女的定義中,有一點和她的認知是一樣的——長相極美的女子。

幾個農民將她押送至神廟裏時,人人癱軟在地。

這不止說明他們很害怕她,更說明他們極其信任這座神廟,認為這座神廟的主人能夠保護他們。

這座神廟黑色磚瓦鋪就屋頂,墻壁盡量修葺平整,看上去平平無奇。別說和重廟比較,就連百善鄉的神廟都能碾壓它。

舒窈惡趣味地想到,看來這裏便是這個夢的核心了。

她若是直接將這裏攪和個天翻地覆,激怒所有人來追捕她,不知夢境會不會直接清醒?

正如此想著,她餘光留意到身旁的幾個農民忽然端正了懶散姿態。

沒有人會教這些農民禮儀,所以來的人會是——

舒窈若有所感地擡眼。

神廟的大門敞開著,清澈的陽光照射在門內的一角。

清澈俊秀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站在那裏。

他有著柔順清爽的及肩黑發,濃密纖長的眼睫在陽光中看起來毛絨絨的,比泉水還清亮的黑色眼瞳下,是淡色的嘴唇,仿佛水墨的驚鴻一筆。

少年穿著有別於其他人的純白色直衣,氣質清凈平和,看向舒窈的眼神平靜而溫柔,如吹過山間的風。

想來這便是那些人所說的“神子”了。

但令舒窈震驚的並非少年的美貌,而是……這分明就是少年版天道!

只是天道是銀發藍眼,頭發更長,氣質神性居多,樣貌也比這少年更成熟些。

最重要的是,天道絕不會用如此尊重的眼神看待凡人。

神祇無法理解凡人的視角。

她沒想到自己的夢會這麽刺激,居然捏出了一個人類版天道……關鍵還長得這麽好看。

好家夥,直擊xp。

少年卻像是已經對外人震驚的眼神習以為常,面對幾個農民的躬身行禮,他禮貌地頷首示意。

行禮之後,為首的農民迫不及待地告狀:“神子大人,這就是那個仙女!她當時想活活砸死我們幾個!”

“處死她!”

“仙女該死!”

離譜之餘,舒窈也覺得這一幕有趣。

最初穿越來時,她便被指認為妖女,被人綁上刑架要求天道審判。

沒想到在夢裏倒是被認為仙女,然而這裏的人卻像是和仙女有八輩子大仇,同樣想她死。

面對眾人的請求,神子發出一聲輕柔的嘆息。

“禾魚,她並非仙人。”

“而且若是心存惡意,你等又如何能強迫將她帶來此處?”

神子的聲音同樣好聽,令人想起淌過卵石的潺潺山泉,明亮清冽。

“但她生得好看啊,不是只有仙女才會那麽美麽?”

“勿要以貌取人。”神子耐心道。

他如同一道柔和的陽光,或者溫柔的清風,將蒙昧農民的心臺拂拭幹凈。

這樣的說理場面應當出現過許多次,農民們圍在他身側,恭敬認真地聆聽著。而被他教導之後,眾人又心悅誠服,紛紛向她誠懇道歉。

如此表現,無愧神子之名。

盡管衣著樸素,神廟亦是簡陋,然而他只要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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