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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可解氣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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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可解氣了麽

花椒緘默地從袖中抖出帕子, 帕子落在她掌中。

“拿下!將這些擾亂公堂的賊人拿下!”孫縣令驚堂木拍得哐哐響,衙役們不得不一擁而上。

花椒眼皮都沒掀,拿著帕子在孫公子的胸口上使勁兒一擦。

她的力氣本身就大, 這一下下去孫公子覺得自己的胸膛被剖開了,痛苦地哀嚎出聲。

老百姓們清楚地看到孫公子胸前的青紫被擦去一道,而幹凈的白帕子上留下了濃重的一條青紫。

百姓憨厚樸實, 卻也不是傻子,一下子便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

公堂外噓聲一片。

法不責眾, 縱然孫縣令惱羞成怒恨不得將在場所有人都滅口,但更要顧全大局。在衙役們即將撲上去之時, 他咬牙切齒地叫住他們:“慢著!發生了什麽事!”

一行人慢慢轉過身。

花椒手上的孫公子還在嚎叫,整個公堂之上只有他的高亢尖叫, 便更顯得他胸前青紫中一道白晃晃的胸脯肉更加顯眼。

孫縣令心疼得眼皮子直抽抽卻也莫可奈何,強行維持風度裝作震驚道:“這是……這是怎麽一回事!”

“如你所見。”少女輕咳兩聲吸引了人的註意力, 才慢悠悠地道,“這傷是畫出來的, 並不是真的。花椒,讓大人瞧仔細些。”

“是。”

花椒的手自上而下又是一擦,剛剛疼得直嚎的孫公子再度嗷嗷大叫起來。

不過肉眼可見的, 他身上的青紫色又少了一層。

孫縣令面色變了幾變,突然一拍驚堂木怒喝:“沒想到竟有人在本官眼前行如此瞞天過海之事!將本官置於何處!”

連祝星都不得不讚他一下腦子轉得快, 在眼下的情景中選了犧牲最小的應對方式。

縣令是他的本錢,他最要緊的是取信於民,自然不能承認化假妝一事與他有關。

“這, 你兒子。”霍驍終於有機會開口,一針見血。

孫縣令不愧不是個省油的燈,演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孫煥, 你怎會行如此卑鄙下作的手段陷害他人,是不是有人故意嫁禍或者唆使於你?”

孫公子在花椒手中吃盡苦頭,腦子清醒許多。他本就是狡獪之人,這時候聽到他爹問話立刻便知道如何回答最好。

他忍著胸口火燎似的劇痛,言辭懇切:“大人,我被人哄騙了!下午休息時沈元寶同我們說他看這二位壯士不順眼,拜托我們刁難他們二人一番。我們看他可憐就答應了,誰知道他直接為我們報了官,又強行在我們身上畫了顏色,我們被強行帶上來,被嚇得什麽也不敢說……”

可憐兮兮,一言一行卻將責任推給了旁人。

雖不知沈元寶是個什麽人,總之絕不會是事情的主謀罷了。

“傳,沈元寶!”孫縣令面色稍霽,心中感嘆煥兒還是反應快。雖然他還未從剛才的驚變中徹底緩過來,卻也知道事情最危急的時候已經過去。

只要他裝著事情與他無關,再做出一副同仇敵愾的氣憤模樣,百姓不僅不會覺得他是惡人,還會覺得他是好官。

“姑娘,不知可將孫煥先放下?”孫縣令假裝出一副十分卑微的模樣,“孫煥是有錯,但他也只是被人唆使,並沒有主動想害人。要麽您高擡貴手,先放過他?我一定會秉公處理,請您放心。”

同時他的心又沈了些,此時已經有些後悔了。他該先調查清楚這丫頭的背景再做打算,當時被憤怒沖昏了頭腦,聽信了他夫人的蠢話,這才鬧了一場笑話。

看來在薛郡太過安逸也不好,他都失去了警惕心,該時刻自省。

現在他該算計的是如何收場。只還是不知道這丫頭的身世究竟為何,能有這樣的女暗衛貼身保護,身邊的護衛又都是能以刀橫劈馬的決定高手,她的身份一定不會低了去。

孫縣令頭一陣疼,早知道就該約束著煥兒他們些,不然也不會有今日之事了。

花椒抿著唇沈默地站在原處,如果不是手上拎著孫公子,眾人甚至不會留意到公堂上還有這樣一號人。

祝星輕笑:“真相大白,花椒,將人送回去吧。”

“是。”

哪怕所有人聽到“是”字時都已經屏住呼吸做好準備,卻還是沒看清楚花椒的動作。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孫公子躺回原位。

眾人再定睛去看花椒的位置,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回到了原處。

外面的百姓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花椒是暗衛,並不習慣於在人前暴露自己,當下雖然很不自在,卻仍然為了祝星強忍住了。

少女悄悄轉過身,小聲對著花椒道:“花椒,你很厲害,所有人都在誇你。”

花椒驚愕地擡頭看向少女,隔著冪籬雖看不清她的神情,卻感受到了她溫柔似水的眼神。

花椒試著放松自己,去聽外界的聲音。

“這妮兒看著年紀恁小,武功高哩很!”

“忒瘦了些,平常得多吃點。看著瘦瘦高高的,恁厲害,一下子就給那麽大一個人拎起來了!”

“俺家閨女要是也這麽厲害就好了!”

……

花椒不會臉紅,手指不自覺地蜷了蜷,心中像是開出了一朵花般癢癢的。

宗豫伸出貓爪戳了戳祝星的胳膊,她又在像菩薩一樣布施恩澤了。

明明當初在黑雲寨時就知道花椒身負高強武藝,她卻毫不在意,之前如何,之後還是如何,沒有絲毫變化。

當日送過來的十一,現在的花椒能夠得到她這樣哄一哄,他都有些小小的羨慕。

“姑娘,既是誤會,咱們就還是坐下來好好談吧。上五張椅子!”劉主簿站在孫縣令身旁一言不發,生怕別人想起了他的存在。

五張椅子上來,皆列入座。

祝星將黑貓放在腿上,微不可查地活動了活動手腕。小魚重了許多,她現在抱他抱久了手腕都覺得有些負擔了。

她一言不發,垂眸思忖著是不是該給黑貓減減肥。

但祝星這副沈默的樣子卻讓孫縣令心中一沈。這少女油鹽不進,心思深重,煥兒之事想了結,只怕沒有那麽簡單。

孫縣令想破了頭也想不出該尋個什麽話頭好,一時在心中怪罪夫人畫蛇添足非要多生事端,一時又在怪罪孽子不成器,惹出這麽一件事。

總之他是受害者,他被牽連,他沒錯。

公堂內難得一片寂靜,就連百姓們也莫名其妙地收了聲。

“大人,沈元寶帶到!”衙役自後堂入內通稟。

“傳沈元寶!”孫縣令精神一振,肅直坐好。

見著沈元寶其人,祝副管家忍不住挑眉。沈元寶就是在那裏找麻煩找個沒完的發面團子。

他人雖然不如何,卻也是個忠仆,這時候卻被推出來頂罪,倒讓人感慨萬千。

沈元寶此時此刻完全沒了祝副管家初見時他的目中無人,依舊是白胖的一張臉,卻多了難掩疲態,人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他畏畏縮縮地跪了下來,多了許多可恨的可憐。

“沈元寶,你可知罪?”孫縣令一拍驚堂木,厲聲質問。

“……我,我知罪。”他認罪時眼中最後的一絲光也熄滅了,整個人如今就像一架離魂了的軀殼。

“你既知罪,便知道你所犯之罪如何嚴重!你教唆公子為你出頭,利用公子的善心讓他不得不做不得已之事來汙蔑他人,你可認罪!”孫縣令慷慨陳詞,痛斥沈元寶,幾個感嘆句的氣勢十足。

沈元寶艱難地雙手貼地磕了個頭,聲音艱澀:“我認罪,一切都是……我的罪過。”

他不僅認罪速度快,認罪態度也十分誠懇。

但就是認罪認得太快太誠懇,才不對勁兒。

像孫公子說的,沈元寶是那樣陰險狡詐之人,怎麽會就這麽甘心認罪,連掙紮也不?

孫縣令深深一嘆,顯示出他的痛心疾首:“虧你伺候公子這麽多年,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欺主的刁仆!”

沈元寶張了張嘴,又閉上,沈默地跪在那裏,像是一灘子爛肉,任由孫縣令表演了個痛快。

宗豫發現祝星非但不為孫縣令刻意找人欺瞞頂罪而生氣,反倒如同看青椒舞樹枝那樣津津有味地看著眼前的鬧劇。

孫縣令終於表演夠了,給人定罪:“沈元寶你唆使公子陷害他人欺瞞本官,行徑惡劣,按律當……當斬!”

沈元寶一顫,顫顫巍巍的伏下身子,將頭低進了塵埃裏,身上的生命力徹底消失了。

祝星突然開口問道:“沈元寶,你當真是主謀?出主意陷害我的管家和護衛?”

沈元寶猛地擡頭,囁嚅了一下,突覺心頭一悸,擡眼對上了孫縣令滿是警告的雙眼。他頓時又低下了頭,面色灰敗道:“我是主謀,都是我做的。”

他們以他家人逼他認下此事,他不得不從。

他以為他忠心為孫家多年,沒想到孫家人毫不留情地推他出去頂罪。他自問對得起公子對得起孫家,沒想到最後背上的,竟然是惡奴欺主的罪名。

孫縣令搖搖頭:“念你認錯態度良好,又在我孫家服侍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杖責一百以儆效尤!”

杖責一百。

沈元寶並沒有練過武功強身健體,杖責一百和要了他的命也沒什麽分別。他也清楚他是為整個孫家頂罪。

他若不死,孫家也無法放心。

雖從斬首換做杖責,他都是一樣的下場。

孫縣令又看向地上躺著的五位公子,面色不自然了一瞬,很快又變作那副為民著想父母官的痛心疾首模樣。

“至於你們五個,雖然犯下栽贓嫁禍之罪。但念爾等是初犯,又不是主謀,便杖責二十……”孫縣令說著這些話時一直覷著祝星,生怕她又有什麽異議。

然而防著也無用,祝星直接出言打斷了他:“大人未免太過愛子心切。縱然五人不是主謀,可假受傷一事沒了他們五個可成不了。若不是我等自證清白,此時只怕已入大獄。您倒是避重就輕,對五個人陷害之事輕拿輕放,只是杖責二十,心也太偏。”

她說話毫不留情,刺得孫縣令一張臉火辣辣的。

他是存了輕罰的心思,卻不成想被如此直接地指出。

孫縣令故作慚愧:“是我思慮不周,既然如此,那便杖責四十,各人再賠二人白銀百兩。”

孫煥聽著杖責四十再忍不住,脫口而出:“父親。”

“公堂之上無父子,爾等,領罰吧。”孫縣令此時還不忘繼續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自簽令筒中扔出簽令牌。

令箭落地,即刻執行。

六人趴在縣衙門前的長凳上,身後就是看熱鬧的百姓,兩側是執杖的衙役。

衙役手起杖落,擊打聲、慘叫聲、求饒聲不絕於耳,公堂之上熱鬧的猶如菜市場。

祝星側目看向身邊坐著的祝副管家和霍驍,在冪籬下擼著貓慢條斯理地問:“如何?可解氣了麽?”

原來她是為了給他們出氣才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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