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真有生命之水，真有生命之草的？我和特裏薩說過沒有，國王再去問別的神官他們也會說沒有，到時候他會懷疑你的。”一送走國王，格爾森帶堂弟回書房，路上便問開了。

這裏等於是格爾森的領域，他和雷諾國王的談話瞞不過堂兄的耳目是正常的，伊南佳不吃驚這個，只是…“你是不是沒仔細聽？我和國王說的一切全有書為證。”

“就是國王借回去的那本？”書是老書，但只在乎金銀財寶的巨龍對陳舊的羊皮紙還是慷慨的，格爾森沒舍不得外借，雖然他是有點奇怪國王怎麽對神廟的藏書忽然有興趣了。

“你不會是怕突然聽到國王給我禮物，受不了所以不敢聽太仔細了？”伊南佳想到了這點，笑微微看向堂兄。

“誰說的！”格爾森堅決不承認。

“大神官，”皮萊頓這時候進來，手上一個托盤放了兩個小金盒子，“這是國王陛下送您和伊南佳神官的禮物。”

“謝謝了。”伊南佳笑逐顏開的走上前，把金盒——兩個金盒全拿在自己手裏。

格爾森轉身閉目，不忍直視。

皮萊頓明智的察覺氣氛不大對，點點頭先出去了。

不用打開盒子，巨龍就能知道裏面究竟裝了什麽寶貝，“這個人類國王真小氣，才兩個胸針…”一個鉆石的，一個水晶的，伊南佳都嫌小。

“那是因為你沒明確保證他還能活多久。”格爾森心情倒是放松點了。

“這種事要是能保證，你之前幹嗎不和國王明碼實價，你讓他多活一年他付多少金子？”伊南佳不屑，“那個人只要能活，我看他連妻子兒女的命都敢賣。”

“他家那些人類誰會稀罕。”格爾森比伊南佳更親自接觸過所謂的王室，所以更不屑，“反正現在你已經進入國王的視線了，如果國王還會再來找你，那其他人也會來，你會發現別說金子了，那些人比垃圾還不如。”

雖然說如果，但格爾森明白，別看伊南佳沒明確肯定代生命之神保佑國王不死，但國王一定會來的。自己堂弟的魅力他有信心。

……

果然，第二天一早宮裏的侍從官就奉國王的命令請伊南佳進宮為國王禱告，結果讓格爾森當面拒絕了：“陛下要讓別的神官去禱告完全可以。但伊南佳不行，他現在正和我學習，沒有離開的時間。”

侍從官想不到大神官會這麽說，伊南佳到底只是個初級神官，國王連個初級神官都使喚不了怎麽行？“大神官請原諒。我必須奉國王陛下的命令…”

“你可以回去如實告訴國王陛下，就說是我說的…”格爾森打斷侍從官，“我的時間不多了，可我還有很多事情沒交代給伊南佳知道…”真不是開玩笑，好容易伊南佳答應接他的班，他著急回去結婚呢。

可神廟裏現在最多的是不知內情的人類神官。格爾森主持這裏近五十年，身邊全是忠心於他的，就是那些剛進來的年輕外地神官。聽見白發蒼蒼的老人說自己“時間不多了”的時候，也是十分傷感的，連帶看緊逼的侍從官不順眼了。

在國王身邊當職的人，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一流，看到氣氛往自己犯眾怒的方向發展。侍從官忙道歉，匆匆告辭。

格爾森不再理會。他現在確實在抓緊分分秒秒，把神廟的事托給哈蔔特、奧斯本等人類神官，他帶伊南佳和皮萊頓進了第一神官住的小院子。

院子裏不過一座平房三間屋子，中間客廳左邊臥室右邊書房，都是由中間互通的，房屋是古老的石制的，裏面的家具也全是有年頭的老物件，只是書房裏的書籍有新版的。

凡有幸到這裏的人類，無不讚揚老神官聖潔的身心，只有對生命之神的無上虔誠，才能讓人拋棄世間的享受。

伊南佳對這裏也不抱有任何幻想，格爾森絕不會給他留下一點點財物的。

“等我走後你願意住這裏就住進來，不願意另換也可以，神廟的內勤管理由奧斯本負責。”格爾森還是給自己堂弟留了東西的，他伸手將書房的左排大書架一堆，每層滿滿的羊皮卷和精裝厚本書籍的大書架被他單手推得平移了半米多，露出後面的石頭墻壁。

格爾森在與他肩膀平齊的石頭上敲了三下，石頭自動從裏面開了個小門，他伸手從裏面掏出幾本手寫的筆記：“這是神廟所有神官的性格喜好、弱點什麽的，再裏面還有王室成員的，本來這些的確是我為下任神官準備的，但我沒想到來的會是你，早知道我能省不少事。”

格爾森不認為伊南佳不知情就會吃人類的虧，不過伊南佳也沒拒絕他之前的辛苦：“有這些我也能省不少事，至少不用重新觀察這些人類了。”

“總的概括，神廟的人我和皮萊頓都把關了，聖潔虔誠不會給上司添麻煩，他們中或許有不服氣你年齡的，但是我宣布你繼任的，他們不會反對。至於王室那邊隨你玩，滅了也無所謂，你想神權淩駕王權也無所謂。”格爾森如此交代。

皮萊頓有點看不下去了，補充道：“別的人我不敢保證，但哈蔔特和奧斯本是我觀察多年的，他們的忠誠我可以保證。”他也就提供這麽一句話。

伊南佳對格爾森的交代沒意見，對皮萊頓的補充則詢問：“我當然相信他們的忠誠，但能細說一下嗎？他們對誰忠誠？”

對誰？當然是對統制他們半個世紀的老神官了，難道還會對剛來的才十七歲的初級神官？皮萊頓不再出聲，臉有點紅。

“皮萊頓你真是在聖潔的地方呆得太久了，回去後見見你的同族們，他們會教你如何正確對待人類的，但也要小心，他們跟他們的主人久了。是不介意讓你用損失足夠你心疼的金錢來牢記他們的某些忠告的。”伊南佳柔聲說道。

這是善意的提醒而不是斥責，皮萊頓分辨的出來，他躬身表示感謝。

格爾森一直在微笑，不論將來是維持還是顛覆，他相信伊南佳都有那本事。

“大神官，國王陛下的馬車快到神廟了！”書房外說話的是負責神廟對外事務的哈蔔特。

以格爾森他們三個非人類的本事，當然早聽到有人過來的腳步聲，至於國王會來也不奇怪——在格爾森說了自己“時間不多”的話，國王要是還不表示一下，那生命之神的眾神官該給神廟搬家了。

“我該嚴懲我的仆人。他居然說你…格爾森…親眼看到你沒事，我終於能放心了。”雷諾國王的表情先帶點怒氣然後又欣慰。

格爾森也表演也不比他差，他平靜的神態掩飾不了從內到外的蒼老：“別去責怪你的仆人。如果他只是忠實的傳達了我的原話，陛下，我三年前出門時便和你說過…我能在這世界停留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格爾森…”國王十分傷感，“我會向生命之神祈禱，讓神祗不要這麽快帶走你…”

“不需要的。我在這世界停留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格爾森露出一絲微笑。

這的確是，格爾森就是現在馬上離開，他也是有記載以來活的最長的大神官，長的讓雷諾國王十分羨慕，如果能確定信仰生命之神便可活上百歲，國王陛下不介意讓全國只供奉生命之神這一位神祗。

“陛下既然來了。那我們一起聊一會兒吧，對了，你找伊南佳有什麽事？”格爾森邊請雷諾國王進裏面邊問道。

“沒什麽。當然比不上你的事重要，我只是想讓他讀誦一些生命之神的故事。”國王看似不在意的回答，但格爾森聽明白了，伊南佳昨天說的那些話國王的確在書裏找到出處了，可真奇怪。他也看了好多年的書，為什麽沒看到堂弟說的那些內容？

……

雷諾國王這回只呆了半個多小時便離開了。一個老人明確的說他自己“已經時間不多了” ，誰又會忍心去占用他僅有的生命呢？

國王在午餐前離開，今天的來訪不在他計劃之內，他當然沒帶廚師。

“與其說國王不喜歡神廟廚師的烹飪技術，更不如說他不信任除了他私人廚房以外的廚師了。”在雷諾國王走後，格爾森有點感嘆，“其實他年輕時是個膽子挺大的人，在貴族家飲宴，睡貴族送上的女人，都是毫不猶豫的，誰知道老了後會變得這麽多疑…人類啊…”

伊南佳在意的重點和格爾森不同：“神廟廚師的烹飪水平真的不行，他們做的東西只是能吃而不是好吃，你當大神官這麽久，難道連換個好廚師的權力都沒有嗎？”

“因為我不需要，身為大神官我是常到各地方宣揚神跡的，又不常在神廟用餐，至於皮萊頓你更該了解，他能認為熟肉比生肉好吃，就已經是進步了。”格爾森笑得帶些得意，伊南佳已經答應接手了，要因為幾個廚師就反悔可不行，沙雅弗在都不會說弟弟做的對。

格爾森的得意明顯了些，目的到達所以可以翻臉不認龍了？伊南佳挑挑眉，卻表示讚同的點頭：“常出去吃？我明白了…在貴族家飲宴，睡貴族送上的女人…大神官的生活真美好，難怪你拖延不回去結婚。”

“不！不！我只是去吃而已啊！我是清白的！”格爾森匆忙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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