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是奧特斯大陸流傳了幾千年的諺語，午餐都不免費，何況連續六年的白吃白住？

知道為什麽免費的答案都在這張羊皮紙上，艾麗卡他們十一個人都看得格外認真。

羊皮紙上寫的果然是條約，翡翠學院提供六年的全免，條件是：一，在校期間遵守院規；二是畢業後可以自行選擇為各國效力，但在任何情況下也不能與翡翠學院為敵。

只有兩條，看似很簡單，但凡事都得細想。

頭一條好說，上學守學院的院規是應該的，院規大家也都看過，沒什麽苛刻的地方，所以關鍵的是第二條。

按道理，白吃白住翡翠學院六年，一畢業就翻臉和學院為敵，那也說不過去，肯定人品有問題，人家學院例的這條就應該不猶豫。

只是，一個人不可能永遠只有學生一個身份，例如艾麗卡，她不光是翡翠學院的學生，還是伊南斯的公主，如果將來的某天伊南斯國和別的國家開戰，而翡翠學院卻站在伊南斯敵國一邊，她難道因此放棄父母兄長？放棄保家衛國？

不光是艾麗卡，別的學生也是有家族有國籍的，看完條約，康伯爾先代表大家舉手提問：“請問蘇菲亞教授，如果有一天我的國家受到敵人的侵略，而翡翠學院恰巧站在我的敵人那邊，您說會不會有這種可能？”

“絕對不會。”蘇菲亞堅決否定，“翡翠學院自建立到現在數幾千年，從沒有以學院的名義參戰的，別說人類之間亂糟糟的事，就是魔族入侵也和學院沒關系，學生的任務就是學習。至於你們將來如何，是當侵略者還是保衛家園的英雄，哪怕向著魔族去當黑魔法師，只要是畢業後，學院也一概不管。至於沒畢業就想這樣，請參看院規。”

不參戰…愛夏還防個萬一：“是永不參戰嗎？”

“永不參戰。永不以學院的名義參加任何戰事，你們學生的條約裏沒寫，但我們教職員工應聘的合同中可是附帶了任職期不能外出參加戰鬥，不能鼓動學生去打仗，如果本國有難，也必須辭職後以個人身份再回去。”蘇菲亞教授說道。

那就好，只要不在大環境下左右為難就行，至於和學院為敵——沒看學院連你畢業後去當黑魔法師都不管，那誰會主動和擁有十幾名大白魔法師的學院當對手？腦子有病嗎？

有人放心了，有人還有疑慮：“教授，你說翡翠學院只是單純教學，不會支持別的事情，但這點條約裏並沒有寫。”

這意思自然是口說無憑…這可是在懷疑翡翠學院的信譽啊…這位大膽的學生是奧蘭多，他的同學一個星期也沒聽他主動開口幾回，這回說了，也語驚四座。

蘇菲亞沒有因為他的質疑而不滿意，反而帶了幾分讚賞：“這個問題學院已經考慮了，你們沒註意羊皮紙只例了兩款條約，下面的空白卻不少嗎？那裏正是留給你們填寫補充協議的地方。”

原來還可以有補充的，這下大家徹底放心了，不過…如果奧蘭多不大膽問出來呢？蘇菲亞教授為什麽不一次說清楚呢？

“如果沒人問，那我也不會說的，之前就有整班沒一個心細的，然後他們全成了別人的笑柄…註意，你們將來可以要拆開分系的…一個班做什麽集體的蠢事是無法成為秘密的，你們不說教授們也不會特別為你們保密…”蘇菲亞教授此時的笑容在學生眼中如同魔女。

巴西爾忍不住抗議：“教授，您可是我們的導師！”

“正因為我是你們的導師！”蘇菲亞嚴肅起來，“你們應該知道，你們上的不是普通學校而是魔法學院，魔法是古神賜給你們的能力，但它同時也是最危險的力量，就是魔法在奧特斯大陸盛行了近萬年的現在，又有誰敢說已經完全了解什麽叫做魔法？”

“所以身為魔法學院的教授，我們不能只教你們書本上寫明了的危險，還必須教你們懂得如何面對未知的危險，你們已經不是幼兒園的孩子了，也該學著提高警惕，凡事多想想，不能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所以蘇菲亞有時候才會表現得那麽不盡職，那是因為這裏畢竟是學院，畢竟是安全的地方，學生們再受傷也不過丟點面子，而等他們畢業了到外面，誰還會再把他們當孩子看…

導師的這番話，在座的學生之前幾乎從沒聽人提過，誠然當初入學時家族長輩也曾語重心長告訴長大了，要獨立了，好好學習。可哪個長輩也沒告訴他們，學院是個大陷阱，導師和教授為了培養你對危險的感知能力，會主動挖坑…

艾麗卡倒是想起傑爾斯神官為了讓她知道伊南斯的另一面，悄悄地、背著她父王、母後、王兄，帶她去京都的黑街，她也的確因此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靠勞動踏踏實實生活，也不是所有人想生活在陽光下就能做到，至於大臣們對她父王和伊南斯列代國王的歌功頌德…千萬不能太當真。

傑爾斯神官這種教育方法不會正好是從翡翠學院學的吧？不知道他當年上學是不是有過切身體會，等放假後一定問問。

“既然話說開了，另一件事也該告訴你們了，在你們還沒簽名之前…”蘇菲亞教授還有話說，“其實之前說來翡翠學院上學不許走也是騙你們的，院長才不會養不情不願卻白吃白喝六年的孩子，之所以不告訴你們，是希望你們在認命的心理下靜下來了解這裏，一個星期的適應環境時間也夠了，要是你們還不喜歡這裏，可以走人…”

這個消息更震撼…巴西爾結結巴巴：“可是…可是…我們簽約了…”

“合約可以還給你們。”蘇菲亞教授手再一揚，又十張羊皮紙飛入十個學生手中，“除了伊南佳，你們都可以自行決定去留。”

艾麗卡聞言不由得望向伊南佳，伊南佳笑容帶了些無可奈何，但也沒抗議。

蘇珊倒是羨慕伊南佳，能被學院點名留下來，應該不光是因為他有個副校長哥哥，伊南佳本身一定有強大的實力，翡翠學院這座有著千年歷史的名校，絕不是靠關系就能進的。

“蘇菲亞教授，這個上不上學…要什麽時候決定？”蘇珊最關心的當然還是自己的去留問題，“是只要我們自己願意簽字留下來…就能留下來嗎？”

“能被學院選中，你們的能力或者潛力是不用再懷疑了，學院現在在意的只是你們對學院的態度，如果你們喜歡這裏，願意在這裏生活學習六年，那明天上午簽名後把兩份契約全交給我，如果仍然想離開，那麽也是明天上午，把沒簽名的這份羊皮紙還給我，簽名的那份燒掉，你們與學院的契約就算解除了，我們會拜托人送你們回去，並修改你們和家人的記憶，你們將不會再記得有關翡翠學院的一切。”蘇菲亞教授緩緩說道。

空氣好象都凝固了…本來都是不情願來的…本來都認命了…可現在忽然又告訴他們可以自己重新選擇…這不是開玩笑吧？

這還真不是玩笑…莉莉莎很矛盾：“一定明天上午就決定嗎？”這也太快了，為什麽不多給些時間？或者上個星期六就說了，這樣她就能寫信回家，問問爸爸媽媽的意見。

“這是你們自己的未來，學院希望你們自己做決定。”蘇菲亞表情嚴肅，每年都會有選擇離開的學生，那麽她現在面前的十一個，到了星期三又會剩下幾個？

……

自己決定上學的學院，而且決定之後就不能亂改，一直生活六年…這件事對十四歲的孩子來說是非常非常重大的，所以接下來無論是上課還是下課，學生們都心神不定，認真聽講的沒幾個。

每年這時候都會這樣，教授們都有經驗了，他們體貼的不在今天講重要課文，不提問，不留作業，讓孩子們專心考慮他們的大事。

當然也有不用考慮的，“我收到入學通知書時，家裏別提多高興了，真要退學回去才會被打死！再說這裏圖書館真的好多書，我昨天一個小時都沒數過來，不過昨天薩特教授說了，以後我想借書他可以給我簽字。”

現在弗拉維仍只惦記圖書館，不過他也知道現在太輕松的心情不宜宣揚，免得犯眾怒，所以只在午餐時和坐他對面，同樣不為去留發愁的伊南佳小聲聊天。

“薩特？那個小仙子…他是小仙子中的王子吧？”康伯爾端著托盤坐到了伊南佳旁邊，插嘴問道。

“這個我還沒打聽。”弗拉維光打聽藏書的種類都沒打聽全呢。

“薩特是他們一族的小王子，薩莉是公主，不過稱呼他們姐弟教授比較好，”知情人氏自然是伊南佳，他看向也一臉輕松的康伯爾，“你決定留下來了？”

“為什麽不說我是決定走了？”康伯爾不答反問。

“你！你要走！？”弗拉維先嚇了一跳，聲音有點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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