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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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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執信沒信,她看不出來。

他聽完寧窈的宣誓,淡笑了聲,用血魄劍勾起地上那貨的的衣領子,直接就給扔窗外了。

那人落在草叢裏,瑟瑟發抖著醒過來,什麽事都不記得,寧窈趕緊叫來小七和幾個暗衛。

沒人知道這人是怎麽來的。

只好對他動用搜魂術,才知道這人的身份來歷,連夜又悄悄把人送回去,順便把這段記憶洗掉了。

陸執這邊呢,她晚上發誓,白天又好聲好氣地哄著,還主動給暖手,但人家始終冷著張臉,臉上半點笑容都不肯施舍。

從前是溫潤冷淡,現在是冷,全方位的冷,只剩下冷……

寧窈被冷得多加了一件衣服,老覺得自己要被凍感冒了。

蜀羅鎮,楓葉紅遍天,秋意蕭索。

她以為這事就這麽結束了,也沒多細究,唯一煩惱的是總也哄不好他,這幾天他都沒給小黑心蓮澆水了……

誰知道第二天、第三天,半夜床上又再多出人,都是清一色的年輕公子,長相白凈,塗脂抹粉熏死人——且個個都是出自風陵城的青樓。

寧窈扶額頭痛:我這是捅了男娼館的老窩了嗎?

無辜.jpg

偏偏只有她自己覺得無辜。

除了陸執,就連小七也認為這些小倌是寧窈找暗衛弄來的,對此頗為不滿。

“殿下真是的,什麽人都往房裏帶,怎麽都不挑食的。”

寧窈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她為此頗為郁悶,再待下去名聲都要臭了,她決定即日啟程。

離開這個糟心的地方。

誰料,翌日睡醒,蜀羅鎮下起傾盆大雨,還伴有強烈的北風,街面上的商販通通不開張,招牌就被刮下來好幾個,煙羅江上所有船都停了,天氣不轉好就沒法離開。

換言之,他們被變相地困在了這兒。

雨水瓢潑,沒辦法出門逛街覓食,寧窈連著好幾晚沒睡著,用過午膳就呼呼睡覺。

屋內熏著混合沈水烏木和甜梨的熏香,平和中帶一絲少女清甜,雨聲綿密地砸在青石板上,因著公主在睡覺,所有人都放慢了動作,連說話都壓低聲音。

酒足飯飽,雨聲沙沙,天然是睡覺的好時候。

寧窈很快入睡,可並不安穩,耳邊總有種怪異的聲音在響,不是雨聲更不是風聲,窸窸窣窣的,這種輕微卻持續的騷擾比起轟隆大響更加擾人。

“誰啊……吵死了……”寧窈咕噥著,掀開滯重的眼皮,稍微睜開條縫。

眼前一片昏暗,她看見垂下的秋香色紗簾,薄薄一層籠罩住床邊,紗簾以外的世界朦朧模糊,卻似乎有什麽在那裏輕輕蠕動。

“小七?”

空氣裏的沈默令人窒息,片刻後,寧窈睡得昏昏沈沈的腦子裏突然懵了,她成啞巴了?嗓子怎麽發不出聲音?

小七?小七……來人啊……你們的殿下啞巴了……

寧窈驚恐地睜大眼睛,試圖坐起來,卻發現自己動不了,連一根手指頭都擡不起來。

胸口發悶,如同贅著千斤巨石,雨的聲音像是隔了一層屏障,聽起來嗚嗚咽咽,沈水香的氣味莫名粘膩,間或夾雜著讓人聞之欲嘔的腥臭氣。

有魔祟!

寧窈心裏暗叫倒黴,她這是什麽體質?走哪兒都招這些邪門歪道不說,偏還在這時候夢魘了,簡直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危險在無聲地接近。

那蠕動的身形慢慢爬到床邊,稍微一動,渾身就發出咯咯的骨骼響動,聽得人十分難受,那東西姿態扭曲,仿佛渾身是被人打斷再拼接起來的,笨拙又詭異。

燭光微晃,放大了映在紗簾上的扭曲身影。

平白漏進來一陣風,卷開了那層不堪一擊的屏障,那東西定定地站在床邊,歪著脖子,黑黢黢的,腦袋上稀稀拉拉的頭發擋在臉前,看不清什麽樣子,隱約只能瞧見一雙死寂渾濁的招子。

滴——滴——滴——

寧窈視線向下,看見這東西破破爛爛的衣袍下,淅淅瀝瀝地滴出水,越滴越多,越多也就越臭,再看它那張大白臉,似乎也腫脹異常,像是在水裏泡發了,還翻著死魚眼的魚頭……

她心跳砰砰的,使足了力氣,卻連小指頭都擡不起來,她在心裏呼天喚地,喊阿爹阿娘小七姐姐,各路神仙菩薩……一點用沒有。

於是寧窈又開始罵人,在心裏講粗口,把她聽過的通通罵了一遍,還加上些創意性發揮……

還是不能動彈。

她有些絕望了,惆悵地感受了下微微起伏的小肚皮。

完了,這些天的酥皮鴨,還有甜乳酪都白吃了,辛辛苦苦長出來的肉肉,倒便宜了別人……

她悲從中來,有些傷心,就看見那東西伸出腫脹的手朝她頭上抓來。

她心下巨駭,卻無處可躲,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只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到挨到她的頭發,那東西渾濁的眼眸乍然一亮,張開嘴,黑洞洞的,熏得人腦仁直抽抽。

陸執!美人魔君!老大!快來救她呀!

心跳和雨聲交織,忽然呲——地一聲,濺起刺目的火光,登時將那東西整個彈開,咚一聲砸在墻上。

“啊——!!!”一聲淒厲的嘶吼劃破滿室陰暗,那東西捂著腦袋在地上就地一滾,喊聲痛苦而沙啞,聽在人耳朵裏是種難以言喻的折磨。

寧窈心說:我的佛祖菩薩老天爺,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誒?我能說話了?”寧窈一骨碌坐起來,動手拍拍臉,兩只腿直來直去蹬了幾下,歡喜地笑出聲來,“果然還是美人魔君好用……”

關鍵時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佛祖菩薩統統隱身,生死一瞬,只有陸執是最實用的。

小鬼也怕閻王吧,寧窈心想。

房門被推開,小七輕手輕腳地進來,手裏端著甜滋滋的杏仁乳酪,她看見寧窈呆呆坐在床頭,忙放下東西湊過來。

“殿下?”

寧窈渾身冷汗,額前黑發都被濡濕,她一把抓住小七:“有鬼!”

……

沒有。

小七說,她從寧窈睡覺以後,就一直守在她的房門外,一步都沒離開過,半個鐘頭前,她有些困,就進來到寧窈房裏的軟榻睡下。

她醒了沒一會兒,就去樓下廚房端奶酪的功夫,不出一盞茶的時間。

小七輕輕用杏色絹布擦掉寧窈臉上的汗:“殿下夢魘了吧?下次睡覺別把手放胸前。”

寧窈看向小七站的位置,地上一灘水。

按說當下已是正道受損,魔氣入侵,從她穿進書裏那個時間點開始,人界各處的魔祟精怪紛紛開始做亂。

在這小鎮上出現個把冤鬼倒也不稀奇。

寧窈堅信,就算下次再被這只鬼壓床,只要在心中虔誠的念誦大魔頭的姓名,一定能降妖除魔,萬鬼退散。

可地上那灘水看著實在是膈應。

寧窈讓小七處理幹凈了,再把自帶的各種驅邪飾品戴了滿頭滿身,就連床簾上都貼了幾道符才覺得安心。

小七看著公主的怪異舉動,忍了好一會兒才大膽提議:“殿下可是睡覺害怕?”

“幹嘛,你要陪我睡嗎?”寧窈的笑裏三分調戲,三分涼薄,還有四分漫不經心。

“殿下真討厭!”小七羞紅了臉,一跺腳,“我是說要不要請陸公子來陪殿下……”

這……算了吧。

雖然日子已經無聊到調戲小侍女,可寧窈也不想生活太刺激。

來蜀羅鎮的這幾天,寧窈十分懂事,讓陸執單獨住在一間上房,他倆一個在頭,一個在尾。

為了保護大魔頭在外人眼中的清白,寧窈已經很努力了!

陸執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她也好幾天沒見到他了,死亡警報也好幾天沒響過,那叫一個美滋滋。

唯一的煩惱是,陸執好幾天沒給她的小黑心蓮澆水了。

不過寧窈想得開,她目前的死亡威脅最多就是來自於大魔頭。

她不去主動招惹,就憑殘血也能好好茍住。

要是自己找上門拜托澆水=隨機觸發大魔頭雷點=生命值狂掉……

所以她好好待著不去找死就等於熱愛生命!

多麽完美,毫無破綻的推理!

“小七你不懂,正所謂距離產生美,有時候一個人不在身邊,反而能發揮最大的作用,明白嗎?”

小七搖搖頭,她不明白,她只覺得公主在死要面子活受罪。

都幾天了,陸公子不來見公主,公主也倔著不去找他,反而總在夜裏招來其他白面公子。

呵,要她說,那些歡場男子只會搔首弄姿,哪裏比得過陸公子光風霽月,舉手投足之間的仙人之姿?

也難怪公主招來了人,又看不上,還裝模作樣的把人送走。

唉。

拿自家口是心非,連追男人都不會的小公主真是沒辦法……

夜晚寂靜。

寧窈獨守空床,心裏有一絲絲怨念。

她軟硬兼施,想說服小侍女陪自己一起睡覺,可小七說了,她們身份有別,要進房間可以,只能站一晚,或者在寧窈床邊趴一晚。

那她還能說什麽?

就好氣。

梆子聲頗有節奏地敲了幾聲,在夜裏聽著煞是陰森。

寧窈剛被鬼嚇到過,一閉眼好像就能看見那雙黑洞洞的眼眶,散發著魔祟特有的腥臭的嘴。

啊!根本睡不著!

她撲騰著從床上一躍而起,悄悄走出房門,月色鋪滿青灰色石階,她輕盈地跳到屋頂上。

寧窈又看見了陸執。

——她此刻最不想看見的人。

他獨自端坐於屋頂上,一身薄如蟬翼的白衣飄然若仙,月色仿佛一層銀紗披在他身上,他的發絲隨著夜風拂動,美若畫卷。

到底是有過幾百年仙君的身份,他身上那股超凡脫俗之感好像浸到了骨子裏,若是旁人見了,只怕會以為這是降臨凡間的月下仙子,立時就要下跪向他朝拜。

可是寧窈只覺得小心臟被人捏住了。

她從房間裏出來是為了躲女鬼!

為什麽又讓她見到男鬼!

他們之間隔著幾十米的距離,然而以修行者的視力這點距離就像在眼前,寧窈看見陸執雙眼自然地睜開,眸色無比平靜,不……應該說是冰冷。

在那雙眼中有無數細而密的血線來回游蕩,就像顯微鏡下的微生物,分不清是從身體裏爬出來的,還是後來附著在瞳仁表面的。

看起來跟第一天見到他昏迷時,身上那些游動又消失的東西一樣。

可是它們看起來很奇怪,看起來像是要拼命鉆進中心幽深的瞳仁,卻又懼怕某種力量,只敢在邊緣虎視眈眈的叫囂。

寧窈看得頭皮發麻。

陸執他又在修煉什麽鬼邪術啊!

救命!他看過來了!他發現她了!

寧窈突然無比感恩辣雞系統送給她的小道具,當腦海裏開始警報,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想要逃離,拔腿就跑。

然而還是晚了。

試問一個連禦劍都不會的小辣雞,怎麽跑得過大反派呢?

寧窈才剛跳起來就被捉住了。

“殿下好巧,我們又見面了。”陸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聲音十足冰冷。

寧窈雙肩拱起,脖子也縮著,好一副且慫且惜命的樣子,她衣領子被人提溜著,男人身上強大的威壓震得她無法動彈。

回過頭,她沖他眨眨眼:“失眠了,出來賞月。”

“是嗎,”他噙著抹若有若無的笑,這時候眼中的血線卻已褪去,“今晚月色的確很美。”

寧窈渾身一凜。

她擡頭看向天上。

月亮被雲層遮住,漏出一角幽幽的光,沁涼襲人,仿佛是死神放置在天邊的一只眼睛,用以窺見人間,處處都透著邪門古怪。

好像隨時會閉上,然後再也不睜開。

她想起來,在府裏小竹林撞見陸執修邪術的那晚,也是這樣的月亮。

寧窈不懂天象,但她看過這本書。在原文裏,月亮就是一個貫穿始終的線索。陸執墮魔,在世間大開殺戒的那天,月亮就變成了血紅色。

就像她在雙頭魔怪的幻境裏看見的一樣。

她趕忙召喚系統:月亮跟陸執墮魔有關系嗎?這月亮到底怎麽回事?

機械音響起——

“經系統判斷,相關劇情與宿主無關,對宿主的生命值不構成影響,無可奉告。”

這個該死的系統!

寧窈也是嚇傻了,居然忘了這系統毫無用處,廢柴程度和她穿越來之前……和之後都有的一比。

寧窈幹脆轉變策略,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角,眼中掩去所有恐懼:“反正你也睡不著,幹脆我們坐下來一同賞月,對月把酒言歡。”

不對,現在沒有酒。

搞錯了,重來——

寧窈獻寶似的從儲物戒裏倒出一袋瓜子,這可是盧家瓜子鋪上午才新鮮炒制的,五香味,嘎嘣脆,顆顆飽,滿,“我們對月嗑瓜子可好?”

陸執松開她,“殿下跟我嗑瓜子,那不就冷落了別人?”

“冷落誰?”

陸執輕笑了聲,就著這個姿勢捏住她的下巴,調轉方向,寧窈的目光落在不遠處。

那個從樹林中飛來的龐然大物,怎麽那麽像十五?

等他更近了些,寧窈看清了,這就是他!還有被他夾在腋下,明顯已經昏死過去的男子,他身上那件十八禁風格的粉嫩衣衫特別醒目。

跟前幾天晚上出現在她床上的不明生物是一個物種!

寧窈瞳孔地震。

總算找到元兇了,居然是他?

“深更半夜不睡覺,到處偷人,還敢把贓物扔到本公主床上栽贓陷害,太放肆了!”

寧窈鼓著臉,滿是義憤填膺。

說完偷偷瞄陸執。

月亮不知何時被雲層掩蓋,投下陰影。他垂眸看著她,側顏宛若冷漠無情的天神,眼角眉梢都寫著“不信”。

寧窈反握住陸執的手,“走,不信咱們就一起下去當面對質!”

她最討厭被冤枉了,這時拉住陸執,全是憑著大腦一腔熱血。

剛走了沒兩步,冷風灌腦,她忽然醒過來,半邊身子都差點麻了。

寧窈:我瘋了?我在幹嘛?我竟然拽住陸執就等於拽住了命運的咽喉!

腦瓜子嗡嗡的。

想要松開,卻忽然被一股力道牽制著,後領子被提起,倏忽間就進入房間裏。

連落地開門這個步驟都省了。

哇,這個瞬移厲害了……寧窈記得,在這本修真小說的世界觀裏,只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才能瞬移,她還差得遠呢。

不對……

太不對了……

寧窈一臉懵,看向陸執:“剛才是你帶我下來的?”

是他主動的。

就連警報都沒響過。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一派淡然:“我也想看看殿下是怎麽被陷害的。”

太奇怪了,寧窈在心裏嘀咕。

可現在這不是重點。

就在她床邊,十五那貨憨頭憨腦,將小白臉往她床上一扔,動作粗暴,轉頭就想跑。

然後就被寧窈攔住。

“好哇,原來是你。”她氣壞了,難怪好幾次都被砸醒,這也太不講究了。

十五看見寧窈,嚇得渾身一抖,“我……我……”

“你什麽你?說吧,隨便塞野男人到我床上是何居心?”寧窈只敢對十五兇巴巴,使勁兒欺負弱小,“我可沒讓你做這種事。”

十五抱著頭蹲下來,好怕挨打的樣子,口齒不清道:“小七……說,證明……有用才……留……”

小七說,證明自己有用才能留下來。

所以?這跟你偷人有半毛錢關系?

十五說:“殿下喜歡美……人,十五……找美人。”

寧窈頭疼。

寧窈快炸了。

這個小七,真是不讓人省心。

一個七,一個十五,加起來就是二十二。

兩個二貨。

“去,把人送回去,再不準這樣了,否則你就走。”

寧窈兇完,看到床上被摔得鼻青臉腫的公子,被折騰得夠嗆,她就好氣又好笑。

“殿下不喜歡?”十五憨憨的樣子看著有些可憐。

寧窈上前把他拉起來,痛心疾首道:“不是不喜歡,可美人不是以你為標準的,是以咱們陸公子為標準的。”

看她多機靈。

澄清了事實,順帶給大魔頭吹了把彩虹屁。

她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還有,再美的人兒,被你這麽摔來打去的,美人也成美鬼了,溫柔一點嘛。”

十五目光動了動,慢吞吞看向站在窗邊陰影處的如謫仙般的公子。

他的確好看,沒辦法形容的好看。

十五慚愧地想,他找來的那些跟陸公子一比,簡直就像他的同類!

這次是真的明白了!

他兩只金黃色瞳仁唰地一亮。

……

第二天,寧窈帶著侍女和暗衛出街游樂,又搜羅了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途徑一家首飾店,正要進去,忽然聽見陣陣馬蹄聲急速而過,

全都是官兵,他們從馬上下來,捉住過往的路人和小販,高聲盤問,十分引人註目。

其中為首的那個氣焰最為囂張,他長得胖,粗聲粗氣,將一個賣糖人的攤子推倒,東西落了滿地。

賣東西的老頭兒跪地去撿,被那官兵踩住手,指著鼻子罵:“老不死的東西,說!你早上幾點鐘出攤的?可有看見奇奇怪怪的人?”

“沒有,沒有啊大人,我卯時才來,什麽也沒看見……”

官兵哼地一聲,放過他,又如此效法,去找下一個攤販問話。

寧窈確實沒想到,在這本仙俠文的世界觀裏,竟然還有這種古早古裝劇必備的殘暴蠢貨官兵。

這種人的出場就是為了炮灰嘛。

通常主角或者重要配角會馬上出現狠狠教訓他,如果是男的會救下某個賣身葬父的美貌女子。

女孩子嘛……

則會引起某個王爺少爺的註意,並說出經典臺詞——“你果然不同於那些妖艷賤貨,成功吸引了本XX的註意。”

寧窈陷入思考。

一旁的小七看到這一幕,氣得跺腳:“殿下,這幫人太沒王法了,你快教訓他們啊!”

還不等寧窈回答,那群人註意到這邊,氣勢洶洶而來。

是沖著他們的。

“你們!對,就是你!”胖官兵指著寧窈他們,“你們這麽面生,戶籍呢?哪家府上的?昨天夜裏都在哪兒!在幹什麽!”

口水跟加濕器似的,寧窈趕忙退後兩步,順帶拉著陸執一起。

沒錯,大魔頭這貨也在……

想想寧窈就覺得奇怪。

她方才出門,不巧地正在院裏那顆合歡樹旁見到陸執,原本只是假客氣,問他要不要一同出門逛街。

他居然同意了?

她今天出門一切從簡,就帶了兩個侍女,和陸執。

這看在幾個惡霸官兵眼裏,就等於幾個毫無戰鬥力的弱女子,和一個文弱病秧子。

小七攔在前面,大聲呵斥:“大膽!就憑你們也敢問我家小姐的話!還不滾開?”

這話顯然惹怒了胖官兵,他一聲令下,所有手下趕來將他們團團圍住,場面一時間亂作一團。

“把他們押回去,給我好好審!”

重要配角還不出現。

看來是她想多了。

寧窈正要出手教訓他們,忽然聽見不遠處一聲嬌斥:“大膽狂徒!給我放開那個公子!”

緊跟著,一陣銀光颯颯閃過眼前,圍著他們的一圈官兵全都被銀鞭套住,嘩啦一聲摔倒在地。

又被那鞭子拖著來回繞了幾圈,再撲通幾聲扔進河裏。

圍觀群眾不敢當眾拍手叫好,但個個都覺得解氣。

就連寧窈都覺得太帥啦!

那執鞭女子穿著打扮十分利落,年紀輕輕,還未褪去嬰兒肥,一身鵝黃色衣衫十分醒目。

“師妹,你怎麽又忘了師父教導,在外邊如此高調。”一男子匆匆趕來,收回女子手中的軟鞭,並吩咐幾個隨從,“你們快把人救上來!”

黃衣女子不服氣道:“難道看著他們欺負人?我們玄明門哪一條門規寫了不可以見義勇為?”

玄明門?

寧窈瞳孔微微一縮,不由得盯著他們看。

玄明門是當世最大的捉妖世家,也是後期與魔祟勢力抗衡的最大力量。如果寧窈沒記錯,這女孩就是玄明門門主女兒黃婷玉。

她最後正是死在陸執手裏。

寧窈心中忽然有些緊張,她輕聲對陸執說:“我們走吧。”

他不置可否,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後。

“慢著!”黃婷玉大大方方向陸執行了個禮,目光炯炯地盯著他,“我姓黃,你可以叫我婷玉,我乃玄明門方士,公子可有受傷?”

陸執淡淡掃她一眼,恍若未聞,並不理會她的問題。

黃婷玉卻像對他很感興趣,遭到冷淡了也一點不難過,反而更湊近一步。

“公子,近來蜀羅鎮有魔祟出沒害人,你可要小心。”她說著,掏出隨身佩戴的護身錦囊,“這個給公子戴上,一般的魔祟絕對傷不了你。”

糟糕。

寧窈心中咯噔一響,這黃婷玉該不會是看上陸執了吧?

劇情裏可沒有這條線啊。

她想到,原本應該是女主角的秦瑟瑟,卻被發現是雙頭怪魔,男女主角的感情線消失了。

而陸執也沒有被囚在府中虐待。

故事線從她穿進來的那一刻就開始變化。

那出現一些不同的分支也是正常的。

可是讓方士愛上未來魔尊,死對頭變愛人,這是什麽狗血的走向?

小七看不慣,想跟她家殿下搶男人?沒門!

她伸手攔住黃婷玉,擺出生人勿近的姿態:“對不起,我家公子自然有人保護,閑雜人等離他遠一點。”

就在這時,警報聲轟然響起,炸得寧窈頭皮發麻。

又來了又來了!

他又想殺人了!

這次只怕是沖著黃婷玉來的。

好好的小姑娘,剛才還出手相助,就這麽死了多可惜。

她翹起下巴,熟練地擺出驕縱表情:“你誰?玄明門又是啥?多管閑事!沒經過我允許,誰讓你跟他說話的?”

“你又是誰?蠻不講理,我和這位公子說話還要經過你允許嗎?”

寧窈挺胸擡頭小驕傲:“當然要我同意!”

黃婷玉萬分憤慨:“憑什麽?”

“就憑他是我的人!”寧窈邊說,邊用餘光偷偷瞄陸執。

他也恰好著她,目光徐徐遞過來,深黑眼眸冷淡中平添一分灩色,仿佛墨玉在陽光下的那一抹水光。

寧窈是知道他的,看似平靜,隨隨便便就能把這個鎮子給掀了。

知道他病弱外表下可怕身份的人,只有寧窈一個。

這個壞人,看來只有寧窈來當。

她在心裏嘆了口氣,死就死吧。

寧窈扯住陸執衣服,扯著他走,一邊兇巴巴教訓他:“誰允許你打扮成這樣出來招蜂引蝶的?再敢亂拋媚眼,就把你腿打斷鎖起來!”

說罷便揚長而去。

黃婷玉目瞪口呆,氣得重重地在地面甩了一鞭子:“這哪家小姐?太過分了!”

寧窈急著離開,不曾回頭看,小七卻回頭看的真真的。

黃婷玉那只漂亮的赤練鞭啪一下甩到地上,瞬間著火,嚇得她趕緊扔掉。

“啊!!!”

那名剛被救上來的胖官兵雙手著火,跪趴在地上,活像只狼狽的癩□□,伴隨著淒厲的慘叫。

周圍人都看呆了。

寧窈聞聲回頭去看,也被這一幕震驚了,她慫慫地看了眼陸執。

得,不用說了,肯定是這位爺幹的。

玄黑色的無相業火,直到把該燒的全燒光才會熄滅。

寧窈趕緊松開陸執的袖子,還十分狗腿地幫他扶平,小聲說:“陸公子,你知道的,我是為了幫你解圍,嘿嘿嘿,你別生氣。”

“不敢,”陸執語氣冷淡,斜睨著她,“我怕被某人打斷腿鎖起來。”

他記仇了!

寧窈:我實在太難了。

黃婷玉楞在原地,眼睜睜看著父親送的赤練鞭被燒沒了,還有那胖官兵的手也燒沒了,火才停下來。

“師兄……這、這是什麽邪術?”

周允梁茫然地搖頭:“我從未見過黑色的火,這太邪門了。”

不遠處的馬車上。

車外的藏藍色簾子上紋著玄明門的門徽,一只蒼白的手從裏伸出來,男人咳嗽了兩聲,吩咐手下的方士:“去把他們兩個叫回來。”

“是!”

那人透過簾子,看著遠去一行人,目光從那驕縱明艷女子身上移開,轉而盯著緊挨著她那個背影。

貌若修竹,姿態勝仙,除開那一位不作第二人想。

有趣,原來這世上竟有人能支使得動他。

陸執忽然停住步,眉頭微皺。

“怎麽了?”寧窈問他,她感覺到什麽,下意識要回頭。

陸執步伐稍微放慢,恰好遮住寧窈嬌小背影,抽出被她拽著的手,擡起來放她腦袋上,“沒事,走你的路。”

寧窈委屈地抗議:“再給我壓矮啦。”

“本來就矮。”

女孩不甘願地閉了嘴,小白眼翻著,當他看不見。

陸執輕翹起唇角,寬大的手掌整個貼在她後腦勺,她發讚上嵌著只雪紗質地的明藍色小蜻蜓,隨著她的步伐上下顫動,晃得有點煩,陸執忍不住捏了幾下。

就給捏下來了。

陸執頗為無語,下意識就要丟掉,忽然瞥見少女委屈的側臉,忽然覺得,這東西掉了,她可能會哭。

那就讓她哭吧。

這破玩意兒歸他了。

他重新把手放回她腦袋上,這回舒服了,他整個手掌都貼上去。

嘖,真圓。

……

回到客棧,寧窈總算知道今天這出是為了什麽。

就在昨夜,城中最大豪紳李府府上死了位小姐,據說死得特別慘,從頭到腳沒有一塊好肉,密密麻麻的遍布血痕。

連續五天,每天晚上都有人受害,全都是女子。

可之前蜀羅鎮的鎮長根本沒當回事,直到大人物家出了事,他才慌了,急忙派人到處搜尋犯人。

寧窈知道,這根本並不是人禍。

搞不好還跟那晚的鬼壓床有關。

小七和其他幾個侍女都怕極了,她拉著寧窈撒嬌:“我的好殿下,咱們快走吧,行程都耽誤好多天了。”

“說實話,你是不是害怕啦?”寧窈吃飽喝足,就愛調戲小侍女。

小七被她笑得臉紅紅,“小七是怕死,更怕殿下受傷,你想想,不管那是人是鬼,都只害女孩子呢!”

“好!答應你了!”寧窈拍板決定,“明天就出發。”

在蜀羅鎮耽誤了快十天,也該走了。

何況,她本質小菜雞,也害怕被魔祟弄死了。

就算是叫陸執的名字,也不一定次次管用,他喜怒無常,也許就那次不想保佑她呢?

有玄明門的方士在,相信這魔祟很快會被抓到。

夜晚,寧窈提心吊膽地入睡。

另一頭,陸執的房間,有個大塊頭自以為悄悄地潛入。

床上,陸執緩緩睜開眼睛,在他蘇醒的一瞬間,靈符內的血魄劍也一並有所感應,它急迫而尖銳的叫囂,就要沖出來保護主人。

卻被陸執的靈力壓制得無法動彈。

只能委屈地掙紮兩下。

陸執低沈而威懾的聲音響起,只有血魄劍能聽到。

“安靜。”

床簾被撩開的那一刻,陸執黑白分明而淡漠的眼眸,和大塊頭魔祟憨直的目光對上。

十五忍不住抖了抖。

他怕陸執,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麽,明明他只是個病弱公子,看著手無縛雞之力,也感覺不到任何靈壓。

但每次見到,都感覺本能的害怕。

可是誰讓小公主只喜歡他呢?

如果是以陸公子為標準,那他根本找不出第二個能替代的。

十五哼哧哼哧地把人扛起來。

為了殿下!他可以!

於是,失眠又害怕的小寧窈,就翻個身的功夫,眼前就多出兩個人。

她嚇得差點尖叫!

“殿下……是,我。”十五被割掉的舌頭還沒全長出來,發音模糊,每個字都在努力。

寧窈氣到捶床。

這貨又搞什麽啊,又弄來哪個小館……她心好累。

十五完成任務了,心裏一個激動,差點就要把人扔下去。

卻又突然想到寧窈昨晚的話。

十五在心中默念:貴重物品不能摔,要輕拿輕放。

他把人放在寧窈身邊,抿著嘴沖寧窈靦腆一笑,邀功似的:“弄……弄來了。”

寧窈和陸執四目相對。

火花四濺!

他面無表情地躺在那裏,臉色蒼白,默默看著寧窈。

好像一個被強搶來的無辜少男。

寧窈嚇得一骨碌爬起來,狠狠瞪著十五,這個可惡的大塊頭……

難道他就是這樣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嗎?

他是對手派來害她的臥底嗎?

“你覺不覺得你得來點解釋?”寧窈咬牙切齒,臉頰氣得嘟起,堪比河豚。

解釋?十五撓頭,皺眉,這個動作顯得他更傻兮兮。

片刻後,他想到小七最常對寧窈說的話。

而且每次小公主聽到,就高興得合不攏嘴。

十五眼神樸實,羞澀一笑,表情儼然是在求誇獎:

“殿……殿下!開飯啦!”

作者有話要說:開飯啦!

今天是陸三歲,“打翻她的瓶瓶奶!”“拔了她的小蜻蜓!”“讓她哭!”

嗚嗚嗚我真的好喜歡欺負女鵝,我有罪!!!

大肥章請大家吃宵夜啦,順便……月底啦,營養液要過期啦,卑微求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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