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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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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仁敵道:“我怎麽會不記得你這賊首的名字,恨之一字,能時時刻刻不停歇。久保友三郎,雖沒見過你,在我的想象中,你就是這個樣子,從幾年前,我就知道你是這個樣子。對了,久保友三郎,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得告訴你。在你躲在許道師府院裏的時候,我把你那群幫兇,全部宰了,扔進海裏面餵鯊魚了。”

“什麽?你說什麽?”久保友三郎大吃一驚,不過,他馬上鎮定了下來,“吳大人,你這是想打擊我的軍心嗎?”

“我堂堂蘇州府守備,怎麽需要費這個心思?睜大你那禽獸一般的眼珠子,看看這個東西認識不?”

吳仁敵解下掛在腰間的布袋,扔到久保友三郎的面前。

骨碌骨碌,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從布袋裏滾了出來。

那是一顆人頭,那是一顆眼睛裏充滿了恐懼的人頭。

當這顆人頭滾到久保友三郎面前的時候,他的眼睛幾乎瞪了出來,他用他那破鑼般的嗓子怪叫了一聲“松下君。”

“松下”是久保友三郎的左膀右臂,同時,也是他的幼時玩伴。在帶著從九州島便跟隨他的一眾武士深入蘇州府“打獵”的時候,他把松下留了下來,讓他寸步不離守著大本營,同時看管住自己手下的那一兩千號人。

松下死了,說明他苦心經營的大本營以及周邊島嶼應該盡數被吳仁敵占據。

他怒火上湧,哇呀呀幾聲怪叫,然後罵了一聲八嘎,一道寒光閃爍,久保友三郎已經是倭刀在手,雙手持握,欺身上前。把全身的力量匯聚到刀上,狠狠劈向吳仁敵,看樣子,他不再準備擒拿吳仁敵,而是殺了他。

自從擔任蘇州府守備以來,吳仁敵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久保友三郎這群倭奴,自己的防區被人肆無忌憚的突破,形同虛設的感覺簡直就是侮辱。

吳仁敵早就想大幹一場,只可惜,手下的衛所兵說是兵。其實就是一幫少爺,嬌生慣養、貪生怕死,害得他有兵不能用。

這些年。他算是替這群少爺兵背了黑鍋了,蘇州府的老百姓不明真相,就戳著吳仁敵的脊梁骨,把他的祖宗十八代罵了不知多少遍。

終於,他可以和久保友三郎算一算總賬了。

多少次。他都幻想著能和久保友三郎真刀真槍打上一仗,以解他心頭之恨,看久保友三郎撲上來,吳仁敵興奮地全身都在發抖。

服侍吳仁敵多年的親兵和吳仁敵心意相通,把站在他身邊的一名衛所兵手裏的長槍平推著送了出去:“大人,接住。”

吳仁敵一手接過。雙手持槍,槍身擰動,好似一條出洞的毒蛇。槍頭的紅纓漫天點點,把久保友三郎裹了進去。

久保友三郎做夢也想不到,對面這名面目白凈,好像文弱官員一般的蘇州府守備竟然把一桿槍使得出神入化,攢、挑、點、刺、掃。眼中除了紅纓“織”就的一道紅墻,就是紅墻裏透出的點點寒星。久保友三郎毫無防範。瞬間被迫得從進攻變成了防禦,倭刀不見了剛抽出刀身的霸道之氣,手忙腳亂地格擋著吳仁敵如臂使指的長槍。

由於承受不住吳仁敵一波快過一波,一波強過一波的攻勢,久保友三郎向後退了一步。

看到這裏,韓雍笑著問柳仕元道:“仕元,看出了點什麽沒有?”

柳仕元瞧了瞧好整以暇的韓雍,道:“韓大人,我是習武之人,我看出來什麽那不算什麽,如果羽瞳看出了點什麽的話,那才說明吳大人的預期將會達到。”

韓雍呵呵笑了笑,道:“被你這麽一提,倒也是。紀姑娘,請問,你有沒有看出什麽不一樣的東西。”

紀羽瞳道:“都這個時候了,你們兩人居然還有閑情逸致來考我這個小女子?”

韓雍道:“如果不是勝券在握,我也沒這個心思,紀姑娘,能不能看出點什麽來?”

紀羽瞳點了點頭。

“說來聽聽。”

紀羽瞳道:“吳大人和這名倭奴,看似吳大人只略占上風,其實不然,我相信如果吳大人全力施為的話,這名倭奴早就命喪當場,吳大人之所以這樣,是在逐步逐步打擊倭奴們的士氣,要不了多久,吳大人就能真的一顯身手了。”

韓雍向柳仕元調侃道:“聽聽,仕元,你娶了一位只一眼便能洞察人內心所想的媳婦兒,以後做事必得坦誠以待,切莫有所隱瞞哦。”

柳仕元呵呵一笑,笑而不語。

紀羽瞳卻不容讓,來了個亦是彼道還施彼身,道:“在往後的日子裏,難道大人對我盈盈姐姐就不坦誠相待了嗎?”

韓雍舉手投降道:“是我說錯話了,紀姑娘針鋒相對的能力我是見識了。”

盈盈笑道:“聰明的女人,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吃虧的。更何況,我們羽瞳妹妹是聰明且美麗的女人。”

四個人閑聊的當口,吳仁敵已經占盡了先機,把久保友三郎逼得一步快過一步退著,久保友三郎氣得哇哇大叫,可是畢竟武藝比吳仁敵差了不止一點半分。

就在久保友三郎叫罵了沒兩聲,他為他的分心付出了代價。吳仁敵一槍刺向久保友三郎的左肩,久保友三郎疲於奔命地格擋,但是這一槍卻是虛的。倭刀刀身砍到長槍的瞬間,長槍極其刁鉆地滑向了右側。久保友三郎也算是久經沙場的人,生怕槍尖滑向右側的時候會定格在喉嚨處然後再紮下去,身體向左向後斜去。

吳仁敵不屑地一笑,好像沒發現這個絕好的機會或者是本事不濟一般,長槍仍然橫掃。久保友三郎躲過了咽喉的致命要害位置,正要暗自慶幸,脖子至肩膀卻被長槍開了一條五六寸長的口子,鮮血呈噴濺狀洶湧而出。

久保友三郎即使再過狂妄自大,也知道自己非吳仁敵的對手,咬牙忍住鉆心的痛楚。身子向後一翻,同時,把倭刀反身甩出。

倭刀閃過一道刺目的亮線,直奔吳仁敵當胸而去。

吳仁敵把久保友三郎耍得團團轉,卻並沒有得意忘形,他時刻註意著被自己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倭奴會狗急跳墻。所以,在久保友三郎向後翻去的時候,他秉承著窮寇莫追的想法,沒有妄動。

在倭刀以索命之勢襲來的時候,吳仁敵用長槍一纏一挑一撥。紅纓稍候點的槍身竟然黏住了倭刀一般,以長槍槍身為軸,倭刀旋轉著。只三五圈,便來到了吳仁敵握住長槍的虎口附近。

嫻熟的如雜技一樣的武藝,把雙方的人都看呆了。

黏在槍身上的倭刀在幾乎沾著吳仁敵虎口的時候,突然掉了下來。

然而,倭刀並沒有掉到地上。在似沾地似不沾地的剎那,吳仁敵飛起一腳,腳尖正中刀柄圓口處,倭刀擦著地皮,從哪裏來,又回哪裏去了。

久保友三郎翻身站立後。本想借著擲出第一把倭刀爭取的時間,拔出插在腰間的第二把刀的時候,小腿肚子一陣劇痛襲遍全身。鋒利無比的倭刀穿透了久保友三郎小腿肚子上的肥肉。

久保友三郎吃痛之下,手上一時無力,倭刀剛剛出鞘在手,居然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而他本人,也是站立不穩。跌倒在地。

兔起鶻落之間,所見的是驚艷無比的一招,吳仁敵掃視了驚詫住了的敵我雙方。他把長槍槍身往地上一杵,威風八面的享受著衛所兵們投射過來的欽佩目光,吳仁敵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壓抑在心中幾年的郁悶和陰霾終於徹底消散開來,吳仁敵朗聲道:“弟兄們,我問你們,我們蘇州府的兵難道是後娘養的嗎?”

“不是。”

“那我們為什麽都他娘的被人瞧不起,老百姓總是在背後指指點點,說我們是軟蛋?”

沒有人回答他,因為所有人心中有愧。

“倭奴有多令人害怕嗎?”

“不。”

“韓大人從神機營給我們帶來了些好玩意兒,雷公轟地雷,這可是連大藤峽的反賊都沒有的待遇,如果我們擁有這種絕世的利器,還讓這群狗雜種跑掉的話,你們一個個的,還有沒有臉回蘇州府?”

“不會的,大人,我們就算死了,也不會讓他們逃走一人。”

震天介的群情激奮聲表明,這場戰爭的勝利天平已經徹底傾斜到了明軍一方。

這幾十名倭人之所以能夠在大明王朝的土地上橫行無阻,是因為,他們沒有遇到縱橫天下無人能敵的真正的明軍,結果,一葉障目,便不見泰山了,以為所有的明軍都是不中用的。

有人搶上前扶住久保友三郎,久保友三郎一下把那人搡開,他的臉已經慘白,他終於明白,今日別說全身而退了,就算拼死殺出重圍也難如登天。

為了鼓舞低迷下來的士氣,久保友三郎從懷裏抽出一條帕子,塞進嘴裏,死死咬住,然後刷地一下把貫穿了小腿肚子的刀拔了出來。

刀一拔出,肥嘟嘟的腿肚子瞬間被鮮血染紅。

他的所作所為,就像那個身體不是他的一般。久保友三郎把沾滿了他鮮血的倭刀在褲管上蹭了幾下,再放到口中舔了舔。

韓雍看了下衛所兵,有那麽兩位,睜大了驚恐的雙眼。

久保友三郎旁若無人的一手持一把倭刀,用倭國的話語大聲說著什麽,似乎是在鼓舞士氣。

韓雍道:“吳大人,你怎麽看?”

吳仁敵道:“倭奴們一直表現的如此兇悍,所以,我朝在沿海負責防衛的衛所兵才會一見到他們便會腿肚子抽筋,腦袋裏想到的只有逃跑。”

韓雍笑了笑:“強弩之末,故作兇猛狀而已。江南的水土養人,胭脂味兒卻醉人,醉得人骨頭都能酥軟掉。骨頭酥軟了,膽子也就沒了。像久保友三郎這樣的人,守衛北疆的隊伍裏,沒有三萬也得兩萬有餘。對付這樣的惡人,感化是萬萬行不通的,只有比他們更惡,不是有這麽一句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嘛,要讓他們知道,要麽跪下服軟,要不躺下丟命。兵者,國之兇器也。它的存在,是施惡行,做善事,屠戮天下殘暴之輩,才能保善良的人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過活。尤其是這群倭人,性子裏只有獸性的殘暴和毒辣,對付野獸我們該如何辦?打,打到他們服為止。”

吳仁敵道:“如此說來,只要不肯低頭的,就殺到有人服為止。”

韓雍道:“那是自然,慈不掌兵義不掌財,現在,倭國有不少嘗到了甜頭的倭奴都來到了我們的國土上,不殺點雞嚇嚇猴子是不行的了。”

吳仁敵道:“那,大人,我們開始殺雞?”

韓雍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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