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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蓬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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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3月3日

滿院乘客都笑,梁瑀生也說:“我可早把你吹出去了, 人家整隊都來了, 你也得露兩手才行。”

“來就來吧,還帶這麽多吃的。”高瀾山笑瞇瞇看看兩隊帶來的袋子, “呦呵, 鮮肉包, 還有獅子頭鴨翅膀, 好久沒吃著了。”

招風耳一聽, 老實不客氣過去摸出只鴨翅膀便啃。

高瀾山背著手不緊不慢走到庭院中央, 大喝一聲:“高瀾鳳!”

好奇怪的名字, 不過柏寒馬上就顧不得琢磨這些了:一條銀光閃閃的斑斕巨蟒赫然出現在庭院裏,嚇得她倒退兩步;它比水桶還要粗上不少,滿是斑紋的長長身軀盤繞幾匝圍在高瀾山身畔,頭部高高昂起, 尾巴不停在地面拍打,看起來生吞個人絲毫不費力氣, 和《青蛇》電影裏盜仙草鬥法海水漫金山的小青也不差什麽。

這是他自帶的守護神?這條蛇活著的時候就一直跟著他?其他幾人也張口結舌, 沈百福第一反應便是:“高大哥, 這個高瀾鳳你平常咋養啊?得吃多少肉啊?”

其他乘客都樂了,顯然他們都非常熟悉。招風耳笑道:“你們猜猜高大哥是哪裏人?”

能養這麽大的蛇,一定是南方, 廣西雲南?洪浩已經搶答:“雲南西雙版納。”

招風耳洋洋得意, “對嘍, 金庸小說看過沒有?《笑傲江湖》裏頭有個五毒教, 教主藍鳳凰就是我們高大哥家裏長輩。”

那個善用劇毒駕馭數種毒蟲的五毒教?幾人都用敬畏的目光望著他,高瀾山哈哈大笑,“別聽他胡說八道。我母親娘家姓藍,我們這一支名字都帶個藍字。”

原來他是高藍山,不是高瀾山,這條大蛇就是高藍鳳。

“我從小長在西雙版納,和老撾緬甸交界的地方。那是七十年代,還沒改革開放,雲南那邊還亂著,很多地方都不通車,根本沒人說漢語。我家在老家算是富戶,家裏養著蠍子蟾蜍,蛇就更別說了,路上到處爬的是。”他朝透明的銀白大蛇示意。

“我七歲那年,有一天跑到樹林裏玩,看到條大蛇被人殺了,死了尾巴還盤在樹上。我就猜它肯定有放不下的事,果然旁邊有窩被踩碎的蛇蛋,邊上滾著兩只,我就把沒碎的蛇蛋藏在一般人去不了的山洞裏,還蓋上草葉。”

“過幾天我再去,兩只小蛇都孵出來了,見到我也不怕。我就隔幾天去一次,給它們帶蚯蚓小蟲,後來帶青蛙麻雀。過了幾個月,有天去看小蛇被金爪鷹吃了一條,還剩一條肚子都翻了,我用樹枝把鷹打跑了,剩的那條帶回家養著,起個名字叫藍鳳。”

“藍鳳特別聽話,我走到哪兒跟到哪兒,沒事就盤在我身上從來不傷人,我家看門狗都不怕它。我天天餵它雞鴨吃,吃飽了就在我炕上盤著睡覺,什麽蚊蠅臭蟲根本不敢靠近。就有一樣,越長越大,以前還能進屋,後來只能盤在房頂上,看著怪嚇人。我就讓它白天進山,晚上再回來。我們那裏的老人都說從沒見過這種蛇,沒準是白娘子的後代。”

“我十五歲那年,家裏商量著得學文化,送我到市裏上高中。它非跟著,我家裏不同意,我就跟它說家裏等著我,放假我就回來。頭兩年都沒事,一放假它就出來接我,我高三那年暑假,它出了事。”

“有個廣州的富二代,當爹的是個小官兒,到老撾緬甸旅游,又跑到我們這邊亂逛,見到藍鳳嚇壞了,說是要吃人,要關到動物園。當時我爸我媽替我跑學籍手續,有幾天不在家,只有爺爺奶奶在,爺爺奶奶不答應,把藍鳳放到山裏去,它死活不肯走。那幫人叫了幾十個人帶著家夥夜裏找過來。”

柏寒聽得入神,卻見高藍山停了話語,伸手觸觸大蛇幻影,後者用下巴親昵地蹭蹭他拳頭,半天才繼續:“等我回了家,藍鳳只剩了半截,死死纏在我家屋頂上。我趁著夜裏找到那個二代落腳的地方,藏在窗戶底下偷聽才知道,他們一夥裏有個懂點道術的,說藍鳳得天地靈氣成了幼龍,趁著還沒長出角爪,把蛇膽挖出來泡酒就能長生不老,蛇目百毒不侵,鱗片還能入藥。我在外頭把門窗鎖上放了把火,就此離了老家,再也沒回去過。”

“這麽多年一直跟北邊落腳,家也落在北邊。去年我到外地出差,不知怎麽就上了賊車,跟各位一樣,莫名其妙到了這裏。”他跺了跺腳,哈哈笑著,“我還記得頭一回做任務,當時也有二等座的帶我們新人,一看我車票就開始嚷,你怎麽自己帶條蛇?我當時不敢信,等天黑了一叫它名字它就出來了,真難得,幾十年一直跟著我。”

這條大蛇也太大了些,看著好嚇人,不過柏寒還是被它感動了,也學著高藍山的樣子踮著腳伸出手去。高藍鳳巨大的頭顱伸過來,雙目圓睜,嘴巴裂開,一條細細的信子吐出,柏寒二話不說便躲到梁瑀生身後。

眾人都笑了,招風耳得意洋洋地說:“你們沒看藍鳳在任務裏的時候呢,那可真是,”他停下來想著形容詞。“來一個吃一個,來兩個吃一雙!”

好吧,真的吃人麽?

梁瑀生對她寬慰地笑笑,“對了,高大哥,還得讓這幾個朋友見識見識車票。”

“來。”高藍山大大方方把車票從衣領裏拎出來,幾人湊過去,立刻發現這張車票和自己大不相同:除了姓名編號和計數:壹十八,還有“蓬萊--九鬼哭魂”,2017年3月13日01:00分字樣。

只要回到蓬萊,車票正面便只有“蓬萊”兩字,直到下一場任務提前24小時才會出現任務名稱;明明今天剛回到蓬萊,高藍山車票居然已經提示下場任務?提前足足九天之多?只有第十八場任務的乘客才有這樣特殊待遇吧。

翻過車票細瞧,背面除了:

要求:1、停留在毒龍山亂葬崗

2、除掉九子母陰魔

時限:七天(不得中斷)

歸程:2017年3月23日

之類常規任務字樣之外,多了一行備註:完成本場任務後,乘客將乘坐列車回到原始世界,無需再次進入蓬萊。

傳說是真的,完成十八場任務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不是那些壓根沒有自己存在的平行空間,是有著爸爸媽媽的、我被帶來之前的那個世界!

希望仿佛青鳥在庭院上方盤旋鳴叫,柏寒心臟砰砰跳著,歡喜地直跳起來。幾顆腦袋擠在一起,沈百福翻來覆去打量著,喃喃道:“我靠,度過十八場就能回家了。”洪浩卻嘀咕:“九鬼哭魂,亂葬崗,聽著就不是什麽好地方,九子母陰魔又是什麽東西?”周錦陽低聲說:“以前聽說過,一等座任務越往後越難,哪像現在找個地方貓七天完事,動不動就是找這個弄死那個,麻煩著呢。尤其最後一場,根本就是鬼門關。”曹錚擔心起來,“一個筆仙就得三打一,也不知道小骨頭行不行。”

“你們慢慢琢磨,早著呢。”高藍山大手一揮,爽朗地笑著,“來來,別站著,自己找地方坐,今天人多招呼不周,吃的有的是,吃不飽怪自己。”

除了沒有電器,高藍山的家和平常獨棟別墅沒什麽不同。房間內書架立櫃書桌餐具一應俱全,被裝飾得花花綠綠頗有少數民族風格,墻上掛著口彎彎的刀,柏寒分不出來處;室內還擺著冰箱,令她大感好奇,等梁瑀生過去才發現裏面擺著啤酒面包之類,高藍山把它當櫃子用了。庭院裏種著幾棵綠樹,大概是移植過來的,生得枝繁葉茂,樹下放著躺椅茶幾。

月亮躲在烏雲背後,明天必然是個陰天--蓬萊每隔一兩天必定下場傾盆大雨。四角高高燃著火把,偌大庭院被照得燈火通明。三十來人屋裏院外各自圍成幾堆大快朵頤,在座都是今天才回到蓬萊的,好吃好喝自然不缺,柏寒吃到了綠豆糕、三文魚壽司和烤牛肉,還喝了加冰的伏特加--冰塊是用保溫箱帶回來的。

席間話題自然不離日常任務。高藍山自己隊伍不必說了,在座還有兩隊一等座兩隊二等座和柏寒梁瑀生兩隊三等座。這隊說“上場在森林找九尾狐”那隊說“今天剛從湘西趕屍逃了條命”,這等探聽消息的機會當真不多,柏寒幾人豎起耳朵傾聽。

席間又有人來結識,八成瞧在福哥沈百福份上--盡管高藍鳳銀白透明的身軀盤起來幾乎把庭院都占滿了,沈天奇熠熠生輝,絲毫不遜於人。

不少乘客喝了幾杯酒來了興致,各自把守護神也召出來,五花八門無奇不有,柏寒還看見幾個形態各異的陰魂,瞧著著實可怖。曹錚也把小骨頭喊出來,見到人多它好像很高興,拋著自己腦袋玩。

討論最多的自然離不開高藍山最後一場九鬼哭魂。聽起來能堅持到十八場任務的乘客百裏無一,高藍山自己倒是見過一位:“那哥們最後一場是怨氣纏身。”

電影《咒怨》柏寒是看過的,可以列在恐怖片前五位置。“電影咒怨那類嗎?”

高藍山搖搖頭,“八成和怨氣有關,具體不敢說。蓬萊就這點不好,這哥們到底通沒通過誰也不知道。話說回來,過了十天我上了賊車,任務到底能不能過得去,能不能回家去,也沒法和你們說,哈哈,這事鬧的。”

任務成功回歸原來世界,任務失敗乘客死亡或者不得不留在任務世界,無論生死存亡留在蓬萊的故人都無從得知,這真是世上最無奈的事情。

眾人沈默無言,還是高藍山自己想得開,朝招風耳和瘦子笑笑:“我和老朱老王都撐了十八場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麽愁的?九鬼哭魂,哼哼,看看它們道行深還是我的高藍鳳威風。”

第二天果然下了大雨。雷雪送給自己的貝殼油燈點燃一團幽幽亮光,給房間裏塗上一層溫暖金黃,柏寒在家練習拳腳,滿身熱汗跑到雨裏洗澡。幾百平獨棟別墅,安全系數極高,院子裏還可以種花種樹,放在北京怕不值上幾千萬,這樣想著柏寒居然有種深深的幸福感--要是通電就好了。

晚間大雨稍歇,剛剛分開的宋麟段叔也來拜訪,又給沈百福柏寒送了一堆美食佳肴,外帶滿滿大包現鈔,柏寒懷疑來路不一定很正。如今段叔熬出了頭,只要太陽落山立刻叫出黃大仙來,月亮好的時候大仙還恭恭敬敬拜月,弄得柏寒洪浩這些被放棄的人們很是羨慕。

隔了兩天梁瑀生又來相約去高藍山家,這次一等座盧文豪孫哥、二等座老劉張琳、三等座淩耀祖雷雪等都在,其中盧文豪隊伍也即將進入第十七場任務,在蓬萊是最接近高藍山的乘客,只見他神態嚴肅,和幾人打了招呼吃過飯聊到很晚才走。

瞧得出梁瑀生雖然只是一等座新人,卻和老乘客高藍山處得相當好,那晚他和趙邯鄲留下沒走,和高藍山幾人喝了不少酒,夜裏還在庭院烤起肉來--烤爐炭火都是現成的。喝得興起兩人還切磋起兵刃,高藍山刀走偏鋒,招式奇詭,梁瑀生手中日本長刀大開大闔,力大迅捷,旁觀的柏寒明白自己拳腳尚可,用起兵刃遠遠不如。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了3月13日淩晨。那天依舊雨水滂沱,打在傘上仿佛密密鼓聲,卻沒能阻擋數十人聚集在青石廣場給高藍山送行。隨著一列老式綠皮火車出現在廣場中央,高藍山帶著招風耳和瘦子各自登上屬於自己的車廂,站在車門裏朝下面揮手告別:“各位,心領了,今天都還有任務,趕緊回去準備準備。”

梁瑀生朝他抱抱拳,“高大哥,一路平安,有緣再會。”

其他十多只隊伍也七嘴八舌跟他送別,有的喊“媽的九鬼哭魂算什麽,哪次任務難得倒高大哥?”有的喊:“那是,有高藍鳳在,最後一場鬼門關又算個屁。”有的眼圈紅了,顯然是任務裏受過高藍山恩惠的,“沒高大哥我也活不到現在,只盼著你過關斬將化險為夷,出去咱們再聚。”

高藍山嘿嘿笑著團團抱拳回禮,眼角發紅,“多謝各位吉言,有機會咱們在外頭再聚,我先走一步。”

六分鐘並不漫長,車門霍然關閉,隨著汽笛尖聲鳴叫,長長列車突兀消失在雨幕裏,仿佛從沒存在過一般。

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他,再見到那條大蛇高藍鳳。柏寒收回目光,往雨傘中間縮縮,低聲說:“梁哥,你說咱們也能像高大哥一樣撐過十八場任務嗎?”

旁邊梁瑀生點點頭,“一定能的。”

身旁盧文豪老劉淩耀祖幾隊都在,各自神色肅然,互相點點頭便散了,今天各隊都要進入任務世界,只是時間早晚不同。

車票正面:蓬萊--泰坦秘境 14:00

車票背面:

要求:停留在泰坦秘境

時限:七天(不得間斷)

歸程:2017年3月23日 14:00

“走了,回見~”柏寒朝著雷雪梁瑀生打個招呼,便拉著沈百福幾個去找這次任務的兩隊同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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